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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章 憑陵雜風雨(五) 文 / 荊洚曉

    丁一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無聲地笑了。

    不必說信與不信,殺與不殺丁一自信不在於她,而在於自己。

    只有弱者才會在意別人是否要殺自己,強者根本不需要考慮這樣的問題。

    很顯然她讀懂了丁一的笑。

    這便激怒了她。

    於是刀光如練向丁一橫斬而來。

    丁一沒有起腿去踢她手腕,也沒有後退避開,他搶了上去。

    刀便斬空,她持刀橫向揮動的右手,正好環在丁一後腰,沒有等她再做其他動作,丁一的右手準確鉗住了她持刀的右腕,而左手握住她揮出的左拳,一點、一點將她的左手向上拗去,直至圈向她自己頸後。

    這是一個曖味的姿勢。

    看上去像是女首領抱著丁一的腰,而丁一攬著她的頸。

    這個時候,因為貼得很緊,丁一感覺到她結實的女性特徵壓在自己的胸腹;而女首領也很明顯感覺到剛剛睡醒的丁一,某種雄性的剛強。丁一併沒有因此而退讓,讓一切虛偽的玩意見鬼去吧,當一個女人要砍死自己時,難道丁一還去講究男女授授不親?還是這體位佔了她的便宜?

    不,丁一用力地圈實了她的雙手,以使得她失去發力的距離。

    而這必然使得雙方的接觸,更為深入。

    她突然張口,這絕對不是親吻的前兆,這是母獸要撕開對手的咽喉。

    但沒有等她動作,丁一的牙齒已咬在她的頸側,或者她不懂什麼叫頸動脈,但她絕對明白丁一如果發力咬下去,她就會血如泉湧,不用一會就死透了。

    丁一咬著她的頸。用舌頭輕輕地舔著,然後一路向上舔過去,直至她的耳垂。

    她能感覺到丁一的呼吸聲,就在她的側面,他呼出的熱氣。

    這不是**。

    他很清楚,她也很清楚。

    這是強者對弱者的示威,強者在宣示著,只要他願意,任何一刻,都可以賜予她死亡。

    「放開我。」她壓低了聲音。這個時候,她不再是一頭母獸。

    丁一的右手用力,她再也無法把握長刀,在長刀落下的瞬間,丁一鬆開她並退後一步。踢起還沒落地的刀,正好握在手中:「這是殺人的刀。」他平淡地重複了一次。先前就說過的話。

    這回女首領沒有開口。轉身快步離去。

    丁一撿起刀鞘,還刀入鞘依舊橫於膝,閉眼養神。

    不是丁一在裝逼,當人閉上眼睛時,通常聽力、觸覺都會比平常更加敏銳,而如果馬賊殺到的話。丁一便會快上幾息感覺到異常,不要小看幾息或者說幾秒的先手,往往生死攸關之際,就是一條或幾條人命。

    過了半晌。丁一聽到了嬰孩的啼哭聲,這是一個二三千人的部落,有嬰孩的啼哭並不出奇,只是那哭聲向他這邊而來,丁一便張開了眼睛,女首領的臂彎抱著一個嬰兒,大約一歲左右,她走近了,把嬰孩塞到丁一面前,丁一併沒有抬起手去接。

    於是她直接把嬰兒放在丁一的膝蓋上,全然不理那刀鞘咯得嬰孩愈加的啼哭。

    丁一終究沒有辦法,只好抱起那嬰兒。

    「如果我死了,帶她去找我丈夫,綽羅斯巴西特穆爾。你會得到你所需要的賞賜。」女首領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要轉身離去。

    「孩子叫什麼名字?」

    「她長大了就會嫁給滿都魯為妻,所以,她叫滿都海。」女首領難得地多說了幾句話。

    然後她便離開了,實際上也有太多的事情要準備。

    孛日帖赤那這伙馬賊絕對是草原上的悍匪,也先的軍隊很難捉住他們這種小股人馬,而小部落又根本無法抵擋他們的進攻;凶殘的不留活口的手段,也讓人們很難得到他們有效的信息,連「孛日帖赤那」這個名號,都是因為這些馬匪有時也會死掉幾個人,而每一個人的脖側,都紋著狼頭,所以草原上的人們,便給他們起了這樣的一個綽號。

    面對傳說之中一旦被盯上就無人生還的這伙馬匪,其實女首領對於自己能不能活下來,心底根本沒有底。所以在發現丁一的身手遠超自己,而且明明有機會殺死自己卻沒有這麼做,不可能是孛日帖赤那邊的人,她才會把孩子托付給丁一。

    她當然知道自己所冒的風險,卻認為這是一個更安全的選擇。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留給丁一的是什麼。

    如果她回頭張望一眼,也許會馬上召喚手下,用幾百枝箭對準丁一。

    丁一的面容扭曲著,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微笑。

    他極為猙獰地看著自己懷抱中的這個嬰孩。

    心中彷彿有個聲音,不斷地鼓勵著丁一:掐死她!摔死她!把她撕碎!

    滿都海,長大後要嫁給滿都魯的滿都海。

    丁一知道她。

    還知道後來滿都魯死了,她又嫁給達延汗,然後擊敗了瓦剌,統一了漠南蒙古各部……甚至,她就是盟旗制度的建立者!沒錯,清朝那見鬼的八旗制度,就是沿襲她的盟旗制度而來的!滿都海絕對是蒙古復興的核心人物……

    為何丁一會知道這個女嬰的名字?

    因為他是一個軍事愛好者,而明朝一代,蒙古犯邊的戰例裡,小王子絕對是一個不容抹去的名字。

    所謂小王子就是達延汗!

    沒有滿都海的輔佐,小王子至少斷了一臂吧?一個能在歷史上留名的女人,不論哪一族,她的能力絕對要比男人強出許多倍。

    但作為軍事愛好者的丁一,卻知道:絕不止此!

    可以說,不止這個時代的大明官員百姓,終明一代的大明人裡面,只有丁一知道她的可怕!

    丁一因為喜歡研究戰例,所以他去翻看查閱《黃金史綱》、《蒙古源流》之類的歷史資料,才會知道滿都海的可怕。

    而在大明朝官方文獻裡面,從來就沒有提起這位滿都海,始終只知道有滿都古勒汗而不知道有滿都海,基本把滿都海的功績,算作她先後兩任丈夫頭上。這一點必定是大明官方的錯漏,因為蒙古也是父權社會,這種大環境下,這個女人如果不是真的極為強悍,哪裡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大明朝所謂的小王子,也就達延汗,滿都海嫁給達延汗時,征討衛拉特諸部,因為達延汗年紀幼小,大約就四歲,四歲,他吃了金坷拉也不能在征戰裡起什麼作用吧?滿都海就把他裝在一個箭囊裡挎在身上保護……箭囊啊,後面癿加思蘭太師也是滿都海征平,本人被滿都海手下將領擊殺;

    接著亦思馬因太師,也同樣是滿都海,代表成吉思汗還是月亮什麼有的沒有的去懲罰他,雖然亦思馬因太師後面逃竄了三年才被幹掉,而滿都海在這期間就死了。

    但她留給了達延汗什麼呢?一個統一的蒙古本部,臣服的衛拉特部,達延汗所做的,就是率領滿都海留給他這個統一的蒙古,去追殺亦思馬因,鎮壓一些反叛勢力,分封諸部……

    請別說裝在一個箭囊裡的四歲達延汗,對統一蒙古的戰事有什麼意義吧……

    倒是滿都海十幾年裡一直親征是真的。

    這個女人不單單是統率能力很高超,政治眼光很毒辣,她為什麼選擇小王子也就是達延汗來作為自己二婚的丈夫呢?就是她看透了當時來求親的那些人心裡的目的,那就是滿都魯給她留下的那軍隊和地盤——誰能與滿都海結婚,誰就能接收部眾當上大汗!她一旦選擇和烏訥博羅特王成婚,那麼癿加思蘭、亦思馬因這些操縱朝政者自然不會坐視烏訥博羅特的勢力急劇膨脹,設若衛拉特諸部聯合起來進攻,蒙古本部很難說就能夠抵擋。

    而下嫁小王子也就是達延汗這麼一個孩子,既符合了非黃金家族不得繼承汗位的不成文規定,又不至於過早開罪任何一方勢力,而達延汗才那麼點大,更能讓權臣們放鬆警惕。

    並且她的戰鬥力也不是一般的可怕,據說腰挎裝在箭囊裡的達延汗,親自上陣,打到頭盔都掉了,還在浴血奮戰,並且還打贏了的角色。

    可以說,如果沒有滿都海,根本就沒有見鬼的達延汗小王子!

    摔死她,摔死她,便是拯救了許多的大明百姓。

    丁一很介意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嗎?

    殺人當然是有違正義的,殺一個孩童更加是沒有人性的行為。但這個年代,誰在意這些東西?瓦剌人馬踏邊關打草谷時,馬蹄下、長刀下、弓箭下,又有誰會因為前面是個孩子而勒住戰馬、收起長刀、放下羽箭?

    讓她長大,便有多少大明的孩童,將失去長成的機會!

    不,弄死她,這,就是大明的正義!

    他抱起了手中的滿都海,抱到了胸前。

    她卻不哭了,吮著手指,用如同她母親一樣,鷹一般明亮的雙眼,看著丁一。

    「嘻嘻!」她便這般,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然後用她沾著口水的手,摸索著丁一的臉。

    丁一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她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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