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專屬淑女

第14頁 文 / 田婈

    「你無話可說吧?」

    「你為什麼不將重點擺在後面?我或許一開始誠意欠佳,可後來我真心十足,你不該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騙我,因為你怕死,所以想盡辦法要我愛上你,然後答應嫁給你,你有這種目的,我實在無法不質疑你。」

    「你質疑我……那能改變你愛我的事實嗎?」

    「我……」矛頭指向她,換她啞口無言了。

    姚知雨望著他嚴肅的俊容,眼神逐漸迷離、矇矓。

    從他一進門,她只是一味的責怪嘲諷他的欺騙,卻完全忘了他是她愛的男人。

    她不敢確信他的愛,卻無法抹煞自己對他的感情,不是嗎?

    她該拿他怎麼辦?

    「如果我真的即將在二十九歲的生日死亡,不要說百分之百,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你也會冷靜的等待那一刻,然後眼睜睜看我死嗎?還是會不顧一切,不管我是否真愛你而嫁我,讓可能英年早逝的我,多活幾年?」

    聞言,姚知雨突然失控的抱頭尖叫:「不要說了!」

    太可怕,太可怕了!想像他的死亡……好可怕!

    冷靜的等待那一刻,然後眼睜睜看我死……

    英年早逝……

    不,光憑想像,她就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

    他為什麼要這麼壞心,還刻意提醒警告她,他如果心有靈犀,他就會知道她才不要他死!

    即使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要它存在,她不要!

    他好過分,他好可惡!竟然這樣嚇她,竟然說這種話嚇她!

    一整天她都在氣怒他欺騙的行為,卻沒有思及自己的處境,她或許將他的大限之說視為無稽之談,但她可以不迷信,卻不能鐵齒,她不敢想像萬一他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她……她將如何?

    但要她輕饒他的騙行,她又心有不甘,無法真正原諒。

    「知雨。」博耿軒環住她顫抖的身軀,懇切的說道:「別怕,我不會有事,也不會給你壓力,我只希望你相信我,將那些無稽之談忘掉,我們以最單純的心在一起,什麼都別管……」

    「不,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我不知道怎麼辦,你不要逼我!」姚知雨恐懼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怎麼也停不下來。

    「知雨,你聽好……」

    「我不要聽,不要聽了!你不要再說下去,求你不要說了!」姚知雨激動的掄拳捶打他,想藉著那一聲聲的撞擊,打破原本蟄伏在她內心,卻被他給引出來的強烈恐懼感。

    「好,我不說,什麼都不說了。」傅耿軒緊緊擁住她,輕聲撫慰她。

    感受到她身子無法遏制的顫動,聽見她低細的啜泣聲,他一顆心緊揪著,一刻都不能釋放……

    如何寵愛他的女人,他駕輕就熟,可何謂心疼,卻是現在才明瞭。

    她的眼淚與怒氣,如針般刺在他的心口,他為這儼然像處罰的痛苦束手無策,只能忍耐。

    是愛在作祟。

    莫怪人說愛像把刀,幸福時劃下濃郁的蜜汁;失意時割紮著彼此的心,流下濃稠鮮血,令人沭目驚心,卻不知該逃向何方。

    忘情地俯首探尋她的唇,潰決的鹹淚滲入他的嘴裡,不必等到大厄臨頭之日,他覺得自己立刻該死!

    傷了她,又嚇到她,他不該死嗎?

    「你走開!不要碰我!不要吻我!什麼都不要。你回台北去,你快回去──」姚知雨哭著抗拒他,不斷推開他。

    「我要留下來,你明知我不可能走的。」

    「我不要你留下來。」

    「你就這麼氣我?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傅耿軒頹然的放開她,臉色凝重且憂鬱。

    「一直以來我就是太好商量,輕易接受你的任何要求,你才會為所欲為,從不考慮我的感受。」

    他若打定主意騙她,為什麼不努力騙到底,反而要中途掀牌?即使她是再堅強的女人,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

    女人或許可以一輩子都沒有愛情,可一旦有了愛情,便盡可能地要求完美,不容許欺騙,尤其姚知雨更是這種人,而他,無疑犯了她的大忌。

    要她原諒,只有三個字!難難難。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原諒我?你想將我們之間的一切化為鳥有?」

    「如果真有愛存在,是不可能因為一次的錯誤就消失不見,怕只怕你口口聲聲說有愛,根本是……假的。」

    「假的?!」

    「別再說了,我們就這樣吧!我好累,你走吧!」姚知雨恢復平靜,抹了抹自己淚濕的臉,又朝他伸出手,低啞的說:「麻煩你將鑰匙還我。」

    傅耿軒眉頭緊蹙。他帶著歉意而來,她不接受任何解釋、不肯採信他的說法沒關係,他能說她是正在氣頭上,忍一忍就算,就跟以往一樣,每碰壁一次,他就愈挫愈勇,可現下她竟要他交回鑰匙,這他不能忍了!

    比起她開口索回鑰匙的冷絕臉孔,她剛才的失控大哭還顯得有情有義一些。

    「我不要。」一整夜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傅耿軒吼了一聲,憤而轉身,頭仇不回的甩門離去。

    敢討回鑰匙?!

    姚知雨,你被寵壞了──!

    關門的巨響在空間裡迴盪,姚知雨駭異地望著抖動的門板,緊接著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戰鼓般緊湊、急驟。

    他走了……被她趕走了。

    她摀住心口,頹坐椅上,回想起剛才兩人的爭執與狂吼,她究竟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什麼?

    除了用犀利無情的言語一再的刺傷他、責備他之外,她又說過……她是愛著他的嗎?她有讓他確實的明白正是因她愛他,所以反應才會如此激烈,才會不肯接受及相信他的任何勸解嗎?

    沒有,她沒說!

    她只是讓他以為她是驕傲的、固執的、無情的、不理性的……

    好吧……就讓他那樣想吧!反正是他錯在先,她沒有錯,她沒有錯……

    一聲聲告訴自己她沒錯,可她的淚水卻不住的滑落。

    一遍遍安慰自己她並不過分,然而心底深處的回音卻一次次反駁──

    你錯了、你錯了。

    第九章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傅耿軒也是有個性的。

    就是不求你,看你能咬我嗎?

    自從與姚知雨不歡而散後,轉眼已近一個月,傅耿軒無法猜測姚知雨現在的心情如何,可是他自己,仍然處在極端低迷的情緒當中。

    偶有高亢時,鐵定是悶到受不了,在心裡大罵姚知雨,過過乾癮。

    就像現在,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起來好像埋首於工作,其實卻在胡亂想……

    回想起那夜被姚知雨趕出門,他氣得連夜飄回台北,因為心情不佳、精神不濟之下,車子在半路撞上路肩護欄的事,對她的怨念就更深了。

    當時的劇烈撞擊,嚇得他驚醒過來,所幸他命大,安然無恙,只是車頭毀容,看起來有夠難看。

    瞧嘛!連出車禍他都還能大難不死,到底是誰說他短命的?他實在很不服氣。

    若非年代久遠,不然他一定會將那位送羊奶的阿姨給揪出來,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殊不知,她沒有根據的一番話,隨隨便便寫個名字出來,就影響了傅家人長達二十年。而這第二十年是個大關鍵,他是生、是死,即將揭曉。

    問題在於,沒娶到姚知雨這位美嬌娘,他是否還有命活?

    他的生命竟像一場賭注,到底是要賭幸福,還是要賭一口氣?

    要幸福,他勢必得追回姚知雨;要賭一口氣,就等著看自己生日當天會不會大難降臨。

    最好他能死,看會不會嚇死姚知雨,就算不嚇死,也要她哭死。

    「完了,我竟然在亂想這些。」傅耿軒失笑。「該死!」笑完沒多久,一聲咒罵冷不防地從嘴裡跳出來。

    是該死,他好想念姚知雨,想得……心浮氣躁、心煩意亂。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去求她,讓她咬,咬死算了!

    浪費一下午在那兒自怨自艾、發瘋抓狂,最後仍不敵相思難耐,還是決定南下看她。就在他出發前,傅氏夫婦偕同出現在傅耿軒的辦公室。

    「耿軒,我和你爸爸最近想了很多,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楊馨語氣柔和、小心翼翼,就怕踩到兒子的雷區。

    「媽,你們想說什麼就說吧!」就算氣父母,也只能氣一時,傅耿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們打聽到當年那個送羊奶的采芬的下落,我們去問問她,你命中是否還有別的貴人,好不好?」搞砸過一件大事,傅氏夫婦再也不敢貿然行動,先找兒子商量比較妥當。

    「媽,如果你們那麼相信命理之說,天下算命師多得很,有必要只聽那位送羊奶阿姨說的話嗎?你們不妨多找幾個去算算,搞不好他們會說我福大命大,鴻福齊天,娶個三妻四妾,活到一百歲。」

    「這……」他們才不管別的算命師怎麼說,即便有一百人說他好,但只要有一個人說他不好,他們就不會安心。

    何況都已經相信了二十年,沒道理在緊要關頭才突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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