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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日久見人心(十一) 文 / 荊洚曉

    「權術之謀何其險惡!」丁一很無奈地長長歎息,他走出東華門的時候,儘管面上依然泛著微笑,但心裡卻是深深的無奈。因為孫太后死得太不是時候了,如果她回宮之後,不論是上吊、喝藥怎麼折騰都好,那都對丁一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英宗現時也看清楚了,不至於會聽她瞎扯。

    但偏偏她選擇死在忠國公府門外,這就很大問題了。

    她再怎麼樣,也是英宗的老娘,丁一跟英宗關係再怎麼好,人家老娘在丁某人家門口喝藥死了,這朋友心裡能沒有些嫌隙?儘管現在英宗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因為廠衛秘報,宣宗所出的血脈,例如德王、崇王、吉王后嗣,都有喬裝上京的動向。

    也就是說,若是石亨所謀事成,孫太后不見得就讓朱見深繼位的。

    但怎麼講都好,都是英宗的老娘,等英宗靜坐獨處之際,他會不會覺得,是丁一逼死了他的老娘?丁一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換成自己,會怎麼樣。因為他歷經兩世,都是沒有媽的孩子。

    孫太后用她自己的死,留下來的可遠遠不止這斬在英宗和丁一之間的一刀。

    「懿旨?」丁一聽著張玉的稟告,愣了一下。

    張玉苦笑道:「是,她專門教夏時去請了大司和首輔過來,再將懿旨交付兩位。」

    她不比丁一,對於孫太后張玉是沒有什麼下不了手的概念,而是怎麼樣利益最大化。

    現時的苦惱在於,若孫太后於兵亂之至駕崩。這屎盆子就可以直接扣到石亨等人的頭上去,而當時因為考慮著丁一的感覺和其他諸多因素。沒有下這個手,結果兵亂平息。被她請來了兩位大佬之後,現時就頗為難受。

    而且還有一點不必說的,就是那份旨意,裡面到底是什麼?

    「不必去想太多,征倭事宜開始籌辦吧,宮裡也等不及了。」丁一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算是給張玉服下一劑定心丸。這是在孫太后駕崩之前,他在乾清宮和英宗商討的問題,那就是錢。大明國庫真的沒有什麼錢,士大夫都不交稅,其他和士大夫有些關係的,就把土地投靠過去,國庫就是一再加稅,又能如何?

    倒是廣西那邊交上來的稅收,這在華夏原本算是貧窮的邊陲,交上來的稅收頂了幾個其他的布政使司是真的。一個是土改很徹底地弄完了,耕者有其田。廣西是比不上湖廣、江浙這樣富饒的地方,但每人頭上攤一點,哪怕是三十稅一,有地的人都交上去了。那也是一筆不菲的稅收啊。

    還有一個就是工業化雛型基本上是有了,並且還在大規模地擴張之中,丁一可不打算按著朝廷所定的五十稅一來收。全是按著現代增值稅等等的名義來弄,當然沒以稅收的名義。而是以專利使用費的噱頭來收取,廣西境內以及和廣西有生意來往的商戶。都很老實地交這筆錢。

    因為技術就在四海大都督府手裡,比如水力傳動的紡織工場,不交?根本不用動武力的,直接列入黑名單,軸承壞了,別想換新的了,自己去找王恭廠的大匠弄吧,花兩年給弄個出來還不定合用——有幾個認識王恭廠大匠的作坊主?得了吧,不交直接就收攤別開了。

    所以廣西境內的稅收,就算四海大都督府截流了一部分,交上朝廷的稅銀,也是足夠震撼的。高額的商稅和人人有份的農業稅,讓朝廷那些忌諱丁一的大佬,是極為頭痛的,論軍略,這個不用說了;論治世,廣西擺在那裡,廣東也在跟進,民生是一天比一天好的;論弄錢丁某人也沒問題,人說是功高震主,丁某人是才高震主了。

    要不太后會和石、孫等人,聯手王來上這麼一出,不就是怎麼看怎麼不放心嘛。

    粗糙的說:丁一太牛逼了,牛逼到了一個嚇人的地步。

    但對於英宗來說,至少在孫太后駕崩之前,他倒是很高興,覺得自己信任丁一果然是沒有錯的,因為又要治河,他就找丁一合計弄錢了。黃河這坎,不論龍椅上坐的是誰,哪年都逃不過去這關節的,就算沒大問題,也總有小問題。

    不過孫太后用她的死,中斷了這一切。

    已經七日過去了,英宗在這七日裡,完全不上朝,把朝廷的事務都扔給于謙和陳循,也沒有再派人來請丁一入宮。

    孫太后的懿旨是什麼還不知道,至少她用自己的死為刃,斬在丁一和英宗的關係上這一刀,卻就是實實在在見效了。

    忠國公府裡,曹吉祥坐立不安就不用說了,就是張玉,也是秀眉緊鎖。

    但是丁一有條不紊地安派著諸般事務:「行給萬安,我不要聽理由,讓杜木至少把東海艦隊那邊的六艘驅逐艦曬裝上火炮,戰列艦可以暫緩,相應炮彈都要備好;行到呂宋,著馬升到大員,由他提督東海艦隊;行到雲遠,著劉鐵率陸戰第四到第六旅,由淡馬錫運輸艦隊,到大員駐紮。其他三個新編的陸戰旅,呂宋、爪哇、阿拉干,各駐一個,由朱動、何鐵蛋、宮聚商定報上來就好。」

    「是,都記下了。」劉吉的筆頭很快,丁一剛說完,他就停了筆,又複述了一番無誤,便下去草擬書,編譯成密碼,片刻就取來給丁一過目,之後用了印鑒,派出通訊人員,攜件前往天津守備處登船南下送遞。

    不過劉吉辦完了事,卻沒有離開,而是小心地向丁一問道:「先生,太后駕崩,或是聖上怪罪先生,弟子以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先做謀劃為好,若大宋時節,岳武穆不作『天日昭昭』之歎,則大宋偏安之態,或也未然!弟子非為一已之私,也非為先生而慮,是為天下蒼生百姓,不得不稟啊!」

    按他這麼說,就是怕丁一成了岳飛,這對華夏不好,對百姓不好,所以他才勸的。

    r/>就算丁一明顯知道這廝是在扯蛋,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扯得很有藝術性。

    「讓大明第二師,營以上軍官,向兵部遞交辭呈;龍騎衛那邊,也是一樣。想要退役歸田的士兵,但凡服役滿五年者,皆可按此例。所以退役人員,得到批准以後,以連為單位,集結之後到大明第二師的軍處科報到;著楊守隨遞交辭呈之後,無論兵部那邊准與不准,將一切軍務交付副職,由他主辦退役事宜。」丁一沉吟了一陣以後,對劉吉下了這樣的命令。

    劉吉看上去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無他,因為這樣一來,龍騎衛的大明第二師裡的骨幹就被抽走了,這些人員為骨幹,只要兵源和裝備跟上去了,重建一支軍隊,那真的不用多少時間的。

    「皇家軍事學院的折子送上去沒有?給我草擬一份乞歸的折子,也一併送上去。」丁一叫住了劉吉,想了想又對他道,「一併請辭四海大都督府、安西大都督府職務,因心力交瘁,請辭永鎮兩廣之職,明年三月之前,請朝廷派員接手廣東鎮守事宜;明年六月之前,請派員接手接手廣西鎮守事宜;明年九月之前,請派內廷太監接收梧州工場及英德、雲浮諸處工場事宜。」

    劉吉嚇了一跳,這是連老巢和基業都不要了啊!他下意識地道:「先生不是許弟子前程麼?」當時丁一和他說過,只要他體現出自己的能力來,到時出海西行了,兩廣和大員、呂宋、爪哇等地,就由得劉吉操持。

    丁一聽著苦笑道:「事到如今,到時不行,就只好把埃及那邊的官職許給你了,別擔心,那裡可不算化外之地,埃及也是四大明古國之一來著。」儘管埃及有馬木留克騎兵這個強敵,但丁一卻覺得,軍事上的困阻,總是有辦法應對的,他討厭的是這種權謀上的算計。

    學會看地圖之後,劉吉自然是知道埃及有多大,有了丁一這句話,他倒也定下心來。

    再說七天裡英宗都沒再召見丁一,劉吉如何又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對相重相知相信的君臣,牢不可破的這層信任,終於因著孫太后的死而有了間隙。

    「十年艱苦付流水。」張玉在劉吉行禮退下之後,淡然對丁一這麼說道。

    丁一點了點頭,張玉放下手中的書,望著丁一問道:「隨先生出海的部隊,能有多少?」

    這可不是出海遠征,按著丁一方纔的吩咐,那是完全拋棄在華夏的一切了。

    一旦出海,便是不歸。

    「華夏蒼生,于先生心中,便不如這份友情來得重麼?」張玉終於說出了劉吉他們不敢說的話,「廣東若按現時來看,不出一年,盡在掌握;江浙士林,多有出海任官的舉子,三五年,陋規當可盡去;雲遠、貴州兩處,先生一檄可定;雲南、福建夾於其中,尤其福建外海更有東海艦隊游弋,不容其不按著章程來辦,否則只教出個『鄧茂七』,三兩年之內,便是另兩個廣西,我看得到,雲南的沐王府、福建諸公,未必就不明白。」

    丁一點了點頭,張玉說的,是實情。

    「長則五年,短則三年,七處承宣佈政使司盡行新政,皆在掌握之中,七處百姓皆得歡顏,這對于先生來說,比不得這份友情?當年聖上北狩,於師曾言道『君為輕!』今日敢問先生,孰輕孰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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