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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金綾(洛煒)

    「你!」司徒靳聽出對方的諷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有哪裡說錯了?京城裡的謠言是這麼傳的,這謠言幾乎讓我以為我手邊握有的花露是瑕疵品,明明可以治百病,用到了你身上卻變成催魂毒藥。」佟老闆咧嘴笑得更惡劣了,還不忘揮揮手趕人道:「不過我現在看到你了,證實了我的花露並沒有出錯,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我來這裡,是有要事請教佟老闆。」司徒靳雖然惱他不斷轉移話題,卻不打算讓對方敷衍過去。「佟老闆要把這件事當成一樁交易也成,我願意付出可觀的報酬、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佟老闆聽見「交易」兩字後,這才舉止優雅地拿起旁邊的水煙點上,一邊抽著、一邊愉悅地開口問道:「公子想和我交易什麼?」

    「我知道母后來這裡找過你,她是因為交易而來的對不對?她和你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司徒靳完全不浪費時間,直接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至於要用什麼東西交換這項情報,隨便佟老闆開價。」

    「喔?你這太子倒也有趣,連皇后來水月鏡花這事你都打聽得清清楚楚。」佟老闆古井般的眼瞳透著趣味,跟著自嘲似的,以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道:「這是自作自受啊!誰不好選,偏偏選了這麼個生性多疑的太子,日後他若是登基為帝,有你好受的。」

    「如何?」司徒靳只聽得見他嘴裡嘀嘀咕咕、卻聽不清楚他究竟說了什麼,只好捺著性子再問一次。

    「太子既然對皇后有疑慮,為什麼不親自問她呢?」佟老闆咧開嘴,露出邪氣森森的笑。「所謂『母子情深』,我想皇后一定很樂意告訴你的。」

    「這麼說來,佟老闆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司徒靳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再次確定了母后必定和佟老闆有了某種協議,而且必定是和他有關的協議。

    「每一個上水月鏡花的客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其它人不相干。」佟老闆放下水煙,語氣淡淡的繼續說道:「再說,水月鏡花做生意首重誠信,我又怎麼能輕易把和客人交易的內容洩漏出去呢?」

    「若是我『堅持』一定要從你這裡得到答案呢?」司徒靳雙眼危險地瞇起,同時語帶威脅地踏前一步,既然他肯冒險走這一趟,就不打算無功而返。

    「嘿嘿……」司徒靳威脅的話語讓佟老闆輕笑出聲,他精緻俊麗的面容剎那間變得邪意十足,眉毛微微上挑說道:「太子殿下,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是又如何?」司徒靳冷哼一聲,直接地將話挑明。

    「你以靈藥治好我一身怪病,不也是想肋我重返東宮的位置?他日我若能順利登基繼位,我的功勞簿上絕對少不了你佟老闆這一份,但若是你這個時候選擇換邊站、不識好歹,也莫怪我翻臉無情了!」

    佟老闆沉默地聽著司徒靳把話說完,跟著緩緩抬起頭,深幽眼瞳驟然進射出陰邪波光,冷嗤一聲道:「誰說我給藥是要助你重返東宮位置?又是誰告訴你,我很在乎誰最後會坐上皇帝的位置?我給的藥,換的是大裡寺監牢內的杜絳雪、還有威遠鏢局一群人的性命,這是我們當初說好的交易,其它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

    「杜家的案子我已經吩咐人暫時按下。」司徒靳聽佟老闆提起這件事,嘴角勾起算計的笑,緩緩在屋裡踱步,跟著才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佟老闆,若是我說……除非你願意說出和皇后交易的內容,否則杜家那件案子,很有可能還會有變化,你怎麼說?」

    佟老闆撫掌大笑,起身的同時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很好!我倒是頭一回遇到有人敢在我面前翻臉不認賬,很好,做得好啊!」

    「我還是同樣一個問題,皇后到底和你談了什麼條件?」司徒靳語氣平靜地說出最後威脅。「說出來,我就保你一生平安、富貴雙全,若是你堅持不說,你這間鋪子還能在京城裡開多久,就很難說了……」

    「一生平安、富貴雙全?」佟老闆優雅起身,嘴角含著笑,一雙眼卻漾著透骨寒意。

    「承蒙太子金口,開口評斷了佟某人的未來,那麼佟某若沒有禮尚往來,未免太失禮了。」

    司徒靳以為他終於肯說了,安靜地等著佟老闆的下文。

    「若是太子當自己今晚沒來過,佟某可以破例放水,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如果太子執意要反悔……」

    一絲沒有溫度的笑痕,掠過佟老闆冰冷的瓷白艷容。「你很快就能體會到何謂置身地獄的滋味,那與不死不活躺在床上三年相比,可是地與天,完全不能相比,你有膽子賭嗎?」

    「你!」司徒靳沒想到對方會反過來威脅自己,臉色勃然大變。

    正當氣氛降到最低點、兩人一觸即發的瞬間,門外突然又傳來了敲門聲。

    「老闆,有客拜訪。」門外傳來了少年侍從恭敬有禮的聲音。

    「嘖!今晚是怎麼回事?一個接著一個,煩不煩啊!」佟老闆低聲抱怨,走向前打開門,站在門邊聽對方怎麼說。

    「知道了,你先帶她到隔壁房等著,我一會就過去。」佟老闆聽完後沉吟了片刻,很快地做出決定。

    「是。」

    佟老闆重新關上門,俊臉一掃方纔的陰冷,換上了原有的淡淡戲謔道:「太子殿下,真是不好意思啊!雖說事有先後,但這會來了一個身份比你更尊貴的客人,請容佟某先告退,有什麼事情待會再說吧!」

    不等司徒靳回應,佟老闆頭也不回地開門離開了。

    被留在原地的司徒靳心中一怔,在心裡思索著佟老闆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來了一個身份比你更尊貴的客人……會是誰?身份比自己來得高、而且同樣選擇了深夜來拜訪?難道,會是母后?!

    心裡一旦產生了疑惑,司徒靳再也無法平靜,決心要弄清楚隔壁的訪客究竟是誰,他打開門探視,果然看見隔壁第二間房點起了燭火。

    司徒靳不動聲色地關上門,踩著無聲的腳步走到隔壁房間、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到最右邊,然後將耳朵輕輕貼上了牆壁……

    「夫人,先前佟某不是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您還有什麼事嗎?」佟老闆優雅的嗓音穿過牆,淡淡傳人司徒靳的耳裡。

    「佟老闆,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幫幫忙!」充滿痛苦和焦慮的女音才開口,就讓隔壁的司徒靳一震。

    這聲音……真的是母后!

    司徒靳心知兩人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商量,連忙靜下心、靜靜地聽著!

    隔壁一間房,有心者正貼著牆壁竊聽,至於房間的這一頭,佟老闆坐在椅子上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滿臉淚痕的皇后。

    「該幫的、該做的,佟某二十幾年前就已經幫了、做了,不是嗎?」佟老闆伸手一抹俊顏,語氣無奈地開口。

    明明就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現在就算天天上門和他哭哭啼啼的,也改不了過去的決定啊!真是麻煩!

    「我知道自己已經沒資格再要求什麼,可是……可是求佟老闆可憐可憐一個母親的心情,求你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我只想知道這一點,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是不是?」皇后一邊哭泣一邊哀求。

    自從知道司徒靳恢復健康後,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孩兒,女兒為了司徒靳已經平白受了二十幾年的苦,已經夠多了!

    她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自己的孩兒,好好保護她,就算是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她也願意!

    「我上次不也說過了,她和司徒靳同命不同運,一個人過得極好、一個人就勢必得受苦受難,不管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必定是惡疾纏身、奄奄一息,他日司徒靳若是重返東宮、重享榮耀,或許就是她魂斷之時。」佟老闆重達一次,希望能讓對方早點死心。

    「不!」皇后發出痛徹心扉的喊叫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向佟老闆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佟老闆!我在這裡求你了!不管要什麼代價,就算你要取走我一條命也行,求你救救我可憐的孩子!求求你了!」

    「皇后陛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佟老闆艷紅的身影自椅子上站起,無視於皇后瀕臨崩潰的模樣,艷容一片冰冷,盈著事不關己的冷凝。「她的人生是你為她決定的,這種事一旦定了就沒得改了,你再怎麼求我也無能為力。」

    「佟老闆,至少……至少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讓我見她一面,就見一面好不好?」皇后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哀求。

    「見她一面又能如何?你想親口告訴她,她從小到大災厄不斷,這種古怪的命運並非與生俱來,而是你這位母親親自賜給她的?」佟老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漾出諷刺的笑。「再者,你執意想見她到底為的是什麼?真是為她好?不是吧!你想見她,只不過是想清除自己內心的罪惡感,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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