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理想床伴

第22頁 文 / 夏洛蔓

    「這句話好像應該是我的心聲。」

    「哈哈,彼此彼此……」杜軍大笑,而後語重心長地對單龍一說:「我告訴你,結婚跟談戀愛其實沒什麼差別,女人天生愛結婚,你跟她結就對了。」

    「蛤?」單龍一可不敢苟同杜軍這種不負責任的觀念。

    「我有說錯嗎?只是差要不要登記,登記後可能還需要註銷,其他細節都一樣。」杜軍經驗老道地分享。「戀愛時女人對男人的種種要求甚至比結婚後更嚴格:不能劈腿,要記得所有紀念日,要時時給她驚喜與愛的感覺,吃飯你要付錢,禮物什麼的當然免不了,結婚後女人反而比較會幫你省錢,你告訴我,哪裡不一樣?」

    單龍一一臉愕然,原來這個人是這樣比較的。

    「你很喜歡馬雅?」杜軍見他無法融會貫通,換個循循善誘的方式。

    「嗯。」

    「跟她在一起很開心,不管做什麼事,只要有她陪伴就覺得興致特別好?」

    「沒錯。」

    「很好,現在我假設一個狀況,如果她現在要嫁人了,你有什麼感覺?請認真地思考後再作答。真的嫁人嘍!睡在別的男人身邊,一個很帥但是個大醋桶的男人,以後你不能再見她,不能跟她說任何話,這個人就從你生命中消失了。走過你們一起吃過飯的餐廳你會想起她,聽到你們一起聽的音樂你會想起她,看到一隻恐龍你會想起她,開心卻沒人分享的時候你會想起她,但是,來不及了,你只能從記憶中回想你們相處的片段。」

    單龍一聽完,立刻很厭惡這個爛假設。

    「還有喔!二十年之後,你從一個黃金單身漢變成一個老頭子,雖然還是一個帥老頭子,還是有女人喜歡你,但是,你突然明白一件事——原來,這輩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馬雅這樣可人貼心的女人;我跟你保證,馬雅到五十歲身材一樣火辣。而你每個交往的女人到最後都會向你逼婚,然後,你會漸漸感覺麻痺、失去抵抗力,開始覺得結婚其實就是那麼一回事,也沒什麼可怕的,只是你會後悔,早知道有一天一定會被逼進禮堂,當年為什麼不干跪娶馬雅。」

    「喂……」單龍一眼前的畫面愈來愈悲慘。

    「你知道嗎?」杜軍表情突然認真起來。

    「知道什麼?」單龍一現在覺得胸口很悶。

    「雖然我的每一段婚姻都很短暫,不過,結婚的當下我是真的很愛很愛那些女人的,愛到完全沖昏頭,可是,不沖昏頭的愛情哪叫愛情,這就是女人為什麼會以男人願不願意結婚來定義他的愛是真是假。」杜軍以他親身經驗提供錯誤但自認頗有道理的建議。

    「嗯……」他一下子無法消化,也不是那麼容易改變長久以來的觀念。「我想,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思考,畢竟,這對我而言是件大事。」

    「也對啦!差不多像要你的命。」杜軍拍拍他的肩膀。「需要長時間思考的話,這裡跟錄音室那有我頂著,算是回報你之前的幫忙。」

    「謝啦!」單龍一微微一笑。

    杜軍進到店裡後,單龍一再回想一遍,覺得好像正是這個結沒解開,他們後來一直沒再討論過這件事。

    他該找馬雅談一談了,也許一時半刻無法產生共識,但是,至少成熟地面對是人就有想法上的差異,撇開這個因素,一切還是很美好的,

    就在他打算打電話給馬雅時,范柏青、柳云云和一群「宙斯」的員工遠遠走來。

    單龍一找尋馬雅的身影,很遺憾,沒來。

    他前去打招呼,問起馬雅。

    范柏青對他搖搖頭,仕駿奇拍拍他的肩膀,隋愛玲則露出一臉抱歉,誰都不忍心告訴他事實。

    「馬雅現在在夏威夷。」這時,柳云云大爆冷門,居然主動告訴單龍一。「她要結婚了。」

    所有人都驚訝地盯著柳云云,因為印象中,馬雅只是幻想結婚,並沒有很肯定「要結婚了」,不過,高深莫測的柳云云會這麼說,肯定有她的玄機在,大家也就默契地一致噤聲。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單龍一直覺地住柳云云身後看,想找出「整人遊戲節目」的攝影機。

    什麼都沒有。杜軍那張烏鴉嘴說的話居然這麼快就靈驗了,而且,她選擇盧克華,真的就是因為「結婚」這件事。

    當他再拉回視線看向柳云云時,再次被她那雙彷彿能透析人心的眼震住了,她清澈的眼眸像是要告訴他——很遺憾,你沒機會了。

    單龍一隻覺胸口頓時壓下一顆巨石,再也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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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龍一從錄音室回來就一直窩在房子裡聽音樂。

    他沒到「晝夜」,因為不想自己的心情影響到朋友及客人,也不知如何解釋現在連笑都有困難的臉部肌肉。

    他躺在躺椅裡,長長的腿交疊著,地面上散落著CD封套。換了十幾張唱片,怎麼聽怎麼覺得煩躁。

    音樂是很奇妙的東西,它能看透你的內心,像個體貼的情人附和你情緒的起伏,溫柔地撫慰你:難過的時候哭出來會好些,快樂的時候就盡情地歡唱跳舞,鼓勵你宣洩所有的情緒,而當你無心細聽她的聲音時,她會自動地退到背景中,輕聲地陪伴你。

    除非,你不願正視你的內心,你沒膽、你想逃避。

    單龍一終於放棄那些一點也不能提振他此刻心情的動感旋律,起身從架上抽出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放入播放器,關上燈,最後回到躺椅上。

    黑暗中,沒有一絲光線,聽覺純粹地沈浸在音樂裡,隨著細膩溫暖的旋律,洗滌焦躁的心靈,他放鬆身體,閉上眼,胸口聚積的抑鬱漸漸從寧靜中清楚浮現出輪廓。

    他一遍一遍地聽著,聽了一整晚,在黎明升起的剎那,早已不自覺地淚流滿面……

    就這樣,每天在完成錄音室的工作之後,他便回到家裡,哪裡也不去,什麼都不想,只是誠實地面對在聽見馬雅決定結婚的消息之後,那鬼魅一般,如影隨形的落寞。

    他過不了這一關。他認為自己清楚自己想要的人生,但是,失去馬雅似乎也失去了一部分的他,心頭憑空地缺了一角,在看似如常的生活裡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變了。

    回想過去的戀愛經驗,從一開始的情投意合,充滿甜蜜與歡樂的日子到漸漸被迫接受以愛為名的種種束縛,他的生活從豐富多采變成必須劫舍女友哭鬧佔去太多兩人相處時間,就連跟朋友聚聚也得接受盤查。

    他感覺厭煩、感覺喘不過氣,感覺女人強烈獨佔欲的愛,像將他的心靈困在一個黑暗的箱子裡,迫切渴望吸取自由空氣的念頭成了每次分手的原因。

    後來,他就不再讓自己落入「固定關係」的制約中。

    與馬雅相識的這些日子,他真的很快樂,完全沒有束縛與窒息感,像是遇見自己靈魂的另一半,那樣地融洽,那樣地放鬆,只是……他還沒準備好要走入婚姻,走入一個永遠固定的關係裡。

    單龍一沒打算到夏威夷奪回馬雅,儘管他或許還有時間,還有機會,但是,他都還無法說服自己,又有什麼立場要她回心轉意?

    近中午,他從不安穩的睡眠中醒來,摸索一旁煙盒及打火機,才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套件外套,帶著鑰匙及皮夾,他走出門去。

    在便利商店買了一包煙,散步到兩、三百公尺外的小公園,坐著抽煙,抽完後,他繼續往前走,漫無目的地走,像要打發馬雅不在身邊因而冒出來的什麼都不想做的時間。

    腳酸了、口渴了就坐下來喝杯飲料、抽根煙,休息後再往前走,經過許多陌生的巷道,經過許多不曾注意到的商店,最後,他停在一間修理腳踏車的車行。

    車行前面擺了幾輛中古腳踏車,旁邊地上擺著一塊腐朽的木製A字形招牌,招牌上用藍色油漆漆著「每台一千五百元」。

    他站在店門前發了好一會兒呆,直直看著那幾輛已整理過的中古腳踏車。接著,從皮夾裡掏出鈔票,跟老闆說:「我要一台腳踏車。」

    他開始以車代步,愈騎愈遠,愈騎愈遠離他生活的城市,他沒有計劃去哪裡,也沒有想要往回騎,少了馬雅的那個地方似乎已不再令他歡喜、不再令他感動,他下意識地不想回到那團散不去的愁霧中,於是,他只能往前騎。

    胸口那舒不開的鬱悶隨著汗水蒸發,隨著微風飄逝,他愈騎愈覺暢快,漸漸地,城市裡的喧囂吵雜被甩到身後,綠意冒了出來,陽光灑滿了前進的道路,引領著他騎向不可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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