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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三章 天子賜顏色(十五) 文 / 荊洚曉

    交戰,有人落馬,經過訓練的戰馬是極有良性的,一般空鞍了的戰馬不會跑遠,而會緩下來等待騎士重新騎上馬背,但往往與它們相伴的騎士,都不會再有騎上馬背的機會,特別當丁一就在旁邊的時候。

    給兩個倒地的瓦剌人各補上一刀,他用死去的瓦剌人,掉落在地上的火把點燃了茶葉煙卷,然後就騎上了他們的戰馬。這個地方,這個時候,他可毫不在意降服戰馬時引起的嘶鳴,雙刀交錯:「誰要與我作戰!」

    「你們知道喚我做阿傍羅剎,卻不曉得,黑夜之中,我便是神!」

    北風把他的聲音清楚地傳給處於南端的瓦剌韃子,這讓那五騎開始驚慌起來。

    他們並沒有看到披頭散髮的丁一狼狽的模樣,也不知道丁一依靠雙腿在雪地裡奔走這麼長時間後,連持握長刀都極吃力,他們不是雙乎日,甚至也不是敏安,他們只知道,叼著無間地獄的業火的阿傍羅剎,咒誰死,十步之內誰便死。

    「把那匹四蹄白色的黑馬留下,對,就是左邊這匹,你們就可以滾了。或者我殺了你們,再拿走馬。」丁一邊說著,邊策動著胯下的戰馬小跑起來。當他離那五個瓦剌人還有二十步左右,那個騎著黑馬的瓦剌,已經從馬鞍上躍到同伴的馬上,然後他們繞過了丁一和那個明軍夜不收,像是繞過了死神,遠遠地逃離。

    丁一聽著那瓦剌人的馬蹄漸漸遠去,吐出嘴上的茶葉煙卷,喘息得像溺水後剛得救的人一樣:「那個誰?死了沒?沒有的話來幫我一把……」他艱難地將雙刀入鞘,下了馬再換上那匹黑馬,卻發現自己騎在馬上雙腿抖顫有些騎不穩,不是受傷。是冷、累、餓,加上剛才裝逼時硬生壓住戰馬的體力透支。

    「侄少爺,咱家也差不多了……」那胖大的夜不收頭領話沒說完,就噴了一口血出來,不過他還是策馬過來,替丁一牽了韁繩,苦笑道,「真他娘的沒想到,這一隻腳邁進黃泉裡,硬是讓侄少爺您給扯回來……當初想著哄您開心陞官。倒真沒到靠著您救命。」

    若不是這位邊給自己糊金創藥、邊吐血、邊話癆,丁一還真沒能在黑夜裡認出他來:當時他去挑陳三那批弟子時,王振指定陪他同去的東廠顆管事文胖子!

    「我操!」丁一脫口而出,是一句超越千百年的粗口,自到大明之後。他少有這麼失態的,而作為一個特種部隊的成員。盡量別讓自己的言行舉止顯得與旁人不同。也是不必說的潛規則了,但這實在太讓他振驚,「文胖子?我……」他終於在第二次控制住了自己,「……沒想到你這麼有種啊!你不是東廠的麼?都割了,還這麼帶種?」

    「侄少爺,咱家又不是大璫頭。憑啥就割了?」那文胖子重傷之餘依舊不改話癆本色,「這不督公殉國了,馬大人也讓您梟了首,我們無依無靠的也沒王山、王林兩位少爺那麼顯赫引人注目。加之手上還有點本事,就被踢到下邊衛所,倒也還能活,只不過累活苦活就全是我們這班人在做。」

    馬跑了一陣,丁一總算是緩過氣來,從文胖子手上接過了韁繩,向他問道:「有多少人?」

    「嘿嘿,能到下面衛所避風頭,也得找著關係說項,兼著手上有活計啊。」這文胖子依舊是邊說邊嘔血,丁一疑心著這傢伙是不是進了棺材這嘴巴也不會停下?卻聽他說道,「先前有四百來人,咱家知道的。現時約摸還有百來人,整天出這種硬活,都去得快,咱家想著上面的大人們,也樂意見著這樣。」

    「行了,別話癆了,趕緊回了京師再說。」丁一雖然在黑夜裡看不見那文胖子的臉色,但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不對勁,連忙止住他的話頭。萬幸先前那兩騎並沒有跑太快,不一會遠遠看著兩把火把在前方,丁一大聲喚著,文胖子也竭力吼了那兩人名字,終於會合在一起。

    「文胖子,你要撐得住,你就趕緊死了。能聯繫上的人手,你問問,有人願意跟你一起死的沒有,要是有就一起死掉。不過你是知道,我這邊規矩大,你得跟人說清楚,要願意死的,就全死了吧,百來人,我還能遮罩你們。」丁一取了一瓶青黴素溶液,也不管菌株數量或是會不會過敏害死這廝,直接就叫他喝了,因為火把下才看清楚,這文胖子一交鋒就斬落三個對手,但他自己也不好過,身上四道滲著的傷口,胸腹間那道連甲都斬裂了的。

    文胖子點了點頭:「侄少爺,怕至少有**十人是願意死掉的。」

    「嗯,快去裹傷,不過打完這一仗,我是要辭官回家讀書再赴秋闈的,總之,不願死的你不許勉強。」

    「咱家曉得,侄少爺您放心。保重。」文胖子點頭沖丁一勉強一揖,便隨他兩個同伴去了。他們是夜不收,走的是夜不收約定的路線,自然回去向上峰報告,不可能跟著丁一而行。

    丁一說的死,自然不是死。

    是在衛所行伍裡,報上野戰身死。

    而文胖子也輕易就聽懂了丁一的意思,東廠呆過這麼些年的人,有什麼黑幕和潛規則不懂?說不好聽的,大明朝專門干黑活的,不就是廠衛麼?先弄個戰死的噱頭,再弄個身份,用例如容城民壯之類的名義來投丁一。

    丁一敢開這個口,是因為聽說四百來人死余百多人,這些人想來都如文胖子一樣,是有些戰鬥力的,而且也敢戰,不然看著昔日同僚死亡率這麼高,怕死的都自殘求退了。而且這批人是不甘寂寞的,他們還想著重新出頭,才會重撿這份血性。

    什麼是老兵?這就老兵。

    丁一騎著胯下那匹比尋常蒙古馬高大些的黑馬,繞到了德勝門的城牆,他從這裡出城,便要從這裡入城。

    當蹄聲響起,城牆上許多軍兵舉起了弓箭,哪怕只有一匹馬的蹄聲。

    將要殺至的十萬鐵騎,那以三兩萬人就殺潰了大明二十萬軍隊的鐵騎。

    無人不是在仿惶之中,無人不是戰戰兢兢。

    當他手中火把點燃,在空中劃出約定的軌跡,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一人一馬慢慢從黑暗中踱入那火光裡,城牆頭上一下子靜了下來。

    「先生!」劉鐵和杜子騰在城牆上長揖。

    他們的聲音不高,卻在一時之間寂靜的城頭,揪住了許多人的心。

    丁容城?他居然還能回來?

    軍兵爭先湊到女牆箭垛向外張望,想看看丁一是如何混身浴血、身披數十創、血肉迷糊。

    但他們失望了。

    對於後世政治人物形象符號化深有瞭解的丁一,早在接近了京師的時候,就捧了幾把雪擦去一臉的泥濘,被掛破的衣衫邊角,被丁一刻意地取刀割下,然後敞開不扣,正好雪夜出擊,為了偽裝的關係,穿的便是白衣。

    於是當他出現在火光照耀的範圍裡,人們看到的是黑色的高大駿馬,雪白長衫於風雪裡如旗招展,飛揚的黑髮就如大旗的旗纓,丁一按著馬鞍整個人站在鞍上,他立在那裡,他便是戰旗!

    他沉聲喊道:

    「若我之軀,不得歸,君須見,我之魂,為山鎮邊陲!」

    「若我之目,不復睜,君須聽,我之魄,風舞旗有聲!」

    丁一站在馬上,衝著城牆上的軍民,放聲咆哮:「何懼之有?何懼之有!凡狄夷敢稱兵仗者,殺!凡狄夷敢稱兵仗者,殺!」城上軍民不知不覺中,在丁一吼出第二次時,也跟著暴發出參差不齊,但極對激盪澎湃的呼聲,「凡狄夷敢稱兵仗者,殺!」

    城上將官嚇得以為營嘯,慌忙帶著親兵起來彈壓,有心腹跑到于謙身邊說道:「於大人……」

    于謙搖了搖頭,當拔開人群走到城頭時,原本臉上有陰霾已蕩然無存,那削瘦臉上更是激昂:「壯哉斯言!如晉,你怎麼會自己去斷後?親身涉險,非將軍所為!速速上城吧。」可以說於大人愛之深、責之切,為了丁一安危而心中牽掛不已。

    「回先生的話,學生孟浪,正缺座駕,便教彼等先歸,看了瓦剌七八個馬棚,終於覓得這馬!」丁一大笑著從馬上躍下,沖于謙舉手長揖如此說道。卻又對劉鐵和杜子騰吩咐道,「把這馬弄上去!怕什麼?瓦剌人要敢殺來,正好城下砍上百十首級,為大司馬提前賀壽!」

    這一下,城上愈加沸騰歡呼,放下了一個木盆,丁一扯下布條將那馬的眼睛綁了,將它牽上那木盆,雖說這馬高大些,但城牆上面近百精壯漢子一齊喝著號子用力,不一會也便把它扯了上去。

    又放下籃子將丁一縛上城去,于謙當場就黑著臉訓斥:「如晉,你也是做到五品奉議大夫的人,怎麼的這般胡鬧?三更半夜,若是激起營嘯,如何是好?還有,誰教你下城的?你缺少人手,便不會來找老夫調派麼?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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