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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齊晏

    燕長樂心頭悚然一驚,怔怔地呆望著她。

    「娘娘切莫意志消沉,皇上日後也會孝敬娘娘。」貝仲囂擔心她說多了會令燕長樂恐懼害怕。

    「貝太傅,別緊張,本宮會教長樂如何不落到我這般田地的。」皇貴妃看穿了他的憂慮,輕輕笑說:「宮儀要學,統領後宮的手段也要學,長樂可比我幸運多了,一上來就是皇后,不像我,苦熬了十年才熬到皇貴妃的地位。在後宮,沒有高貴的出身,終究是不行的。」

    「娘娘難道沒有高貴的出身嗎?」燕長樂忍不住輕輕問道。

    「本宮只是出身商賈富戶的女兒,家中並無人在朝為官。」

    「難怪在娘娘身上看不到傲然的霸氣,娘娘溫柔謙和,讓長樂倍感親切。」這倒是長樂由衷的真心話。

    皇貴妃掩嘴笑道:「瞧你這張小嘴,可真會說話,把娘娘逗得心花怒放了。」

    燕長樂抿嘴笑了笑,雙頰微微泛紅。

    貝仲囂看著燕長樂含羞的神色,淡淡地出神。

    「貝太傅!」皇貴妃輕喊,意味深長地盯著他。「有機會就把皇上帶過來我這兒,讓皇上和長樂多點相處的機會。」

    「是。」

    他低首,心中掠過一抹模糊的酸澀之感。

    「其實……」皇貴妃的目光刻意在貝仲囂和燕長樂身上轉了轉。「其實你們兩個看上去挺相配,美美的一對才子佳人。」

    貝仲囂怔住,燕長樂一時窘迫,嗔睨了貝仲囂一眼。

    「貝太傅如今是發一語便能震動朝野的人,長樂配不上貝太傅。」她的語氣帶著森森涼意。

    貝仲囂淡笑不語,為皇貴妃的一句話而亂了心思。

    「怎麼會配不上?長樂若不是將成為天鳳皇朝的皇后,絕對是與貝太傅最匹配的姑娘了。」

    皇貴妃沒聽出燕長樂對貝仲囂滿含的怨恨,以為是她過於謙卑。

    「娘娘,貝太傅早有妻室了吧,這玩笑還是不開也罷。」燕長樂冷冷地說。

    「說得也是,貝太傅應該有妻室了,可有兒女?」皇貴妃笑著話起家常。

    「沒有。」貝仲囂淡笑搖頭。

    「貝太傅娶妻多久了?應該早點生孩子,最好多生幾個,家裡才會熱鬧些。」

    皇貴妃含笑說道。

    貝仲囂平靜地說:「微臣的妻子已經病故了。」

    燕長樂微愕,偷望他一眼。

    「病故了?」皇貴妃訝然。「你未曾再娶嗎?」

    「未曾。娶妻的事不急,微臣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好去想這件事。」他神情平淡得像在談別人的事一樣。

    燕長樂忽然想起在馬車內他對她說的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也有。」

    她看著他,雖然他唇角總是掛著一朵微笑,但她卻在他的微笑裡看到了淡淡的憂鬱,她心中忽然有種悶悶的難受感。

    「等政局穩定了,貝太傅就請皇上賜婚吧,娶妻生子是大事,拖不得。」皇貴妃慢條斯理地說道。

    貝仲囂微笑頷首。

    「貝太傅,立長樂為後可是你的決定?」皇貴妃忽然疑惑地問起來。

    貝仲囂怔了怔,低聲答道:「是。」

    皇貴妃又深深地打量了燕長樂幾眼。「貝太傅確實好眼光。」

    燕長樂沒來由地覺得不安。

    貝仲囂只是微笑不語,沒有流露太多情緒。

    第3章(2)

    和端容皇貴妃一起生活的日子並沒有燕長樂想像中的枯燥和難熬。

    她的住所被安排在「飛霞宮」的偏殿,初時,皇貴妃沒有特意要她學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只是命宮婢喜雀和翠英準備各式精巧糕點到她房裡,煮上一壺茶,與她說些家常閒話,從她念過什麼書開始,問得鉅細靡遺,一談就是大半日。

    有時皇貴妃也會到她房中夜話,說些宮內驚心動魄的后妃鬥爭,或者說一說先帝寵愛她的纏綿故事。

    她自然知道皇貴妃是想從談話中來瞭解她,因為她也是在談話中才知悉皇貴妃是個頗有才情的女子。

    「長樂姑娘來了真好,娘娘總算有說有笑了。」

    燕長樂不止一次聽喜雀和翠英這麼說過。

    在「飛霞宮」住了幾日,她發現皇貴妃的宮門鮮少打開過,半日也無人前來敲門探問,除了兩名宮婢以外,只有見過內務府送來肉蔬果的宮監,便沒有再見過其他外人了。

    長日裡冷清寂寥,也難怪多她一個人住進來,能讓蕭索已久的宮苑有了一點生氣。

    幾日後,皇貴妃開始正式教導她宮規禮儀。

    閒暇時,皇貴妃會拉著她合繡一幅「雙翠鳥」,月夜裡皇貴妃撫琴,她吹笛,兩人在庭院中琴笛合奏,暫時忘卻了間煩憂。

    愈深入瞭解端容皇貴妃,燕長樂就愈發現她懂得的事實在很多,若放在她在民間,肯定是才貌雙全的奇女子,可惜埋沒在這座清冷的宮苑裡。

    這日午後,端容皇貴妃在房內午睡,燕長樂的酒癮犯了,到膳房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可以品飲的酒,瞥見貝仲囂命人送來的一籃葡萄,便靈機一動,洗刷了一個大缸,決定釀葡萄酒來喝。

    喜雀和翠英在一旁新奇地看著。

    「娘娘平日飲酒嗎?」

    燕長樂一邊清洗葡萄,一邊問她們。

    「只有以前陪先帝爺飲過,宮規嚴謹,內務府向來不會送酒的,免得妃嬪飲酒鬧事。」喜雀答道。

    「限制飲酒極不道德,偶爾飲點小酒是可以怡情養性的。」

    燕長樂不以為然,她嗜酒多年,也不曾鬧過事啊!

    宮門傳來幾下敲鎖聲,喜雀和翠英對視一眼,正要起身去開宮門,就聽見門外傳來尖細的嗓音——

    「快開門來,皇上駕到!」

    喜雀和翠英慌了手腳,喜雀急急忙忙地去開門,翠英則快步奔向皇貴妃臥房。

    燕長樂洗淨了物,這才緩步走出膳房。

    咸寧帝元狩由海總管領路走了進來,看見端容皇貴妃匆匆走出寢房,便率先朝她行了跪禮。

    「兒臣見過母后。」

    「別跪、別跪,你現在是皇上,和從前不一樣了,見了本宮不必再跪。」皇貴妃慌忙把他扶起來。

    自從先帝駕崩後,她就沒有再見過元狩了。

    從前,在她的孩子猝死之後,先帝為了安慰她喪子之痛,總是要元狩見到她就得喊母后,但是她從來沒有領過元狩的情,向來都是冷漠不睬他,也不曾給過元狩溫暖的回應。

    沒想到元狩登基後再見到她,依然還是以母后尊稱。

    「母后就是母后,兒臣就是兒臣,兒臣見了母后自然要跪的。」

    雖然元狩從前也並不喜歡這個冷冰冰的母后,但是自從踏進這座宮苑,看到寂靜蕭索的庭園,還有皇貴妃憔悴清瘦的模樣時,悲憫之情便油然而生,很是傷心難受。

    「貴妃娘娘,這是皇上孝敬娘娘的四品鮮果和四品糕點。」海總管把手中的食盒交給侍立一旁的喜雀。

    「多謝皇上賞賜!」皇貴妃含笑頷首。

    「母后,這是兒臣的孝敬,不是賞賜。」元狩解釋著。

    皇貴妃聽到「孝敬」兩個字,觸動了心思,眼眶微微一紅。

    「皇上,別站著,快坐下。」她匆匆掩飾了傷感之情,拉著元狩的手坐下,回身喚道:「長樂,快過來叩見皇上。」

    「臣女燕長樂叩見皇上。」燕長樂走上前行大禮。

    「長樂姐姐,你送給朕的船,朕已經知道如何拆下來又如何完整拼回去了!」

    元狩笑瞇瞇地對她說道。

    燕長樂微訝,燦然一笑道:「皇上真了不起,臣女大概花了半年的時間才完整拼裝回去呢!」

    元狩聽她誇獎,便得意地笑起來。

    「你得先弄清楚船的構造,這樣才會容易得多。」

    「臣女小時候沒有皇上聰明。」她適時給了元狩一個大大的讚美。

    皇貴妃笑道:「皇上確實聰明,先帝時常稱讚呢!」

    元狩從前甚少在端容皇貴妃面前得到過些許溫情的笑容,忽然聽見皇貴妃的誇讚,頗令他感到不自在。

    喜雀已將食盒裡的四碟鮮果和四碟糕點裝好盤,放滿了桌面。

    「不知道母后愛吃什麼,兒臣就隨意帶了些點心過來。」元狩說。

    「皇上有這份心,母后就很高興了。」

    皇貴妃挾起一塊酥餅,先送到元狩面前的盤子裡。

    「兒臣突然跑來,有沒有攪擾母后午睡?」

    元狩也挾一聲瓜果,放在她盤裡。

    「沒什麼攪擾的,皇上來看本宮,本宮開心都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皇貴妃說的倒也是真心話,不過聽在元狩耳裡,只覺得是應酬話。

    因為他現在是皇帝了,從前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的人,如今在他面前總是戒慎恐懼、戰戰兢兢,他已經分不出來那些吹捧誇讚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了。

    「貝太傅說,長樂姐姐如今住在母后宮裡,希望我撥空前來看看她和母后。」

    元狩微笑道。

    燕長樂聽他一口一個「姐姐」,心裡很不安。「皇上還是別喊臣女姐姐吧,臣女實在沒有那麼大的福份。」

    元狩明白她的顧慮。「朕覺得喊你姐姐親切許多,好吧,沒有外人在時,朕才喊你姐姐,這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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