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連亞麗

    重型機車遇到紅燈停下來時，他們旁邊正好停了一輛明顯改裝過的小綿羊，除了刺耳的引擎聲引人注目之外，坐在螢光綠的小綿羊上頭那兩個染著金髮的少年更是一副看起來就是中輟生的傻遜模樣，兩人還不懷好意的猛盯著烏丞尉的重型機車。

    「喂！這輛車子不便宜吧？可是你騎得這麼慢，膽子那麼小，是不敢『呸車』嗎？」其中一名少年顯然平常跟人飆車飆慣了，一開口就是這般聽來有點挑釁意味的言詞，再加上那帶有台灣國語的口音，空氣彷彿在瞬間凝結了起來。

    這聽起來是明顯的侮辱，石欣娜覺得氣氛變得詭異，深怕下一秒烏丞尉就跳下機車，衝過去海扁那兩個小子，可是他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輛機車全台灣才一輛，我要是真的騎得那麼快，人家連影子都看不到，又怎麼知道我騎什麼車？所有的人不就欣賞不到了？」烏丞尉開玩笑的說。

    兩名少年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立刻跟著大笑了起來。

    「對啊，騎這種車子真的要慢慢騎，這樣大家才看得清楚。」

    一場原本可能會引爆口角的紛爭，也被烏丞尉莫名其妙的理論化解了，石欣娜不知道自己唇角微揚是因為沒發生意外，還是因為烏丞尉那說法真的很好笑，她只知道自己的確笑了。

    機車離開市區，車速也慢慢的加快，石欣娜不知道車速到底有多快，但她原本是不需要伸手抱住烏丞尉的腰，可是後來她卻伸手拉住了他身後的衣服，因為她注意到他們漸漸的追上前方的汽車，然後將那些車子遠遠的拋在腦後，發現這個變化時，她開始不想知道現在的時速到底是多少。

    她不是真的害怕，因為這種速度對她來說只有刺激，並沒有恐懼，她不是那麼膽小的女生，而是這種重型機車的後座本來就會高一些，眼看著烏丞尉酷酷的趴在車身上，彷彿人車合體，而她一個人完全不搭調的以高高上的姿態挺身迎向強風，連臉都被吹得扭曲，身子也拗得很累，這看起來實在很糗，尤其一旁車子裡的人看著她那模樣都像是在笑她，而壓低了身子之後，風勢不再那麼強，她總算可以專心的享受馳騁的快感。

    輕輕的靠著他的身子，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也替她擋掉了些許寒意，吹拂在她身上的風勢也不再強勁得讓她得挺身相迎，還好烏丞尉沒說什麼，要是他在這時候笑她是在學「追夢人」，她可就糗大了。

    雖然她還是感覺不到騎這種價值不菲的重型機車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優越感，可是跟另一個人如此貼近，卻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受，雖然他們的動作不算親密，過程中也沒有交換什麼言語，可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直冒出她的心頭。

    機車向前疾行了許久，直到看到了海，也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刻。

    遠遠的，石欣娜就看到了那棟藍白相間，充滿了地中海風味的大型建築物，在金黃色的夕照下，那景象顯得特別美麗，而令她驚訝的是，烏丞尉竟然將機車騎進那建築物的大門，沿著車道，經過小花園，大方的停了下來。

    「你的機車可以這樣停嗎？這裡看起來好像是餐廳耶！」石欣娜小心的問，遠遠看過來還不知道這是一間餐廳，因為外頭也沒什麼招牌或廣告牌，可是進到花雷裡，透過窗子就可以看到裡頭擺了許多張桌子，看樣子應該是一間在營業的餐廳才是，那烏丞尉把機車就這樣騎進來好嗎？

    「放心好了，這是我們家的。」

    「你們家將餐廳開在這裡？」石欣娜覺得很驚訝，烏丞尉他家的人也未免太愛開餐廳了吧？

    「因為我以前常跟騎重型機車的朋友一起出來玩，這段路很適合騎重型機車，可是每次來到這兒我們總是沒地方去，我家人又剛好在這裡弄了間房子，整天閒在屋裡也挺無聊的，還不如順便開間餐廳。」

    「你家的人都住這兒？」

    「這幾年才搬過來的，他們喜歡住在這裡，我爸在後頭靠海那棟樓上有間專門的工作室，他住這兒正好，三餐有人照料，又不會吵……」

    這時，後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打斷烏丞尉的話。

    「誰說不會吵？大老遠就聽到你的機車的引擎聲。」

    石欣娜仔細一看，還真覺得這說話的男人和烏丞尉長得有幾分相似，而烏丞尉一開口也證明了她的猜測無誤。

    「爸，阿姨今天準備什麼好菜？」

    「你以為你阿姨只會為了你煮菜啊？大老遠跑來這裡就為了吃飯！」烏正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點燃。

    「怎樣？阿姨不許你在屋子裡抽煙啊？」

    「她啊，就是規矩一大堆……」烏正和吐出一口煙，「你又帶女朋友來玩啊？小女孩，這傢伙的女朋友多到數不清，你可別隨便讓他給騙了。」

    哪有老爸當場這麼不給兒子面子的？

    石欣娜看了烏丞尉一眼，等著看他的反應。

    烏丞尉哈哈大笑，拍拍老爸的肩，回頭喚道：「走吧！不用理他，他年紀大了就喜歡嫉妒我，我們進去吃點東西。」

    他一點也不把老爸的話當一回事，更不急著向石欣娜解釋那不是事實，只是一手輕輕搭在石欣娜的肩上，彷彿是個和善的大哥哥，帶著她踏進那聞風格蒼特的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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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只佔了這大建築物的其中一部分，有一桌客人坐在靠窗的位子，而吧檯裡有人在忙碌著。

    「小巴呢？」烏丞尉對著一個女孩問道。

    「浪來了，他們一群人剛剛抱著衝浪板全跑了。」站在吧檯裡的少女手裡忙著調果汁，笑著看了烏丞尉和石欣娜一眼。「剛好有客人來，我正在忙，你們要吃什麼自己弄。」

    「好。」烏丞尉走進吧檯，洗了洗手，熟練的將少女剛才用過的器具清洗乾淨，然後對著石欣娜問道：「你要不要先喝點什麼？」

    「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可以喝……」

    烏丞尉指了她手邊的菜單。「你看看菜單，順便點菜。還是你要晚點再吃？我們可以先拿著飲料出去走定晃晃，我小弟他們一群人正在外頭衝浪，我們可以去看看，趁現在陽光不是很強。」

    「哦，好啊。」

    烏丞尉拿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紅茶，加進奶精，走進廚房打了聲招呼，便又帶著她往外走去。

    這裡的一切對石欣娜來說都是那麼的獨特，海邊別墅本來就很具有吸引力，加上餐廳裡的地中海風情擺設，還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味，她都快覺得自己身處於異鄉了。

    「你們一家人真的都住在這兒啊！」

    「我爸跟他現在的妻兒都住在這兒，這房子是他自己設計的，我小媽跟弟妹都住在這邊幫忙，他們都滿喜歡這樣的生活。」

    「嗯……住在這兒是挺不錯的，剛剛那個是你妹妹？」

    「辛迪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小妹應該跟我弟他們一塊去衝浪了，你看……」烏丞尉指著海裡那幾個衝浪玩家。「裡面那個唯一的女孩子才是我妹妹，她就跟你以前一樣曬得烏漆抹黑的，不過她小時候可沒你那時曬得那麼漂亮，是現在看久了才懶得嫌棄她。她前一陣子才拿下女子街浪比賽的冠軍。」烏丞尉說話時遣帶著些許為人兄長的驕傲。

    石欣娜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了海上有個穿著兩截式運動型泳衣的女孩正威風八面的站在衝浪板上，在陽光下擺出帥氣的姿勢，那樣子真的很美，也很有自信。

    「你應該也很會游泳吧！」他記得楊寶玉說過，石欣娜之所以會曬黑，是因為以前家裡開游泳池的關係。

    「已經很久沒有游了，現在可能早就忘光了吧……」

    在石欣娜的心裡，游泳已經不再是一件快樂的事，就像現在她站在夕陽下，陽光灑在她身上的感覺好陌生。

    在水裡逐浪的女孩看見烏丞尉，站在衝浪板上向他揮手，沒多久就抱著衝浪板跑上岸來。

    「哥，你回來啦！這是你朋友？不介紹一下？」

    「她叫欣娜。」

    「嘿，你好，我叫小魚。」小魚伸出黝黑的手臂。

    石欣娜還以為她要跟自己握手，結果她是伸手拿走自己手裡的冷飲。

    「可不可以給我喝一口？我好渴啊！」小魚懇求的說。

    「好啊……」石欣娜覺得這一家子都沒什麼架子，好像隨時都可以跟任何人成為好朋友。

    「你真是的，幹嘛拿人家的？我的飲料給你喝不就好了！」烏丞尉瞪了小魚一眼。

    「我們都是女生啊！有什麼關係？！」

    「你比人家大一歲耶！還欺負人家。」

    「才一歲而已，又沒什麼了不起，我要當一輩子的無敵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