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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典心

    就連出生富貴人家,嫁入豪門的寶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美輪美奐的畫舫。

    「那是誰家的船?」她好奇的問。

    娘子軍們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尷尬。

    「呃,那是——」

    「嗯?」

    蝶娘清了清喉嚨,才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了。那是城裡第一青樓,怡香苑花魁白小恬的畫舫,」白小恬才貌雙全,艷名遠播,就連京城人士也為了一睹佳人花容,特地來到雙桐城。

    「我聽說啊,這白小恬心高氣傲,若不是她看中意的客人,絕對見不著她的面;而能讓她點頭,共乘畫舫出遊的客人,那非得是萬中選一。」蝶娘又說。「能讓她親自伺候,遊湖賞花,肯定是個不得了的貴客。」

    寶寶注視著畫舫,欣賞著白船碧水的美景。她善良而單純,對青樓女子沒有半分偏見,反倒是好奇居多。

    那位白小恬,肯定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正在想著,白紗掩映之間,就出現一個白衣女子。雖然隔得遠了些,看不清她的面貌,但那窈窕的身段、曼妙的姿態,就足以讓男人銷魂。

    如果,她能見著白小恬,討教幾招,是不是就能讓齊嚴願意多跟她說幾句話呢?

    想到丈夫,寶寶的心兒,驀地就有些疼。

    齊嚴的冷淡疏離,已不只是讓她擔心,而是讓她傷心了,一日復一日,見不著他的面,她就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枯萎。

    她看著那艘畫舫,悄悄歎了一口氣。

    唉,她真的好想好想齊嚴……

    白紗後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身影是那麼眼熟,不論是他的身形、他的動作,都像是用她夢裡的相思描繪出來的輪廓。

    蝶娘率先驚叫起來。

    「啊,那不是嚴兒嗎?!」她詫異的看著畫舫,沒有察覺一旁的寶寶臉色轉為煞白。「他在白小恬的畫舫上做什麼——唉啊,為什麼又要踩我?!」她瞪著紫娘。

    紫娘懶得理會她,忙著安慰寶寶,就怕她一時受不住這麼重大的打擊,會當場昏了過去。

    「嚴兒肯定是在談生意。」她強調。

    偏偏話才說完,畫舫上頭,那窈窕誘人的白小恬,就偎進了齊嚴的懷裡,從遠處看來,兩人黏得可緊了。

    談生意?

    寶寶唇兒輕顫,淚珠已經滾落了一顆又一顆。

    她雖然單純,但並非無知,縱然婆婆們說破了嘴皮,極力替齊嚴解釋,但眼前的景況,已讓她心痛得快無法呼吸。

    「寶寶,你別想多了。」

    「是啊,拈花惹草這事,是嚴兒的爹才會做的,嚴兒不是那樣的人。」

    「對,嚴兒不會的。」

    「他不像他爹。」

    「不會的!」

    「別擔心。」

    「寶寶?寶寶?你說說話啊!」

    她一動也不動,心如刀割。

    那艘美麗的畫舫,就在她朦朧的淚眼前,漸漸的、漸漸的遠去。

    第六章

    三月,春光正暖。

    齊府有貴客到了。

    來人身穿紅衣獵裝,騎著一匹黑馬,馬兒體高頸長、腿健鬃長,就算是不懂馬匹的人,一看也知,這是不可多得的駿馬。對方領著一隊人馬,押送著幾輛貨車進城,照顧得格外仔細。

    整支隊伍連馬帶車,直來到齊府前頭,才停了下來。

    「仔細點,別把車裡的東西碰傷了!」那人翻身下馬,手裡纏著長鞭,只交代了一句,也不等奴僕通報,就旁若無人的逕自往齊府裡走去。

    英姿颯爽的紅影,熱門熟路的往宅子裡瘧,筆直的朝主樓走去。

    「寶寶,我來了!」

    才剛進門,她就開口喊道,聲音又清又亮。

    半臥在窗前軟榻,望著滿園春色的寶寶,聽見這聲音,立刻翻過身來,小臉上滿是驚喜。

    「三姊!」

    只見門外走來一個美艷的女子。她的雙眸晶亮,紅唇噙著笑,艷麗又嫵媚,長長的黑髮綁成辮子,雖然長途奔波,仍是乾乾淨淨,像是連塵土都染不上身似的。

    「你怎麼來了?」寶寶忙問,也不等丫鬢來扶,就急忙迎上前去。

    珠珠眉兒一挑。

    「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不是。」她猛搖頭。「當然歡迎。」

    「別緊張,我跟你說笑罷了。」珠珠望著妹妹,仔細的打量,嘴角的笑意卻逐漸褪去。「你是怎麼回事,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她以長鞭的柄,抬起寶寶的下巴,半瞇著眼問。

    寶寶在秋末時小產,幾個姊妹們得到消息,不論嫁得再遠,也都親自來雙桐城瞧過。姊妹之中,又數珠珠來的次數最多。

    她騎術精湛,嫵媚而慓悍,嫁的丈夫,又掌握了邊疆最大商隊,在馬上奔波,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寶寶病弱期間,她就來過數趟,一直到了大夫保證,寶寶身子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她才放心,回邊疆去種她的牡丹。

    只是,這會兒牡丹盛開,她挑選了五十盆,親自送來雙桐城,卻瞧見寶寶身子消瘦,一副大病未癒的模樣。

    「你沒吃飯啊?」珠珠問。

    「有。」雖然,吃得不多。

    「沒睡覺?」珠珠又問。

    「有。」雖然,睡不安穩。

    清澈的鳳眼,睨著妹妹的小腦袋,非要追問到底不可。「那麼,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拉著寶寶,在桌邊坐下。

    「唔,這個……那個……嗯啊……那個……」寶寶交握的十指,扭著手絹兒,嘴裡兜兜轉轉,又是這個,又是那個,半天都說不清楚。

    久久等不到滿意的答案,珠珠用鞭柄輕敲著桌面,眼珠在屋內溜了溜,決定另外找人盤問。

    「齊嚴人呢?」

    「他、他、他……」

    「他怎麼了?」

    「他不在。」

    「不在?」珠珠鳳眼一瞪。「我之前來,他可是寸步不離,在你身旁跟前跟後的。現在怎麼啦?我才—陣子沒來,他就有膽子把你—個人扔在這裡?」

    寶寶護夫心切,連忙解釋,

    「是因為商事繁重,他才——」

    「繁重個鬼!」珠珠哼了一聲。「他要是把賺錢這檔事,看得比你還重要,我就非得用鞭子狠狠抽他幾百鞭不可!」說完,她抓著鞭子起身,就要去找齊嚴算帳。

    「三姊,不要!」

    寶寶驚呼一聲,連忙抱住三姊的手臂,就怕她真的衝出去,瞧見齊嚴就揮鞭打下去。

    「那傢伙要是心裡只有錢沒有你,你還護著他幹麼?」珠珠問得直接。

    「不是的,他是為了要讓我好好靜心休養,才會……才會……」她愈說愈小聲。

    打從嫁入齊府至今,她從未懷疑過齊嚴所說的每句話。但是,他的冷淡疏離,以及那日在碧湖上,親眼瞧見他與白小恬相倚相偎的情景,已讓懷疑的種耔,在她的心裡生根萌芽。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他說過的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我會說不急,是希望你身子能再養得好些。

    真的嗎?

    這真的是他心裡的意思?

    她無法克制的鎮日胡思亂想,就是忘不掉在碧湖上撞見的那一幕。

    難道,要她休養身子,只是個借口?

    難道,齊嚴搬去書房,是為了要遠離她?

    難道——難道——難道——難道他移情別戀,跟那個才貌雙全、艷名遠播的白小恬,早已共結鴛盟?

    這些臆測,藏在心裡久了,被她的不安滋養著,逐漸蔓延開來。

    帶著暖意的鞭柄,再度抬超寶寶的下巴。「怎麼了?既然要攔我,你也得說出個理由來啊!」珠珠耐著性子說道,只在這個嬌美恬靜的妹妹面前,才會這麼有耐心。「你跟齊嚴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

    明白三姊的性子,是無論任何事情,只要遇著了,就非要插手管到底,寶寶只能娓娓道來,從自個兒身子稍好後,所煩惱的、所遇著的、所做過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跟三姊說了。

    唯獨花魁白小恬的事情,她刻意避開沒說。

    那件事情,一旦被三姊知道,齊嚴肯定會沒命的!

    聽完了來龍去脈,珠珠的柳眉挑得高高的,這才恍然大悟。「這麼說來,問題就在於,你覺得身子已經好轉,齊嚴卻仍拖拖拖拉拉,非要你繼續休養,遲遲不肯跟你上床?」

    毫不修飾的話語,聽得寶寶面紅耳赤。

    「三姊!」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不講話。

    珠珠握著鞭柄,輕敲著自個兒的掌心,沈吟了一會兒,才神秘的一笑。

    「我來幫你想個辦法。」她說道。

    寶寶咬著紅唇。

    「可是——」

    「可是什麼?」

    「婆婆們也說過,要幫我想辦法。但是,她們的辦法,全都……全都……」

    「失敗了?」

    她點頭。

    珠珠巧笑倩兮,只說了一句話。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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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該猜到的!

    寶寶坐在大廳的圓桌旁,面對著滿桌的佳餚,不但食不下嚥,雙手還抖啊抖的,一副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的模樣。

    多日不見的齊嚴坐在她身旁的主位上,而坐在圓桌對面的,就是身穿紅狐獵裝的三姊。其他的座位上,則坐著司徒莽、君莫笑等等,數位齊家商行裡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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