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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依紅傍粉憐香玉(十九) 文 / 荊洚曉

    楊守隨的警衛員,在那郎中走後,就摘下佩槍放在桌上:「師座,當年編入大明第二師,奉丁制軍均令,期滿五年,非軍官之職,便可申請退役。卑職已逾五年之期,今日向師座申請退出現役。」

    丁制軍,這是一個歷史名詞了,丁一早就不再擔任督師的職務。

    但在這些老兵心裡,丁一永遠是他們的丁制軍,無可替代。

    手槍排的排長也是扯下中尉軍銜,拿出百戶印信,連在佩槍一連放在楊守隨面前,其他四十餘名手槍排士兵,也紛紛倣傚。毫無疑問,他們都是超過五年服役期限,而這位排長,更是用類似辭職罷官的方式,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華夏底層的百姓,用他們自己獨有的狡黠,來應對官長,應對世間的風波,應對諸多的不幸和慘劇,若說底層的人便一定純真,那是一廂情原;若說這時代的人,必就比千百年後的人仗義,那只怕也會被坑死——有人認一乞丐當爹,打扮之後引去金鋪,將這「爹」留以為質,自己拿了金飾一去不往的事,也不是沒有。

    但對於大明第二師的這些老兵和基層軍官,對於他們來說不是這樣的。

    人心裡總有一點淨土,丁一就是他們心中的這麼一點真誠的初心。

    天下沒有無緣故的事,他們當時在雲南,是第一次知道,當兵吃糧是可以不被剋扣的;第一次見到,身為督師的大官,是能跟他們一起圍著篝火吹牛打屁聊家常,替他們寫信,借他們大衣,這可不是故作姿態的巡視。而是真如袍澤一樣的尊重;他們第一次明白,為啥窮人會這麼苦,就算是明太祖這窮苦人出身的皇帝。在位時制定那麼多律令,最後窮人還是一樣的苦難多災。

    丁一抹亮了他們的眼睛。

    這也是北上之後他們會鬧騰的原因:若不曾見到光明。也許可以忍受黑暗。

    他們見過了光明,再也不能忍受黑暗了,就算身在黑暗之中,也難以抑制地去尋求光明。

    而在沒人理會他們的時候,是丁一,他並不是散佈一些諸如真空家鄉之類的烏托邦,而給予了他們所尋求的東西。實實在在的待遇、訓練、軍紀,還有尊重。

    所以在這動盪的時刻。對於許多大人物來說,有著博弈,有著權衡,有著取捨。

    對於他們來說,不用選擇。

    「先生為什麼會讓我帶領大明第二師呢?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楊守隨沒有理會這些士兵和軍官的話,而是用盡量平實,盡量以這些軍人能理解的話,去講述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不是丁君玥?為什麼不是五師母?為什麼不是世昌教官也不是展之教官?為什麼不是安全局衙門的魏教官?為什麼不是英國公?按說,他們與先生,都要比我親近得多。」

    「因為大明第二師駐紮在京師。」

    「我。就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若你們還對先生保存著一點敬意的話,當記得先生所說過的:軍人,以服從為天職。」

    「現在。你們是不尊重先生的訓示,還是認為自己比先生高明,比先生更會看人?」

    話說到這裡,那些士兵就張口結舌了,便是那手槍排長,也只能梗著脖子說道:「可是,可是,師座您剛才見那些個人,他們、他們不是好人!他們要害制軍!」

    楊守隨並沒有動怒。只是溫聲說道:「你覺得你比我更適合坐在這個位置,處理這些問題?你比我更擅長處理這些事?」

    「不、不。我不是……」那名手槍排的排長,連忙擺手否認著。

    楊守隨點了點頭。抬手截住了那手槍排長的話:「我會讓你們繼續留在我身邊,如果我有一天背叛先生,那麼,你們不應該辭去,而應該幹掉我。」

    「收起軍械,繼續執行勤務,此間事了,每人去自領三天禁閉。不允許這種情況再次出現,不然的話,別忘記,我也是書院出來的學生,我也是先生的弟子。」哪怕說到這裡,楊守隨也仍是溫聲細語。

    「是!」士兵下意識地服從了命令,悻悻地收起軍械退下了。

    「你不像那顏,你也不像陳三,也不像杜子騰。」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的,是身著黑色軍常服的巫都干。

    楊守隨的確不像丁一,他沒有丁一那種氣勢,如同生來便在行伍,前世就是沙場餘生的氣場,丁一隻要在軍中,他很自然的,就能凝聚起一大班軍兵,很自然他就能得到信任,基層的軍官和士兵往往不問為什麼,他們就是信服他,跟隨他,不問理由也不問去向何處,簡直如同盲從一般。

    當然他更不像陳三,陳三在草原上,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他就是一頭無所畏懼的猛虎,任何敢於在他面前亮起爪牙的傢伙,都會被撕成碎片!現在的關外,已經沒有什麼部落敢作亂,因為陳三在也先被俘之後,在草原上連續殺了三年,只要有異動,毫不留情地殺死每一個敵人,剛才這個手槍排,如果面對的是陳三,絕對不可能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至於杜子騰,要比楊守隨激昂得多,他善於煽動部隊的氛圍,在杜子騰手裡,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在事態還沒有擴張之前,他已經讓士兵明白為何而戰,敵人是誰,整個部隊的精神氣早就擰成一條繩。

    「若說得先生真傳,唯世昌教官。」楊守隨笑了起來,仍舊很溫和。

    王越,他的確在治軍上,跟丁一很像。

    拋開一些超越時代的東西,應該說,他在許多實務細節,要比丁一做得更好。

    原本歷史就是成化年僅有名將的王越,在得到丁一超越時代的軍事理念之後,他真的成長得很快,這就是天賦。

    「你不用守著我了,在營盤裡,我這邊出不了什麼事。你還是去騎兵團一趟吧,師直騎兵營,是都音部落出來的草原籍士兵,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騎兵團除了教官之外,士兵的成分很混雜,來自草原上各個部落,你得去看看。」

    「行。」巫都幹點了點頭。

    楊守隨看著巫都干遠去,卻笑了起來,依然的溫和,他就是他自己。

    丁一讓他來帶大明第二師,就是因為這支駐守在京師的部隊,需要他來帶才能存活下去。

    而在駐守東華門的龍騎衛裡,相比來說,要比大明第二師寂靜很多。

    他們在點名,按龍騎兵一營、二營的老建制,每個班、排、連都在點名。

    「皇帝對我們,是皇恩浩蕩的。」原來的龍騎兵營一營的營長,向著一營下面的連長,營部的軍官說道,「但沒有先生,我們就是無根之木。」

    「一營二連,跟我們不見得是一條心。」有軍官這麼說道。

    「我地屋企都系廣西,一營二連班契弟,沒幾個廣西佬,真系唔好講。」鄉音很重的二營副營長,明顯也是贊同這樣的說法。

    「只有一個基數的彈藥。」有原來的一營副營長,悶聲悶氣地這麼說道。

    但龍騎兵營的二營長卻就開口道:「還有刺刀,還有工兵鏟。」

    「你們想要幹什麼?」胖子笑瞇瞇地走進來,「有什麼好玩的事?別落下咱啊!」

    一看胖子進來,在場的軍官都起身了,胖子不單很早就在丁一身邊侍候,而且就算丁一的親傳弟子,往往也叫他一聲「叔」的,加上這貨打仗時也敢拚敢沖,在丁一麾下的軍隊裡,倒是名望不錯。

    「軍人不涉朝政,看來你們沒把少爺這話記著心裡啊。」胖子說著搖了搖頭,走過去一人巴掌,就往後腦勺招呼,「入你娘的!要在廣西,一個個全他娘的關禁閉!要不要叫譚風過來龍騎衛當個掌刑千戶?折騰什麼?還他娘的一營二連不是一條心呢!怎麼不是一條心?咱家也不是廣西籍,咱家也跟你們不是一條心了?」

    「大隊,嫂子和大侄子都系梧州,您同我地是一條心……」開口這連長也算是個憨貨了,

    不體罰士兵這節,老實說,除了王越和杜子騰之外,其他人躲過丁一的眼光,其實都或多或少會有的,陳三那邊是最嚴重的,胖子也不例外,聽著這連長的話,馬上又甩了一巴掌過去,還不解恨,又踹了一腳:「就你他娘的機靈!」

    「都聽著,好好執行勤務,輪不到你們操心的事,別鬧妖蛾子,明白沒有?」

    胖子踢打了一番之後,總算把這些軍官收拾服帖了。只不過在他走了以後,這些軍官卻並沒有散去繼續執行勤務,他們並不是木頭人,對於丁一,他們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理角和取捨。更為重要的是,胖子並沒有帶來丁一的命令。

    所以他們很有默契的,如同胖子沒有來過一般,繼續著他們的話題,關乎身家性命的話題:「緹騎出動,吾等就發動。」

    「槍在肩,刀在腰。」

    「決死在今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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