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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踩不平 威優群丑 文 / 柳殘陽

    燕鐵衣抬眼望天,似笑不笑的道:「這是我所聽過的最拙劣的笑話之一,江奇,你要令我「肉綻血濺」,「輾轉哀號」,在你今生今世來說,約莫是難以辦到的了。」

    靠近燕鐵衣幾步,江萍低低的道:「不要傷害我弟弟,燕大哥,請你……」

    燕鐵衣視線平直,沉沉的道:「你尚不認為令弟已經到了該受教訓的時候?」

    江萍驚恐的壓低著聲音:「但他到底還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嫡親手足,燕大哥,他做錯了事大哥和我會開導他,規勸他,卻絕不能使他遭受損傷!」

    心裡歎息著,燕鐵衣道:「你替他設想得太周全了,江姑娘,我懷疑這是否也屬於愛護的一種!」

    江萍哀悲著道:「不管怎麼說,燕大哥,我當姐姐的有維護弟弟的責任,那怕他再壞!」

    燕鐵衣木然道:「隨你吧,江姑娘,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歹惡行多了,總會遭受報應,令弟若不肯悔改,遲早會遇上一個不似我這般寬宏大量的人!」

    這時,江奇已拔出他的傢伙——一對浮亮尖銳的純鋼分水刺,他雙刺互擊,聲響鏗鏘中,嗔目大吼:「不用在那裡咕噥了,任憑你們今天出什麼點子,動什麼腦筋,三爺兒只認定了一個「殺」字!」

    江萍急怒交加的叫道:「弟弟,不可無禮,你還不收下兵器,跟我回去受罰!」

    「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江奇厲聲道:「滾到一邊去,賤人,否則連你一起算上,通殺不赦!」

    窒噎了一下,江萍容顏慘變:「你……你瘋了……你竟敢這樣罵我……」

    江奇咆哮道:「宰都宰得,罵你又算什麼?你走不走開?惹翻了我,我認得人,這對傢伙可沒生眼睛!」

    滿頭癩瘡的大漢暴叫:「老三,少嘮叨,我們先宰下那小王八蛋再說!」

    悄沒聲息的,「馭風鼠」刁才從斜刺裡突然竄上,動作相當快速,抖手間,六抹青芒在近距離之中飛射燕鐵衣,跟著暗器的飛射,他的一對尺長短劍也惡狠狠的刺了過來!

    燕鐵衣目不斜視,腳步釘立不動,只見他右臂微起,「削」的一聲寒光暴映成一圈弧虹,弧虹內流電並射凝穿,眩目奪魄,倏現又-,而「馭風鼠」刁才業已發出那種不似人聲的哀號,兕空反跌出去五六步!

    刁才跌在地下慘厲的號叫著,掙扎著,一隻右耳齊根削落,不知去向,一條右腿從膝上寸許所在斬斷,血糊糊的拋在一邊,僅此瞬息間,原還好端端的一個整人,便已剩下一半了!

    燕鐵衣兩手空空,無動於衷的道:「我說過的,一定兌現,刁朋友,這是一招,而我已照單收下你的左耳及右腿!」

    混身被鮮血浸透的刁才,如今那還顧得聽話回話?痛得他一張瘦臉扯成了一張扁臉,連面孔五官全都扯離了原位,他撐著地,昂起頭,滿嘴的涎沫流溢,死魚一般翻插著白眼,業已是只見死氣,不見人氣了。

    那「老肥」在猛一哆嗦下,如夢初覺般怪叫:「救人,快救人哪!」

    四五名彪形大漢立時慌做一團,匆忙上前,欲待救人,燕鐵衣冷冷一笑,身形輕旋半步,半步的旋轉中,卻宛似扭動了乾坤,引發了雷電——一蓬閃耀的,燦亮的,急劇又猛烈的冷芒雨,便猝然噴灑!

    四五個龐大的軀體長嚎著分散倒仰,赤血飛舞中,凝形成一幅半透明的猩紅彩圖於須臾,寒芒再現,有若一片流星掃掠而過,又是三四名大漢滾跌出去老遠!

    於是,就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江奇,癩頭大漢,以及那老肥。

    燕鐵衣仍是空著兩手,漠然站在一邊,完全是「置身事外」的味道,他沒有注視對方那三個早已嚇得面青唇白,宛如呆鳥般的活人,彷彿在自言自語:「救人麼?得要看我答不答應,此時此地,好叫你們知曉,誰說了才算數?」

    江奇兩隻眼球都幾乎要爆了出來,他像是置身在一場可怖的夢魘中,恁般沉重的蠱魅壓迫在他身上,心中,他四肢僵麻,舌頭發硬,似是中了邪般動都不能動了。

    癩頭大漢,「癩虎」常濤更是滿身的冷汗朝下淌,手腳泛冷,一陣一陣的抖索著,他想要強撐著點,偏偏生理的反應不聽大腦的指揮,肌肉與骨骼便似還癱軟成一團了。

    那老肥如今才察覺,他的褲襠裡竟已潮濕了一大灘!

    燕鐵衣緩緩瞧向他們,面無表情的道:「各位,你們還在等待什麼?」

    三個人僵立在那裡,誰也沒有動作,甚至連向自己同伴望一眼的勇氣也沒有,所謂心驚膽寒,大概就是形容這等情景吧?

    不耐的向前走了一步,燕鐵衣道:「你們客氣,許是要我先動手來「拋磚引玉」吧?」

    抖了抖,「癩虎」常濤哭也似的逼出了聲調:「慢,且慢……」

    燕鐵衣冷冷的道:「怎麼說?」

    嘴唇動著,常濤吶吶的道:「這位……呃,兄台,可是真人不露相……兄台,我們之間,可謂不打不相識……」

    燕鐵衣道:「打過了,也算相識了,又如何?」

    艱辛的嚥了唾液,常濤畏縮的道:「我想,兄台……這其中只是一場誤會,所以……所以實不須再行爭執下去。」

    燕鐵衣硬邦邦的道:「沒有誤會,誤會只在我做得對,而你們卻大錯特錯了,至於爭執,更沒有爭執,僅是一場拚殺罷了,你們想流我的血,我更打算剜你們的肉,如此而已!」

    江奇掙扎著開口道:「你,你不要逼人太甚。」

    凜烈的一笑,燕鐵衣道:「你們是一群豬狗,一群窩囊廢,一群狼心兔子膽的九流蟊賊,欺善懼強,仗勢為惡,拆穿了不值半文錢!」

    江奇嘶啞的道:「別以為吃定了我們……我們……不含糊!」

    燕鐵衣冰寒的道:「我聽厭了這類粉飾門面的廢話,江奇,不含糊並非掛在嘴皮子便可證明,拿出行動來給我看看!」

    江萍急道:「燕大哥,你答應過我的……」

    雙眉一挑,燕鐵衣忍耐的道:「是的,我並未忘記。」

    突然,江奇的嗓門大了起來:「有種的就上來拚個死活,今天我江三爺任情豁上這副臭皮囊,也嚥不下這口烏氣,娘的,說什麼也和你卯上了。」

    「癩虎」常濤膽顫心驚的低著腔調道:「老三,老三,別嚷,別嚷呀,人家這副身手,豈是我們哥兒幾個侍候得了的,你忍著點,我們從長計議。」

    江奇嗔目切齒,口-橫飛的叫道:「士可殺不可辱,頭能剁下來,要我裝孫扮熊可做不到,血債血償,好歹我全認定了。」

    那老肥混身的肥肉都在哆嗦,他幾乎向江奇跪了下來,連嗓音都走了調:「三爺,三爺,三祖宗,你就少說一句吧,好漢不吃眼前虧啊……這可是要命的事,一個弄岔了,大家全玩完。」

    跳著腳,江奇大吼大叫:「不行,我定得和這不開眼的狂夫見個高下,分個生死。」

    當然,燕鐵衣明白,江奇之所以突然有了種,全是因為乃姐的關係給他壯了膽,他是個聰明人,體會得出江萍在這個局面中的微妙立場——他認為江萍可以做他的護身符,生命無虞之下,何妨一充英雄?

    江萍生恐觸怒了燕鐵衣,她慌忙叱道:「弟弟,你不要胡鬧,燕大哥會寬恕你的!」

    額門上浮突著青筋,喉結在上下顫動,江奇吼喝道:「什麼燕大哥,我要砍下他的腦袋當球踢!」

    江萍氣急敗壞的叫:「弟弟——」

    彷彿極西的電閃映現於永恆——只是那麼一閃,江奇已怪號一聲,「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下,頭頂一片巾絮連著一蓬毛髮,還悠悠自空飄落!

    駭窒的撫住了自己的嘴唇,江萍像撫住了自己那顆跳到唇邊的心,她不可抑止的抽搐著,臉色頓時透上了青灰色。

    坐在地下的江奇,更是魂飛魄散,週身僵冷,像癡了一樣發呆的僵坐在那裡,好半天沒有透過氣來。

    燕鐵衣冷肅的道:「你還是老實點好,江奇,正如你自己所說,我認得你,我的傢伙卻沒長眼睛——下一次,可能它就不會斬得如此有分寸了!」

    江萍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驚悸的喃喃:「我的天……」

    燕鐵衣歎喟的道:「這些人真是勇氣可嘉,不知他們是癡是瘋,就憑這麼一點火候,居然也敢張牙舞爪,橫行霸道?他們的邪惡是夠了,陪襯邪惡的實力卻稀鬆得可憐……」

    江萍沙啞的道:「嚇死我了……剛才……剛才我以為你傷了他。」

    燕鐵衣道:「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警告而已,我那會輕忽對你的許諾!」

    撫著心,江萍悄細的道:「謝謝你,燕大哥……」

    燕鐵衣道:「不必,這原是我答應的!」

    目光一冷,他對著那邊惶惶自危的「癩虎」常濤叫道:「你,姓常的,過來!」

    驀地哆嗦一下,常濤腿肚子打轉,恐怖的嗦叫:「兄台,我認輸了。」

    燕鐵衣陰沉的道:「這副德性,也算是地面上混字號的人物麼?簡直可恥!」

    常濤只要能夠保命,刨他的祖墳他也認了,何況「可恥」二字!他窒息的道:「兄台……請高抬貴手,只怪我們兄弟有眼無珠,不識真人,冒犯之處,必當負荊謝罪。」

    燕鐵衣生硬的道:「不想把我剝皮抽筋,凌遲碎剮了?」

    滿頭冷汗,常濤悚慄的道:「全是我們兄弟該死,我們兄弟混帳……」

    燕鐵衣又道:「聽著,我的八字生得巧,可以生離這「九曲巷」了!」

    常濤幾乎跪了下來:「大人不記小人過,兄台,大兄,務請包涵……」

    唇角一撇,燕鐵衣道:「有兩條路給你們走。」

    又抖了抖,常濤喉嚨裡像是掖著一把沙:「尚請示下……」

    燕鐵衣冷寞的道:「其一,你們全死在這裡!」

    面孔可笑的扯歪了,常濤「咻」「咻」喘著粗氣:「那……那第二條路?」

    燕鐵衣不似笑的一笑:「歸還這位黃老丈輸掉的銀子,實時送回他的孫女!」

    抹了把冷汗,常濤忙道:「我們自是走這第二條路,兄台,你放心,包管一一遵辦。」

    燕鐵衣道:「就是現在!」

    連連點頭,常濤一疊聲道:「是,是,就是現在,就是現在……」

    說著,他趕緊轉過頭去,向那老肥交待道:「你都聽明白啦?老肥,快去辦來。」

    老肥急急回諾,抖著一身肥肉奔進了門裡。

    背負著雙手,燕鐵衣優閒的道:「姓常的,你們這什麼「鐵膽十英」,現下露面的已有幾位?」

    常濤忐忑的道:「已有四個……我、江奇、刁才,以及老肥余樂山……」

    燕鐵衣道:「其餘的六位呢?」

    常濤囁嚅的道:「兩人先去辦事了,尚有四個分住鎮裡,猶未到來……」

    「-」了一聲,燕鐵衣道:「他們的武功,比你四位如何?」

    常濤顫顫的道:「約莫……都在伯仲之間。」

    笑笑,燕鐵衣道:「告訴我,你們見過真正的江湖殺手,武林強者麼!當然我是指那種絕對的行家而言!」

    抿抿唇,常濤吶吶的道:「不知……兄台說的是那一種人?」

    左手大姆指向自己喃喃一點,燕鐵衣道:「譬喻說,我這種人呢?」

    常濤誠惶誠恐的道:「兄台功高蓋世,藝業超凡,出神入化之處,乃為我兄弟生平所僅見。」

    燕鐵衣神色一沉,凶狠的道:「我且把話擺明,姓常的,要說賣狠使毒,提著腦袋玩命,你們只能算是業餘的角色,連替此行中的人物提鞋都不及格,正是跳樑小丑,雞鳴狗盜之輩,一批純粹的流痞無賴,二混子下三濫,動了你們,我都嫌污手,你還以為你們成得了氣候,上得了台盤!」

    那張怪臉是一陣青,一陣赤,常濤卻低聲下氣的道:「是,是,兄台教訓得是……」

    燕鐵衣冷森的道:「懂得什麼才叫武功,明白什麼才算殺人的本事麼?現在我這樣還差不了太多,你們那兩下子,充其量只配去做個剪徑的蟊賊!」

    冷汗涔涔,常濤垂手低頭:「是,是……」

    燕鐵衣緩緩的道:「所以,為了使你們自己能夠多活幾年,我勸你們早早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否則,你們這幾塊料,隔著吊頭的辰光也就不遠了。」

    常濤哭喪著臉道:「我們一定遵照兄台的指示,捫心自省,改邪歸正。」

    燕鐵衣道:「為了你們的性命著想,最好你是言出由衷,姓常的,這一次你們保全了腦袋,下一遭就不一定了,冥冥中有著因果在循環,如若你們怙惡不悛,報應便會臨頭,你們加諸於人的,也就會有人加諸於你們——」

    常濤忙道:「兄台放心,我們怎敢稍有違背兄台的教誨!」

    燕鐵衣淡淡的道:「很好,但願這句話你是記在心裡,不只是掛在嘴皮子上!」

    常濤誠惶誠恐的道:「自當刻骨永誌,時刻警惕,要有半句虛言,任憑兄台處置!」

    燕鐵衣道:「人的際遇是很奇妙的,常濤,如果你們的惡行劣跡不改,邪異卑鄙如初,你便會非常驚訝的發覺,我們不久又在節骨眼上碰到了。」

    站在那裡,常濤除了像是一頭挨了悶棍發楞的狗熊外,任是什麼架勢也擺不出來了,而江奇仍然坐在地下,臉上宛似挾了一層灰,透著那等的窩囊帶裹氣憤,甚至連硬充的一點膽量也都化為冷汗,再也表不出絲毫「頭可斷,志不可屈」的英雄氣概來。

    至少,江奇已經感觸到了逼頭的危險,他覺得他姐姐的維護並不見得有絕對的功效,力量是在人家手裡,收發如心,他怕若再囂叫下去會弄假成真,那時,好漢扮不成,反搞得丟人親眼,可就大大不上算了……

    門裡,響起了一陣低促的步履聲響,那「老肥」余樂天滿頭大汗的領在前面走了出來,在他後頭,跟著一位十六七歲,面容姣好,但卻顯得相當瘦小纖弱的少女,這少女形色倉惶瑟縮,青白的面龐中透著單純的童稚之氣——只是個大女娃子罷了。

    「老肥」余樂天搶前幾步,自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雙手奉在燕鐵衣面前,堆起滿臉孝子賢孫般的阿諛笑容,巴結的道:「這位大哥,實足兌現的銀票一千七百兩如數奉上,黃小芳也帶出來了,喏,就是這位姑娘!」

    燕鐵衣伸手取過銀票,在票面的數字上瞟了一眼,回頭向縮在一邊,恍同做夢般的老人黃瑞道:「老丈,這是他們退遞還給你的賭資,還有那位小姑娘,可是你的孫女黃小芳無訛!」

    於是,黃瑞突然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張開雙臂踉蹌奔前:「小芳啊,我的乖孫女……」

    那低頭秀眉,模樣驚惶侷促的女孩子,聞聲之下先是猛的一呆,等她看清了老人,也不禁哭喊出聲,奔投向老人張開的雙臂裡。

    搖搖頭,燕鐵衣對著常濤道:「姓常的,這個小女孩,就是你打算以做第五房妻妾的對象?」

    常濤心腔子倏縮,又冒出一身冷汗:「不,請兄台明鑒,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說著玩……真的只是說著玩。」

    冷冷一笑,燕鐵衣道:「就算摘果子吧,也該揀那熟透了的往下摘,青青澀澀的生果子你楞要攀折,不怕澀嘴,也不怕摧殘了果子的正常成長?尤其一個人,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你這更是在斷送人家的幸福,埋葬人家的青春,傷天害理之至!」

    常濤囁嚅的道:「是,是……我知罪了……知罪了。」

    燕鐵衣道:「說起來,就該宰了你這狗頭才對!」

    常濤駭叫:「兄台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啊。」

    哼了哼,燕鐵衣道:「這一次便記在帳上,姓常的,我的習慣可是只能賒欠一遭——你那「五美圖」便不繪也罷!」

    此時,黃瑞與他的孫女黃小芳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祖孫二人「撲通」一聲便跪倒在燕鐵衣腳下,黃瑞老淚縱橫的噎著聲道:「恩公,你是老天遣來的救命菩薩啊……你是我們祖孫兩人的再生神佛……恩公,我們向你叩恩謝德,願你多福多壽,世代昌旺……」

    一把扶起了祖孫兩個,燕鐵衣順手將銀票也塞進黃瑞懷裡,他正色道:「用不著謝我,老丈,所謂行百里,半九十,同樣的道理,人這一生,晚節最是重要,你也算辛苦了大半輩子,弄到老來失足,傾家蕩產又賠上孫女,不但誤了自己的至親骨肉,也險些送掉自己的一條老命,真是何苦來哉?賭這玩意乃是無底坑,陷入網,最沾不得,以後務必要避而遠之,不可重蹈覆轍,否則,只怕你就沒有這次的運氣了……」

    抹著淚,黃瑞啞著嗓門道:「恩公……這一輩子我也不會賭了,只要我手再拈一下賭的邊,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鐵衣道:「你謹記這次的教訓,當今有所警惕——不良嗜好的戒絕,總真要在受過巨大的切身之痛後才有效果,老丈,相信你已經受到這樣的痛苦了!」

    黃瑞沙啞的道:「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燕鐵衣和悅的道:「你輸掉的錢,業已由他們如數退回,老丈,拿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今後,你將會發覺,天底下有許多事要比賭博有趣得多!」

    黃瑞感激涕零的道:「恩公,我們還不知你的大名——」

    擺擺手,燕鐵衣道:「我是一個江湖人,幫你,只是聊盡一點江湖人維公義的本分,不必問我的名姓,往後你們日子過得好,就算對我的報答了。」

    黃瑞還想再說什麼,江萍走了過來,扶著祖孫二人,半勸半請的送他們直朝巷外走去——燕鐵衣噓了口氣,他最怕施恩於人之後,受恩人的那種黏纏,反覆的表達著感激,往往也令人難以消受。

    江奇從地上撐持著站了起來,他瞪著燕鐵衣,忽然冒出一句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笑笑,燕鐵衣道:「我麼?可以這樣說,我是一個與你之間的階層和距離相差極遠的人,當然,我是高高在上,而你卻是等而下之的!」

    一下子又氣灰了臉,江奇怨毒的道:「你不敢亮底!」

    燕鐵衣毫不動怒的道:「我是不忍亮底,江奇,因為我怕嚇壞了你!」

    江奇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被我大哥和二姐請來的人!」

    眉梢子一挑,燕鐵衣道:「被你大哥與二姐請來的人?請來做什麼?」

    江奇惡狠狠的道:「霸產!」

    微微一怔,燕鐵衣道:「霸產?霸誰的產?」

    江奇憤怒的叫:「霸我的產!你還裝什麼佯?他們早就看我像眼中釘,背上芒,勢必拔除而後快,他們要逼出我去,擠出我去,但他們卻不敢自己下手,所以把你弄來,用種種方法來打擊我,壓迫我,目的就是要將我驅逐,好吞掉我名下的那一份家財,獨享自肥!」

    燕鐵衣道:「是這樣的麼?」

    江奇激動的道:「他們是做夢,他們的陰謀毒計永遠無法得逞,我不會讓他們趁心如意的,他們既然不顧手足之情,骨肉之義,如此迫害於我.我便拚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也不能叫他你佔上了點便宜,我寧肯攪個家破人亡,全都搞砸他娘的!」

    燕鐵衣淡漠的道:「江奇,恐怕你錯了,你最好先打聽個明白,我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到你家來的,然後再下定論不遲!」

    江奇咬牙嗔目的道:「我不必再打聽什麼,你們的手段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大哥二姐貌似忠厚,實如豺狼,而你,你就是他們的幫兇,爪牙,行使詭謀的工具!」

    搖搖頭,燕鐵衣道:「假若不是你姐姐的再三要求,江奇,憑你這副德性,我早就該廢了你,有關你們家產分配的事,我是絲毫不知,也不願插手來管,我只知道你兄姐待你極厚極寬,你卻不思自省自愛,反而含血相噴,視親若仇,依著我,你這種無心無肝的東西,早早殺卻也罷!」

    江奇額浮青筋,切齒如挫:「這將是你們最後的手段,——殺我,我知道,我明白,你們只是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那個時機一到,你們不會有所遲疑的。」

    燕鐵衣道:「你瘋了,江奇。」

    揮舞著雙臂,江奇昂烈的叫:「但你們都要記著,我江三爺不是任人宰割的瘟豬肥羊,不是任人擺佈的白癡肉頭,我會對付你們的,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你們斬盡殺絕,叫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燕鐵衣沉重的道:「江奇,你不憫悟你淫邪的本性,凶殘的為人,暴戾的行徑,不自省於你的叛經離道,猜忌貪婪,竟對這些纍纍的罪惡融會於一股自私自利的逆倫怨毒中,發洩向你兄姐的頭上,你簡直沒有人性,毫無天良!」

    江奇狂叫:「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報復你們,整治你們,我要叫你們個個不得好死!」

    燕鐵衣緩緩的道:「你要記得你所說的是些什麼話,江奇,三思而行,免得噬臍莫及!」

    江奇直著嗓門,扭曲著面孔,真像發了瘋似的喊叫:「我一定要對付你們,我發誓我會做到,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趁早如你們的心願……」

    燕鐵衣冷然道:「很有可能——正如你所說,我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

    說著,他轉身大步離去,巷子拐角那邊,江萍已經匆匆轉了回來——

    紅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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