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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夏洛蔓

    最讓她難以嚥下的是,一直到解除婚約後,她才知道未婚夫喜歡的原來是那種艷麗驕縱的女人,當時,許俊彥好言好語地安撫女友的怒氣,為了討女友歡心竟不顧過去交往多年的情感,口出惡言傷害她。

    「對不起,我以前比較沒自信,想說隨便找個可以說說話的女人作伴就好,現在當然不同了,認識你之後,像這種歐巴桑型的,一點生活情趣也沒有的女人,我怎麼還有胃口?」

    那時她就呆呆地站在街邊,任由他們倆羞辱,胸口像塞進了一顆灌滿氣的氣球擠壓得她無法呼吸;她覺得羞憤難當、覺得不甘心、覺得他們太過分、太不厚道,但,一句反擊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從來就不懂吵架,也不用任何尖酸刻薄的詞彙,更無法從傷害別人的過程中感受戰勝的快樂,所以,儘管很氣,氣到發抖,最後還是只能回家躲在被窩裡,默默地流淚。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勉強打起精神振作,想徹底改變自己,不讓自己真的成了未婚夫口中的「歐巴桑」……誰知,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一句話,立刻否定了她多日來的努力。

    其實蕭元培沒有惡意。他說她「味道不對」,意思是指她不適合這種性感的裝扮,應該是褒多貶少,至少他對穿著暴露的女人不感興趣。但是,乍見她眼眸升起的水霧,一陣心驚,這才反省自己說話太直接的老毛病又犯了;人家想穿比基尼逛大街也是人家的事,他何必多嘴?現在,恐怕再怎麼解釋也於事無補了。

    不過,他從不為討好什麼人而昧著良心說話,不適合就是不適合,他也不打算改口。

    蕭元培轉頭看向忙著招呼客人的韓嘉章,再回頭看看就快哭出來的女人,尷尬了。心想,這些女人還真脆弱,一件小事值得淚眼汪汪,哭哭啼啼?

    倪安蘿瞪著蕭元培,大吸一口氣,眨去不爭氣的淚水,揚起下巴,坐回椅子,安安靜靜地喝她的柳橙汁。

    她不要再掉眼淚,不要再為這些不懂疼惜女人的臭男人哭泣,而且,為了爭一口氣,她不走,走了就是認輸了,就是承認他說得對,她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模樣。

    她偏不信,憑她從小到大不必父母操心的學習能力,憑她國小國中感冒發高燒也上學拿全勤獎的毅力,她一定要讓這個惡劣的男人見識她也懂什麼叫「味道」。

    對於倪安蘿瞬間收回眼見就要掉下來的淚水,蕭元培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為了一句「老實話」而花時間安慰一個絲毫不感興趣的女人,他不是韓嘉章,沒那麼寬闊的胸膛跟好胃口。

    所以,他還是吃他的飯,品他的小酒,吃完回家繼續研究手上的案子。

    第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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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自前來PUB的倪安蘿,穿著性感嬌艷的紅色亮面貼身背心、牛仔短裙和露出那勻稱白皙雙腿的踝靴,很快引起帶著狩獵目的的單身男客注意。

    她撫撫發涼的手臂,交迭著不知放哪裡才好的長腿,不時拉拉讓她很沒安全感的短裙,身體坐得筆直僵硬,無助地想哭。

    她懊惱自己莫名其妙的堅持,堅持不在那個毒舌男的注視下落荒而逃,堅持要展現自信的一面……但天曉得她現在只想回家。

    夜店一點都不有趣,人愈來愈多,音樂愈來愈吵雜,渾厚震耳的鼓聲像要將人的心搗碎般一刻不停歇,而且,燈光太暗,就連想看點書轉移一下緊繃的情緒也沒辦法。

    「小姐,你朋友還沒來嗎?」

    這時,一名男客坐到倪安蘿身旁。

    「不是……我一個人來的,沒有約朋友。」她客氣且禮貌地回道。

    「我也是一個人。」男客歎口氣說:「朋友不是結婚就是交了女朋友,晚上想約個人出來聊聊天愈來愈難,你曉得的,男人都是些重色輕友的東西。」

    「呵……」倪安蘿被身旁男人調侃的語氣和表情逗笑了。

    「我姓陳,在汽車公司做業務,你呢?」

    「我……」倪安蘿猶豫著該不該說。

    她是一所私立高中的圖書館職員,說了擔心影響教職人員的形象,也擔心立刻被貼上「無趣」的刻板印象,但又不想扯謊。

    雖然她的確不是「活潑健談」的人,可是管理圖書館的人也不一定是書獃子。

    「別誤會,我不是要向你推銷汽車,只是找個話題聊聊,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總不能一開始就問你幾歲、有沒有男朋友,萬一被打怎麼辦?」

    「不會啦,我沒那麼凶。」她又笑了,突然間,放鬆了起來,原來,這裡的人很和善也很開朗,見她一個人孤伶伶,刻意找話題陪她聊天。

    沒多久,倪安蘿身邊又加入一名男客。

    她笑容可掬,沒有架子,不設防線,面對前來搭話的男人都以認識新朋友的態度真誠相待,很快便聊了開來。

    坐在吧檯最角落的蕭元培吃完只有他才有的豐盛晚餐,本想離開了,正巧一位認識的同業進到店裡又將他留下。

    同業抱怨最近景氣每況愈下,利潤一場比一場還苛扣,都快付不起員工的薪水了。

    蕭元培聽著,忍著不批評對方的作品簡直俗不可耐,隨便找間園藝店也能弄出相同水準的東西,畢竟「設計」這一行,除了努力還得靠些天分才行。

    他無聊到想打呵欠,卻遲遲沒有離開,目光下意識地飄向被幾個男人包圍,笑到花枝亂顫的倪安蘿身上。

    他是不是小看她了,或者根本就看錯了?

    她不僅很懂得應付男人,而且根本樂在其中,先前那些侷促窘迫、拉裙子、撥頭髮、坐立難安的青澀模樣,早已消失無蹤。

    沒想到他這個「夜店老鳥」,居然被只假扮小白兔的狐狸給晃點了。

    他等著,帶點看好戲的心態等著,這女人玩大了,居然認為自己有本事同時應付三個意圖如此明顯的男人,很快,要不這三個男人爭風吃醋打起來,要不就是她該受點教訓了。

    這種事在夜店裡司空見慣,大部分的男人抱著玩玩的心態,運氣好的釣到一個寂寞芳心的女人,來個一夜風流;運氣不好被打槍,沒關係,下次再來,長夜漫漫,總等得到禁不起溫情攻勢,禁不起甜言蜜語哄騙的笨女人。

    果不其然,其中一個漸露本性的男人伸手攬向她的腰,不過,令蕭元培意外的是,他似乎從她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錯愕,接著,她尷尬地推開男人的摟抱。

    另一個男人湊近她的耳朵不知說些什麼,只見她紅著臉拚命搖頭,打算離開椅子。

    沒這麼容易,這些男人耗盡心思只為博得紅顏一笑,氣氛正熱,眼見就要到手,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蕭元培見她不知是故作姿態,還是真的不曉得如何脫身,嘴角是笑的,但臉上爬滿驚慌失措。

    蕭元培糊塗了,搞不懂這女人究竟玩什麼把戲。

    但在還沒弄清楚之前,他已經不自覺地起身,不自覺地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腕。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他大喝一聲,擺出兇惡表情。「這個禮拜該還的利息沒還,居然還有錢上百貨公司瞎拼,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倪安蘿被嚇得一臉蒼白,根本不懂這個男人在說什麼。

    「你們哪個是她的男人,想帶她走可以,把她欠的錢留下。」蕭元培說完這句話,朝門口的方向點了點頭,像是在跟什麼人打暗號似的。

    「我跟她才剛認識……」幾個男人紛紛倒退,只是偷個腥,沒必要惹上地下錢莊的流氓。

    蕭元培彎身拎起倪安蘿擱在腳邊的紙袋,緊握著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向大門。

    「放開我……」倪安蘿無助地看向剛才還十分友善的「新朋友」,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為她解圍。

    他將她強行帶出店外,背後的門才關上他便嫌惡地放開她的手,並將紙袋推向她懷裡。

    「想出來玩,也得掂掂自己有多少本事,不是這塊料就別穿成這樣到處招蜂引蝶。」他口氣十分鄙夷,像這種不懂愛惜自己,等發生了事才後悔莫及的智障女人,真該讓她受點教訓,他沒事蹚這渾水幹麼!

    「為什麼?」倪安蘿再次被他的惡言惡語重重刺傷。

    她根本不認識他,難道就為了燙髮藥劑的味道影響他吃飯,他便三番兩次羞辱她?

    她被退婚了、沒有男朋友,還被批評為無趣、歐巴桑型的女人,現在連穿衣服、交個朋友都被人用「招蜂引蝶」如此難聽的字眼數落她,她是招誰惹誰,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為什麼?」他扯扯嘴角,譏誚地說:「因為今天月圓,農曆十五我吃素,突然想積點陰德行吧?廢話少說,快走吧!」

    他不是英雄救美,也不屑要她的感激,只是看圍在她身邊那幾個獐頭鼠目、一臉猥瑣的男人不順眼,不想讓他們白白釣上這個白癡,不想便宜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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