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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仇如環 十二飛槍 文 / 柳殘陽

    現在,熊志甲背上尚有五隻眨看森森冷眼的銀槍。

    業已出手的七隻銀槍,便歪斜不一的零落插入沙地之內,好像剛剛射落的銀矢矢,同樣也在反映看淨亮的光芒。

    緩緩向前走近,一步一步的,充滿了那樣的自信與脅迫力,熊志甲的模樣似是一頭猛獸,一頭兇惡的猛獸,正逼向從事掙扎中的獵物!

    崔厚德斜豎的『薄刃雙口刀』突然橫舉,又猛的重指,接著,再度斜豎——他不停的變換著封門刀勢,卻也顯示出他內心的焦惶與不安來!

    一雙大手左右攤開,熊志甲極其輕蔑的道:「慢慢來,崔朋友,不用緊張,眼明手快,定心凝神,才是武家制勝的要訣,像你這樣慌亂,已經是輸了一半啦……」

    黃豆大小的汗珠子,順著崔厚德的額門、眉梢往下淌落,他臉孔的肌肉扯緊,唇角在不住抽搐,握著刀柄的手堂也黏滑濕膩,一顆心,活似擂鼓般狂跳個不停,他覺得胸膈間若燒起一把火,口乾舌燥,血液都似在沸騰了!」

    本來不把熊志甲放在眼中,而現在,崔厚德方才明白自己的錯誤——這該死的輕敵心,混帳的優越感,他居然未能顧慮到對方可能制勝的條件,他只以為自己才有操持全局的把握,才是贏家!

    燕鐵衣的武功、膽識、機智和毅力,造成了他的江湖上喧嚇的聲威,也樹立了他難以匹敵的氣勢,『青龍社』便不隨著名揚天下,睥睨四方,因此久隨燕鐵衣的崔厚德,也自然養成了那種高高在上的習性及唯我為雄的傲氣,但是,他忽略了一點——他只是崔厚德自己,而非燕鐵衣,燕鐵衣能夠鎮壓的局面,平易渡過的險境,在他而言,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熊志甲停住腳步,陰沉的笑看:「我向你說過,崔朋友,你接不下我這套槍法,事實的證明,好像我是說對了!」

    艱澀的嚥了口唾沫,崔厚德倔強的道:「早著哩,姓熊的,現在的形勢距離結果,還有老大一段距離!」

    熊志甲搖頭道:「老鍾說對了,你果是那樣的人——不見棺材不下淚!」

    『格登』一咬牙,崔厚德厲聲道:「等老子躺下挺了,你再賣俏不遲,眼前老子仍然有口氣在,姓熊的,便也難保你身上那處部位不開個血窟窿!」

    熊志甲冷森的道:「崔朋友,我勸你還是自行了斷為妙,若是非要等我來送你上道,恐怕你就會覺得痛苦不堪了——在這方面而言,我知道許多令人想死都死不得的法子!」

    崔厚德強硬的道:「少來這一套,姓熊的,老子成天糊弄別人,莫不成還會受你的糊弄?」

    熊志甲重重的道:「那麼,你是一定要我來代勞了?」

    崔厚德粗暴又狂悍的道:「老子早已豁上這條命,好歹也不過就是『死』字一個,熊志甲,我會拉個墊背的人,黃泉道上結伴行,你就先應卯吧,老子看著你最順心!」

    熊志甲焦雷般叱喝:「狂妄流痞,碎嘴無賴,憑你也配出此狂言?」

    崔厚德破口大罵:「去你娘的那條腿,你又是什麼高人異士?你又有那一樣可以爬上人頭?關著門起道號,這個邪叫老子來信!做夢!」

    雙目中煞氣畢露,熊志甲一揮手:「圈殺!」

    於是,『大荒雙魅』『陰陽拘命』鍾忻,『混世閻王』皮卓才二人騰空而起,快不可言的同時飛撲向盤坐地下運功調息中的燕鐵衣!

    崔厚德頓時氣湧如濤,吼叫著橫身待攔:「乘人之危的狗雜種啊。」

    熊志甲身形暴進,隨看他的動作,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雙手上已經各握一隻銀槍,槍尖微抖,星芒千百閃顫,雙槍如虹,卻筆直戳刺而出!

    崔厚德左右挪移十七次,『薄刃雙口刀』揮舞劈掠,悍然硬接!

    熊志甲猝然躍起五尺,凌空一個觔斗倒翻,雙槍卻蛇信也似急速吞吐,剎那間倒刺九十七槍!

    刀鋒帶著寒光連成了點與線的形像,在連串的金鐵交擊聲裹,崔厚德強截敵人這凌厲的攻勢,然而卻已被逼退三步!

    貼地飛滾,熊志甲的雙槍由全身四面八尢往外射穿,只見他混身上下俱是蓬散並揚的冷芒銀電,有若一團炸碎的光球!

    崔厚德竭力運展著手中刀,做著能力極限的斬截切;原來使起來得心應手的這把傢伙,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卻如此滯黏沉重,好像偏在這辰光掏起來一樣。

    一溜溜的刀光交織飛舞,翻滾流掣,而閃閃點點,或成曳虹,或為芒彩,或做星矢的槍彤,便密集又強烈的縱橫旋射,在火花的濺現,清脆卻硬朗的兵器碰撞聲裹,崔厚德業已左支右絀,連連退後,身上更有數處皮肉劃裂見血!那邊——

    舒妲的形勢更是惡劣危急之至,她以那一對『牛角短刀』像瘋狂了一般拚命護衛著燕鐵衣,她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同歸於盡打法,處處奮不顧身,刻刻誓與敵亡,她這種玉石俱焚的博擊,一時倒令『大荒雙魅』受了牽扯。

    『大荒雙魅』中的任何一個,論武功論經驗,甚至論狠毒,都要比舒妲強上多多,若是單對單的拚鬥,他們兩人中隨便挑一人,也足可對付舒妲這樣本事的角兒三兩個,然則,現在的舒妲,只是在拚命,不顧自己生命的在拚命,如此廝殺,和一般的拚鬥就多少有點不同了,『大荒雙魅』不願在本身的安全受脅下殺敵,招式運用上便頗為忌憚,有許多地方不能放手硬幹,進展自然稍有阻礙,但這樣的情況,並不會延續太久,『大荒雙魅』僅是略受牽扯,卻並非無計可施,他們依舊能夠解決舒妲——只是時間上要比預料中的慢些——實際的形態,『大荒雙魅』明白,舒妲也明白。

    『大荒雙魅』都只用空手進擊,閃騰如風裹,舒妲已氣喘噓噓,披頭散髮,衣裙多處撕裂,現露於衣裙裂口外的肌膚不再白皙晶瑩——若非血痕交錯,便是烏青瘀腫了!

    眼看著舒妲已無法再支撐下去,眼看著她的危難就要臨頭,而崔厚德非但是不能過來援救,非但是自身不保,他那邊的形勢更不比舒妲好上多少!

    身形看似躍起,鍾忻卻突然詭異的竄落,舒妲的右手『牛角短刀』斜揮落空,鍾忻已快逾閃電般飛起一腳將舒妲踢滾在燕鐵衣身邊!

    叱喝半聲,皮卓才隨形而上,兩隻船也似的大腳往下暴踩,模樣恨不能一下子便將舒妲踏透踏扁,踏成一堆肉糜!

    就在舒妲悲憤絕望,驚恐無告的那一剎那,她側伏於地,眸瞳中映凝著那雙套穿巨大牛皮軟靴的腳底迅速踏落,她甚至已準備承受對方雙足著體時的劇烈痛苦了,卻在驀然間——怪吼如雷,風勁力迥,光影錯亂中,皮卓才魁梧的身子竟斜翻倒滾,摔出了十幾步之外!

    正待撲上來跟著下手的鍾忻,倏而縮頭拳身,『呼』的一個折轉旋了回去,一張黃臉上頓時泛了灰青!

    舒妲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正在被這突兀的變化弄得怔忡疑慮的當兒,一旁,燕鐵衣已經聲音低沉的出了聲:「沒傷著你吧?舒妲。」

    一骨碌爬起身來,呈現在舒妲眼裹的,是燕鐵衣那張雖仍微帶蒼白倦色,但卻浮漾著平靜笑容的面龐;於是,這須臾間,舒妲的心中湧滿了喜悅,湧滿了欣慰,湧滿了如釋重負後的輕快,她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很久沒像這瞬息間的興奮同歡榆了,而且,她從來也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安全感,如此紮實,如此牢靠,又如此溫暖!

    顫著聲,笑裹含著淚,舒妲激動的道:「你好了?魁首,你已經好了?」

    微微點頭,燕鐵衣道:「只要把流循體內穴脈經絡間的那股真氣收歸丹田,不使它有反逆倒湧的危險,其他的便不用顧慮了;你們二位已幫我完成了這件事,雖然我的體力仍未盡復,亦不足影向根本。舒妲含著淚道:「魁首,多虧你方才救了我,我不知該如何向你表達我的謝忱才好!」

    笑笑,燕鐵衣道:「傻丫頭,原是我該謝你才對,若非為了護衛我,你也不一定會遭受剛才那樣的危險。」

    因為燕鐵衣的突兀行動,使「大荒雙魅」一個立刻受挫,一個趕忙退卻的情況變化下,使得緊逼崔厚德的熊志甲不得不立時收手退出戰圈,嚴陣以待,保持其最大的戒備!

    混身血跡,氣喘如牛的崔厚德,在壓力頓消之下,不由累得一屁股坐向地面,一面抹著汗水,一面提著嗓門嘶啞的叫:「魁首……天可憐見……你老幸虧及時恢復體能……運功竣事……只要再晚一會,我和舒妲便叫這干王八蛋擺平啦……」

    緩緩站起身來,燕鐵衣先衝著熊志中端詳,又將目光逐一移過『大荒雙魅』及另兩個場中人物臉上,他泛起一抹純真無邪的微笑,和悅的道:「列位的運氣還不算太好,我運息的過程要比列位所預料的時間稍快上一點。」

    頓了頓,他又道:「是而,列位想乘虛而入,落井下石的這個心願,恐怕就多少要遭受挫折了。」

    熊志甲臉色鐵青,冷目如鈴,他惡毒的道:「燕鐵衣,即使你及時運功完竣,於你們最後的悲慘結果並無二致,加上一個你,同樣不能扭轉你們業已注定的敗局!」

    燕鐵衣淡淡的道:「業已注定的敗局?熊志甲,是誰給我們注定的?你麼?還是你身邊的這些位朋友?」

    重重一哼,熊志甲道:「口舌爭強,不是好漢風格,手底下見真章,才是解決的唯一法則!」

    燕鐵衣安詳的道:「說到『──』對了,方纔我在調息之間,言詞舉止上雖然不能有所反應,但心裡卻明白,我已聽到你,以及你那幾位幫手的說話;只有一個問題要請教,熊志中,你派人投柬相邀,目的就是要聚眾伏屍於我等?」

    熊志甲大聲道:「一點不鍺。」

    燕鐵衣道:「如此麻煩周折,何不乾脆半途攔截省事?」

    熊志中凜烈的道:「此處僻靜荒寂,適宜下手,而且我們早已替你布下了一個火場煉獄,待你投入,我故令我那手下惡詞傲顏相向,激使你們前來自投羅網,不錯,你們果然中計而來,雖然讓你們連闖兩關,燕鐵衣,這第三關也就是你們生命的終結了!」

    背負雙手,燕鐵衣閒閒的道:「我想,熊志甲,你該知道我是誰吧?」

    熊志甲寒著臉道:「怎麼樣?」

    燕鐵表又道:「那麼,你也該明白我的身份,來歷、以及——我的武功修為如何?」

    熊志甲厲聲道:「我對你的認識,比你所預料的更多,燕鐵衣,但這卻嚇不住我!」

    點點頭,燕鐵衣道:「當然,若嚇住你,你也不會出現在此地了——讓我們開誠佈公的明說了吧,熊志甲,這可是你那位姐夫殺人滅口的計劃?」

    熊志甲略一遲疑,強悍的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們那個知悉了他在『楚角嶺』刺殺應青弋的內情,那一個便別想活蓍回到『青龍社』,如今你們三人就正是這種情形,他不會容你們把話帶回『青龍社』去,他截殺了你們,總比面對『青龍社』全體的報復力量來得輕易!」

    燕鐵衣寬慰的笑了:「真高興你把這樁疑案明明白白的澄清了,這已證明舒妲果然是無辜的,果然是被人陷害誣諂的;直到現在才聽到了真話,確定了真相,我也總算了卻一件心事……」

    熊志甲冷森的道:「不管你知道了些什麼,你回不去『青龍社』告訴你那群手下了!」

    不慍不愁的笑了笑,燕鐵衣道:「你姐夫是誰?」

    熊志甲生硬的道:「問這個,你是白費心思了!」

    燕鐵衣又道:「他刺殺應青戈,為了什麼原因!」

    熊志甲粗暴的道:「仇恨!」

    燕鐵衣慢條斯理的道:「什麼仇恨?」

    雙目中凶光閃閃,熊志甲道:「不能告訴你!」

    揚起頭來,燕鐵衣道:「如果他是條漢子,就該挺身出來擺平這檔子事才對,老是窩在暗處,不是暗箭傷人,便是指使其他無干者代其行兇以至犧牲,這種卑鄙行為,不配稱作一個真正武士!」

    熊志甲陰沉的笑了,他道:「談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燕鐵衣,你算找錯對象了,江湖上爾虞我詐,武林中詭異百出,用暴力,用計謀,用手段,不論用什麼,只要達到目的,其他全是白搭,若空口說些陳腔濫調就能濟事,天下也早太平了;玩這一套,燕鐵衣,我比你還高明,你那成筐成籮的聖哲之言,義德之理,收回去也罷!」

    燕鐵衣道:「熊志甲,你就心甘意願受他利用,為他充做代死的工具?」

    熊志甲冷凜的道:「我們有這個交情!姓燕的,你這是最幼稚的離間手段,最無聊的挑撥陋計,你將會發覺,效果正是相反!」

    濃眉怒軒,他又道:「至於說到『代死的工具』,燕鐵衣,我看你把我們彼此之間的下場弄錯了!燕鐵衣明朗的一笑道:「你認為了你們勝得了我?」

    熊志甲狂傲的道:「當然!」

    燕鐵衣道:「在關外,你們的威名不管有多大,總不是那最強的——我聽過那號人物的名姓,豈非眼下各位中的任何一位——而我,我在我的地頭上,卻堪稱首屈一指,各位以弱博強,豈非自不量力?」

    神態是輊蔑的,熊志甲道:「誰給關外的同道判出等級,分過高低了?又有誰能稱做關外第一?憑什麼稱做關外第一?那一個信服了,遵從了?燕鐵衣,關外的江湖朋友,道上兄弟,全是各自為政,獨成體系,他說他強。我說我狠,誰也壓不上誰的頭頂,今番你佔上風,明朝我找頭籌,人家妄自稱尊,我還獨樹一幟呢;你認為某人最行,那是你的看法,我卻認為我,以及我這一系才是真正的強者!」

    搖搖頭,燕鐵衣道:「你是跋扈傲慢得離譜了,熊志甲,關著門起道號是不濟事的!」

    熊志甲狠狠的道:「那就試試真功夫!」

    燕鐵衣微進一步,道:「舒妲、厚德、你們退下歇息,眼前的這些位朋友,容我獨自領教!」

    站起身,踉踉蹌蹌走了過來,崔厚德中氣不足的道:「魁首,我還可以拚……」

    一揮手,燕鐵衣道「下去!」

    『混世閻王』皮卓才憤怒的大叫道:「聽聽,聽聽吧,姓燕的居然要以一己之力對付我們大伙呢,娘的反,他簡直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玩意了!」

    『陰陽拘命』鍾忻也歹毒的道:「叫他來試試,重擔上了肩,一旦承受不住,就要連命一起卸掉了!」

    燕鐵衣笑道:「二位是『大荒雙魅』,我已經知道,站在熊朋友身邊的另兩位是誰?尚請逋個名號容我拜識拜識。」

    熊志甲猝厲的道:「別以為你能糊住誰,既敢千山萬水來此搏你之命,便也不會忌憚任何後果,更不會畏懼任何報復;燕鐵衣,這一位是我『黑龍一百騎』的二當家『白面梟』刁剛,年輕的一位是本組合的公弟『小豹子』江傑!」

    燕鐵衣頷首道:「幸會幸會,各位真是英雄氣度,豪士風範,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熊志甲陰陰的道:「中土武林系源,偏生恁多無能之輩,畏縮懦夫,對你奉承巴結之外,更加諂媚阿諛,那都是些窩囊廢,軟骨頭,無恥之徒,他們仰你的鼻息,受你的鉗制,這是他們無能無格,亦是他們被你的虛名浪譽蒙住,燕鐵衣,你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沒有什麼超群拔萃之處,純乃一派鬼蜮技倆,邪行淫威,那些沒有骨格的人含糊你,但我們卻不!」

    笑笑,燕鐵衣道:「關外好漢,果是別有一番粗豪之概,尤其這種英武、明快、又無畏氣勢,更是令人欽佩——只不過,我並不似閣下所說的那麼壞,而各位,恐怕也不似自許的那麼不可一世!」

    熊志甲狂悍的道:「讓我們就來對證一下,誰是在沽名釣譽,誰是虛有其表——」一條白森森的光華,便在毫無預兆的突兀裹筆直飛射,這道光華彷彿是自虛渺中凝形,像是從九天之上穿越而下,眩目的,透亮的光芒,那麼凌厲快速的割裂空氣,運行於兩點之中的過程間,似是猝然將大地縮為一粟了。

    熊志甲暴閃急側,雙槍橫翻,卻仍然被那道流電般飛射的白光創落一片巾角,他在瞬息裹,甚至感受得到那滲肌透骨的寒意!

    燕鐵衣的出手是快得如此不可思議,幾乎見到形像的出現,實實即已接觸了目標——那種快法,宛若這個結果已擺在那裡了。

    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那個年輕小伙子——『小豹子』江傑,暮的貼地竄進,兩手伸縮,一對烏黑泛亮的『穿心鑽』己二十二次串戳燕鐵衣!

    呃,果然勇猛如豹,而且,狡狠如豹!

    燕鐵衣身形紋風不動,長劍下擺,在一片扇形的光弧映閃中,陡然間截出敵人來自底盤的攻擊,而那片扇形的光弧猶在凝布未散,劍刃卻倏彈斜挑,任是『小豹子』江傑倒仰得快,眉心處血水灑出一溜——仍被劍尖割裂了寸許!

    江傑滾撲出去之後,那劍尖一挑所帶起的破空聲方才傳出!

    『卑鄙!』熊志甲狂吼著,雙槍輝燦宛似銀魚過江,流虹交織,密集又犀利無匹的卷而到,燕鐵衣一樣卓立不動,『太阿劍』的劍刃飛施穿剌,抖灑迥掣,在各形各式光華的組合中,連串的擋開了敵人政勢!

    半空裹人影閃晃,『大荒雙魅』鍾忻、皮卓才雙雙躍騰而起,他們的兵器早已亮相,鍾忻是一條『九菱鞭』,一把短斧,皮卓才則是一柄『厚背紫金刀』!

    燕鐵衣表情冷木,身形微晃,人已移出七步,當鍾忻與皮卓才二人的兵器落空於一剎那,燕鐵衣已暴翻空中,長劍橫掠,帶起一條匹練也似的毫光,『大荒雙魅』怪叫如嘯,左右分閃,『照日短劍』已經閃電般突出穿射,在鍾忻面頰上抹過一道血痕!

    亡命般搶出幾步,勉強站定,鍾忻一摸臉孔,滿手儘是腥赤黏紅的鮮血,他又驚又怒的嚎叫:「姓燕的畜生,你你你……你竟敢傷我?」

    拄劍於地,燕鐵衣淡漠的道:「已經傷了你,還有什麼敢不敢之說?」

    鍾忻暴跳如雷,嘶啞的怪吼:「我與你誓不兩立,燕鐵衣,我豁上這條命也要找回這一劍來,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古怪的一笑,燕鐵衣道:「早已是這個『誓不兩立』的形勢了,鍾忻兄,莫非你到現在方才醒覺?」

    『九菱鞭』蛇電也似凌空橫捲,鍾忻瘋虎般朝上撲:「我和你拚了……」

    背後,皮卓才金刀飛舞,亦如怒浪湧濤般罩下。

    燕鐵衣的長短雙劍同時暴閃,一長一短的劍刃,便映凝成一大一小兩團流轉滾動的光環,而且,更是宛若推輪刺圈般流轉的光環!

    密集的金鐵交墼聲震得人耳膜生痛,光影掣眩中,三條身形分開彈躍,兜頭揮劈的一條生鐵『齊眉棍』,卻適好迎上了燕鐵衣!

    那是『白面梟』刁剛。

    燕鐵衣居然不躲,他的『太阿劍』猛往上橫,棍劍相交擊,聲揚光顫,劍刃卻在沉彈的瞬息貼棍閃滑,『括』的一記,刁剛執棍雙手,已各被削去三個指頭!

    血淋淋的斷指合著刁剛悶窒的號叫回起,刁剛往上搶,一頭撞向燕鐵衣胸前!

    「不可——」熊志甲尖吼著,雙槍暴刺,意圖逼迫燕鐵衣,『十豹子』江傑也奮身衝撲,『穿心鑽』齊指燕鐵衣背脊!

    燕鐵衣驟然吸胸側身,轉一半步,刁剛一頭撞空,正好迎上江傑的雙鑽。

    『太阿劍』也同時掃截向熊志甲的雙槍。

    江傑瞥見他的二拜兄衝到自己尖之前,急切中,拚命旋拋雙臂,錯涉倒移,那青凜凜的『照日短劍』光芒,卻適時穿進了刁剛的脅腰——進出於一剎那!

    眼睛裹看得見這樣的景況,但江傑的動作上卻來不及應理,他的身子仍在移退,兩臂仍在分拋,而燕鐵衣使那樣好整以暇的將他逼開,燕鐵衣的長劍翻刺進江傑胸膛,更將江傑撅出五步!

    『太阿』與『照日』的冷瑩劍身,抖起滴溜溜約兩串血珠子,又那麼輕靈的交並於燕鐵衣胸前成十字形——好在刁剛及江傑幾乎同時發出的慘怖哀號盤中。

    目眥欲裂的熊志甲,突凸看血紅的只眼,五官扭曲著,悍不畏死的撲了上來,雙槍穿剌吞吐,急密凌厲得無法以復加,銳風縱橫,尖嘯如褸,他恨不能把他的敵人戳得千瘡百孔!

    『大荒雙魅』也再度一齊挾擊燕鐵衣,他們兩人也和熊志甲一樣,安了心在拚命,因為他們非常明白,這時他們若不拚命,對方就會毫不容情的要他們的命了!

    燕鐵衣意態雍容而沉穩,他的長短雙劍以犀利又狠毒的招式抵制著三個敵人,在那樣神鬼莫測的變化中,可以看出他無比的從容與雄渾氣勢來,令人深深體會到——斗中置蟲,還有多麼大的迴環餘地啊……——

    紅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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