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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五章 更有強中手(十)求保底! 文 / 荊洚曉

    他說著,一腳把那布上面的碎鐵片胡亂踢進長草叢間。

    袁彬還是識得輕重的,不單把準星缺口削下,還學著丁一把它們分散扔了。

    「我跟伯顏說過,他打了我的奴隸,我要來找他賠。伯顏教我來。」丁一接過袁彬遞來彎刀,插入鞘中,平靜地對那隊瓦剌騎兵說道。也許是驚訝於丁一的武勇,因為邊上眼角還帶著淚的袁彬,實在更像是一個被*者,而不是殺人者,所以他們下意識覺得是丁一把這些人殺光。

    「就是他!阿傍羅剎!」、「這個妖魔!」、「快散開,他會召天雷!」夾雜在這隊騎兵裡的,是剛才四散逃竄的敏安的手下,他們激動得臉容扭曲,指證著丁一,但又紛紛別過頭去,不敢直視丁一的臉容,這是一種深刻於內心的恐怖。

    或者是對於召喚天雷的恐懼;或是對於一人殺死五十,並且被殺者之一還是出名武勇無雙的敏安,從而使得他們對著丁一,有對於強者的尊重。總之,他們包圍著丁一,但卻也沒有人上來為難他。這隊瓦剌騎兵派了幾個人,各自去跟大同王和伯顏帖木兒報信,還捎帶上兩個驚魂未定的敏安的手下以作為人證。

    在彎弓搭箭的瓦剌人環伺之下,袁彬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丁一對他道:「文質兄想清楚,你若哭,他們以為你想動作,這百來根箭就射過來,咱倆就成箭豬了。」總算勸住了袁彬。

    大同王很快就派人過來,叫拖了袁彬去,卻沒使人動丁一。

    「誰有水?酒也行。」丁一在上百羽箭的瞄準之下,向那百夫長詢問道。

    很快幾個皮袋遞了過來給他,有馬奶,有水,也有酒。

    這是草原上,最原始的,對於強者的尊重。

    太陽漸漸地西去,袁彬一直沒有回來。

    到了傍晚,伯顏帖木兒那邊派了人過來,與百夫長說了幾句,這隊瓦剌騎兵就把弓箭收了,給丁一的那幾個皮袋也沒有來拿走,便各自上了馬,呼嘯而去,留下丁一孤零零的一個人,對著敏安那被爆了頭的屍體。

    以及幾羽停在屍首上的烏鴉。

    它們總是不會,錯過每一具屍體。

    丁一從背包裡取了一撮茶葉,又撕了一角紙捲了起來,打著火鐮點著了,坐在野草之間,抽起這索然無味的煙卷。

    他抽的不是煙。

    是回憶。

    「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巫都干的聲音,在丁一的身後響起。

    丁一笑了起來,他怎麼可能把手榴彈的製造方法告訴這個女人?

    「有許多東西我告訴你,你總是不相信。」丁一搖了搖頭,連手上的煙卷都沒有放下,「我要殺你,跟殺一條狗沒什麼區別,大約,你是不信的。」丁一慢慢地站了起,沒有回頭,就這麼往英宗帳篷的方向走去,「那時在草原,我和你說,瓦爾基利婭才是你的真名,你也是不信的;剛才若告訴你,我會幹掉敏安,大約你也不信的……」

    巫都干跟在他身後,看著丁一的後腦,她覺得自己一斧斫下去,必能取丁一性命。

    在她向丁一發問之前,她是有著必然的把握。

    但現在她猶豫了,因為她不得不去考慮丁一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在草原上,那突然因為一滴血而著火的符祿;還是先前那她親眼所見的天雷;或是剛才明明佔盡了優勢的敏安。都讓她不得不去考慮丁一所說話的「我要殺你,跟殺一條狗沒什麼區別」這話之中,到底是有什麼憑仗?

    丁一就這麼慢慢地向前走著,嘴裡不時噴出一股煙霧,顯得從容無比。

    又走了十來步,前頭就有個穿著破爛飛魚服的少年迎了過來,張嘴卻是帶著江浙口音官話:「如晉先生,爺爺差我來尋先生回來,是有緊要的事!袁大哥哪裡去了?怎地剛才也一路覓他不著,這當口……」

    這個瘦高的少年丁一倒是認得,倒不是他的口音,而是這廝有個混號,喚作「倒霉鬼」。

    「行啊,這就回去吧。」丁一走了兩步,卻吐出一口氣來,因為身邊終於沒有了腳步聲,便問那少年說道,「對了,你剛才過來,有沒看見我身後那個瓦剌女人?」少年茫然地搖了搖頭。

    但這人天資卻也不差,聽著丁一的話,立時手按刀柄,看著是繃起來身體提防。丁一看著失笑,別看這倒霉鬼足足有六尺三寸寸左右,看上去也算一條壯漢,但要真的巫都干來了,恐怕連一斧都擋不住吧?

    「行了,走吧。」丁一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笑道:「你叫謝什麼?我聽他們給你起了個花號叫『倒霉鬼』,文質兄都盡量不跟你說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少年聽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訕然強笑道:「他、他們拿我取樂罷了,作不得準的,卑職喚作謝雨城,賤名污先生清聽了……」這對答倒是極得體,看來絕對不是陳三那種底層軍戶人家出來的子弟。

    丁一不覺來了興致,卻對他道:「有起錯的名字,沒叫錯的花名!反正一路無事,便當閒話家常。」

    謝雨城聽得丁一的話,有些臉紅,但還是終於把綽號的來歷略略說了一回:他原是輪不到襲職的軍余,過繼給他無子的叔父,準備襲職,因為他叔父與他父親一樣在錦衣衛當差,結果他過繼了兩年,生了七八個女兒的叔父,便生了個兒子,自然便宜新生兒子委屈侄兒了,所以他便又回自己家中去;倒是他兄長出息,不但是個讀書種子考上秀才,去年尤是中了舉,於是他那老父今年告老,就讓他襲了職,當上錦衣衛校尉,誰知道,立馬趕上御駕親征他只好要隨軍;本來一個小校尉,亂軍中也是跟著別人亂跑,這廝不知道為何手賤,看見地上有一領飛魚服——也就是他身上這件,就去撿了穿上,結果在潰兵裡極是顯眼,就讓瓦剌人給捉了。

    丁一聽著,笑得肚子抽筋,不過他還是安慰這謝雨城:「今日我是殺到脫力,方才遇著一個勁敵,若不是見你來她嚇跑了,搞不好我就交代在這裡,你別聽他們瞎說,什麼倒霉鬼?牽強附會罷了……」

    這時卻就聽見身後有人冷冷道:「我看不見得。」

    這是巫都干的聲音。

    而她不僅僅只有聲音,她還有一把黑色小斧,瞬間殺掉二十個多個草原青壯的黑色小斧。

    謝雨城抽出了繡春刀。

    他要比袁彬的氣勢強上許多,不單沒有流淚,而且年少的臉上儘是捨生忘死的果敢。

    但丁一很快就懷念袁彬了。

    就算他愛哭。

    謝雨城遞出了第一刀,被巫都干一腳踹得倒飛;他爬起來,他的速度應該說要比普通人強上不少,耐力和力量也並不差,他是少年人,他有熱血,有鬥志,馬上撲了上去又是一刀斬出,但巫都干又是一腳,踹在相同的部位上,於是他又再次倒飛出去……當他第七次爬起來的時候,嘴角已溢出血絲,但他依然一往無前!可惜的是,眼光不能殺人,意志也不能代替實力,他的結局沒有什麼變化。

    丁一搖了搖頭,伸手攔下嘔了幾口血,仍要衝上去的謝雨城。

    「你的斧頭呢?」丁一向巫都干問道。

    她那半邊滿是刺青的臉,笑起來比不笑還詭異嚇人:「我想看看他能爬起來幾次。」

    「大明、大明錦衣衛校尉謝雨城在此!你要戰,便來戰!」少年象被獵人打傷的幼獸,雖然有著幾分害怕,但仍展露著他爪牙,與其說向敵人示威,不如說,給自己壯膽的成分更恰當一些。

    「你能爬起來幾次?」丁一饒有興趣地問道,謝雨城張了張嘴,卻才發現丁一問的不是他,而是巫都干。

    這終於激怒了她,她從後腰抽出了那把黑色的小斧頭。

    斧頭原本並不是黑色的,這年頭還沒有做一層黑色鍍層的工藝;人血在上面沾污得多了,便有一些血跡是抹拭不去的,一次次的穿行於鮮血之中,這把斧頭,才終於變成了如今的黑色。

    丁一從來不輕視敵人,因為他深信輕視敵人的人,會死得很快。

    他這麼激怒巫都干,為了是給自己和謝雨城尋找一絲的生機。

    這一絲機會他把握住了,在巫都干憤怒向他揮出斧頭的時候,丁一不退反進硬搶了過去。

    結果就是巫都干的小斧落在空處,但她的左拳擊中了丁一的臉部,口腔裡皮肉與牙齒的劇烈摩擦,疼得丁一隻覺得差一點自己就要昏闕過來,而他下意識提起的左腿,大腿外側傳來的劇痛,顯然是巫都干的膝擊攻擊;

    而丁一在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之後,咬牙揮動右肘,擊打在巫都干的左胸部,他可不是袁文質講究什麼狗屁的正道做派,當然儘管她的女性特徵很明顯,但丁一不會考慮在這個時候去研究手感。

    這一擊之後,丁一的右手就抽筋了。

    他不是聖鬥士,不是打不死的小強,在脫力之後再這麼以腰帶肩揮肘,結果就是抽筋。

    而他的右膝沖頂在巫都干的鼠蹊部,用盡全力不留任何退路的膝沖,連丁一自己都出現了短暫的離地滯空。

    他不是袁彬,你來我往的刀來劍往,不是丁一所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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