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一百零五章 左右為難 文 / 仙楓紅葉
自那晚沈瑤光在城外拜託慕九幫她調查七歲以前的事情，慕九第二天便離開了京城，去往瓊州去了。
沈瑤光也因為得知了宋靜嫻的身世，心中格外的鬱悶。那種鬱悶不是不爽，也不是憤怒，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無力。所以近來總是將自己關在房中不願見人，也不願做事。
軒轅夜倒還是跟從前一樣，隔三差五的叫人送東西過來，有衣服首飾，也有吃的喝的，總之樣樣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只是他本人卻再沒來過。
這樣的日子約莫過了半個月，下人竟過來傳了軒轅夜的話，說明日要陪著沈瑤光一起去沈府。沈瑤光這才想起來，明日竟是父親生辰。
其實自從得知父親與宋姨媽之間的那層關係之後，她一直避免與父親相處，她怕自己忍不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那夜她讓慕九帶著自己去城外看著父親怎樣救下宋靜嫻母女，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慮，最終做出的決定，決定只要父親與她們劃清界限，從前的事情她只當不知道，也絕對不會在母親面前提一個字。
可是，她思慮再三也沒想到竟然是那種結果。
她該怎麼辦呢？讓父親與自己當年打算成親的，而且還生下孩子的女人劃清界限嗎？是宋姨媽破壞了父親與母親的婚姻了嗎？還是母親毀了父親與宋姨媽之間的感情呢？
還有宋靜嫻，她竟然是她沈瑤光的親妹妹。原來她一心想要報仇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親妹妹。
面對這樣的復仇對象，她應該怎麼辦呢？
近來她就是因為被這件事情困擾著，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沒心思。而且她可悲的發現，她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不報仇嗎？不，雖然宋靜嫻對她所有的傷害都是前世的事情，她重生回到現在，前世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可是，前世的一切都是她親身經歷的，就算今生不會重演，她也絕對做不到不向那個賤人復仇。因為那些刻骨銘心的痛絕對不會因為重生就變淺，反倒會越來越深切。
可是怎樣報仇呢？要她死，難道父親就不難過了嗎？雖然父親沒有認她，可是她是他的女兒，女兒死了，哪有做父親的不難過的？何況，她本身與宋靜嫻身上也流著相同的血液，她真的能毫無顧忌的向她尋仇嗎？
拿不定主意，左右為難。所以，她發現她如今更加不願意見父親了。
可是，父親的生辰她也不能不回去。軒轅夜都傳話過來了，她若找借口不回去，根本只會叫人生疑。所以她只能答應了。
第二日一早她與軒轅夜同乘馬車去往沈府。途中，她一言不發，不過卻也不像上次入宮那樣靠著補眠，今日她只是默默的看著窗外，不說話也不睡覺。
軒轅夜也不是多話之人，所以一路過去，兩個人竟一句話也沒說。
到了沈家後，沈瑤光竟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納蘭譽跟納蘭聖雪。
「你怎麼來了？」
與納蘭聖雪，沈瑤光自然是沒話的，她只是在看到那個刁蠻公主的時候，本能的與軒轅夜拉開了距離，生怕那刁蠻公主又莫名其妙的找她麻煩。
不過與納蘭譽她倒是一點不客氣，見了他不見禮就罷了，說話也毫不客氣。
納蘭譽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瞇著眼睛掃了她一眼，同樣毫不客氣的回了她一句，「本皇子想來就來了，還用跟你打招呼嗎？」
沈瑤光下車走到他的跟前，指了指大門上寫著「沈府」二字的匾額笑道：「四殿下想來是不識字呢，這麼大的兩個字你沒看到啊？這裡可是我家，你來這裡自然要跟我打招呼了。」
納蘭譽倒是從善如流的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點頭，「沒錯，是沈府，可是那跟文親王妃有什麼關係呢？難道沒有人告訴過王妃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
沈瑤光瞪他，「我可聽說了，上次王爺被誣陷下獄的時候，四殿下你在皇上面前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幫王爺求情呢。四殿下不是很恨王爺嗎？怎麼還幫著求情啊？該不會口是心非吧！」說完，沈瑤光也等他說話，逕自進去了。
納蘭譽卻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拔腿就追了上去，「你在胡說什麼啊？本皇子那麼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他，本皇子是他死的太輕鬆。本皇子要親手殺了他給追風報仇！」
沈瑤光隨意的擺了擺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只是她嘴上雖然說著這樣的話，態度卻完全是敷衍了事，任誰都瞧得出來，她壓根兒就不相信納蘭譽的話。
其實沈瑤光自己也奇怪，算起來她今日與納蘭譽才是第二次見面，可是竟完全不覺得陌生，反倒還能隨意的開玩笑。
對，就是開玩笑。她知道納蘭譽根本不生氣，而她，也不會因為納蘭譽的話較真兒。她只是覺得與納蘭譽這種人相處，若是正經八百的說話，倒是很奇怪，就是這般相互揶揄的狀態比較自在。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一開始見面就是這樣的，所以如今倒覺得唯有這樣才親切。
何況，當日軒轅夜被判死罪的時候，納蘭譽真的想盡的辦法幫他求情。雖然在納蘭譽的眼中，軒轅夜是個變。態，還是吃了他的追風的仇人。可是他也只是想借自己的手去跟軒轅夜討回個公道，從來沒有想過借刀殺人。甚至在這個他自己口口聲聲稱之為仇人的人有難的時候，他還會盡力相救。可見，他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或者說，很有原則。他的原則就是——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
也許是因為自己對軒轅夜不一樣的感情，所以對那些站在軒轅夜這邊的人都會下意識的有好感。不過，沈瑤光相信，就算沒有軒轅夜這層關係，納蘭譽這種性子，她也喜歡！
跟在後面的納蘭聖雪的注意力自然完全落在了軒轅夜的身上。其實她與沈家哪有什麼瓜葛？那沈華宇雖然是首府，她也沒見過幾次。就算真見過，一個外臣生辰，她一個公主也無需過來的。可是一想到軒轅夜一定會陪著沈瑤光過來，她便央著納蘭譽帶她過來了。
那日在宮裡，她陷害沈瑤光不成，反倒還惹怒了軒轅夜。這都過了很久了，可是不管她想什麼法子，軒轅夜竟連王府的大門都不讓她進。
前些日子，軒轅夜因為苗蠱事件下了大牢，還被判了死罪。她擔心的眼淚不知道落了多少，可是她在御書房外跪了大半夜，膝蓋都跪出血了，父皇也不願收回成命。她沒辦法，就想著去刑部大牢看看這個男人，也好跟他商量一下，若實在不行，她就算抗旨不尊，也要救他一命。
結果倒好，她竟被人攔在了牢房外面。那刑部的侍衛說，文親王說了，不見聖雪公主。
這個男人，竟然為了沈瑤光生那麼大的氣，都下了死牢了，還記恨她陷害沈瑤光的事情。納蘭聖雪當時真的是又氣又擔心，哭著回了宮。
後來還好，軒轅夜竟無罪釋放了。她倒是安心了，可是依然見不到他。
如今她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所以在死皮賴臉的跟在納蘭譽的身後來了沈家。
可是軒轅夜雖然走在她的身邊，卻正眼都不看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她用力絞著帕子，幾度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方嬤嬤一個勁兒的在一旁給她使眼色，她才終於鼓足了勇氣，湊近軒轅夜，「夜哥哥，你還在生氣啊？」
軒轅夜目下無塵，根本沒給任何反應。
納蘭聖雪看了看方嬤嬤，見方嬤嬤使眼色，叫她繼續說。她才又接道：「夜哥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我上次太過分了，我也是氣糊塗了才這樣的。你就原諒我行不行？我以後不會了。以後我一定會跟瑤兒姐姐好好相處，絕對不給她添麻煩的。夜哥哥，你就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原諒我這次行嗎？」
納蘭聖雪是個美人，此時更是楚楚可憐，叫人瞧著難免不心疼的。
軒轅夜也真的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她。那雙淡漠的眸子中竟透著淺淺的笑意，卻看不出深意。
「跟瑤兒好好相處？」他眼底的笑意慢慢劃開，傳至嘴角，「你在宮裡，瑤兒在我府中，你們何須好好相處。還是雪兒你認為，你遲早會進我的門？」
納蘭聖雪愣住了，軒轅夜終於理她了，她自然高興，不，是非常非常高興。可是，他的話語，他的語氣，哪裡容得她有半分喜悅？
他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她不該報這份念想嗎？他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嗎？
軒轅夜並沒有因此就放過她，他臉上的笑意盡收，恢復了平素的淡漠，緩慢卻不容忽視道：「雪兒，那日在宮裡我說過的話你最好記清楚了。若是你再與瑤兒作對，你一定會後悔。至於你是不是能進我的門，我倒也不是那麼在意。」
丟下這番話，軒轅夜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