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整皇帝度春宵

第13頁 文 / 蔡小雀

    「妳這是在質疑我嗎?」商綠羽一拍妝台,正在哽咽的侍女登時害怕得噤聲,連哭都不敢哭了。

    「奴、奴婢……不……不敢……」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她臉色一沉,「滾!」

    羅羅哭哭啼啼、踉踉蹌蹌地去了,房裡再度恢復清冷如冰的死寂。

    商綠羽靜靜坐在椅上,良久,才微微牽動嘴角。

    「都走吧,走了,就不必跟著陪葬。」

    而下一個,就該是朱大娘了。

    她緩慢地打散一頭長髮,緩緩梳著,然後以一柄碧綠的翡翠簪子綰起,露出小巧瑩白的臉蛋。

    這柄簪子被交代了一定要在這一天簪於發上。

    她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知道為什麼。

    就在此時,一個嬌小秀麗的身形無聲地佇立在她背後。

    商綠羽抬起纖纖素手,優雅地為自己戴上一對剔透碧綠的小小耳璫,平靜地開口:「妳來了。」

    「我來了。」莊才人冷冷地看著她。

    商綠羽打開一隻小玉盒,一股淡淡如冰似麝的幽香飄漾開來,裡頭盛的是寒梅珍珠冰肌粉,她以指沾起少許粉,在頰邊輕輕揉開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妳就要去伺候皇上了。」莊才人瞇起雙眼,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妒意。

    「妳自然是知道的。」她邊說邊繼續裝扮。

    「告訴妳,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贏過我。」莊才人微微咬牙,杏眼盛滿了嫉妒和怒氣,以及一絲痛苦。「總有一天,我會靠自己的實力證明我才是最了不起的,這個才人的頭銜是我掙回來的,不像妳──」

    「才人很了不起嗎?」商綠羽終於回頭,平靜地問。

    莊才人臉一陣紅一陣白,誤會了她的意思。「是,才人是沒什麼了不起,可是我一定會一步步踩上去,晉為嬪、封為昭儀,甚至是貴妃……」

    「這真是妳想要的嗎?」商綠羽悲哀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為了賭一口氣,為了和我爭這個風頭,妳會願意以身服侍一個年紀足以當爹的男人,並且還要在這後宮裡日日提心吊膽,唯恐遭人嫉妒被人暗算?」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莊才人冷笑,「我只恨我沒能成功解決掉妳──」

    「妳就這麼恨我?」商綠羽苦澀地問,「恨到不惜一次又一次毒殺我?」

    「對!」莊才人抬高頭,秀麗小臉滿是深深的怨毒。「我只恨我前幾次都失手。」

    「為什麼?」

    「妳知道為什麼。」

    商綠羽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染上悲傷之色。「是,我知道為什麼。但是何必呢?妳認為我和我娘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真的快樂嗎?」

    「至少妳們母女不必長年分離,彼此生死不知!」莊才人怨恨地盯著她。「而且妳們有『他』,在府中還有地位。」

    「什麼地位?」她嗤地笑了,臉上卻毫無歡容。「屁地位,虛的,空的,冷的,像用上好紫檀打造的兩具堅固棺木,誰愛躺誰躺去;難道,妳們母女喜歡的是這樣的『位置』嗎?」

    「我不相信妳!」莊才人眸裡掠過一絲遲疑,隨即恨恨喊道:「妳佔盡一切優勢和便宜,自然可以在這兒大唱高調。」

    「隨便妳。」商綠羽深深吸了一口氣,美麗容顏上的倦世之色更深了。「但是我不想跟妳斗了。」

    「妳這算什麼?是瞧不起我的意思嗎?」莊才人隨即惱羞成怒,聲音尖刻喊道:「妳知道我最恨妳的是什麼嗎?就是妳從來沒拿我當對手看待,在妳眼裡,我只不過是──」

    「我妹妹。」商綠羽直直地注視著她,語氣蒼涼。「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只不過這十幾年來,我們都忘了。」

    莊才人一震,踉蹌後退了兩步,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知是悲是喜、是怒是恨的神色。

    「不……」她顫抖地低嚷,「不是……我不是妳的……妳的……」

    「沒錯,妳不是。」她同意道。

    莊才人一呆。

    「妳走出這扇門後,就這樣告訴自己,一輩子都要記得。」商綠羽緊緊盯著她,口吻嚴厲。「妳不是我的妹妹,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妳為什麼……」

    「妳可以走了。」商綠羽迅速截住她的話,冷冷道:「在離開前,我勸妳不妨繞到後頭的小廚房,我的廚娘非經召喚不得到前廳來,但妳可以去。」

    「妳這是什麼意思?」莊才人瞪著她。

    「我言盡於此。」她長長吁了一口氣,伸手拿起那盒香氣沁人的冰肌粉,繼續妝點自己。

    莊才人臉色乍喜還驚疑,又帶著三分遲疑。

    「那盒子粉……」她欲言又止。

    「『大人』送的。」商綠羽淡淡地道,「不過妳別多心,他送,只不過因為我是他的武器。」

    「我是說它……」莊才人咬著下唇,吞吞吐吐。

    商綠羽轉過頭,再不理會她。

    片刻後,再回首看去,莊才人果然已不在原地。

    她臉上浮起一抹似悲似喜的微笑。

    第七章

    霄王宮

    鳳爾霄坐在高聳的皇宮飛簷之上,不畏正午艷陽高照,居高臨下地眺望著大半個皇宮西翼,只是寬闊偉岸的背影卻有說不出的寂寥。

    為什麼要跟個呆子似地坐在屋頂上曬太陽?

    為什麼不出去騎馬放鷹?

    為什麼不去找皇兄說說笑,背背書也好?

    為什麼……

    他知道為什麼。

    因為他腦海裡迴盪的都是那張孤清冷艷的小臉,因為他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她絕艷蒼涼的微笑和冰冷無情的眼神,感覺到她唇瓣的柔軟甜蜜,因為──

    因為他就是不能不去想她。

    他憤慨地捶了下身下的屋瓦,忿忿然地抱臂,自己跟自己大生悶氣。

    「我這究竟是怎麼了?」鳳爾霄疑惑地自問。「不過同樣兩顆眼睛一管鼻子一個嘴巴,就算長得比我生平見過的其它女子還美,可這世上的美女多如牛毛,我也從來沒動心過,為什麼偏偏對她念念不忘?」

    可惡!他到底在幹什麼?

    充其量不過是個有數面之緣的女子,而且大部分時間她對他都是冷冰冰,剩下的時候他們倆都忙著吵架,還吵得凶的咧!

    然後,昨兒他深深吻了她,她也狠狠摑了他。

    「那我到底是喜歡她什麼?」他自言自語,滿心納悶。「難道本王有被虐症?天生欠人罵?」

    要不,為什麼連被她罵的時候,他都覺得特別來勁兒?

    只除了……她那一記巴掌和那一番無情的咄斥。

    昨天她真的大大地傷了他的心……鳳爾霄臉色黯淡了下來。

    「完了……」他忍不住呻吟。「她莫不是本王的命中剋星吧?」

    不,不會的,他鳳爾霄頂天立地一男兒,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被這麼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小女子給拿住?

    雖然那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纖弱綠衫女郎總是令他心悸難抑、不能自已。

    就像剛剛自他眼皮子底下掠過的那一抹綠色衣角,就眼熟得令他心跳──

    咦?

    「小商?!」他揉了揉眼睛,倏然睜大。

    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可距離雖遠,兼有柳蔭花影掩映,但以他平時百步穿楊的好功力和好眼力,決計不會看錯的!

    「她要去哪裡?」鳳爾霄連忙站起身,迷惑地遠望著那抹綠色衣裳。

    左胸口又開始不爭氣地心跳如擂鼓,他本想一躍而下,速速趕到她身邊,可是心念乍現,他那受傷至深的男兒尊嚴立刻跳出來懸崖勒馬。

    「鳳爾霄!你還是不是男人?有點骨氣行嗎?」他咬牙切齒的咒罵自己,「昨天人家都說得那麼直接了,她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你這樣死皮賴臉糾糾纏纏的,又算什麼?」

    想他鳳爾霄,可是個愛國愛民的大好男兒、有用之軀,怎麼能像個急色鬼、窩囊廢似的教人瞧不起?

    思及此,他硬生生抑下滿心熱血澎湃的衝動,盤腿一坐,閉上雙眼,自顧自地吹著獵獵大風。

    不管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在陰涼如秋的假山內,商綠羽只著一抹翠綠色抹胸繡花肚兜,未著中衣,外頭罩著一件寬鬆的淡綠色雪紡袍子,以一條金縷帶子輕束柳腰,渾身緊繃地佇立著,等待信號。

    此番刻意嫵媚輕佻的衣著打扮,為的就是想引起飲下「合歡散」的皇帝更加「性致」濃厚。

    外頭不時響起皇帝爽朗的笑聲,偶爾穿雜著另一個清雅的蒼老男聲;他們下棋下得並不專心,毫無廝殺意味,反倒像是以棋會友,邊下邊聊天。

    她隱約可聽見皇上和那位大師藉棋道談經國之道,她可以感覺得出皇上盛治天下的仁德之心。

    「商綠羽,妳真的要這麼做嗎?」她喃喃問著自己。

    為了完成任務,不惜毒害英明君王,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萬民福祉於不顧。

    她承認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人,也沒興致當聖人,或是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但她至少還懂得分辨何謂大是與大非。

    他老人家關心貧苦,愛惜百姓,既要憂谷賤傷農,又要怕谷貴傷民,對於民疾民傷,無不處處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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