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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文 / 淺草茉莉

    可月牙泉不僅沒將笑容收起,還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他。不會的,他從不曾對她真的狠過心,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他怒極。「你相不相信我會將你丟回火海去?」他怒聲威脅著。這女人若非瘋了,就是厚顏無恥的以為他會任她撒野!

    他對她的迷戀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只有鄙視跟憤恨。

    「不信。」她整張俏臉埋在他胸膛裡,悶聲說。

    他怒火高漲,胸口劇烈的起伏。「你這女人!」他怒不可抑。

    月牙泉圈住了他的頸項。「我這女人這次是有苦衷的,我沒有要你,更沒有負你!」她淚眼婆娑的說。

    卞無晨沉瞳倏瞇,明顯表情一變。「你這狡猾無恥的女人!」他的怒氣完全爆發開來,憤然地將她往火海裡丟,這一丟立刻引起四周的驚呼聲。

    在一片嘩然中被拋向火中的人,還來不及感受到火焰熱度,胸前忽地一緊,一根皮鞭緊緊圈住了她,在一陣令人昏眩的翻轉後,她又回到他的懷裡。

    經過這驚險的一拋後,她整個嚇成巨石,僵直了身,連唇色都褪去。

    「女人,別再企圖說出任何激怒我的話,否則,這一次拋出,你將不會再有呼吸的機會。」

    她眼眶一熱。「你不是說來就是要聽我說的話,但我什麼都還沒開始說,你就關上了耳朵,那你要我說什麼?」

    他氣怒的扼住了她蜜色的頸項。「那就什麼都別說,反正我也不想聽!」

    他全身散發出陰魅的神氣,雙目中的「人氣」是不可思議的稀少。

    這是一具失了心魂的軀體,與他呼應的只有眉心那道恐怖疤痕,他陰笑著,讓人魂飛魄散的陰笑著,勒住她脖子的手,像有意凌遲般,慢慢加重力道,她不能呼吸,人在死亡邊緣中游離,若真死在他手裡,竟也甘心啊……

    「住手,她沒有要離開你,是我偷走她的!」滅虎衝上前,死命要扳開他的手救下她。

    卞無晨手一鬆,甩腕,五指改掐住滅虎的頸子。

    月牙泉才得到呼吸,顧不得喉間的疼痛,馬上抓住他的手臂。「卞無晨,別殺他,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她大喊。

    但他置若罔聞,一心只想殺了滅虎,他想將這男人碎屍萬段很久了,勒斃這人後,他還打算鞭屍呢!

    「放開他,卞無晨,你再不放開他,我就親手殺了咱們的孩子,讓你後悔莫及!」她咬牙怒吼。

    他這才緊縮了瞳眸。「咱們的孩子?」他縱聲大笑。「你敢說肚裡的是我的孩子?」他嗤之以鼻。

    她死白了臉孔。「你認為不是?」

    「當然不是,那是你與這男人的孽種!」他更加使力的掐住滅虎的脖子,要一鼓作氣讓他斷氣。

    月牙泉見狀,彎身抽出掛在他腰間的刀。

    「好,這是你說的,我就帶著孩子走,在陰曹地府,我就要他喚滅虎爹!」她翻過刀柄,刀身向著自己腹部,這一刀毫不退縮,筆直落下——

    但是刀還沒碰到肚皮,便被掃開了,卞無晨的大手用力的攫住她的下巴。「孩子真是我的?」他雙目閃著幾簇異樣跳動的火光。

    她任淚狂落,只是狠瞪著他,沒有應聲。

    他盯著她的淚珠,記憶中,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她落淚,這女人脾氣倔強,不管發生任何事,從不在人前示弱,就連他強佔她、鞭打她時,頂多眼眶火紅,也不見她落淚,而今……她哭了,在他面前哭了?

    這淚水竟瞧得他心慌。「孩子不是滅虎的?」他再問。

    「孩子不是我的,我配不上公主,怎敢碰她……」滅虎死裡逃生,還癱在地上的趕緊澄清。

    「你說,她是你偷走的?」卞無晨緩下怒潮,轉而幽聲的問。

    滅虎馬上點頭如搗蒜,「是的,那日您與公主都受了箭傷,昏迷過去時,我就偷偷將公主偷走了。」他哭泣的承認。

    「你一直都待在府裡不曾離開過?」卞無晨有些了悟的進一步問。

    「我……那回幫助公主逃跑後,就偷偷回到卞府,藉著我對卞府地形的瞭解,一直隱身在暗處無人發現……

    「回到卞府是因為我知道您一定會抓回公主,我想守護她,所以潛伏著不願離開……直到我見到公主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而您的叔父又衝上前要對你們補上一刀,非要置你們於死地不可,我踹了那人一腳,他頭撞到石頭暫時昏厥過去,我見機不可失,便抱著公主奔出了卞府,偷偷將她帶走了……」他心虛的說著當時的狀況。

    卞無晨冷哼,難以採信。「當時我們兩個都昏厥,卞天達也已死,這事死無對證。」

    「這不是他的片面之詞,當時我在昏倒後曾短暫醒來,確實瞧見你叔父拿著刀逼向咱們,滅虎出現之後我才又昏了過去,所以我可以確定是他救了咱們。」

    「他真是我們的恩人?」他沉吟鎖眉。原來那卞天達明明就見到滅虎,卻死也不肯透露讓他得知,可見這男人恨透了他,寧死也不讓他找到人。

    「沒錯,這樣你還要殺滅虎嗎?」月牙泉啞聲問。

    他面色依舊冷漠。「哼,即便他曾經出手相救,但他帶走了你不歸還,還是該死!」他又怒而轉向逼視起她。「而你,傷勢好了,明明可以自行回來卻選擇與這男人共同生活,一樣該死!」他憤憤的說。

    她難過的垂下臉來。「我不回去是有苦衷的。」

    他面孔變得陰黑。「苦衷?」

    「……箭傷好了後,我本想立即就回來,也說動滅虎放我走,可是……」她語氣暗淡下來。

    「可是什麼?」陰鷥的眸子發出寒光,等著她的答案。

    「可是,我發現孩子有問題,我身子受到箭傷重創後,孩子是保下來了沒錯,但是大夫診治那一箭傷到了孩子,怕孩子將來有殘缺,為了挽救孩子,滅虎聽聞絲綢之路以東,向西北行有一處人間樂土,那兒湖泊裡的魚兒肉質有著特殊的養分,對胎兒的發育極好,能生筋補骨,所以我要滅虎帶我過去,也捎了書信給你,讓你尋來,可是你始終沒出現,我還曾以為那一箭讓你喪命了,心急如焚……」

    說到這,她忍不住又熱淚盈眶。「哪知遲遲未出現的你,一出現後,帶來的竟是一場腥風血雨!」

    「你有捎信給我,我怎麼沒收到?」卞無晨瞇起眼來,這該不會是這刁滑的女人所編的藉口吧?

    「信……都在這裡……是我沒送出去……」滅虎由懷中抓出一疊發皺的書信,悲切的低下頭。

    「滅虎,你怎麼……」見到那一疊信,月牙泉也不禁愕然。

    「我……私心希望公主能永遠與我在一起,不想卞無晨出現……所以才這麼做的。」滅虎痛哭失聲,雙眼甚至慚愧的不敢與她交視。

    卞無晨一把抓過書信,一一攤開來讀。「你真有捎信給我……」水藍色的眼睛像星辰一般開始閃耀出光彩。

    「這樣你還要誤會我嗎?」她眨著淚,切齒的問。一份誤會竟讓天地變色,還連累了綠洲上的數百居民,她太對不起他們了,也許今後她得要多吃齋念佛,廣蓋佛寺才能贖得了這罪過。

    「我……不對,既然滅虎只是帶你去找魚,你們何以夫妻相稱?」他醋勁橫生的質問。

    「那是因為出門在外,我又有孕在身,不想讓人側目,這才與滅虎夫妻相稱,而這也惹怒你了是嗎?」她氣憤的瞪回去。

    「這確實是讓我極度不高興!」這也是引起他誤會的源頭。「如今咱們的孩子還好吧?」他面不改色的轉而問起孩子。

    瞧他這模樣是「恢復正常」了,也相信她說的話,月牙泉雙手擦腰,「還敢說呢,要不是大夫說孩子已恢復得差不多,你這惡棍將湖水全下了毒,魚死光光,瞧我哪還有魚吃?最可恨的是,你還逼得我自焚才肯出面相見,我與孩子真要被火燒死了,瞧你後不後悔!」她氣嘟嘟的算帳罵人。

    卞無晨總算不自在的轉過頭,不能說是自己闖了樓子,但確實是「有誤會」。

    他輕咳了兩聲後,懾視看熱鬧的眾人,大夥立即嚇縮了脖子,他這才撇了撇嘴,攬過火氣甚大的女人,俐落的躍上赤眼白馬,策馬往樓蘭城內直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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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月閣內依舊帳幔層層,不過已少了陰晦之氣。

    月牙泉光著身子臥趴著,身旁立了兩名女奴,仔細的為她上藥。

    「這玉雲勾果然是神丹妙藥,一抹我身上的灼傷就好了泰半。」她半闔著眼舒適的說。

    被無情趕至一旁的卞無晨,冷眼瞧著女奴的手在她赤裸的身上游移,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的不滿與嫉妒。

    人回來好幾天了,她始終不讓他碰,就連上藥這種活,都情願讓女奴代勞。他心生不平,對著那兩名女奴更是不悅,女人是他的,這兩人碰什麼碰,回頭整死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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