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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工欲善其事(七) 文 / 荊洚曉

    一個名義,其實皇帝的存在價值,也就在於名義了。

    例如再過一百多年之後,英國和西歐各國發放掠私證,有了這個名義,海盜對於敵國的掠奪行為,就被冠以正義了。又如教皇對於西歐各國國王的加冕一樣,有一個法理上,名義上的正當性與合法性。

    但名義也不是皇帝想給就能給,這一點景帝很清楚。

    若是皇權勢弱大臣不給面子呢?就算景帝不知道拿破侖從教皇手上搶過王冠的事,他卻是知道晚唐藩鎮的亂態的,皇帝的名義?那時候皇帝就跟一個印章也似乎,叫怎麼蓋就怎麼蓋。

    除非明太祖、成祖這兩位在的時節,皇帝基本是可以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接下去的年月裡,沒有太祖、成祖對於國家和朝政掌控力的皇帝,是不敢也不可能隨心所欲的,怎麼不見有大臣敢去噴朱元璋?

    所以景帝想了許久,才緩然開口問道:「如晉看著需要什麼名義?」末了他又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聲明了一句,「何等名義可以參詳,只是這兵甲錢糧,朕實在手緊啊,現時內庫各種支出……」

    「安北都護府。」

    景帝真是嚇得快要尿了,丁某人瘋了麼?別提都護府是弄唐制不是明制這茬,這真無所謂,可以仿五軍都督府改叫安北都督府,問題是這麼大一個機構,于謙也好、王直、陳循也好,誰不噴啊?宋朝也不過是在失地繼續搞忠義巡社罷了,也沒說在已不是自己實際佔領區以外,然後弄個都護府的名頭啊!這是跟瓦剌人叫板邀戰麼?

    別扯什麼不要朝廷兵員錢糧,許下這麼大的一個名義給丁一,再有本事,靠他一人之人,怎麼弄?到時瓦剌那邊覺得大明要北進,又來備軍作戰,大明這邊不得已又撤掉這名頭。這要搞成一個讓華夏與狄夷都笑死的笑話麼?

    景帝還沒有後來正德帝那樣,封自己當大將軍的勇氣啊。

    「如晉不得戲謔!」景帝真的連聲音都發顫了。

    於是丁一退了一步:「安北軍鎮。」

    軍鎮,大明邊關也不過九鎮,丁某人開口就要一個軍鎮?

    景帝要不是尋思著自己是皇帝,他真想打人了。

    「胡鬧!」

    「安北衛。」

    「荒謬!」

    「守禦千戶所。」

    「不行!」景帝是越來越清醒了,要是丁某人一開始說千戶所,說不定被即將到來的巨大收益晃花了心,也許景帝會一時迷糊應下,但現在是絕對不可能了,「一個小旗都不行了!如晉不要胡鬧了。大明萬里江山。安能尋不著一處晶礦?偏偏要出古北口?」

    丁一把眼一翻:「找得到別人早弄出來了。還等著你我君臣發財?」他指著那兩面鏡子說道,「這就是古北口外買回來的兩大車礦石,加上數十斤精鐵所鍛。屢敗屢試,終於按著古方上流傳的法子。造了出來。總之,不行的話,皇帝您想個主意好了,反正得有名義,不然怎麼招募人手去開礦?開了礦怎麼往回運?名不正,則言不順。」

    牛皮,丁一是不怕吹破的,反正這世上也不會有人跟他辯論分子式構成裡,到底有沒有鐵的成分。至於說普及以後配方給他人所知。丁一也不怕,實驗,總有錯漏嘛,不實驗,哪裡能弄出來?

    總之。就是把問題扔給景帝去想了。

    景帝想了半日,也是被逼到沒法子,跟丁一說:「要不算了吧,如晉須知,輕起邊釁,生民塗炭,總不能為了一已之私……」說了幾句,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丁一也不跟他爭,也不去逼他,只是對景帝說道:「那就押後再議吧,先派人出關少量收購就是。只是臣與聖上商議這等事,總歸是不方便,不如聖上派兩個寵信的妃子,來參與此事好了;臣這邊便由拙荊主持,可好?」

    景帝聽著點頭道:「柳氏於商賈之能,確過奇才,若由她操持,卻是教人放心。」畢竟大明皇家鏢局的例子在那裡,柳依依的操盤水平,還是很容易得到肯定的。對於丁一拒絕派太監來管事,景帝倒也沒有什麼意見,因為大明皇家鏢局被太監們管得每況愈下,景帝是清楚的。再說他的妃子隨時請柳氏入禁內,就算頻繁些,大臣恐怕是會噴,但也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至少比起安北都護府,根本就不是問題。

    「不止這一樁。」丁一似乎鐵了心要景帝睡不著了,「若是能得了那處礦山,用那晶礦伴生的另一種鉬礦石,佐之石膏、粘土、生鐵,便能製成水泥,水泥者,和水如膏狀,晾乾之後如磚石,若成,一夜立城若非虛言!」

    這玩意不得不說,又得牽扯到丁某人的信用問題了。

    換別人說,大抵亂棍砸出去算好了。

    但丁一說出來,景帝卻不由得動容,不禁脫口問道:「此言當真?」

    「臣如何知道?皆是夢中那人所授之古法。「丁一推得一乾二淨,卻對景帝說道,」只不過他所教的法子,總不太完全,一些話也聽不懂的。「他乾脆跟景帝說起分子式來,」便如此物,說是核心所在喚作二氧化硅,臣是弄不明白的。「」夢中所授?「」嗯,醒來又許多東西記不住「丁一說著,低聲跟景帝說道,」聖上以為,臣安能生而知之?無中生有?「于謙於大人不信鬼神,景帝卻就不一定了。宋明兩代的皇帝,往長生不老煉丹修道的方向奔去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沒追求了啊,都當到皇帝了,還能如何?就只能往修仙那路子走了。

    景帝看著丁一,半晌不說話,想了許久,揮手示意興安走遠一些警戒著,卻對丁一低聲問道:「上回卿在南京,朕差人去問,卿之所言,可是夢中神人所指?」他說的是上回問東宮生日的事情,丁一跟他說,天象不見東宮易主。

    「不是。」丁一搖了搖頭,「是臣觀天象所得。」

    景帝吐出一口氣來,似乎放下一副沉重的擔子。

    要知道,賺錢,有固然是好的,沒有,也不見得日子就過不下去。

    但立儲這事,卻就大大不同,景帝想把自己的兒子立為太子,那可是政治上的大事情。

    丁一告訴他不是,如何能不讓他鬆一口氣?

    當皇帝的人,是很忌諱一些東西的,例如朱元璋在位時,有地方官員上賀表,裡面有諧音為僧,或是字義上可以解為光頭的,就會被認為是在諷刺朱某人當過和尚,那官員被殺得不明不白。

    並且當丁一告訴他不是神人夢中所言的時候,也許景帝依然是不信所謂神人夢授的,但至少丁如晉沒有藉著這由頭,來給他施壓。

    不管丁一弄出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神人所授,看來丁某人還是有節操。

    景帝最恨別人跟他一樣不要臉,例如徐珵之輩。所以此時便又對丁某人多了幾分好感。

    「明鏡,琉璃,水泥。」景帝低聲沉吟著,過了片刻,卻對丁一說道,「如晉先去國子監吧,朕先教嬪妃與柳氏聚聚,這名目之事,容朕再想想。」

    丁一應了一聲,臨走之時卻對景帝說道:「臣有所請。」

    「噢?但講無妨。」景帝倒真覺得新鮮,丁一居然有所請?

    丁一苦笑道:「此事做與不做倒也罷了,全在聖上一念之間,只求在家師面前,萬萬不要提起,臣參與其中。」

    景帝突然又想要打人了,什麼叫做參與其中?明明是你這廝入宮來,引誘、煽動無所不用其極好麼?現時變成了參與其中!並且向來都是大臣幫皇帝背黑鍋,例如秦檜之於趙構一樣,丁某人是要皇帝幫他背黑鍋!

    看看丁一可憐巴巴的樣子,景宗卻又有了幾分快意,無他,看起來丁某人和他先生于謙是有共同愛好,就是名聲。一個人,最為可怕的就是無所求,這樣的人,哪朝哪代的君主,都不會留的,無所求,則所求者大罷了,例如想求皇帝這張椅子,怎麼說得出口!寧殺錯,莫放過,就是歷代皇帝的做法了。

    丁一看來不單愛錢,還愛名,這就好辦了,這樣的人,景帝方才覺得放心。

    出了宮去國子監受虐,然後丁一就不再理會這件事了。

    這樁事給相關人等的分潤,皇帝所佔股份,怎麼經營等等,他全扔給柳依依去辦。

    過了兩日,丁一便要離京回容城去了,兵部卻派張主事過來,說是于謙教他過去。

    丁一聽著脖子一縮,感覺就有些不好,張主事低聲對丁一道:「看怕是跑不掉,大司馬很生氣,說便是丁容城你跑回容城去,也要把你捉過來。」丁一長歎,看來那死不要臉的皇帝,是把自己賣了吧?

    不過事到如今也躲不過去,只好隨張主事去了。

    一入公事房,就見于謙黑著一張臉,冷冷地道:「可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

    丁一聽著摸不著頭腦。

    卻見于謙把一份公文狠狠砸到他懷裡,對他道:「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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