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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沈韋

    本來她不在乎衣樺耀打她,可心疼她的爹爹與娘親卻出面代她受杖,那才是真正教她難以承受的。衣樺耀只想狠狠地懲罰他們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都一起受過,並未手下留情。

    杖打完後,他們一家三口遍體鱗傷,衣樺耀還撂下話來,警告她往後再也不得動他的寶貝女兒一根寒毛,否則他不會放過他們一家三口,絕對會讓他們活得比死還要難受。聽著他殘酷的警告,她登時淚如雨下,拚命地告訴自己,往後若不想讓爹娘代她受苦,不管衣幻曦怎麼待她,她都不得反抗。

    所以,不管此刻心裡有多氣,她都得忍住,忍到全身發抖還是得忍。

    白離蝶雙手成拳緊握,咬緊牙根拚命忍住,全身不住顫抖。

    衣幻曦見她敢怒不敢言,一副氣得快吐血的模樣,不禁得意地格格嬌笑。這種感覺真好,每當她受了氣,或是覺得受了委屈,只消將氣往白離蝶身上發洩,就算是將白離蝶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誰要白離蝶只不過是個低賤的丫頭呢!

    「怎麼?我說出事實教你生氣了?」衣幻曦明知故問。

    「……」一口氣梗在白離蝶心口,讓她無處可發。

    「不說話我就當你承認了。唉,你喜歡生氣,我也沒辦法,畢竟忠言向來逆耳,是不?」哈!心情好過多了!白離蝶該高興的,這回她可沒動手打人。

    白離蝶緊抿著朱唇,不動如山。

    「再說說你那個又老又沒用的爹吧,他實在可笑得緊,居然把你和你娘這兩根草當成了寶。我看啊,許是年紀大了,怕將來沒得依靠,才會勉為其難地待你們母女倆好吧!」批評完白離蝶的母親後,衣幻曦連她名義上的爹都不放過。

    白離蝶命令自己不要理會衣幻曦所說的每一句話,衣幻曦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目的就是想藉由批評她的家人來傷害她,她不會上當的。她不會再蠢得對衣幻曦動手了,長年下來,她早學會了謹言慎行。千萬別回嘴,等衣幻曦說累了自會停嘴,假如她沉不住氣地反擊,受累的將是爹和娘,她不願爹娘再為她受苦了。

    「虧得我爹有遠見,將你們一家三口湊在一塊兒,任誰見了也會覺得你們一家再像不過了,全都粗鄙得上不了檯面啊!」衣幻曦永遠都忘不了曾被瘦小的白離蝶壓在地上打的一幕,那對她而言是今生最大的恥辱,是以她總愛盡情地傷害白離蝶,從中獲取快感。

    幻羽背叛她偷走冀連城;爹爹與哥哥突然倒戈幫忙幻羽;大姑姑沒派人到正陽門來接她,這些她全部都可以不再計較了。留白離蝶在身邊果真是明智之舉,只消她一不開心即可出氣,這麼好的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莊主的確是作了最明確的決定,虧得莊主讓我得以瞭解,我爹和我娘真的很好。」不論衣幻曦怎麼惡意攻擊,都無法抹滅她爹是真心待她和娘的事實。在她心中,她的爹是白慶祥,而非衣樺耀。

    衣幻曦料想不到白離蝶會這麼回她,聽聞白離蝶說她的爹娘很好,不知為何,竟莫名地讓她打從心裡感到不痛快。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白離蝶的爹娘怎麼會好?他們一個是家丁,一個是奴婢,白離蝶本身也是個丫頭,不似她,要什麼有什麼,白離蝶豈會真心認為她的爹娘很好?

    她一定是在說謊!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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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衝霄與霍律柱信步由宣武門附近的商家逛至正陽門,街上許多商家見到霍衝霄皆熱情有禮地喚他一聲霍掌櫃。

    一條街,霍衝霄可以走上許久,因為常停下來看看店家販售的物品與其價格,而商家則向他請教有關鹽、絲綢、木材、茶葉、綿花、鐵器等方面的問題。

    霍律柱跟在霍衝霄身邊,與有榮焉地看著商家們以尊敬的態度對待當家大哥。霍家歷代經商,走遍大江南北,霍家的每個男孩自十幾歲便離開家鄉,跟著父兄騎著馬兒或駱駝學習買辦經商。霍衝霄是他們這一代中最為出類拔萃的人物,他的眼光奇準,往往會買進能帶來絕佳利潤的貨物,所以最後他很自然地在族人的期望下成為霍家的掌櫃。當然,他也沒有令族人失望,讓霍家在商場上成了人人稱頌的傳奇。

    嚴格來說,霍衝霄長得並不英俊瀟灑,炯炯有神的雙眸使得他目光凌厲,緊抿成一直線的雙唇說明他不容易妥協,他的五官太過剛毅,而劃破右頰上的刀疤與高大結實的身材,則帶走僅剩的柔軟,教他更顯得難以親近。

    他的容貌、長有厚繭的雙掌與簡樸的衣衫,在在說明了他並非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縱然現下他已不再領著商隊走遍天南地北,過著披星戴月、與盜匪對抗的生活,不過他也沒閒著,雖長住於揚州,但也得回山西老家或是到京城其他各地巡視商行的營運情形。

    「霍掌櫃,您可得多賣我一些大紅袍才成啊!您瞧瞧,我這茶莊裡的大紅袍實在是供不應求啦!還有白牡丹、壽眉、碧蘿春、黃毛山峰、鳳凰水仙、君山銀針、普洱,這些全都要補貨了。」茶莊老闆好不容易逮著了霍衝霄,大氣都不喘一下,連忙提出他的要求,追加貨源。

    凡是霍家提供的貨品,皆是品質有保證的,眾商家皆爭相購買,就怕霍家的貨源被其他商家給全數買盡了,所以遇上了霍衝霄,怎能不好生套套交情,以確保貨源呢?

    「朱老闆,你放心,霍家的商隊又自各地採買了許多好茶回來,你所要的茶我都記下了,等會兒就派人送過來。對了,這回我們還買了一批獅峰明前龍井,不知朱老闆有沒有興趣?」霍衝霄說出龍井中的極品來釣朱老闆胃口。

    「什麼獅峰明前龍井霍掌櫃的,憑咱們的交情,這獅峰明前龍井說什麼都得給我啊!」朱老闆聽見獅峰明前龍井立即喜上眉梢,巴不得霍衝霄將所有的獅峰明前龍井賣給他。

    「晚點朱老闆你到我的莊院來好好品嚐這次的獅峰明前龍井吧。」霍衝霄並沒一口答應賣給朱老闆,總得談好價錢,才能決定要給朱老闆多少貨。

    「霍掌櫃,今晚……您該不會也邀請了『天香茶莊』的王老闆吧?」朱老闆和王老闆是死對頭,思及王老闆極可能會在今晚和他競價購買獅峰明前龍井,朱老闆便焦急得很。

    「總之,還請朱老闆今晚光臨寒舍。」霍衝霄不正面回答朱老闆。

    「一定!一定!」朱老闆由霍衝霄的表情已得知今晚的晚宴王老闆肯定在場,他得好生琢磨琢磨,看今晚要如何挫挫王老闆的銳氣!

    釣足了朱老闆的胃口後,霍衝霄和霍律柱告別搖頭苦思的朱老闆,繼續向前行。

    「霍大哥,剛剛王老闆也和朱老闆一樣,一臉的苦惱與不甘,真有你的!」霍律柱真想為霍衝霄大聲喝彩。今晚在朱老闆和王老闆的競爭抬價下,這批獅峰明前龍井肯定得以賣出比預期中還要高的價錢!

    「律柱,記住為商之道要『人棄我取,人取我與』、『預測市場,捕捉信息』。」

    「還要『以義待人,誠信興利』。」霍律柱搖頭晃腦,佯裝書獃子。他從小聽到大,都會背了。

    「好好記住這些原則。」霍衝霄拍拍霍律柱的背脊。

    「是!」

    「還有,你的性子得改一改,你老是太過衝動。」霍衝霄教導著同宗族內個性最衝動的霍律柱,他老是行動完才考慮後果,惹得族內的長老歎氣連連。

    「我盡量。」霍律柱太明白自己的毛病,但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去改進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說盡量,要努力去改。」霍衝霄歎了口氣。算了,這些年來霍律柱的確是有比較收斂了,沒橫衝直撞,到處闖禍,想來他是有將大家的交代放在心上,過些年他會變得更成熟穩重的。

    「是!」霍律柱太尊敬霍衝霄了,明明他們倆相差沒幾歲,但霍衝霄就是比他看得遠、想得多,所以凡是霍衝霄的叮囑,他一概聽從,不曾有異議。

    兩人信步走向位於正陽門附近的山西會館,沿途仍不斷有人向霍衝霄問好。

    「聽說今天會館裡住進了幾名家鄉來的青年,這下子可有人可以和我們聊聊家鄉最近發生了什麼事。」霍律柱非常興奮,等不及要見同鄉,不過他盡量克制住,配合著霍衝霄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前行。

    山西會館就在不遠處,他已經可以看到那偌大的建築,心情益加興奮。

    霍衝霄明白霍律柱內心的激動,卻仍舊不加快腳步,意在訓練霍律柱的耐性。

    「在想胭脂?」霍衝霄語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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