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人不窮酸

第17頁 文 / 田婈

    鍾語歡是懂了他,但就是不甘心他和那個陳莙莙單獨去散步,她不禁暗地冷哼了一聲。

    「好吧!那待會你們去散步,鍾小姐,你也不會無聊,我帶你去看我收藏的一些名畫。」辛家興見他們三個已經達成共識,便鬆了口氣。

    「辛大哥,謝謝你。」鍾語歡壓根不想看什麼名畫,她只對「望」有興趣,但她也不想折了辛家興的好意。

    「那就這樣了,我們各自帶開。」辛家興笑著說。

    「要不要拍手喊解散?」瞧辛家興說得好像青春聯誼會裡的男男女女,配對之後各自發揮的樣子,鍾語歡沒好氣的揶揄了一句。天曉得她現在多擔心——

    擔心什麼,她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總之就是擔心。

    「你在說什麼啊?」滕岳還不知她有此幽默,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

    陳莙莙見著滕岳與鍾語歡互相注視的熱切眼神,嘴邊的笑又無端變冷了。

    倒是辛家興,不被人發覺的輕輕歎口氣,暗忖好人難為。

    在滕岳的左右為難,以及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的勾心鬥角之中,辛家興總是表現得一副置身事外,頂多偶爾跳出來圓圓場。

    其實,秘密就隱藏在辛家興若有所思的眼底。

    月明星稀,夜風寒涼。

    滕岳與陳莙莙保持著一尺寬的距離,一同走在秋夕畫廊外一條長長的碎石步道上,有好一陣子的靜默。

    「滕岳,走這麼長一段路,你一直在找最適當的方式問我畫的事,對不對?」陳莙莙打破沉默,卻是明知故問。

    在滕岳心裡,他自覺跟陳莙莙是相當陌生的,就不解陳莙莙為何要在鍾語歡面前表現出跟他很熟稔的樣子。「你很聰明。」

    「我聰明?」不,不聰明,不然她今天不會如此鬱鬱寡歡,三年多來的生活也不會一日比一日慘澹。

    「你怎麼了?」她的笑容淒迷,眼神接近陰寒,滕岳心裡沒來由的飄過一絲不安。

    「滕岳,抱歉,我不想談畫的事,我不想談,真的。」

    「但你回來,不就是為了替我們做最後的證實嗎?」

    「不,那不是我的目的。」

    「那麼?」

    「我回來看看你……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不是嗎?」陳莙莙抬頭望著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滕岳含糊的點著頭。唉,實在跟她不熟啊。

    「還有,我也想看看鍾語歡。」陳莙莙又接著說,她預料這個名字會使滕岳感興趣些。

    果然,滕岳正眼瞧她了!

    「滕岳,你很愛她,是吧?」陳莙莙冷冷一笑。

    滕岳沒做正面回答。他深愛鍾語歡,但若畫中人證實是滕峰,這愛,就是丟進太平洋漂流的時候。

    「滕岳,回答我呀!」陳莙莙不死心的追問。

    「莙莙,這跟你有關係嗎?如果你願意,你就將正確答案告訴我們就好了,我和鍾語歡之間的問題會隨著你的答案而有個清楚的解決,你為什麼不說呢?」滕岳顯然也沒耐性了。

    他的愛情會陣亡,還是繼續存活,全憑她一句話,她為什麼沒有成人之美?

    吊著他們倆的胃口,幹什麼呢?

    「滕岳,你不會懂的。」陳莙莙低垂著頭,往前走,為自己的愛情默默淌下兩行淚。

    「你真難懂。」滕岳沒有跟上她的腳步,倒是嘴裡啐了一聲。他完全沒有心思再跟她這樣話不投機的散步下去,他寧願在答案出現前,與鍾語歡多相處一些。

    明知最終結果就是輸和失去,為什麼他還非要掀起底牌不可?

    他們都想要明朗的愛,但一方面,他也只想要愛,只要能相愛下去,畫中人是滕峰又有什麼關係呢?是沒關係吧?

    問題在於,他在意,只要他在意,就有關係。

    滕岳與陳莙莙回畫廊後不久,下起滂沱大雨,海風也吹得更加狂妄,嘯聲、雨聲、海潮聲一齊肆虐。

    「你們散步那麼久,她卻什麼也沒說?」鍾語歡覺得虧大了,她的男人外借給陳菪著兩個鐘頭,回來卻什麼答案也沒有。

    「她根本下想聊畫的事情。」滕岳躺上床去。「我們睡覺吧!明天再說。」

    「我不想睡。」他躺上床,鍾語歡卻溜下床,加了衣服,準備下樓去。

    「你要去哪裡?」滕岳啞著嗓子,明知還是得問!

    「去藏畫室。」

    「『他』就是我,而我就在你身邊,你還去幹什麼?」再詭譎也不過如此了,他在跟一幅畫吃醋!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那我去看『他』又有什麼不對?」他們的對話真叫人歇斯底里,若給不明就裡的人聽了,只怕要飛也似的離這兩個瘋子遠一點不可。

    「你篙直不可理喻。」滕岳徒歎無奈,罷了,隨她高興。

    「我不可理喻,都是因為愛你。」鍾語歡白著一張臉,宛如遊魂一般,「飄」出房間。

    那種感覺,很像他在桂花樹下,初次與她夜遊時,有著淒淒涼涼的美感。

    鍾語歡出門沒多久,滕岳也睡意全消,且門外有細碎的腳步聲卻忽遠忽近、忽重忽輕的響著。

    「語歡……是你嗎?語歡?」他朝門外呼喊。「你在外面忙什麼?沒事快進來呀!語歡——」

    沒獲得回應。滕岳心想也許是他的呼喚被屋外複雜的聲響給淹沒了,基於關心和不放心,他起床開門探個究竟。

    門外木質地板上有走來走去的濕鞋印,他放眼一瞧,只見陳莙莙呆立在不遠處走廊的盡頭,與她眼光接觸時,她朝他走了過來。

    滕岳這才看清楚,她渾身濕,頭髮上的水滴不止。

    「莙莙……你去淋雨嗎?怎麼了?」他皺起了眉,不解的問。

    「滕岳,你哥哥一定很恨我,他一定很恨我!」陳莙莙投進滕岳的懷裡放聲大哭!

    「有話慢慢說……」不忍心推開一個正在自責哭泣的女人,滕岳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背部。

    「我以為這三年來我逃到國外去可以治療一切心傷,但沒想到當我回國後,來到畫廊,再看見你時,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完了!」陳莙莙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哭訴著。

    難為她了!她一定是在為了哥哥的死亡而自責!畫完成,人也死了,「望」的詛咒,在她的心裡必是一片難以揮卻的陰霾。

    剛才散步時她卻什麼也不說,足見她的心情是極度的沉重與哀傷。

    但她所說的話,不正印證了當初辛家興說的嗎?他一開始就說畫中人是滕峰,只有鍾語歡不信,還連帶的影響了滕岳的心志!

    事實一開始就正確無誤的擺在眼前,而他們偏偏還要追尋什麼答案!

    滕岳覺得自己不但可笑,也很可恥!

    「莙莙,不要哭了!我相信我哥哥不會恨你的,這是命中注定的劫數,不能怪你。」在自己混淆的思緒中,他還是勉強的安慰陳莙莙幾句。

    「滕岳!」陳莙莙深埋進他懷中,央求著。「抱緊我,好嗎?我覺得好冷。」

    「你該回房去把濕衣服換掉,不然你會著涼。」滕岳好心的建議。

    「不,滕岳,請抱緊我,就當給一個孤獨的女人慰藉,請你抱緊我!」

    滕岳雙手停在半空中,遲疑許久,才將手放上她的背去,鍾語歡的身影就跑進他的眼睛裡了!

    「你們在幹什麼?」不是滕岳預期的尖聲吼叫,而是冶冰冰的質問。

    「語歡!我……」奇怪,該是正氣凜然、胸懷坦蕩的,但滕岳竟一時啞然,不知所措,更完全忘了首要之急是該將陳莙莙推離。

    「你為什麼抱她?」

    「我?」也不知道!滕岳無法解釋。

    這時,陳莙莙從滕岳懷裡抬起頭來,眼光無端銳利,她一手指著鍾語歡,淒厲的咆哮。「滕峰都死了!你一天到晚對著畫裡的他表達愛慕之意,你這個存心不良的女人,你到底想幹什麼引」陳莙莙的聲音勢必不敵屋外的風雨海嘯聲,但她所說的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聽在鍾語歡耳裡。

    答案揭曉了!但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而且「答非所願」,這不是她想聽到的謎底呀!

    她望著滕岳,只見他一臉深沉。

    「滕岳?」鍾語歡粗魯的將陳莙莙拉開,她用力扯住滕岳的衣領。

    「我們都一開始就知道了,不是嗎?我們一直都知道,卻一直不願相信!」滕岳表面平靜,卻有椎心之痛。

    風雨無情,卻是石破天驚,他的愛情,將葬送在太平洋深處。

    「那不是真的!」鍾語歡對著陳莙莙嘶吼。「陳莙莙你說謊!你說謊——你三年前就說謊騙了所有人,但你騙不了我的!當我看見畫中人、再看見滕岳,我就知道他們是同一人,我相信我的直覺、我更相信我的眼睛!你畫的是滕岳,你畫的人根本就是滕岳!」

    「我為什麼要畫滕岳?我是滕峰的女朋友,何況我跟滕岳根本不熟,我為什麼要畫滕岳?」陳莙莙也咄咄逼人的對她吼。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畫滕岳,但我知道你說謊!」鍾語歡又吼。

    「你有什麼證據指我說謊?你拿出證據來!」陳莙莙潑辣指數也不低,而且她比鍾語歡略勝一籌的是她善用肢體語言,正所謂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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