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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七章 謀後動 先發制人 文 / 柳殘陽

    全兆忠順過氣來之後,一邊抽著鼻子,一面囁嚅著道:「燕大哥………你的武功那麼高強,一定也是江湖上的大俠客了?」

    燕鐵衣笑道:「行俠仗義談何容易?我們只能說本著良心不做虧心事也就是了,至於我的武功麼,還差強人意,比那些花拳繡腿稍稍強上一點倒是真的。」

    望著燕鐵衣,全兆忠又道:「方纔,我聽這一位熊大哥稱呼你是『魁首』,燕大哥,不知這個稱謂是什麼意思?」

    不待燕鐵衣回答,熊道元已哈哈笑了起來:「魁首就是首領,龍頭,當家的,瓢把子等等的意思,這個你也不知道?我們魁首燕鐵衣號稱『梟霸』,北六省綠林道的大盟主,『青龍社』的頭腦………」

    全兆忠的反應似乎有些茫然——熊道元所介紹的這個人:「燕鐵衣」,在江湖黑白兩道上,在武林正邪各派中,是一個何等喧赫響亮有如霹靂般的名字?但全兆忠卻沒有什麼特殊強烈的感受,在他的印象裡,如果他沒有見過燕鐵衣那一幕以寡凌眾、強行救人的經過的話,恐怕「梟霸」燕鐵衣的名號甚至不會比章寶亭那一干人來得對他更有震懾力。

    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熊道元一看人家的表情,不由有點生氣:「你以前沒有聽過我們魁首的名號?沒聽過『青龍社』?」

    全兆忠抱歉的道:「熊大哥,在這以前,我是不大熟稔………」

    熊道元頗不愉快的道:「簡直孤陋寡聞,閉塞不開之至;我們魁首是北地,不,是天下有名的霸主,是綠林道上的一塊天,『青龍社』為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組合,力雄勢強,睥睨四海,我們魁首一跺腳五嶽齊顫,『青龍社』動顏色群丑俯命,你,你卻,不大熟稔?」

    瑟縮的往後靠了靠,全兆忠吶吶的道:「請熊大哥見諒………我整日價在山上砍柴射獵,要不就是到市集沽賣所得,或打工做活,與江湖的各位英雄好漢素無來往,所以………所以難免生疏,但像章寶亭,趙發魁他們,我卻早就知道。」

    熊道元重重一哼,道:「指望你能提出個人樣的人來,弄來弄丟,卻單單把這兩個窩囊廢抬上了嘴,老弟,我明著告訴你吧,就憑他們這樣草包,給我們拎鞋我們還嫌他娘的粗手笨腳呢!」

    燕鐵衣一笑道:「好了好了,孔老夫子不是早在那麼多年前就告訴過我們——『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全兄弟不在這行,你硬要叫人家信服你,豈非無聊?」

    全兆忠忽道:「不過,燕大哥,從昨天開始,我已明白章寶亭、孟季平那些人並沒有什麼不得了,他們欺侮一幹不識武技的老民百姓是可以,但遇上你們這種真正的好手就不行了,像你們這樣,才是我所聽過的英雄俠士之流。」

    熊道元挺胸,道:「這才說到了節骨眼上,全老弟,若是你以前沒見過正牌的好漢子,喏,你面前的幾位個個都是!」

    全兆忠誠心誠意的道:「我相信,我絕對相信。」

    目光冷澈的注視著火苗的閃動,燕鐵衣淡淡的問道:「全兄弟,徐小玉的遺體下葬了沒有?」

    輕輕淡淡的一句話,便把全兆忠的情緒一下子轉變了——剛剛才開朗一點的心境立時又一片鬱暗,一片酸苦,他低下頭,沉重的道:「還沒有………聽說總要停柩到做完法事之後。」

    燕鐵衣靜靜的道:「什麼時候做法事超渡?」

    全兆忠-啞的道:「明天就開始了,好像是一連七天的水陸道場,一切費用都由孟季平支付。」

    熊道元「惡向膽邊生」,虎著臉道:「這個貓哭耗子的粉面畜生,看他刨坑下土的辰光,有那一個來為他做道場?」

    燕鐵衣瞅著他這位老心腹,笑得有些古怪的道:「道元,有件事,你敢不敢辦?」

    自己主子每逢有這樣的笑容時,總不是些叫人窩心的主意業已形成,熊道元肚裡明白,可是嘴皮子上猶不肯服輸,他誇張的放大聲音道:「魁首儘管吩咐,上到南天門,下至閻羅殿,水裡火裡,刀山油鍋,只要魁首一句話,我豁命也得走一遭。」

    燕鐵衣柔聲道:「忠誠可嘉,勇氣更可嘉,道元,你真是我的得力幫手,但你放心,事情沒有這麼嚴重,我叫你去辦的,只是一樁小小的查證工作,需要的是一點機靈,當然,至少也得有點膽量。」

    嘿嘿笑了,熊道元道:「魁首放心吧,我別的沒有,就是有膽氣,至於機靈呢,自信更不比人差,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敏捷得緊哩!」

    燕鐵衣讚許的道:「很好,那麼就決定你去了。」

    熊道元咧著嘴道:「魁首吩咐,自乃當仁不讓,只不過,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魁首要交待我去辦的是什麼事?」

    伸手在火堆上烤著,燕鐵衣閒閒的道:「很簡單,你在今晚和我們一同摸回『拗子口』,約定一個見面的時地,然後,你趁黑摸去徐小玉停靈的地方,在她的遺骸上找一點東西。」

    一下子張大了口,熊道元舌頭打著卷:「什麼?要………要我去死人身上………找東西?」

    燕鐵衣笑道:「不算是難事吧?」

    倒吸一口涼氣,熊道元覺得後頸窩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臉色泛灰的道:「魁首………事呢,當然不算是樁難事………但………但我可從來沒有過在一具女屍身上翻搜的經驗,尤其還是一具凶死的女屍。」

    燕鐵衣輕描淡寫的道:「我們不知製造了多少具屍體,將活人經過極短的過程變成死人,其中猶有些窮兇惡極之輩,這麼一想,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混身直起雞皮疙瘩,熊道元忙道:「魁首,呃,常言說得好,人死如老虎,虎死若綿羊,這人一死,那種情調就和活著完全兩碼子事啦;只要有一口氣在,任他凶得似個人王,我也敢同他使頭硬碰,但那口氣假設斷了,就………呃,就不是人啦………」

    燕鐵衣皺眉道-「道元,所謂『上到南天門,下至閻羅殿』你就是這麼個喪氣法去得的?還沒叫你水裡火裡,刀山油鍋闖,你便耍了狗熊,這未免透著不妥,言猶在耳,反口即變,就更不似個『正牌漢子』了!」

    期期艾艾的,熊道元苦著臉道:「可是………魁首………停靈的地方是不作興摸進去抄翻的啊,萬一驚動了死人,會化為冤魂厲魄糾纏不休的,凶死的鬼魂更是有這種忌憚,以前在我的家鄉,我那二大老爺死後被人擾了靈,就曾出現過許多稀奇古怪,聽起來膽顫心驚的事。」

    燕鐵衣道:「別的情況之下我不敢說,但徐小玉一定不會怨你的,因為我們觸動她的遺體,並不是瀆褻,更非有意冒犯,我們乃是為了搜集證物,替她伸冤雪恨,她如死後有知,當會感激我們才對!」

    咬咬牙,全兆忠毅然道:「燕大哥的話有理,我們這樣做,小玉的魂魄也應知而相感………如果熊大哥一個人前去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陪同一起………」

    熊道元趕緊「打蛇隨棍上」:「歡迎歡迎,榮幸榮幸,老弟台,我們哥倆便搭擋一遭,小不了你,也大不了我,萬一在行事的辰光起了什麼異變,你們小倆口也是老交情了,雖說幽明路隔,情分仍還在,好歹也能擋上一擋。」

    全兆忠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但也有更多充塞心中的淒楚,他搖搖頭,傷感的道:「你不必掛慮小玉會生氣,熊大哥,她不會怪我們的,我和她早已互許終身,彼此都把對方認作自己未來的伴侶了,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要永遠恩愛不渝,我忘不了,她也忘不了,我們是未經正名的夫妻,但心已繫牢了,這點主我可以做,她多少也得依從我點。」

    口氣言詞,儼然是在談著一個活人,全兆忠的神態透著一抹憧憬,一抹幻異,一抹迷茫,更有那樣一抹隱約的喜悅,熊道元不禁心裡發毛,他齜牙咧嘴的急著打岔:「我知道,我知道,老弟台,只是到時候你可千萬別控制不住又對著屍體嘮叨起來,死人和活人總不大一樣。」

    全兆忠眼睛一瞪,生氣的道:「小玉和別的死人不一樣,就算她死了,她仍然在愛著我,惦著我,佑著我,她絕不會做出叫我不安的事來。」

    呆了呆,熊道元暗裡叫了聲親娘——到了節骨眼上,可發不得這種癡癲,要不然,可真叫辣椒粉子混蒜泥,這一口就麻了心啦!

    燕鐵衣似是更能體會這一層,他道:「全兄弟,你一同去也可以,只是行事的時候不能觸景生情,有所激動,否則一旦洩底,前功盡棄,徐小玉的沉冤就難白了!」

    全兆忠右眼窩下的肌肉在不停跳動,他悲切的道:「燕大哥寬懷,我想我把持得住的。」

    燕鐵衣道:「這就最好不過了。」

    望向熊道元,他又道:「你曉得去找些什麼東西,以及從屍體那個部位著手麼?」

    熊道元乾笑道:「還得請魁首示下。」

    燕鐵衣道:「不必去觸動屍體其它的地方,只要注意雙手十指的指甲就行,注意指甲縫中有些什麼物品——當然那都是極其細微的,或是幾絲碎屑,一點皮肉,或是小撮泥垢,數根毛髮,這些東西雖小,卻皆是極有份量的左證,你們要十分小心的刮取包妥,給我帶回來由我檢視。」

    熊道元不解的道:「魁首,你要這些玩意做什麼?」

    燕鐵衣道:「做什麼?要坐實那真兇的罪名!你記住,屍體可能已經淨過身了,也可能還沒有,但不管有沒有,由於被害者當時身體赤裸,恐怕不易在她身上找著什麼蛛絲馬跡,唯一可以下手的部位,只有她雙手的十指指甲,你且先不用多問,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嚥了口唾-,熊道元道:「是,我會盡量仔細。」

    側過臉來,燕鐵衣又道:「全兄弟,那老獵戶尤九如住的地方離這裡遠不遠?」

    全兆忠道:「大概有十幾里山路,但我知道一條近道,可以省去不少功夫,只是天雪路滑,不大好走………」

    燕鐵衣道:「這不成問題,你把詳細位置告訴我,我去找他。」

    全兆忠詫異的道:「找尤老頭?」

    點點頭,燕鐵衣道:「作證;還有那翠花在那裡你也清楚吧?」

    全兆忠道:「我知道,燕大哥,你也要翠花來作證麼?」

    燕鐵衣道:「當然,多一個人指證孟季平的罪行,他便少一樣推諉狡賴的借口!」

    全兆忠表情沉重又疑慮的道:「但是,燕大哥,尤老頭或者還會講點做人的道義,敢於挺身而出,那翠花一個女流之輩,恐怕不見得有膽量得罪孟季平,聽說孟季平在糟蹋了她以後,給了她一筆銀子打發她走的,她懷裡摟著錢,何苦再招惹這樣的麻煩?」

    燕鐵衣平淡的道:「我會有辦法——她若為了錢不開口,我給她更多,如果她是為了怕而不開口,她將會發覺,我比孟季平那一撥人更要可怕得多!」

    全兆忠老老實實的道:「燕大哥,翠花人並不壞,求你別太難為她。」

    燕鐵衣笑道:「當然不會,如她推拒太甚,充其量我也只是嚇唬嚇唬她而已。」

    熊道元涎著臉道:「魁首,乾脆我們兩個把差事換一換,你去那靈堂中搜集證物,我來找這尤老頭和翠花,有關脅迫恫嚇這一套,我可是在行得很哩。」

    燕鐵衣笑罵道:「你少在這裡胡鬧,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在我面前,那有你出主意的地方?」

    熊道元歎了口氣:「這就是坐在高位置上的好處。」

    全兆忠插進來問:「燕大哥,我們是分頭進行,然後再於『拗子口』會合嗎?」

    燕鐵衣道:「是的,我先去接尤九如,再趕回『拗子口』找那翠花;在『拗子口』,你可有比較隱密方便一點的聚晤所在?」

    想了想,全兆忠道:「有個地方,不知合不合適,就在孟季平的宅居斜對面,是座棧倉,儲存米谷雜糧的棧倉,看倉的蘇小結巴和我十分要好,可以信得過他,燕大哥認為能不能用?」

    燕鐵衣道:「行,就在那裡聚首吧,你們兩個記住務必要在天亮之前回到棧倉,先到的先等,別忘了隨身攜帶火折子,還有,照會你那位貴友蘇小結巴一聲,說明我會去,以免引起人家不必要的驚疑;那麼棧倉是什麼樣子?」

    全兆忠道:「青磚砌的大屋子,年代很長遠了,看上去古舊灰暗,卻還牢固;棧倉的簷瓦是『虎頭瓦』,屋脊中間已經陷下一段,門板是黑漆的,很好找,就在『招安客棧』那條橫街頭朝右一拐就能看見。」

    燕鐵衣道:「這就成;全兄弟,待會我們下山,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我是說在這種天氣之下?」

    搖搖頭,全兆忠道:「其實我們現在容身的這個洞穴,離著平地只有兩里多山路,只因為山間地勢層疊起伏,延綿百里,非常廣闊邃密,我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才只能算是山邊。」

    熊道元喃喃的道:「娘的,我們摸黑攀爬了這久,我還以為業已到了山頂啦。」

    燕鐵衣道:「從這裡下去,得要多久?」

    全兆忠道:「由我帶路,至多半個時辰就行。」

    燕鐵衣道:「我去那尤九如的地方,從那裡走?」

    全兆忠道:「先下山,有一條小道通過去順著小道走,約莫十來里處,就可以望見尤九如那座搭在一片斜坡下的松木窩棚,他只有一個人住,天亮前准在。」

    歇了一下,又接著道:「翠花住在山藥店的後進屋裡,山藥店就在『拗子口』才入市的道路右邊,平瓦房,名字叫做『萬家老號』。」

    燕鐵衣頷首道:「這就不會錯了,下山之前,我們還是順路。」

    火堆的那邊,傳來鄧長低弱的聲音:「道元哥………請過來扶我一把………我要坐起來。」

    熊道元湊過身子,關切的問:「你醒了?覺得怎麼樣?我看還是躺著吧?」

    鄧長-啞的道:「我一直都沒睡………就是人太虛軟,精神不濟,腦袋裡也昏昏沉沉的似在打旋………現在好多了,倒想坐一會。」

    於是,熊道元小心的扶著鄧長坐好,鄧長那張斑痕纍纍的面孔上用力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朝著燕鐵衣道:「魁首………拖累你了。」

    燕鐵衣溫和的道:「不要說這些,虧得道元在照護你。」

    鄧長轉向全兆忠,十分友善的道:「全兄弟,先時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這檔子不幸的事,我很抱歉,同時對你也極為同情。」

    全兆忠苦澀的笑著:「鄧大哥,他們加在你身上的罪名,施在你身上的酷刑,才更是暗無天日,居心狠毒,你完全是橫遭誣陷,代人受過,而我明知真相,卻又無能無力替你伸冤訴屈,該致歉的是我,我太不中用了。」

    鄧長孱弱的道:「別這樣講………好在我們魁首已在這裡,任什麼委屈,自有魁首替我們作主。」

    全兆忠低聲道:「你也是燕大哥的手下麼?」

    點點頭,鄧長沙啞的道:「不但我,魁首的直屬手下有數千人之多。」

    全兆忠咋舌道:「老天,你們的組合有這麼大?」

    得意的一笑,熊道元接腔道:「你才知道呀?我們『青龍社』不但人多勢大,財厚力雄,連南北各地的大小碼頭,也全分佈得有我們的分支堂口,嘿嘿,放眼天下的各幫各派,不論黑白那一道全算上,有幾個能同我們相提並論的?」

    全兆忠欽佩的道:「真是出人想像………燕大哥也一定十分愛護你們,從他為鄧長大哥這次事情如此盡心竭力的奔勞來看,燕大哥待各位之深厚,已和手足兄弟一樣了。」

    鄧長喘息了一會,口吻變得嚴肅的道:「全兄弟………我們魁首在江湖上是有名的行俠仗義………扶危濟困………他是確確實實的『替天行道』………這樣的不幸,若是落在別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們魁首也同樣會慨旋援手,主持公道。」

    深深點頭,全兆忠道:「我明白,燕大哥是一個如此光明磊落,充滿正義感的英雄………」

    笑了,燕鐵衣道:「你們不要窩在洞裡淨用轎子高抬我,全兄弟,有吃的沒有?」

    這一問,熊道元的肚子裡馬上就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他吞了口唾液,愁眉苦臉的道:「魁首不提,我還忘了肚子在唱空城計,這一想起,才覺得飢火如焚,腸子打結,我這廂業已餓得前心貼後牆啦。」

    全兆忠忙道:「有吃的,有吃的,就是不算什麼好東西,只得一塊鍋餅,兩條醃黃瓜,另加一小條鹹魚。」

    又「-」聲吞一口口水,熊道元舐著嘴唇道:「好極了,這已是山珍海味,無上的美味了,人一到餓得發慌的辰光,那怕是幾片地瓜干,一把青菜葉,也他娘勝似燕窩魚翅雞鴨魚肉,我說老弟台,還不快拿出來敬客?」

    全兆忠趕緊從背簍中取出那塊兩斤多重的厚厚鍋餅來,由熊道元先雙手捧呈到燕鐵衣面前,在燕鐵衣取用過後,他迫不及待的再一分為三,自己取著的一塊只幾口便去掉了一半!

    燕鐵衣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滿口咀嚼著鍋餅,熊道元吃得噴香的咂著嘴巴:「呃,——好;——好鍋餅………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餅。」

    其實餅是又硬又干的,除了它是面做的食物並經過烘烤之外,談不上有什麼其它味道,但饑就不擇食了,熊道元吃他手中那塊半斤有餘的厚餅,就像風捲殘雲似的快法!

    燕鐵衣把自己的餅遞了一多半給熊道元,熊道元伸手待接,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魁首,你吃得這麼少怎麼夠?」

    燕鐵衣道:「不少了,我的食量沒有你大。」

    說著,他又向吞嚥困難的鄧長道:「怎麼樣?吃東西不大方便吧?」

    鄧長苦笑道:「還好,牙齒掉了幾顆,嚼起來不大習慣,嘴裡的傷有時也會牽扯得痛。」

    燕鐵衣道:「慢慢吃,人是鐵,飯是鋼,總得吃點東西提提勁。」

    鄧長低啞的道:「魁首受的傷礙事麼?」

    燕鐵衣平淡的道:「沒有什麼,我只是左腿內側裂了一道口子,右胸皮肉被劃破,後肩的傷處掙裂又凝痂了,比較稍重的是穆邦的一枚金環撞在我腰胯部位,直到現在,還有點僵麻,也許是瘀腫了……」

    鄧長吃驚的道:「那穆邦的功力竟有這麼高?」

    塞了一小塊鍋餅在嘴裡嚼,燕鐵衣細聲道:「的確不凡,他是我所遭遇過極少數的勁敵之一,傳說他當年闖過少林,並在南邊九大門派聯合競技的擂台上獨壓群雄,看來不會與事實離譜太遠,他是有這種造詣。」

    熊道元悻悻的道:「我還聽說他踹過北地十七撥黑道同源的老窩,更宰殺了那十七撥組合的頭子,娘的皮,看來他是存心與我們這一行為難了!」

    燕鐵衣平心靜氣的道:「這已是好些年以前的事,我亦約略聞及,詳情卻不甚明瞭,那十七撥黑道組合,都不是什麼有根底,有實力的團體,和真正的強勢幫會比較,差得很遠;當年發生事情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派人向我求援或投訴,可見只是一批不入流的烏合之眾,而且,他們遭到穆邦的『踩盤』之後,居然忍氣吞聲,就此煙消雲散,我判斷其咎只怕不在穆邦,理虧的是他們那一邊。」

    熊道元道:「話雖是這樣說,但是『物傷其類』,聽到這種事,忝屬同道,心裡總不是滋味。」

    燕鐵衣道-「但是我們不能諱言,江湖黑道裡藏污納垢,是作奸犯科之輩的樂園,其中不乏貽害天下的敗類,荼毒黎民的交惡,這一種人,不但白道不容,黑道亦不該放過;綠林的聲譽,就是被他們這般人破壞到零落不堪!」

    熊道元道:「我寧肯我們自己肅奸除惡,也不情願叫白道的人下手!」

    微微一笑,燕鐵衣道:「問題是我們的力量有其極限,管不了那麼多,我們不及之處,也就不能限制別人代勞了——只要下手的人做得對!」

    鄧長道:「魁首,那穆邦怎能傷得了你?」

    燕鐵衣道-「因為他是真正的好手;當然,我那時甫行施展過『以氣馭劍』的心法,耗力太鉅也是原因之一,此外,我已在他到來之前先鏖鬥過一陣了。」

    鄧長有些不安的道:「以魁首自己的看法,穆邦的功力比諸魁首如何?」

    燕鐵衣安詳的道:「他高不過我去,但鄧長,有時候雙方在拚戰廝殺之際,功力的比較並不是勝負的唯一決定因素,機運、反應、智謀、以及心緒的影響往往可以左右戰局的結果!」

    僵硬的一笑,鄧長道:「希望下一戰魁首能給穆邦一個教訓。」

    燕鐵衣深沉的道:「等著瞧吧。」

    這時,熊道元問:「魁首,稍停我們下山,老鄧是否一起走?」

    燕鐵衣道:「一起走,在指證真兇的當口,鄧長是不可缺的人證之一,另外,他也必須在那些栽誣他的人面前洗雪他的冤屈!」

    全兆忠道:「燕大哥,時辰不早了,我們可以動身了吧?」

    燕鐵衣一笑道:「好,可真捨不得這暖烘烘的一洞溫熱。」——

    紅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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