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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夏洛蔓

    「怎麼?看上眼了?」朋友見他目不轉睛,以為他要重出江湖,展現失傳已久的獵艷功夫。

    「她?」蕭元培嗤笑一聲,挪揄地說:「她大胃王啊,我恐怕應付不了。」

    「真的假的,你上過了?」朋友一聽,很感興趣。

    「別去惹她啊,不然你們自己玩,我先走。」蕭元培露出不屑的表情,看來彷彿對倪安蘿倒盡了胃口,事實上卻不全然。

    他真的有病,那女人昨晚都說他有病了,他心裡卻還是有那麼點莫名其妙的篤定,篤定她不是玩得起一夜情的女人,所以不讓朋友去碰她。

    也許,她最近受了什麼刺激,想靠酒精,不,是靠「柳橙汁」麻醉自己,也許是她男朋友劈腿,她想以牙還牙,故意來這種地方賣弄風騷,想讓男朋友吃吃醋,反正,女人腦子裡的愚蠢念頭多得是,吃點虧也好,多長點智慧。

    九點一到,店裡燈光暗下,穿著清涼誘人的辣妹登上舞台,隨著音樂開始擺動水蛇腰,底下的男客一陣鼓噪,慢慢地,幾個喝茫了的女客也大膽地與舞台上的舞者較勁。

    男人緊盯著的目光對她們來說像強力****,愈是赤裸裸的流露慾望,愈是表示她們深具魅力。

    蕭元培一臉無動於衷。

    不是他不近女色,而是從十六、七歲玩到現在,見多了,這種程度的性感對他來說太直接,沒有美感,乏味。

    當女人主動在男人面前脫到一絲不掛,這女人在男人心目中的價值同時也已蕩然無存。

    「呵……」此時,他注意到那女人一發現舞台上有人跳艷舞,驚訝得一張小嘴合不攏,那表情實在太爆笑了。

    果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踏進了間什麼樣的店。

    「笑什麼?」朋友問他。

    「沒什麼,忽然想起白天看的『動物奇觀』,世界無奇不有啊!」蕭元培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順道挖苦了絲毫不曉得有人在暗暗觀察她的倪安蘿。

    這個男人嘴很賤,說話很毒,不過他精彩的人生閱歷與過人的本事又教人不得不佩服;他可以狂妄到完全目中無人,也可以沒有理由挺你挺到底,陪你玩到掛,基本上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讓所有人心驚膽跳卻又感覺刺激萬分,又愛又恨。

    這次,他猜對了——倪安蘿的確是嚇到了。

    突然暗下的燈光和一陣騷動,引起坐在角落的倪安蘿的注意,她轉頭看向舞台,看見一個只穿比基尼內衣的妙齡女郎對著台下的男人搔首弄姿,逗得男客們口哨連連,鼓掌叫好。

    她傻眼,臉蛋乍地臊紅,彷彿站在舞台上扭腰擺臀,讓男人看透的是自己。

    這時,她才發現店裡的客人大多是男性,少數幾個女客身邊都有朋友陪同,她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剛才一進門時服務生詫異的反應是為什麼了。

    她誤闖了女人禁地,就像小白兔闖進了狼群裡。

    倪安蘿立刻抓起皮包,霍地起身,起身後才煩惱要如何從那群亢奮騷動的男人中間穿過抵達櫃檯付帳,而不引起任何注意。

    很難,她感覺到四周已經出現了異樣的眼光,她緊張地四處張望想找個服務生帶她離開,不料慌亂中卻捕捉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臉孔,她定神一看,看見了蕭元培。

    他襯衫衣領敞開,食指中指間夾著煙,其餘三指扣著酒杯,瞇著眼,視線穿過幾桌客人定在她臉上。

    那嘴角的嘲諷和看扁人的眼神和昨晚一模一樣,彷彿譏笑她沒膽又沒大腦,瞬間令她血液沸騰,激起無比堅定的鬥志。

    她不好勝,但也不是沒有自尊心。

    倪安蘿用力坐回椅子裡,如尊石雕,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將一切吵吵嚷嚷的聲音隔絕身外。

    再坐十分鐘。

    她逼自己調整氣息,定氣凝神,要離開,也要從從容容地走,絕不能這樣落荒而逃。

    第2章(2)

    蕭元培知道她看見自己了。

    剛剛她站起來明明是想離開,為什麼看見他後反而又坐下了?

    一個看來庸脂俗粉的女人竟然挑起了他的好奇心?她捉摸不定也猜不透的反應撓得他心癢,想一探究竟。

    一起心動念,蕭元培便立即離開座位,走向倪安蘿。

    倪安蘿目不斜視,雙腳併攏,手掌心服貼膝蓋,瞪著已經空了的飲料杯,瞪到兩眼發黑,在在都顯示她有多緊繃。

    當一抹修長高大的身影浮現桌面,她倏地如驚弓之鳥差點彈跳起來。

    抬頭,發現是蕭元培,不知怎的,突然間放鬆了,而且委屈地直想掉淚。

    她是上輩子跟他結了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一遇見這個男人她整個思想行為都脫了軌,不受控制了?

    明明清楚該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卻因為他一個挑釁的眼神就昏頭昏腦地留下來,最可怕的是,看見他,知道他有毛病,心裡冒出的第一個感覺居然是「放心」,至少她見過他,說過話,是此刻這混世中唯一一個熟悉的人。

    她的「蛻變之路」從碰上他就開始一路坎坷,然後她還發神經地覺得有他在真好,這是什麼荒謬的心情?

    「出不去了?」蕭元培往她身邊一坐,一手擱到她身後的椅背上,蹺起二郎腿,挪揄問道。

    她瞪向他,無力反駁,咬得下嘴唇都泛白了。

    她生氣,氣自己懦弱膽小,氣自己不夠潑辣,面對如此惡劣的男人竟連一點還擊的能力都沒有。

    「說聲『請』,我就帶你出去。」他微笑,笑得慈眉善目,像大好人。

    她張嘴,又閉上,硬是不吐出他想聽的那個字。

    「這裡很危險喔!」他指指擠在舞台邊的「狼群」,然後湊近她耳邊低聲說:「等等那個辣妹中場休息,這些男人就會發現有個單身女子坐在這裡……你想想,男人的慾望被挑起,看得到又吃不到,那該怎麼辦?」

    他嚇她,一邊壞心地欣賞她的窘境。只見她臉色一陣紅、一陣青,身體縮得像株含羞草,心裡已經開始恐慌卻緊咬著唇不求救。

    他沒看錯,果真是只小白兔,而他更高興自己寶刀未老,識人的能力依舊高竿。

    雖然方法頑劣了點,但玩歸玩,至少還摻著點善意,那些話也不單純是想嚇她,這種地方,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借過……我要走了……」她決定不再執拗,不再為了贏回點虛無的驕傲而跟他繼續混戰下去。

    她會記得,以後離東區遠遠的,杜絕所有再遇見這個男人的可能性,他是她的災星,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會敗得糊里糊塗。

    「請便。」蕭元培不動如山,攤開手,示意她隨時可以離開。

    她站起來,無路可過,要走,就得跨過他的膝部,十分狼狽。

    「你……」又來了,又說不出話了。她簡直是節節敗退,一失足成千古恨。

    見她像舌頭被貓咬掉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忍不住大笑。

    「走吧,我送你出去。」玩夠了,起身,拿起她桌面上的帳單。「這杯飲料我請你。」

    「不……」她想拿回帳單。

    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逕自走向出口處櫃檯,結帳。

    這是他請她的第二杯柳橙汁,「接二連三」,也許……很快他們又將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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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元培的設計工作室就緊鄰著他的住處,由房間內的一扇隱藏式拉門直通隔壁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一點也不像辦公室,倒像一座小型圖書館,五座移動式的木製櫥櫃上塞滿了各類書籍。

    他購書成癖,成箱成箱的從國內外網路書店訂進來,尤其偏愛繪本、畫冊、攝影集,他常戲稱自己是視覺性動物,所以自覺不美的女人請自動離他一公里遠;他跌宕不羈,愈是張狂,愈惹得女人想征服他、馴服他,但最後往往令自己更加傷心難堪。

    此刻,他席地而坐,隨手可及成落的書堆,一本翻過一本,找尋他記憶中的一張圖片,只為抓住一閃而過但尚未成形的靈感。

    擱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晌起,他瞄了眼,不理,繼續埋首書堆。

    來電轉入語音信箱,歇了會兒,沒多久又再響起。

    如此反覆晌響停停,惹得人心煩。他扶地撐起,跨過散落的書堆,口氣甚差地接起電話。

    「什麼事?!」

    「元培嗎?」電話裡傳來一個慈祥和藹的聲音。

    「你哪位?」

    「我是褚校長。」對方輕輕一笑,絲毫不在意他的冒失莽撞。

    蕭元培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才猛然拉直身體,像是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不知身在何處。

    「不記得了?」

    「見鬼了……」他仍處於震驚中。「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以前不是常說我神通廣大?」老人家哈哈大笑。

    聽見熟悉的聲音,蕭元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嘴角揚起。

    褚校長是他念的第三所高中的校長,當時,正值叛逆時期的他經常逃家蹺課,打架滋事,而不管他是在賭博電玩遊樂場,還是煙霧瀰漫的撞球間,或是呼朋引伴窩在KTV包廂裡徹夜不眠,褚校長就是有辦法找到他,將他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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