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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沈韋

    白天是由娘親負責看顧子麒的,娘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帶了別的女人或是宋丹雅進來卻隱瞞他們,那麼,會帶人進來的極可能是張媽了。張媽定與此事脫不了關係,不然怎會張媽每夜照顧子麒,卻絲毫不見她顯現疲態?

    張媽在府中待了大半輩子,他相信張媽引人入府定有原因,而他會調查清楚的。

    「大哥,死人不會隨身帶著帕子,是不?」

    項子熙僵硬頷首,一時間尚無法消化宋丹雅可能沒死的訊息。

    「丹雅她回來了,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曾有過的悲傷痛楚,於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這些天你的意識一直很模糊,是不是她我們還無法確認,有可能是長得像她的姑娘,故意假冒是她來騙你的。」在沒親眼確認之前,項子熙一概抱持懷疑的態度。

    「我很確定她是丹雅!」他絕不可能將其他女人錯認成丹雅。

    項子熙歎了口氣,倘若是別的女人假冒宋丹雅,那好處理得很,直接將那居心叵測的女人轟出去即可。但,如果真是沒死的宋丹雅歸來,那問題將會非常棘手,可以猜想得到一場災難即將展開。

    爹娘會如何看待這件事?繼續不顧一切地阻攔嗎?而宋德生與曹謀成會怎麼做?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一想到這,項子熙的頭就疼得不得了,但卻見子麒似又恢復以往的神采飛揚,不再憂鬱痛苦、失意頹喪。

    項子熙明白宋丹雅對子麒的重要性,他不想再見子麒成天魂不守舍,他要子麒幸福快樂,所以需要時他會幫子麒一把,如同他助子堯一樣,使子麒最終能得其所愛。

    「大哥,我要留下她,不再讓她離開。」項子麒堅定地看著項子熙道。他很清楚若他沒辦法留下丹雅,她將會離開,而他不能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無論如何都得留下她。

    「我明白了。」

    「謝謝你,大哥。」聽大哥如是說,項子麒即知大哥不反對他和丹雅在一起了。

    「別急著謝我,你還是得先努力將傷給養好,否則你要如何對抗宋德生與曹謀成?」天曉得宋德生與曹謀成會想出什麼方法來阻止子麒和宋丹雅在一起,防著點總沒錯。

    「我知道。」項子麒何嘗不瞭解宋德生與曹謀成巴不得他死,當他們得知丹雅未死,肯定會想盡辦法再次阻攔他和丹雅共結連理的。

    但,這一回他不會讓他們得逞,這一回他拚死也要留下丹雅!

    第四章

    宋丹雅每天於子時出門的事似乎被童公公、童婆婆知道了,童婆婆在今天白天說道她看起來很疲累,是不是夜裡太累所致?童公公聞言輕咳幾聲,暗示童婆婆別說了,童婆婆發現說漏嘴,便趕緊轉移話題。儘管兩老心中有滿腹疑問,卻沒多說什麼,讓她當下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好,因此又再一次把到口的話吞回肚裡。她告訴自己,終有一天她會向兩老坦白所有事,請求他們原諒她的隱瞞。

    在項子麒的傷勢未穩定下來之前,她每晚還是會去照顧他……不,其實她在自我欺騙,如果她肯承認,子麒的傷早就穩定下來了,不會再有危險,她再出現不過是貪求與他多相處的時間,能多待一夜是一夜,她不想太早離他而去,不想。

    不過依他昨夜醒來與她對話的情形看來,她能出現的日子不長了,要不了幾天他就會清醒得足以瞭解她沒有死。或許明天的子時她就不能再出現了,所以她得好好把握今夜。

    想到要與他分離,她的心便感到萬分沉重,完全笑不出來,但隨即要自己別意志消沉,得強打起精神來,也許今夜子麒會再次醒來與她聊天,如果他醒來了,她要對他說什麼呢?

    告訴他,她是他的幻覺,其實她早就死了?或者告訴他,她並沒有死,再次回到京城來?又或者什麼都不說?

    宋丹雅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她感到彷徨無助。

    「宋姑娘,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張媽在後門東張西望,見她出現總算鬆了一大口氣。

    今天下午,大少爺已將她找去問清事情始末,她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大少爺,她同情二少爺與宋姑娘的事也讓大少爺知道,至於是否會因此被解雇、趕出尚書府,全憑大少爺決定,她毫無怨言。

    結果,大少爺眉也不皺地聽完她的陳述,並未出言指責,最後還告訴她,要她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同樣在子時開後門讓宋姑娘進府。她不曉得大少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不過她深知大少爺的為人,明白大少爺不會傷害宋姑娘,所以便遵照大少爺的指示,佯裝此事仍未洩漏出去,開門讓宋姑娘進來。

    「張媽,怎麼了?莫非子麒出事了?」聽張媽的口氣,似乎很擔心她不來了,使她不由得猜想是否子麒的傷勢惡化了?

    「沒的事,二少爺好得很,你別擔心。我會這麼說是因為今兒個下午不小心閃到了腰,沒法看顧二少爺,所以才會擔心你沒來。」怕被宋丹雅發現項子熙已知情,張媽連忙扯了個謊。

    「張媽,你有讓大夫看過嗎?」聽見張媽閃到腰,宋丹雅關心地問。

    「看過了,已經不礙事。宋姑娘,我家二少爺就勞煩你照顧了,我先去躺著。」走進子麒所住的院落後,張媽對宋丹雅擺擺手,要她別擔心,然後便乾笑著離開,佯裝她和平時一樣。

    為了掩人耳目,亦不讓當管家的丈夫發現端倪,她每晚都到隔壁的偏房休息,反正夜裡老爺、夫人及大少爺都睡下,且他們對她放心得很,根本不會突然出現,所以她就放心地留宋丹雅一人。她可沒忘大少爺的交代——務必要表現得和往常一樣,不能讓宋丹雅瞧出破綻來。

    宋丹雅看張媽似無大礙,這才悄悄往子麒所住的房間走去,行間正好遇上一隊巡夜的護衛,她連忙蹲下,躲在成排的白菊之後,小心翼翼地避開護衛。待護衛走遠後,她在綻放的白菊後探頭,看是否再有人經過?

    躲過了巡夜的護衛後,她連忙走到子麒的房外,迅速開門閃身進去再闔上門扉。直到進到他房內,她這才鬆了口氣,旋過身穿過小廳來到內室。透過暈黃的燭光即見他赤裸著上半身趴睡於床上,望著不再滲血的布條,她的唇角揚起一抹笑。儘管子麒的傷勢已漸漸好轉,但仍得小心看顧才行。

    她蓮步輕移地來到床畔,見他睡得安穩、呼息平緩,她的指尖極其眷戀地點上他的眉,沿著他的眼、順著他俊挺的鼻,最後停駐在他的唇上。

    有股想喚醒他的衝動,但她知道她不能,因為一旦他醒來,又會提出要她留下的要求。他的要求是如此動人,她卻不能答應,每次要對他說出拒絕的話,她的心都得做上一番痛苦的掙扎,方有辦法說出口。

    「子麒,別再受傷了。」想到這回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她就難受。

    這些天她仔細想過了,京城不宜久留,為了不讓爹和曹謀成發現她還活著,危害到子麒,她還是得離開。

    「子麒……」想到又得再次離開他,心頭便湧現一股酸楚,無比苦澀,她真的不願離開。

    「我又抓到你了!」猛地,項子麒突然睜開眼,探手抓住她,揚唇一笑打斷她的感傷。

    「子麒?!」宋丹雅一驚。

    「你怎麼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去教訓他。」他不捨見她紅了眼眶。

    「你受了傷,怎麼幫我教訓欺負我的人?」真是個大傻瓜,明明受了傷,還關心著她的喜怒哀樂。

    「這點小傷不礙事,為了你,我就算是走不動,用爬的也會爬去教訓所有膽敢欺負你的人。」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傻瓜!你該做的是好好養傷,而不是為了我東奔西跑。況且我好得很,根本就沒人欺負我。」她只要他將傷養好、身強體健就行,無須為她出手教訓人。今天他的意識看起來比昨天更清醒,看來要全然恢復已是指日可待。

    「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對我綻放笑顏。」為了她,他可以連性命都不要。

    「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他的話讓她想哭又想笑,為何他要這麼傻?為何他不肯為自己多想想?

    「是嗎?我倒是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人,否則我怎麼會愛上你?不,不對,是怎麼會恨你,恨到無時無刻都想著你,你說是嗎?」項子麒沾沾自喜地笑道,說著兩人皆知的反話,重溫舊夢。

    「你這麼說不怕旁人聽見要笑話你大言不慚?」許久不曾聽他說愛她,讓她喉頭像梗了顆石頭,無法馬上回應說愛他。

    「笑罵由人,我不在乎。」外界對他的評判,他一概瀟灑以對。

    他的瀟灑不羈引得她揚唇一笑,今晚他可能是忘了,沒再提要她留下的話題,使她不再感到有壓力,與他輕鬆閒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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