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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逆天道 報應乃血 文 / 柳殘陽

    找到河邊的堤林子,並不是一樁難事,燕鐵衣在略略詢問過幾位路人之後,業已來到那一片黑壓壓的,成長帶狀沿著河邊密植的樹林之前。

    這一段沿河而植的林木,迤邐約一里多長,植林的部分,也是「青河鎮」面臨青河最寬的地方。

    入林之後,燕鐵衣幾乎不費什麼功夫,便已找著了那一幫人——而呈露在他眼前的景像,都是一副如何令人血脈賁張的地獄寫實!

    二十多個人圍在林中的一塊空地上,四周空地上有兩丈方圓,七八盞風燈高挑著,青虛虛,與赤艷艷的光焰便映照在兩個赤身裸露的身體上,那兩個人,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男的被倒吊著,兩條大腿分開懸掛於兩棵樹的枝椏上,承擔他全身重量的,卻只是分別勒陷入雙腳大姆指之內的兩根細韌鋼絲,他全身上下都是縱橫的傷痕,有被銳器刺破的窟窿,有遭利刃割裂的翻捲肌肉,也有受重物擊打的烏腫瘀紫,週身沒有一塊完整處,紫紅的血,便隨身上往下滴,流過頭臉,凝黏髮絲,玷污了地下一大片,這個人的面孔早已變了形,但見血糊糊的一團,也分不清原來是個什麼模樣了,他姿勢古怪的倒吊在那裡,微微在顫抖,在晃搖。

    女的是被平擺在地下,四仰八叉的伸展手腳,手腳腕筋處全以深釘入土的木樁連靠著,緊縛皮索,使人便固定在四根木樁上了,女人的全身在痙攣,在顫抖,痛苦的蹦直又扭曲——這不是由於她身上的幾處傷痕,而是那個壓在她身上的醜怪的,惡形惡狀的粗漢!

    一個狂笑著,像頭飽食的野豹般滿足又笨重的爬起來,另一個又似餓紅了眼的豺狼撲了下去,喘息聲混合著獸性的狂笑,混和著窒噎的呻吟,那落紅,那痛淚,女人扯歪了一張臉,偏向一邊的嘴裡啃滿了泥沙!

    閃耀的燈火映幻著那些通紅的,昂奮的,充滿原始殘暴意味的汗濕面孔,他們一個個凸瞪著眼珠,開合著鼻孔,張大著嘴巴,呼吸粗濁而急促,他們都在注視著這幕刺激而慘無人道的醜劇,看他們那種狂熱迫切的模樣,似乎除了刺激之外,並沒有誰體會及其中尚蘊有慘絕人寰的事實!

    燕鐵衣閉了閉眼——每在這樣的情景下,他便特別的冷靜,瞬息裡,他已決定了他該怎麼做。

    於是,他很快的找到了江奇,遺憾的是,江奇也同他身邊每一個惡胚的形狀相似,竟無能以令人諒解的任何一絲可恕處——凶殘、狠毒、醜惡,充滿了獸性!

    假以神的手來抱報應吧。

    燕鐵衣用頭巾的下擺連接上另一角,剛好掩住了他半張面龐,他的身形便一陣旋風也似激卷而起。

    風聲帶著迴盪的狂飆掠出,一抹眩目奪神的寒芒閃電似的來自虛無的長虹,長虹是飛旋的,流燦的,快如無定的飛向永恆。

    十幾顆人頭便骨碌碌拋擲起來,當溜溜的鮮血還在熱哄哄的競相標射,另六七名漢子業已駭然發現自己的胸腹開了膛,那麼怪誕的溢出了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

    當兩名心膽俱裂的大漢剛剛拔腿想逃的一剎那,冷芒已突然降散,有如炸碎了一枚晶球——兩個人發出那種不似人聲的慘號,倒摔向後,他們的胸膛上,赫然呈現著集如蜂窩般的密集傷口。

    一個牛高馬大的塊頭猛吼如雷,舉起手中利斧狠劈過去,燕鐵衣連瞟都不瞟他一眼,「太阿」輕彈,一抹星雨逼得那人怪叫急退,星雨的絢燦幻映中,劍鋒卻來自另一個角度,深深插入對方的肚皮,又將那手舞足蹈的巨人軀體拚甩出林外!

    有五六條身影在亡命般打橫裡奔逃,爭先恐後,跌跌撞撞,而江奇亦在其中。

    凌空躍起,燕鐵衣長衫兜風,彷彿馭氣飛騰,他連串的觔斗翻滾,劍刃閃電般吞吐,在同一時間,透進了奔逃中的人同一個部分,後腦。

    是的,除了江奇。

    赤艷艷的鮮血摻雜著白膩膩的腦漿,全在劍尖飛揚中成串彈揚,而悶嚎聲如傷獸瀕絕前的呼號,奔逃中的幾個人齊齊往前滾跌。

    江奇也嚇破了膽,雖未挨劍,都也嘶叫著仆倒,癱瘓般連爬也爬不動了。

    回過身來,燕鐵衣先解下倒號著的那個男人,略一查視,微覺寬心——這個男人雖然受創甚多,奄奄一息,都還活著,而且,很可能會繼續活下去。

    先自懷中摸出一粒止血順氣的金丹來塞進對方嘴裡,然後,他慢慢走向女人那邊,一個大漢褲子退下一半,猶當臥在女人身上,正在白癡般張口結舌的瞪著他。

    燕鐵衣木然注視那呆鳥一樣的漢子,冷冷的道:「起來!」

    漢子宛若掉了魂,楞楞的沒有動。

    燕鐵衣的聲音突如霹靂。

    「滾起來!」

    猛一哆嗦,那人手足無措的從女人身上滾跌,才只屈起一隻右膝,太阿的鋒刃已透穿了他的咽喉,這位仁兄雙目穿直,一聲慘叫正受阻於喉管,劍身猝彎彈,這人已飛撞上丈外的一棵樹叉中間,定定的插在那裡,像是早就丈量妥當,由他自已一頭撞入的!

    救下那女人,燕鐵衣迅速剝下一件屍體上的外衫替她蓋上,這可憐的女人似乎尚未由過度的悲恐震悸中恢復過來,在不停的顫抖,痙攣,仍在不停的扭動。

    背後的傳來一陣輕微的哆嗦聲——有人想趁隙潛逃。

    咬咬牙,燕鐵衣長劍反射,他整個人也凌空飛旋,冷電閃處,倏然翻回。

    江奇慘叫著一頭栽跌,撫著大腿劇烈的抽搐,五官扭曲,冷汗淋漓——燕鐵去已一劍透穿了他的左腿根,裡外兩個血窟窿。

    又找了一件衣衫掩在那男人的身體上,燕鐵衣正在考慮著如何救活這一對不幸的兄妹,滾跌在地下的江奇已驀的怪叫起來:「好……你殺得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別說你蒙住臉,即使你化成灰,我也能一眼就把你挑揀出來……哎……痛死我了。」

    燕鐵衣轉過身來,目光冷凜的注視著灰頭土臉,扯歪了嘴巴的江奇,江奇甫一接觸到燕鐵衣冷銳如剪的雙眸,不覺機伶伶的打了個哆嗦,彷彿被什麼無形的禁制懾伏住一樣,連連往後退縮……

    踏上一步,燕鐵衣平靜得可怕的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臉頰的肌肉跳動著,江奇心腔狂跳,冷汗如漿,他恐懼的瞪著眼睛,硬撐著上半身,努力拖著那條傷腿朝後移……。

    燕鐵衣緩緩的道:「不錯,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突然全身震跳了一下,江奇驚駭的嘶喊:「不……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燕鐵衣低沉的道:「我沒有殺你,但你必須明白,我為什麼沒有殺你!你原是這群惡毒畜生裡最該殺的一個!」

    粗重的喘息著,江奇急迫的叫:「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姐姐朋友……天底下那有殺戮友人胞弟的道理?」

    燕鐵衣生硬的道:「沒有殺你,是我的不該,江奇,以你的邪穢天性,齷齪本質,以你神人共憤的罪行來說,你早就應下地獄去,我一再次地饒你,我必將懊悔對你的寬恕,然而,看在你兄姐的情分上,我情願承受自己錯失下的結果。」

    江奇吸著氣,掙扎著嚷:「你說話要算話……不能像剛才那樣抽冷子放倒我……」

    燕鐵衣咬著牙道:「自來,我未曾漏殺過一個像你這種天良滅絕的惡棍,但卻無法不將你超生——江奇,你千萬記住,這一次,乃是最後一次了!」

    兩眼中閃掠過一抹極難查覺的惡毒之色,江奇心裡在狠狠的詛咒著,表面卻一派誠惶誠恐的模樣:「我不會再招惹你……真的,我將學著像平常人一樣過下去。」

    燕鐵衣漠然道:「看你的造化吧,江奇,好自為之。」

    於是,這條浮上淺灘的青河之蛟,便拖著那條傷腿,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自林隙中狼狽遁去。

    燕鐵衣的感受異常深澈,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他也清楚江奇不是一個可以渡化的人,但他卻只有如此,為了江昂,更為了江萍,他不能太過刺傷這兩位兄妹的心。

    回首望著地下那兩個陷於暈迷中的兄妹,燕鐵衣心中有著無限的悲憫,這也是走江湖的人,在風霜裡掙扎活的苦命男女,但蒼天啊,他們犯了什麼錯,作了什麼孽!竟被那群流痞無賴,糟蹋到了這田地?

    歎息著,燕鐵衣沉重的走了過去!

    ***

    才只是第二天的清晨,燕鐵衣已聽到門扉上急促的敲擊聲。

    他早已起身梳洗完畢了,陣陣的叩門聲傳來,他不禁微皺雙眉,放下手中的茶盅親自往應門。

    門啟處,赫然是滿面焦急憤怒之色的江萍。

    晨間的江萍,也有著晨間的清新與鮮潔,容顏細緻,肌膚光淨,如果不是臉上的表情顯得有異,她在此刻看來,應該是嫵媚柔腕的。

    並不太覺驚訝,燕鐵衣安詳的一笑:「江姑娘,你早。」

    江萍三不管匆匆走進門裡,未曾開口,已幽怨的瞪著燕鐵衣,跺了跺腳。

    燕鐵衣平靜的道:「你的神氣不對,可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江萍悻然道:「問你呀!」

    笑笑,燕鐵衣道:「問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曉得是什麼事?」

    江萍氣急的道:「燕大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昨天晚上在河邊堤林裡出了大亂子,我三弟江奇也受了重傷,傷他的人,就是你!」

    「哦」了一聲,燕鐵衣閒閒的道:「原來你問的是這件事,不錯,傷了江奇的人,就是我。」

    江萍又惱又恨的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燕大哥,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奇雖有錯處,卻總是我的嫡親胞弟,好歹你也該看在我的面上曲予包涵,怎能把他傷成了那樣?而你這麼對不起我,竟還似個沒事人一般優哉游哉……你,你根本就不尊重我!」

    燕鐵衣銳利的道:「江姑娘,我們能不能平心靜氣的來談論這件事?不要激動,不要爭執,只是判定一下是非,評議一個公理?」

    江萍已醒悟到自己的失態與失言,她有些不安的咬著嘴唇,面龐已浮現了紅暈,輕輕的,她點點頭。

    還請江萍在小廳的圓椅上坐下,燕鐵衣卻站著,他古井不波的道:「有關令弟受傷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江萍微垂下視線,低聲道:「鎮上昨天夜裡就傳開了,下人們聽到風聲,回來告訴我,我急忙趕了出去,忙了半宵,才在一個郎中家裡找到正在療傷的三弟,一見面他就向我吼叫謾罵,說是你把他傷成了這樣。」

    燕鐵衣道:「那只是一點很輕微的創傷。」

    一聽這話,江萍不禁又有了氣:「很『輕微』的創傷?利刃透穿了左腿根的部位,相對兩個血窟窿,肌翻肉綻,鮮血染赤了半截衣褲,只差他那條腿還沒斷掉,燕大哥,這種險些造成殘廢後果的傷勢,你竟視為輕微?」

    燕鐵衣道:「是的,不算重。」

    江萍怒形於色的道:「那麼,燕大哥,請你告訴我,在你看來,要把江奇怎麼樣割剮了才算適當?」

    背負雙手,燕鐵衣道:「江姑娘,以他所犯的罪行來說,刀切碎剮也不算過分!」

    猛的站起,江萍氣得臉色鐵青:「什……麼?你,你竟這樣對我說話!」

    燕鐵衣道:「因為我說得是有道理。」

    江萍眼眶紅了,唇角抽搐著:「你……一點也不顧惜我,一點也不讓我。」

    燕鐵衣搖搖頭,道:「可要聽我把話說完?」

    窒噎一聲,江萍又重重坐下去。

    慢慢的,燕鐵衣道:「昨天晚上,青河邊的堤林裡,發生了一樁令人髮指的慘事——也就是你所說的那場,『亂子』。」

    頓了頓,他又接下去道:「有兩個來自外地的兄妹,到『青河鎮』的集場子上賣解獻藝——我想你也知道,這乃是江湖上最落拓的一種求生方式,但卻正當,哥哥名叫杜仲平,妹妹名叫杜仲如,是相依為命的同胞手足,就如同你和江奇的關係一樣……」

    江萍注意聆聽著,卻仍未開口。

    燕鐵衣又道:「兄妹二人,練的是外門功夫,實在說,粗淺得很,只是花巧多,式樣俏而已,管不上什麼用場,然則江湖賣藝的行當也不必真刀真槍地與人命,學的就是個好看罷了,只要熱鬧緊湊,不冷場就行,他們兩位,是在昨天上午才來到『青河鎮』的……」

    江萍忍不住問道:「來了以後呢?」

    燕鐵衣不徐不緩的道:「昨天下午,兄妹二人已在集場上演過一場,收入尚稱不惡,黃昏時分,他們再度鳴鑼開場,正在人頭圍聚,將要表演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大幫橫眉豎眼的當地無賴,這幫無賴不但趕散了圍觀的群眾,更蠻不講理的動手搗砸賣藝兄妹的攤子道具,他們兄妹自然出面阻止,並詢問原因……。」

    江萍急道:「真是欺人太甚——那些混蛋,是為了什麼要如此胡來?」

    燕鐵衣道:「為了這兄妹兩個不曾拜碼頭,叩山門,乞求他們恩准賞這口飯吃!」

    江萍怒沖沖的道:「簡直豈有此理,他們既不是官府,又不是公衙,鎮裡的集場亦非私產,人家賣藝營生,憑什麼要向這些幫無賴求拜?」

    點點頭,燕鐵衣道:「說得正是,但這兄妹二人都尚不敢像你這樣頂撞他們,只是好言相求,陪笑求情,然而這幫子牛鬼蛇神卻硬是不肯甘休,非要拆他兄妹的攤子,攆他們離開不可,事情就這樣鬧僵了。」

    江萍抱不平的道:「任是誰也忍不下這口氣,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他們如此橫行霸道,當然人家受不了。」

    燕鐵衣道:「於是,這幫子流痞便一擁而上,和賣藝的兄妹打了起來,前面我業已說過,一般跑江湖賣藝的大多沒什麼真本領,舞弄著好看則可,硬拆硬拚都不見得高明,對方人多勢眾,打久了,兄妹二人自然不是敵手,便雙雙落敗被擒。」

    江萍著急的道:「後來呢?怎麼樣?」

    燕鐵衣道:「後來,兄妹兩個被那些三等畜生押到河邊的堤林子裡,男的在飽受毒打之後,用兩條細韌鋼絲縛在雙腳姆指之上倒吊起來,女的則被大字形釘牢在地下,由那群無賴予以輪姦……」

    倒吸了一口涼氣,江萍驚驚又震駭的失聲道:「天,竟真有這樣慘無人道的事?那些禽獸,他們就不怕報應!」

    燕鐵衣微笑道:「在我趕達堤林之中的時候,恰是第四個人在強暴杜仲如,旁邊還圍繞著十餘名看戲的,要說沒有報應麼?我就是他們的報應了!」

    江萍快意的道:「燕大哥,殺得好!」

    表情有些古怪,燕鐵衣道:「真殺得好?」

    用力點頭,江萍道:「當然!」

    燕鐵衣穩沉的道:「這群畜牲不如的青皮無賴,自稱為『鐵膽十英』之屬,其中,便有令弟江奇在內,而且,看情形,他還是處於發號施令的地位!」

    僵木了半晌,江萍用手扶著額角,艱澀的道:「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內情。」

    燕鐵衣道:「這是千真萬確的實際經過,江姑娘,我可以為我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起誓,也歡迎你向任何一個目睹此事的人查證!」

    臉色是青白的,青白中含蘊著羞辱,包融著悲哀,江萍像是只這一會就變得憔悴了,疲憊了,她痛苦的道:「我!我相信你所說的……燕大哥,江奇他……他太令我失望……」

    燕鐵衣淡淡的道:「那二十餘頭畜生,我悉數斬殺於當場,只留下令弟一命,江姑娘,這算不算看在令兄及你的面上?算不算尊重你們?」

    江萍愧疚不安得連聲音都噎住了:「對不起……燕大哥……請原諒我……我錯怪你了……」

    燕鐵衣安閒的道:「我半生江湖以還,鬥殺豁命,求的是個義字,凡是一旦遇上逆倫敗德,喪天害理之輩,俱皆斬盡殺絕,毫不遲疑,江奇乃是少之又少的例外——犯下他這種罪行,而只受一劍之報,江姑娘,還能說是過重麼?」

    江萍怯怯的道:「是……是不重。」

    燕鐵衣直視江萍,道:「若不是為了令兄,不是為了你,江姑娘,令弟此時早已輪迴轉世了。」

    垂下頭,江萍囁嚅著道:「燕大哥……請你恕宥我先前的失態……我……我收回那些冒犯你的話。」

    燕鐵衣歎了口氣道:「我不怪你,江姑娘,問題在於你的弟弟,他是如此殘暴狠毒,邪惡寡情,而且已經定了型,紮了根,再難改易,將來,真不知該如何善後?」

    江萍喃喃的道:「這……叫我怎麼說?」

    燕鐵衣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悒鬱的道:「江姑娘,令弟惡根已深,只怕難以渡化,遲早,也是一個禍害,目前不加束縛,以後必將更為大患,為了不使令兄及你遭其牽累,還是盡快籌思因應之策,求個了斷。」

    怵然一驚,江萍道:「你的意思是?」

    燕鐵衣冷肅的道:「法子是有,怕是賢兄妹難下決斷!」

    舐舐嘴唇,江萍苦澀的道:「說說看,燕大哥……」

    略微躊躕,燕鐵衣苦笑道:「我在考慮,這樣做是不是太過越俎代庖?在身份及立場上,我原不該涉入府上的家務糾紛之中,況且又是出的這種伐人手足的主意……」

    江萍真摯的道:「不,燕大哥,你的出發點是至善的,又是為了我們好,我明白,你尤其不願我受到傷害……」

    燕鐵衣寬慰的道:「你能想到這一層,我就安心了。」

    江萍輕輕的道:「燕大哥,你打算要我們用什麼方法來約束三弟?請你直說,大哥和我也可以斟酌辦理。」

    燕鐵衣沉吟著道:「讓我再想想……」

    咬咬下唇,江萍道:「看你,燕大哥,剛才你還怕我們難下決斷,現在倒是你,怎麼又忽然猶豫推搪起來了!」

    燕鐵衣凝重的道:「我實不該出這樣的主意,但為了你們兄妹將來的日子能得和祥平靜,為了令弟得以安安分分的活下去,我又勢須甘冒不韙,表此心跡!」

    江萍急道:「燕大哥,你就別猶疑了,快說吧!」——

    紅雪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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