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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朱映徽

    「別惱,茉茉,娘也是為你著想呀!」盧秋雪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已到了女大當嫁的年紀,況且對方一點兒也不介意外頭那些流言蜚語,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你呀!」

    丁茉茉一聽,心情更加浮躁了。

    「難道只因為對方不介意,我就得嫁嗎?那些流言蜚語本來就不是事實,本來就不該去介意的呀!」她氣嚷道。

    盧秋雪知道自己不小心失言了,連忙柔聲安撫。

    「當然不該去介意,娘知道你這些年來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更希望有個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的好男人,可以當你一輩子的依靠呀!」她望著心愛的女兒,心中不免充滿了感歎。

    明明女兒是如此的才貌雙全,偏偏都已經芳齡十八了,身邊卻沒有半個追求者,老天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我不想嫁。娘,倘若不是女兒真心想嫁的對象,女兒寧可一輩子不嫁。」丁茉茉說著,腦中再度浮現戚允揚的身影。

    即使與他相識才將近半個月,即使她對他的身份來歷還不清楚,可她知道他跟城裡那些膚淺又小心眼的男子完全不一樣。

    他不僅沒有聽信那些流言蜚語,甚至還為她打抱不平,她想,她會永遠記得他手持弓箭,為她嚇跑蔣傑宇那些惹人厭的傢伙那一幕。

    正當丁茉茉沉浸在那日的情景時,盧秋雪又支支吾吾地說:「可……娘已經收了人家五百兩銀子的聘金……」

    丁茉茉聞言頭疼不已,想不到娘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五百兩銀子退回去就是了,大不了多賠一些給對方當作補償。」丁茉茉毫不心疼地說。

    只要能夠解決問題,她不在乎多花一點銀兩。

    「但……問題是……娘已經立了字據……」

    「什麼?!」還立了字據?

    丁茉茉的額角隱隱作疼,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起來情況比她所想的還要棘手,早知道她今日就不該出門,那就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了。

    「娘在字據上寫什麼?」她問道。

    「就……」盧秋雪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小小聲地說:「就寫著,將以『丁家馬場』當成嫁妝……」

    「什麼?!」

    丁茉茉震驚極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丁家馬場」當嫁妝?那豈不是將祖父和爹的心血拱手送人嗎?

    「娘怎麼……怎麼會答應這麼離譜的事情呢?」丁茉茉又急又惱地跺腳。

    眼看女兒的反應這麼激烈,盧秋雪更加心虛了。

    「我……其實我本來也是很猶豫的,可……可是就……」盧秋雪蹙眉歎了口氣,其實她的心裡也有點後悔這麼快就寫下了字據。

    怪只怪她的性情優柔懦弱,不像女兒那般堅決果斷,當時她明明還在遲疑猶豫之際,卻在江鳳娘和田大慶的慫恿勸說下照做了。

    丁茉茉閉了閉眼,長吁口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好吧,對方究竟是誰?」她開口問道。剛才她被一連串的「驚喜」給氣昏了頭,壓根兒忘了問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是『田家茶行』的田大慶。」

    第4章(2)

    「田大慶?!」丁茉茉發出驚呼,眉心立刻蹙得死緊。

    前兩日,她才聽馬場的小廝阿德提起,說他有個在「田家茶行」做事的弟弟阿義,據說田家二公子似乎捅了樓子,大半的家產全被拐走,而田大慶下個月要付出的一大筆貨款至今還沒著落。

    阿德會提起這件事,是想問她若是「田家茶行」倒了,他的弟弟阿義可否到馬場來做活兒,因此她對這件事情很有印象,不會記錯的。

    「娘,聽說『田家茶行』有很大的麻煩……」

    丁茉茉將從阿德那兒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而盧秋雪聽了之後,臉上滿是震驚與不安。

    「什麼?這事兒……怎麼一點兒也沒聽說呢?這是真的嗎?」

    「無風不起浪,既然是在『田家茶行』做事的阿義透露的,應該是真的吧!」丁茉茉說道。

    若不是消息確切,阿德也不會詢問他弟弟將來能否到馬場來做活兒了。

    「糟了!他……他上門來提親,該不是只為了要騙走馬場吧?」盧秋雪心亂如麻地說:「怎麼辦?怎麼辦?都怪娘太急著想要幫你談定婚事,才會中了圈套,甚至還立下了字據,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盧秋雪急火攻心,想到自己一時的愚蠢,害得「丁家馬場」讓人騙走,心緒霎時被極度的自責與慌亂給揪住。

    一陣強烈的暈眩忽然襲來,讓她的腳步踉蹌了下。

    「娘!」丁茉茉驚呼一聲,連忙扶娘坐下。

    盧秋雪緊抓住丁茉茉的手,滿臉無助地說:「怎麼辦……茉茉……怎麼辦?都是娘不好……」

    「娘先別慌,總會想出法子解決的。」丁茉茉趕緊安慰她。

    「可是……娘都立了字據……這可怎麼辦才好?要是馬場真的被意圖不軌的人給騙走,那娘……娘要拿什麼臉面去見你爹?」

    丁茉茉也被這事給亂了方寸,一時間想不出該怎麼辦才好,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的嗓音從大廳門口傳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她們母女倆轉頭一看,就見戚允揚走了進來。

    「戚公子……」丁茉茉望著他,眼神流露出一絲無助。

    戚允揚來到她們面前,將撕成了四半的字據拿了出來。

    「夫人別擔心,那傢伙的計謀沒機會得逞了。」

    一看見那撕毀的字據,盧秋雪又驚又喜。

    「這是我所立的字據!真是太好了!可是,戚公子,你怎麼會……」

    「請夫人恕罪,在下無意中聽見你和田大慶及媒婆的對話,隱約覺得事有蹊蹺,所以便一路尾隨田大慶那個傢伙,這才發現了他的計謀。」

    「計謀?」盧秋雪心寒地追問。「這麼說來,那個田公子真的不是真心想娶茉茉為妻?」

    「沒錯,他的計謀簡直惡劣透頂!」

    為了讓盧秋雪徹底斷了促成這樁婚事的念頭,戚允揚將剛才聽見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什麼?真想不到……剛才看他那麼誠懇,一副真心喜愛茉茉的樣子,結果竟然只是為了馬場……」盧秋雪心痛地搖搖頭,難受地說:「我差一點就害慘了女兒,我……我真是……」

    原本就已心亂如麻的她,這會兒情緒又受了極大的打擊,忽然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娘!」丁茉茉驚呼了聲,被娘極差的臉色給嚇著了。「快來人哪!快去請大夫!」她焦急地喊著。

    戚允揚見她這般心慌意亂,伸手輕搭著她的雙肩,低聲安撫她。

    「你先別慌,大夫很快就會趕來了,你娘不會有事的,還是先扶你娘進房裡躺著吧!」

    「好……」

    丁茉茉朝他揚起一抹感激的微笑,趕緊依照他的話,將娘給扶進寢房去。

    ★★★

    一名頭髮微白的老大夫很快地趕來,仔細地為盧秋雪把脈診視。

    「大夫,我娘的情況怎麼樣?」丁茉茉憂心地追問。

    老大夫輕歎了口氣,說道:「夫人自從多年前的意外之後,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這會兒從夫人的脈象來看,顯示夫人長久以來焦慮煩心、氣血虛損,應是心中一直有事操煩,致使情緒抑鬱煩躁,才會令夫人的身子更加虛弱。」

    聽了大夫的話,丁茉茉的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

    她知道娘在操煩些什麼,還不就是她的終身大事!

    娘總擔心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深怕她下半輩子沒有人可以依靠,這會兒又被田大慶那可惡的傢伙給欺騙,才會受了這麼大的打擊。

    都怪她不好,雖然將「丁家馬場」打理得有條有理,卻沒能讓娘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回想起剛才娘昏倒的那一幕,她心中餘悸猶存,唯恐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也要離開她。

    見她一臉難過,老大夫開口安慰道:「丁姑娘也別太擔心,夫人雖然身子骨弱,但若是悉心調養,別讓她太煩心,會逐漸好起來的。」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瞥見床榻上的娘輕輕申吟了聲,像是快醒來了,丁茉茉趕緊眨掉眼眶中的淚水,不想讓娘看了難過。

    過了一會兒之後,盧秋雪緩緩睜開眼。

    當她看見女兒滿臉焦慮地佇立在床邊,不禁虛弱地輕歎口氣。

    「茉茉,讓你擔心了……唉,你平時肩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這會兒娘還給你添麻煩……」

    丁茉茉趕緊搖頭道:「娘快別這麼說,女兒一點兒也不覺得麻煩。」

    「唉……怎麼會不麻煩……你這孩子……從小就承擔了比別人多的苦……自從接掌馬場之後……更是勞心勞力的……唉……都是娘不好……」盧秋雪滿懷愧疚地虛弱輕歎。

    丁茉茉搖了搖頭。「這怎麼會跟娘有關係呢?」

    「怎麼沒關係?都是因為娘當年的意外……沒法兒再生育……害你從小就背負著那麼重的擔子……都是娘拖累了你……」

    「別說了,娘,這根本不是娘的錯。我喜歡琴棋詩畫,也喜歡射御書數,更愛馬場的一切,倘若娘又生了個弟弟,說不定我還要不服氣地同弟弟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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