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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秋水

    在她踏出門時,他忽而看著她的背影,疑惑地問了:「我聽我爸媽說,你小時候,常跟我玩在一起?」

    她略怔,然後只是抬起眼簾看他一眼,淡淡笑了笑後,便走出他的辦公室。她帶上了門,將他的面龐阻隔在門後。

    那立在辦公桌前的白袍男人,只是靜靜看著那扇被她合上的門,思緒回到年幼的時候。

    然而,他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和這個女人玩在一塊了?

    我聽我爸媽說,你小時候,常跟我玩在一起?

    陳可航看著鏡中那張頂著新娘彩妝的臉,笑了聲。

    看樣子,他真不記得她與他是童年玩伴了。

    也對,她小時候長得黑黑矮矮,又不大敢和他說話,總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他自然不會注意到她。

    她很小的時候就聽媽媽提過黎伯母一直沒辦法受孕,才去抱了礎盈回來養,她只年長礎盈幾歲而已,又是隔壁鄰居,小時候當然會玩在一起,後來稍大了一點,才見黎伯父和黎伯母又收養了兩個哥哥。

    那兩個哥哥年紀一樣,聽說只相差兩個月,大一點的礎又哥哥比較隨和,待她像妹妹。至於小兩個月的黎礎淵,對她總是不屑一顧,應該說,他是那種較強勢的性子,風頭健,又霸道,而依她小時候那種只敢偷偷在旁邊張望他的性子,哪引得起他的注目?他不記得她,是理所當然的。

    他不記得她,但她卻一直把心懸在他身上。

    他雖霸道,看起來很嚴肅,是那種不怒而威的長相,眼晴又是大大的單眼皮,隨意一瞟,總像在瞪人。可是,她卻莫名喜歡他那種與生俱來的領袖氣質,說不出原因,就是喜歡。

    他從沒留心她,她卻總在偷偷注意他,知道他成績優異,考上了醫學系,她就以考上護理師為志願,甘願放棄她從小跟著媽媽學習的美發技藝。

    當她聽到黎伯父、黎伯母上門提親,請求爸媽將她嫁給黎礎淵時,那一瞬間,她高興得覺得自己像要飛上天似的,她做夢也不敢想,自己真的可以嫁給從小就崇拜的對象。

    爸媽曾要她多考慮,不要輕易決定結婚,畢竟沒有愛情為基礎;好友心心也勸過她,不要這麼笨,隨隨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就算對方是她心儀多年的對象,也要慎重考慮。

    但她顧不了這麼多,只想嫁給他,即使沒有愛情當基礎,她深深相信他和她總會日久生情的。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只要嫁給他,還怕摘不下他這枚高高在上的明月嗎?

    可是,就在現在,在這個已經嫁給他的新婚之夜,她卻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拆下造型師幫她夾上的發片,她甩甩頭,回復成一頭利落短髮。她站起身,手移到身後,拉下拉煉,然後褪去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禮服。

    這件禮服可是純手工縫製,胸前綴滿皺折繁花,能完美呈現女性豐盈的身姿,獨特的壓折設計讓身形看上去更顯曼妙,裙擺還縫上一朵朵荷葉,質感極佳。

    這是從事服裝設計的好友何心心向她強力推薦的一套禮服,心心說,穿上這件禮服,可是能讓她在舉手投足間,又天真又性感,絕對能迷倒她心愛的男人。

    迷倒嗎?她換上一件長棉T,拿起卸妝乳,開始擦去彩妝。

    心心錯了,黎礎淵根本不在乎她穿什麼,他也許連她今晚宴客時,一共換了幾套禮服都不知道。

    他很稱職沒錯,從迎娶到宴客,他表現得像沉浸幸福中的新郎,沒讓她受到半點委屈。他甚至在喜宴上,親自為她夾菜。她一度以為自己真的很幸福,卻在婚宴後,他開車送她回來時,美夢破碎了。

    第章(2)

    當她下了車,以為他也會跟著踏進家門,他卻坐在車上對著車窗外的她說:「忙了一天,你早點休息,我去看她。」然後,他消失在她眼前。

    對,他把她丟下,去看他的情人。他在新婚之夜把她這個正牌老婆丟下,去陪他的情人。

    她能說什麼呢?他一開始就表明了他另有情人的事實,是她決定下嫁的,她還能說什麼?除了眼睜睜看看他離開,她又能做什麼?

    垮著秀肩,她懶懶地走到衣櫃,找出換洗衣物,才想踏進浴室,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走回梳妝台,拿起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按下通話鍵後,坐上了床鋪。

    「心心,我好累喔。」不等對方開口,她先小小抱怨了聲。

    「累?」何心心的聲嗓提得很高,然後突然曖昧地壓低聲音。「不會吧?他這麼快?!」

    陳可航一臉困惑。「什麼這麼快?」

    「洞房啊。虧他還是婦產科醫師,難道不知道第一次要做足前戲嗎?就不怕你痛啊?!」何心心毫不避諱地嚷嚷著。

    總算明白好友在說什麼的陳可航,彩妝未洗淨的臉蛋瞬間熱燙了起來。「你在想什麼?!我們又沒有……設有……」她清亮的聲音縮了縮,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難堪。

    她的新婚丈夫,現在應該躺在情人的身邊吧。

    「還沒做喔……不急啦,反正有一整晚的時間,夠你們慢慢做啦!」

    「他──」她咬住下唇,猶豫著該不該讓好友知道她和黎礎淵的婚姻狀況。片刻後,她決定說出來,至少以後,要是對這段婚姻有什麼想法時,她還有個對象可以商量。「他不在。」

    「誰不在?」

    「黎礎淵。」她長長一歎,語聲透著無奈。「他去他情人那裡過夜。」

    「他去──」何心心像是傻住,靜默數十秒後才找回聲音,她尖著嗓子問道:「你說──你說黎礎淵,你那個新婚老公,現在在他情人那裡?」

    陳可航垂看眼簾,淡淡應了聲:「嗯。」

    「他外面有女人?」像聽見什麼天方夜譚似的,何心心嗓音拔高。

    「應該說,我才是闖入的那一個。」陳可航接著又將自己和黎礎淵婚前的那次對談,鉅細靡遺地跟好友說一次。

    何心心又愣住幾十秒後,才氣急敗壞地出聲:「我說陳可航小姐,你腦袋壞掉了是不是?這種情況你也答應和他結婚?什麼叫你才是闖入的那一個?他既然決定娶你,就要和外面的那個斷乾淨啊!他以為他誰啊,憑什麼享齊人之福?!」

    「沒有,他設有那種念頭。他很老實訴我,他不會愛上我,所以他不是想要齊人之福。」她視線一移,看見擺在床頭櫃上,那相框裡的照片,是她和他的婚紗照。

    黎伯母……噢不,該改口喊婆婆了。

    婆婆說,照片掛牆上有些俗氣,不如擺在床頭櫃上,一來可以當裝飾,二來每晚入睡前看見照片,還能增進夫妻情感。然而,他會踏進這個房間嗎?新婚之夜都能丟下她,跑去安慰情人了,她還能奢求往後的每一個夜晚,能與他同床而眠?

    「你到現在還在幫他講話?陳可航,你也幫幫忙,那種男人很爛好不好!為了一個院長的位置,就可以隨隨便便和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你以為你會有幸福可言嗎?」何心心怪叫著。

    陳可航咬咬唇,好半晌才吶吶道:「我……我就很喜歡他,很想嫁給他……」

    「喜歡一個男人也用不著賠上下半輩子吧?!難怪挑婚紗時,只有你一個人,不見他陪你。我還真以為他醫院的工作忙到抽不出時間。」哼了聲,何心心語聲突然哽咽了。「可航,你真笨……厚!你幹嘛這麼笨啦!」

    聽看那端吸鼻子的聲音,陳可航眼眶微熱,啞聲道:「因為、因為我相信只要嫁給他,朝夕相處下,我可以和他慢慢培養出感情的。」

    「屁啦!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是你們結婚的日子耶,他都能丟下你了,還會跟你朝夕相處嗎?萬一他只愛那個女人,跟你培養不出感情,你一輩子都毀在他手上了耶!還有--」罵得很順,何心心喘了口氣。「還有那個女人也很爛,幹嘛不離開他?」

    陳可航快速眨動濕濕的眼睫,嗔笑道:「心心,你也對我有信心一點嘛,我才新婚第一天,你就這樣打擊我。你應該支持我,給我鼓勵,相信我一定可以讓他愛上我的啊。」

    「我只是覺得你很笨而已……」何心心吸了下鼻子。

    很笨嗎?陳可航空著的那隻手探了出去,她抓過床頭櫃上的相框,視線落在照片上的人。

    好像是真的有笨到。可是,若不嫁他,她這輩子如何能得到他一個停留的眼神呢?他根本不記得她是他小時候的鄰居,他甚至只對她爸媽有印象,對她卻完全設有。她若不把握這個機會,怎麼走入他的生命?

    她記得拍婚紗照那天,他每一次將他那雙幽深的眼眸停留在她面容時,她的心口總不住地怦跳,臉頰發著燙。他的每一個笑容,總要勾了她心魄似的,讓她像個花癡一樣移不開目光,偏又要小心翼翼地不教他發現她對他的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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