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八十六章 過節 文 / 仙楓紅葉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做了那麼奇怪的夢。
而且夢裡的自己好像才六七歲的年紀。算起來，七歲以前的記憶，她好似好全不記得。母親說，人都是這樣的，小時候的事情都記的不真切，除非是很特別的事情才會記得起來。
可是她卻連一件事情都不記得，就好像有道天然的屏障攔在了七歲那個檔口，把七歲以前跟七歲以後完全分開了。
不過誠如母親說的那樣，七歲以前能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呢？不過就是跟這家的姑娘絆了幾句嘴，那家的公子打了幾場架，然後過不到一時半刻便忘了。所以那個時候的事情記不記得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她從來也不糾結這個問題。
可是今日真真是怪事兒，竟夢到了那個年紀的事情。而且夢裡面那飢寒交迫，又格外害怕的感覺很是分明，好似是真真切切的經歷過一般。
還有那股雨後蔥鬱的翠竹香氣，竟與軒轅夜身上的香味完全一樣。
人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莫不是她日日想著這軒轅夜，所以夢裡面都出現了嗎？
她這般胡思亂想著，人已經跟著軒轅夜重新回到容華殿了。
此時因為納蘭譽已經到了，皇帝的心情自然轉晴了，拉著納蘭譽在自己的龍椅上坐著，那喜悅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昨晚才見了的樣子，倒像是有那麼個三年五載不曾相見的模樣。
反觀納蘭譽倒是無可無不可的坐著，對皇帝的問題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並不怎麼走心。
見著沈瑤光進來了，他那亮如星辰的眼睛倒是閃閃發光，張嘴正要說話，卻瞥見了她身邊的軒轅夜，竟好似見了怪物一樣，本要說話的嘴巴不由的張大了幾分，目光在沈瑤光與軒轅夜身上走了好幾個來回，才算是緩過勁兒了。這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對著沈瑤光道：「你竟是文親王妃啊？」
沈瑤光倒想不出納蘭譽為什麼這般驚訝，總不至於像納蘭聖雪一樣，傾慕軒轅夜吧？瞧著納蘭譽那活像吞下一隻蒼蠅的神情，她還真是不解。
何況她還記恨著方才納蘭譽嚇了她之後自己先跑掉的事情，心中很是不爽。又想著反正那皇帝對軒轅夜那般禮讓，想必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至於把自己怎樣。所以當下拉著臉不說話，只當沒聽見納蘭譽的話，逕自過去坐下了。
那納蘭譽是什麼人？皇帝疼愛他到沒有原則的程度了。所以但凡有一點眼色的也絕對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拂他的面子。可是這沈瑤光卻偏偏這麼做了，還當著皇帝跟一眾文武百官的面。
何況納蘭譽素來要面子，誰若是當眾不給他面子了，他總是要生氣的。
一邊是倍受皇帝器重的文親王軒轅夜的王妃，一邊是被皇帝捧在手心裡的四殿下納蘭譽，這兩個卯上了，到底會有怎樣的火花呢？
別看容華殿上都是位高權重的大官兒，即便是他們夫人女兒公子們，個個在人前也是一副端莊得體賢良淑德的模樣，可骨子裡照樣兒是喜歡看戲了。
可是這素來張揚的納蘭譽今日卻有些奇怪，被沈瑤光那般拂了面子，竟也不生氣，還掙脫了皇帝直接衝了下來，毫不避諱的在沈瑤光的身邊坐下了，「本皇子知道你是在生本皇子的氣，氣本皇子剛才嚇唬你。好吧，本皇子道歉。再說了，本皇子看你也不像是膽子小的人啊，怎麼這樣就嚇到啦？」
沈瑤光還是不說話，只拉著臉，當沒聽見。
納蘭譽見沈瑤光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想著必定是方才真被自己嚇到了，心中也存著幾分歉意，所以並不在意她的態度。不過倒也不再道歉，轉而又道：「不過本皇子可提醒你啊，這個軒轅夜可不是什麼好人，你怎麼就嫁給他了呢？」
沈瑤光倒還真來的興致了，不過卻還是板著一張臉，不冷不熱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啊？」
納蘭譽又瞥了一眼坐在沈瑤光另一邊的軒轅夜一眼，惋惜的搖頭，「你別看他長得一表人才，其實心都是黑的。以前本皇子不小心放跑了他釣上來的一條魚，他竟狠心的吃了本皇子養了三年的追風！」
「馬？」沈瑤光下意識的接道。
「不是馬！是的本皇子在漠北的草原上帶回來的一隻白雕。」提起這件事情，納蘭譽分明恨的牙癢癢的，只恨不得撲上去咬軒轅夜兩口，幫他的追風報仇才甘心。
可反觀軒轅夜，卻跟沒聽到他說話一樣，依然優雅的舉杯暢飲，根本未受半分的影響。
其實在進門之前，沈瑤光心中就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想著若是軒轅夜與納蘭譽卯上了，皇帝到底站哪邊。
跟納蘭述與納蘭聖雪想比，皇帝分明偏軒轅夜多一點。可是皇帝對納蘭譽的疼愛又更甚那一雙兒女。所以沈瑤光很好奇，皇帝到底是偏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偏軒轅夜。
所以她心中雖驚訝，臉上卻還是不冷不熱的，「原是你不對在先，怎能怪王爺呢？雖說，為了一條魚兒吃了你心愛的追風是過分的很，但殿下你必定也是做賊心虛，所以才不敢計較。否則便找王爺理論就是了。何故要在我跟前悄悄的說王爺的壞話呢？莫不是殿下你不敢找王爺理論，所以就在我一個女人家跟前搬弄是非。」
「你說什麼？」納蘭述果然氣的直跳腳，「你說本皇子不敢找他這個冷血的傢伙理論？本皇子為了這件事情跟他大戰了幾百回合，你居然說本皇子不敢找他理論？」
「錯，是十五個回合！」
沈瑤光還沒接話，一旁事不關己的軒轅夜涼薄的聲音悠悠的傳了過來，而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音落，仰頭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彷彿方纔的話並不是他說的一樣。
眾人微微愣了愣，旋即才明白過來，原來納蘭譽口中的幾百個回合，實際上是十五個回合。
沈瑤光不由的笑出了聲，故作冷漠的假象是裝不下去了。她早知道軒轅夜這傢伙根本就不是面子上看到的那麼一本正經，可著實沒想到，他惹人生氣的本事這般出神入化了。
納蘭譽聽了他的話，如雪般的肌膚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旋即撇了撇嘴，「對，十五回合，本皇子輸了。要不是本皇子打不過你，本皇子早幫追風報仇了！你也別得意，明日本皇子就下戰書，再跟你打一場。本皇子就不信贏不了你！」
沈瑤光張了張嘴，想說，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十五個回合就輸了，想必你們之間的差距猶如三歲的孩子跟成年人的差距了。這樣的差距哪裡是短時間能改變的。
可是她還沒來得急開口，軒轅夜又搶先了，「十五次了，你沒一次在我手中過了十五招的。」
納蘭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卻就是不服軟，「本皇子比你年輕！本皇子有的是時間幫追風報仇，你等著瞧！」說完不再理會軒轅夜，而是繼續跟沈瑤光說：「本皇子真不是騙你的，他這個人腦子有問題的。自己每次釣了魚都放回湖裡，偏偏本皇子放不得。好心幫了他，結果他竟怪本皇子多事，然後竟然趁本皇子不在意，抓了追風吃了。你知不知道，本皇子救下追風的時候，它才那麼一點點大。本皇子含辛茹苦的把它養大了，好不容易能飛起來了，竟然被他殺了做了下酒菜。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心理有問題啊？」
沈瑤光一邊感歎著軒轅夜的武功高強，畢竟她不管怎麼看，也不覺得納蘭譽很弱，至少應該在同齡人中算強的才是，結果卻在軒轅夜的手裡過不了十五招。
可是聽了納蘭譽血淚的控訴，她心中也覺得發楚。
她是沒見過納蘭譽的追風，可是從納蘭譽的描述中也能明白，必定是納蘭述在漠北草原偶遇的，沒了父母的小雕兒。納蘭述覺得可憐，便帶回來養著。
尋常人家養隻貓兒狗兒的，時間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何況納蘭譽這種王孫貴胄，親手救下的白雕，又從小養大了，必定感情更深。
結果被人給殺了吃了，心裡難過也是正常的。
只是這軒轅夜真是怪人，怎麼好端端的為了這點小事就殺了那白雕呢？納蘭譽也說了，他自己平日裡釣了魚也就放生的，偏偏就不准納蘭譽幫他放生了。這真的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她不由的偏過臉去看了那人一眼，卻見他依然不動聲色飲酒，對於納蘭譽的指正完全不在意。
沈瑤光嘴角不由的彎出了一抹笑意，為什麼會笑她也說不上來，反正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彎了，道：「事情若真如四殿下說的那樣，王爺真真是過分的很了。不過四殿下你現在也打不過他，也只能忍了。」
納蘭譽倒是個實在人，點頭，「是，本皇子暫時忍了，不過以後總會報仇的！不過，你就慘了，嫁給他這種人，你可真是可憐了。你父母是誰啊？怎生這麼沒長眼睛，讓你嫁給這種人了。」
沈瑤光待要在說話，一直沒有參與的皇帝倒開口了，呵呵笑道：「好了譽兒，朕知道你與夜兒之間有些誤會，你也不該這般詆毀他。叫人聽了，還以為你小心眼兒呢。好了好了，你剛過來，還沒吃東西呢。快過來吃點東西填填肚子！」
納蘭譽對沈瑤光嫁給軒轅夜樣冷血的男人覺得甚是惋惜，不過皇帝開口打圓場了，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作罷，回到皇帝身邊坐下吃菜。
因為納蘭譽的到來，整個宴會的氣氛與先前已經完全不同了，皇帝看歌舞的心情也好了，一出又一出的點，竟沒結束的意思。
他不開口，旁人怎好開口呢？只好都陪坐著。
沈瑤光安靜的坐著，對歌舞並不敢興趣，倒是對身邊的軒轅夜燃起了不小的興致。
此前她與軒轅夜一個屋簷下倒是住了一段時間，也知道這個男人必定不是尋常人，可是大約是認定了這個男人娶自己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所以她下意識的抗拒與他的接觸。所以他幫她也好，貼心的為她安排各種東西也好，方才特意出去找她也好，她心中都會有一種不爽的感覺，也本能的不想知道那個男人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可是方才聽了納蘭譽的一番控訴，她忽然就生了好奇心了，好奇這男人為什麼要這樣對納蘭譽。
她可聽說了，那文親王府沒幾個人能進去的，就算是納蘭述那樣的身份，要進文親王府也不是想進就進的，得看軒轅夜的心情。而且聽下人說，平日就算有人去王府找軒轅夜，絕大多數都是在前廳坐坐就走。文親王府後面的茶園，碧湖，軒轅夜喜歡種茶，釣魚，這些事情，知道的人少之甚少。
可納蘭譽知道，知道他平時釣魚，還知道他釣了魚之後都會放生。可見，他應該是經常出入文親王府的。由此可見，軒轅夜與納蘭譽的關係應該算得上是朋友。
既如此，軒轅夜為什麼要為了一條魚兒跟納蘭譽那般較真兒呢？
大約是想的太投入了，她也沒發覺自己的視線直勾勾的盯在軒轅夜的身上。
感受到她的視線，軒轅夜側臉過來看她，看盡了她眼中疑惑與好奇。他放下的杯子，懶懶的靠在椅背上，悠悠的開口道：「那時他才十三歲！」
沈瑤光一愣，旋即回過神來，想著自己方才一直盯著一個男人發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聽了軒轅夜的話，她明白，他是要說當年他是怎麼吃掉納蘭譽的追風的，所以當下也來不及覺得臉紅，立刻端坐著準備聽故事。
她覺得軒轅夜這種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但是卻藏得很深，絕對不輕易說出來與人分享。所以當他主動開口的時候，沈瑤光多少覺得有些驚訝，也不能免俗的感覺到一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