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慟哭（二） 文 / 小小未央
霓裳低低道，「可是你身邊需要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我……」
我握著他的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地流淚。
「丫頭，我手上的扳指……」
我望著他，「姐姐，你說什麼？」
「扳指，把它取下來……」
我聽得他的話，依言將他戴在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了下來。
「姐姐什麼都沒有給你，只有這枚扳指，留給你了，你要好好留著……千萬不要給任何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而我的淚也已經流乾了，只是睜著酸澀的眼，靜靜地望著他。
「丫頭，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何入宮麼？還有我的身份，現在我告訴你，其實我是，我是……」
「姐姐你說什麼？」
「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像我一樣，這一生活得太累了，真的很累……若是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什麼都不要了，也不去爭了……」
「那個時候，就讓我陪著姐姐，好麼？」
他笑了，那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笑容，然而他不會再回答我，他終於還是騙了我，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呢……
我跪在地上，望著他蒼白的面容，那一刻我終於體會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霓裳死了，而我活了下來，當我走出地宮的那一刻，我回過頭，看見地宮在一瞬之間怦然坍塌。
霓裳，我最愛的姐姐，我最親最親的親人，永遠被掩埋在那一片無盡的漆黑之中。
我終於離開了皇宮，但是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夕日，你沒事便好了。」
予清和予涵向我走來，予清望了望我的身後，遲疑地問道，「閣主了呢，他怎麼沒有與你一起出來？」
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我與霓裳對坐著一起喝酒，他妖冶的笑顏彷彿就在我面前，我伸手去觸，卻是撲了一個空。
「丫頭，我等了你那麼多年，你為何就不肯喜歡我……」
「姐姐，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你是我的親人，最親的親人……」
「可是我不想做你的親人，我想與你在一起，我一直沒有說出心裡的願望是因為不想你因此而疏遠我，所以我一直把這份情掩藏在心裡，可是這些年，我真的忍得好苦。」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
他望著我，眼中儘是失望之色，然後他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任由我怎麼追趕，最後他還是化成一縷青煙隨風消散。
「姐姐，姐姐……」
我驀然起身，睜開眼望見的祈殤擔憂的眼眸。
我望著他開口問道，「這裡是哪裡？」
「在鳳凰城外，我們已經出城了……」
我支撐著從床榻上起身，他卻按住了我的肩膀，「你的身子太虛了，再躺一會兒罷。」
「如果可以，我真的一輩子都不想醒來，至少在夢裡，我還可以看見他。」
祈殤低低一歎，並沒有說任何安慰我的話，因為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話，都只會讓我越發難過罷了。
沉默了片刻，我開口問道，「予清和予涵呢？」
「在隔壁屋子裡。」
「我要去找他們。」
祈殤點點頭，「那我扶你過去。」
祈殤將我從床榻上抱起來，然後親手為我換上了長靴，扶著我去了隔壁房間。
一推開門，我便看見予清坐在床榻上抹著眼淚，而予涵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眼中儘是悲傷。
我想他們應該知道那一天霓裳沒能與我一起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我走入房間，抬眼望著予清和予涵，我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垂下臉靨，「對不起……」
予清抬眼望著我，「你不要說對不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閣主就這麼……沒了。」
「我也不相信，可是這是事實，我不願欺瞞你們，霓裳真的死了，為了救我，被壓在了地宮之下，我想要救他，可是我無能為力，如果可以，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至少這樣，我現在就不會那麼痛苦。」
予涵望著我，低聲道，「夕日，我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如何能夠接受，竟然連屍首都找不到，閣主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都沒有機會報答。」
我望予涵，開口問道，「霓裳臨死之前曾經與是說起過他的身世，但是那時候地宮坍塌，我並沒有聽清楚，你們可曾知道？」
予清和予涵對視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予涵道，「這個閣主沒有與我們提起過，不過閣主在這裡有個秘密據點，平日裡有什麼消息都會通過這裡向組織裡人的傳達。」
我疑惑地望著他，「你說什麼，組織？」
予涵望著我，面露驚訝之色，「閣主沒有與你提起過麼？」
我搖搖頭。
予涵道，「其實閣主有一個組織，這件事，我和予清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閣主就是通過這個組織裡面的人找到我們，把我們帶回了鳳凰城。閣主說這是一個殺手組織，叫做『魂』，這個組織一共有上萬個成員，遍佈各國各地，一直在執行任務，還有收集各國情報，而霓裳就是魂組織的閣主。」
原來霓裳真的還有那麼多事情瞞著我，雖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麼龐大的一個組織的首領。
我望著予涵問道，「那麼怎麼才能聯繫到這個組織裡的成員？」
「我們都有可以聯繫的暗號，這個組織每隔十五天都會聚集一次，而這裡就是其中一個據點，現在離下一次據點還有三天，我們在這裡等著好了。」
我點點頭，「霓裳的死訊還是通知他們罷，也好讓他們早日選新的閣主出來。」
予清和予涵都沉默了，我知道他們與我一樣，都沉浸在這無止盡的悲傷之中，霓裳臨死之前要我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活得想他一樣。
這些年，他究竟忍受了多少痛苦，我想我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了罷。
夜裡，我坐在床榻上，睜著眼望著前方，疲累得一動都不願意動。
祈殤端著食物走入了房間，他望著我道，「傾月，你已經整整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住的。」
「可是我真的一點胃口的都沒有，就算現在有滿漢全席擺在我面前，我都吃不下，祈殤，你知道麼？我又失去了一個親人，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他將端在手裡的清粥放下，坐在了我的床榻旁，他望著我道，「你怎麼會沒有親人了呢，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人麼？」
我抬眼望著他，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相信我，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霓裳也這麼說過，他說他會一輩子都這麼照顧我，可是他還是食言了。」
「我不會食言，只要你還要我，我就一輩子都陪在你的身邊……」
我望著他，驀然落下淚來，他伸手輕輕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我知道你為了霓裳的死對我心存芥蒂，若不是因為救我們，他也不會死……」
我搖搖頭，「不，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在怪自己，是我自己太沒用，這樣輕信流迦，他居然真會對我們下手，還有太皇太后，要對我們趕盡殺絕，祈殤，你知不知道，鳳凰城，我們真的不能再回去了，即便霓裳的屍首還在那裡，都不能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