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金屋總裁

第8頁 文 / 陳毓華

    「我看起來是很小氣的人嗎?」看到她那張細緻的小臉有了精神,申衛然把剛開始來時的忐忑跟矛盾都丟到九霄雲外了。

    「等我領到薪水的那天才能做評論。」看是要把他捧上天還是臭罵。

    「你夠現實。」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虛無縹緲,好,工作的歸工作,他也不會給她不實在的願景。

    「謝謝讚美。」

    「你最好要有覺悟,在我身邊工作一點都不輕鬆。」他不是個好相處的老闆,公私分明。

    「如果真的輕鬆,也輪不到我吧。」雖然她只跟過蕭夏川這個老闆,但是幾年的商場歷練,看過的老闆嘴臉又何曾少過。

    她知道申衛然,於公不是會放水、讓人如沐春風的那種類型老闆,但是,又何妨,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工作上,誰給她一片天,她就能把那片天空經營得有聲有色,起碼,一定對得起他們給的薪水!

    第四章

    一天清晨的開始,路猷雅會從外頭把山茶花抱進屋內,直到傍晚,再重新將它拿出來放到屋子外面沾露水。

    她嫌申衛然的屋子沒綠意,不辭辛苦的搬進搬出,只要一到下班時間就把花盆往外搬,怕被他的煙味給熏壞了。

    申衛然站在木造長廊上看她,看著自己捏著煙的手指,毫不猶豫轉瞬掐滅剛剛點上的香煙。

    沐浴在夕陽金色餘光的路猷雅,輕手輕腳的摘除白色山茶的枯葉,雙目半開半闔,臉龐隱隱然有瑩光流動,美得叫人屏息。

    看著看著,他的心臟猛烈跳動著。他的助理向來壽命很短,可是路猷雅很不一樣,她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效率高,領悟力強,行銷企劃本領強悍,溝通協調能力強人一等,不到幾天,他本來亂成一團的行事歷開始按部就班,有了很可喜的樣子了。

    他不否認,自己很把路猷雅當回事;而且這回事是初念淺,轉念深,再細細參詳,已然不想回頭,沒有抗拒能力了。

    一個優秀的人才埋沒在咖啡廳裡端咖啡,他很慶幸自己被鬼迷了心竅,把她抓來身邊放著,現在才有眼福可以看見她令人怦然心動的模樣。

    「申先生,我下班了。」在起居室看不到申衛然的人,路猷雅尋到長廊來,看見對著夕陽發怔的他。

    「你要出去?」她幾時帶上了皮包,就連小外套也穿上了……手裡還提著他常用的那只保溫壺。

    這幾天為了讓路猷雅用最快的速度上手,他支使她不手軟,影印、打雜、跑郵局銀行,常常忙到三更半夜,卻沒聽她叫苦喊累。

    今天她一反常態準備出門,要去哪?

    「有點事,晚飯你自理好嗎?」下午父親進了開刀房,媽媽心急如焚的打了好幾通電話,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也很擔心結果。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我爸在開刀房,我媽一個人,我擔心她會害怕。」她的神色帶著不安,只是一直掩飾得很好,被他這一問才流露出少許倉皇。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說?」

    「這是我私人的事情,你說過不喜歡公私不分,我相信我爸會沒事的,他是個好人,鄰居左右都說他好,好人會長命不是嗎?」

    申衛然眼神交織著複雜。明明她擔心得都快失神了……

    「以後有事不許放在心底,拿出來大家商量。」他溫柔的摸上她的發心。她的髮質柔細溫軟,像極了湧上海灘的綿沙。

    路猷雅錯愕得忘記要閃躲。有多少年?應該是從上了國中開始,就再也沒有被人家當作小孩看待了,她一向獨立,父母是重男輕女的老派人物,對她這女兒也不特別寵溺。

    他溫柔如水的揉弄,害她的心立時崩塌了一大塊。

    當申衛然的手掌心從她的發中撤退,她居然有種莫名的失落。

    幾個快步他從玄關的玻璃盆裡拿了鑰匙,朝她勾指。

    「不用你送,我……自己搭公車……很快的。」她是朝三暮四的女人嗎,怎能因為小小的溫柔就動了心?甩頭,路猷雅甩掉不該有的念頭。

    「哼,我說要送就要送,公車會比我的車子快嗎?」他想送誰還沒有人有膽子拒絕,再說通常只有別人要求他接送,還沒有他要慇勤相送卻被拒絕的例子。

    於是,路猷雅沒得選擇的上了申衛然的車。

    「你們家就你一個小孩嗎?」跟她緊密相處的這幾天,他發現她除了公事以外從來不提自己。

    家中生變,要不是她開口,他大概也會一直被蒙在鼓裡吧?

    她的心裡,還隱藏著多少心事?

    「我還有一個大哥在國外攻讀碩士學位。」她的目光盯著車窗外開始閃爍的霓虹還有車潮。

    「你父親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他人呢?」

    「媽媽說不要讓大哥擔心,要他專心讀書。」

    「你的想法呢?」

    「我能有什麼想法?」她從小就習慣這樣的待遇,再說,她那只會讀書的哥哥就算回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申衛然不以為然的撇嘴。

    「爸媽也是我的,而我跟在他們身邊的時間比大哥還要長,照顧他們是我的本份。」她不是認命,而是在她還能擔待的範圍內盡量去做,真的不行了,再看著辦吧!

    手握方向盤,眼角餘光不時瞧著路猷雅的側面。這明明是貨真價實的好女人,為什麼謠言卻把她渲染得那麼不堪?

    醫院不遠,申衛然把路猷雅放在醫院大門口下車。

    她的謝字還沒出口,他已經搶過話,「你先上去,我去停車。」

    「你……也要上去?」

    她問話的口氣讓申衛然不爽了。這小妮子老是把他當外人!

    「不行嗎?」

    「我今天不回去,但是明天我會準時上班的。」她以為他在意的是她明天能不能上班,會不會遲到。

    自從父親生病以來,都是母親在醫院照顧,要是可以,她也想找看護來輪替,但是口袋內容物見窘,她平常只能在咖啡癮下班後,趕過來跟母親輪替一下,好讓疲憊的媽媽多少喘口氣,但這幾天她忙得不可開交,別說來輪替了,就連給媽媽送頓熱飯都沒有,今天說什麼她都希望能陪著母親直到父親手術平安為止。

    申衛然揮揮手要她趕緊進去,別在外頭吹風,車子咻地住停車場駛去。

    路猷雅放棄把那個一旦決定一件事就會頑固貫徹到底的人叫回來,沒轍的走進旋轉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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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猷雅找到母親的時候,張美桃正憂心忡忡的盯著開刀房外不斷跳動的螢幕,螢幕顯示著病人的狀況是準備中、開刀中還是人已經在恢復室了。

    她原來是個圓潤樂天的婦人,丈夫臥病的這段期間她心力交瘁,整個人憔悴了一大圈。

    「媽。」不敢驚動怔仲的母親,路猷雅喊得很小心。

    看到女兒出現,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般,張美桃馬上握住女兒的手。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你爸進開刀房你都不關心,養女兒真沒用。」

    路猷雅扮起笑臉,「媽,爸會平安出來的,你別煩惱。」

    「我怎麼不煩惱,你爸人在開刀還沒出來,護士就來要錢了。」從隨身的小錢包裡掏出醫院的繳費通知單,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路家是平常的小康家庭。

    夫妻倆守著一間家庭式小工廠養大一男一女,在無病無痛的平安時候,要維持—家用度並不困難。

    現在家中經濟支柱倒了下去,以前可以視而不見的問題,就會很殘酷的一樣樣浮現。

    窮人沒有生病的權利!這點路猷雅很清楚。

    「給我吧,我會想辦法。」她故作輕鬆的把繳費單收進口袋,順手拿起帶來的保溫壺。「媽,我熬的雞湯,您趁熱喝一點吧!」

    「我不餓,也吃不下去。」跟丈夫將近三十年的婚姻,感情平淡不好不壞,但是再怎樣都是丈夫,第一次開刀的時候她還不知道要怕,第二次,所有的堅韌都被掏光了。

    「我想伯母需要的是徹底的休息。」申衛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路猷雅身後,高大結實的他一出現如同天神,讓悲情的張美桃都忘記要繼續數落女兒。

    「這位是……」

    「我的老闆。」

    「我是小雅的男朋友。」

    兩人異口不同聲,搞得張美桃一頭霧水,她把女兒拉到一旁審問——

    「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媽,他是我老闆,不是什麼男朋友。」路猷雅連忙澄清。

    「真的?人長得很不錯說,要是有好機會要記得把握。」再怎樣,她還是希望女兒能有美好歸宿的,寧可一網打盡也不可以錯放一個。

    「現在的我哪有心情交男朋友,要是有一定跟你說的啦。」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把母親的注意力拉回來,早知道死活也不讓申衛然上來了。

    蕭夏川席捲的風暴好不容易被父親中風的事件覆蓋過去,現在的她並不希望申衛然又給母親任何不該有的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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