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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傷別離(七) 文 / 荊洚曉

    似乎這個消息讓丁一頗有些震驚,至少在孫太后眼裡就是丁一聽到之後臉色一變,大約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儘管丁一仍是臉上帶笑,但在看在孫太后的眼裡,卻是分明的外強中乾,所以她說:「沒有用的,如晉,謀定而後動。汝之所長,不過是沙場決勝罷了。」

    「是,這世上的事,不止是沙場決勝。」丁一終於低下了他一直抬起的頭,收起了手中的左輪,揮了揮手,示身側的人手,把肖強的屍體弄走,然後他就笑了起來,對孫太后說道,「只是那萬姑娘,孩兒現時就要見著她全須全尾的出來。」他輕撫著懷中朱見深的腦袋,對著孫太后說道,「不然的話,孩兒想把義母接回廣東供養,也無不可吧?大明第一師就算在張總鎮手下,但怎麼說,孩兒也是他們的舊時上司,總歸有點香火情份,怎麼也不至於兵馬開到廣東來吧?」

    「胡鬧!」孫太后終於動氣了,丁一居然提出要綁架她!所謂接回廣東供養,不就是綁架麼?還直接挑明了,說是大明第一師就算聽張輒的,也不至於殺入廣東來,「如晉,汝可知自家現時說著什麼?」她終於變了臉色,這不是互相試探的話了,這是刺刀見血的互搏。

    丁一那是滿臉的無辜,抱著朱見深,沖孫太后說道:「不對麼?孩兒自幼是無兄弟父母的,看著鄰里的兄弟。大兄承了家業,二兄分家出去做商販,那鄰里的老太公。就上旬在大兄這邊吃用供養,中旬就去二兄那邊吃用三餐,順便幫他看看鋪子,用完了晚餐,才回大兄這邊祖宅憩息。噢,下旬又在祖宅這邊吃用……」他猶在絮絮地說著,不時還扮個鬼臉逗弄一下抱在懷裡的朱見深。後者畢竟是小孩,被逗得亂笑起來。

    孫太后是氣得要把扶手把捏碎了。丁一說的是什麼?那是小戶人家,日子還不太寬裕的人家!正常來說,這年代是講究四代同堂,大戶人家。哪有分什麼家的?都是大宅院裡,各房都住在一起,各房按著分配,有人去看顧田地雇農,有人去支應商舖營生,家裡的田地也好,商舖也好,都是出入公中的帳,然後各房每月去支些例規。得寵或是得力的房頭,便拿多些銀子。除非上面的父母都去世了,否則大戶人家。很少有分家各過各的。

    但丁一明顯就是來調侃的啊,他看著孫太后臉色鐵青,又再說道:「義母便隨孩兒南下,要是廣西廣東不適宜居住,孩兒想來,那西海艦隊還是聽使喚的。到時孩兒便奉義母到船上去,咱們橫行七海!觀賞這各處民生民情。看那狄夷之地是如何茄毛飲血的……是了,不知道巴黎聖母院現時修好沒,孩兒帶您去歐洲旅行,您到時要看著巴黎聖母院還是大教堂不錯,孩兒就領兵殺下來,給您霸了,當行宮用。不過一旦出海,路途遙遠,只怕最少得三五年,義母才能回京師來奉養了……」

    孫太后氣得就要昏過去,這年頭,教父母去歐洲旅行可不是孝順啊,那多落後的地方?中世紀的歐洲,人們倒夜壺就是直接倒向窗外,這也是為什麼西方明裡,靠左行的國度裡,男士走在女士左側,會被視為紳士風度——就是從中世紀開始的,男人走在左側,隨時為女士擋去居民倒夜壺而造成的凌空灑落的髒水和穢物。

    當然孫太后不知道這些歐洲民俗,但她知道出海,那就是流放啊!

    一般別說瓊州府,也就是海南島沒人願去,就是香山縣,後世的珠海、澳門,基本有點關係和背景的人,都不去了,對於世家子弟或是朝廷有關係的官員來說,那基本就是變相的流放,這也是丁一為什麼會接納萬安和劉吉的原因,因為他們願意去雲遠,說是奸臣為了投人所好,說是奸邪之輩善於鑽研也好,他們在這年代,肯去那被朝廷官員視為不毛之地的雲遠,丁一就認為,似乎也不至於一無是處。

    現時丁一要綁架孫太后出海,那是比瓊州府還遙遠的所在,要脅持她去穿行七海,孫太后怎麼可能不憤怒?丁一還在那裡說道:「這個,養兒防老,積穀防饑,本便是這樣的道理,義母不必在意,孩兒定然早晚請安,不會失禮,這飲食供用,自然也是盡力供奉,決不會短了義母的用度……」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若是平時,孫太后只怕會被逗得樂不可支,但這時刻,卻是分明在述說著,丁某人絕對不是空口白舌的恐嚇,而是蓄謀這麼做的,並且一步步在述說,他有能力這麼做。

    「去把萬貞兒叫過來。」孫太后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所有的怒火便彷彿瞬間消失了,她對著身邊的宮女這麼吩咐道,卻看著丁一,笑道:「便是哀家肯去,皇帝也絕不肯點頭的,便是皇帝點頭,這祖宗法度卻是無此先例,如晉有心了,此事莫要再提。」

    她看似退了半步了,還教人把萬貞兒領出來,但事實上,她卻是在暗示著自己於法理上的特殊性,「皇帝也絕不肯點頭」,不論是英宗坐在龍椅,還是景帝坐在龍椅,都是她的兒子,她都是尊貴的太后,除非大明覆滅,不然的話,朱家王朝一日在,「祖宗法度」便在,便不容丁一敢來輕侮於她!

    丁一也沒有太過於進逼,看著萬貞兒出來,便拍了拍朱見深,教他去尋萬貞兒玩耍,只是他對著朱見深,有著一種很單純的成年人見著小孩兒的喜愛,四五歲大的小孩,大約因為營養不太好,愈顯得一對眼睛格外的大,對於丁一來說,就一個字:萌。

    所以於朱見深來說,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沒有恨不得他快點死掉才好的仇視;也沒有盼著他坐上龍椅能給自己帶來額外回報的期盼。他能感覺到丁一對他的喜愛,是無所求的,是發自於內心的,加之丁一在他心中,又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所以他賴著丁一身上,卻覺分外的親切,那結結巴巴的毛病,竟好了大半,開口要丁一答應:「三、三叔要給我好玩的物件,聽他們說,三叔有許多的好玩的小玩意……」

    「好啊,你會玩桌游嗎?我一會教丁家商舖給你送一套過來?」丁一刮著他的鼻子,笑道,「不過你太小了,這樣,我下午讓人給你捎個萬花筒來,再弄一個放大鏡給你玩,不過你要小心,放大鏡不玩時要收好,不著

    陽光射過來,說不好會點著另的東西……」

    萬貞兒在抱住奔過來的朱見深時,卻就聽著朱見深開心地歡笑道:「三叔說要給我捎好玩的東西,萬姐姐,到時咱們一起玩耍!」萬貞兒驚訝地望朱見深,半晌才抬頭望著丁一道,「沂王殿下說話順暢了!」

    這話一出來,連孫太后和朱見深自已都嚇了一跳,大約也正是因為被嚇得結巴,所以景帝才沒有再對這侄子下手,而孫太后也才更加不願理會朱見深,御醫自然也是看過幾番的,哪裡能見好?這玩意明顯就是心理疾病嘛。

    「你記得,以後說話要是不順暢,便心裡念一回『以如晉之名,諸般惡靈散退。』然後再開口,便順暢了。」丁一笑著給朱見深開了個玩笑,朱見深聽著,試著做了一回,卻真的便能好好說話,雖然還有點生硬,但卻已經不再是那樣結結巴巴了,他深以然地便將這句話記了下來。丁一卻沒有想到這小小的一個玩笑,對於之後的大明帝國,起了什麼樣的作用。這是後話,暫且按下。

    卻說萬貞兒領了朱見深,丁一教兩個山地特種大隊的軍士,領了八個手執長槍的內侍,教他們把朱見深送去乾清宮見英宗,然後丁一便向孫太后說道:「義母大人,孩兒風聞,您卻不是大兄的親生母親,請稍安莫燥,聽孩兒說完,但於宮中諸檔查翻,又詢了當年的老人,孩兒方才知曉,這種傳言原是空穴來風。至於從何而來的源頭,義母大人思量一下,或有所得,孩兒著實也不好查下去的,查下去,便有些人要人頭落頭,已到了這地步,也實在沒有什麼必要,至少於我來說,是不必要的事。」

    然後丁一便起身,向孫太后長揖:「明日我便南下兩廣,便不入宮來辭行了,義母大人保重。對了,昨夜宮變,許多御馬監的忠義內侍,以身殉難,尚有倖存的忠義之人,正聚在宮外,孩兒以為,還是應賞賜一二為好的。」這就是明顯的指鹿為馬了,動不了孫太后,丁一就是要她難受,要她體會這種硬生生被人打了巴掌還要撐著笑臉的感覺。丁某人向來不是什麼宅心仁厚的角色,如果不是查明孫太后就是英宗生母,只怕下場是不會比風三公子好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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