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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柳殘陽

    在一番僵持而冷漠之中,苗如龍的臉上勃然之色頓起,但「金刀無敵」像是強制克抑自己,他吐了口氣,不悅道:一為什麼?我已經承認以前錯了,誤信饞言才遠離你們,那天向你們道歉啦,難道你們不能原諒我麼?」

    胥鋒凝聲道:「『金刀無敵』,閣下言重了,咱們之間說不上誰要誰原諒。」

    掃視了三人一眼,「金刀無敵」軟下語聲道:「說的是,咱相處也不少時候了,好歹嘛,也有個感情,今番我誠意來乞求你們幫我東山再起,重振我『金雕盟』昔日聲威,讓我們共享榮華富貴,你們真忍心拒人於千里之外麼?」

    「歲寒三義」靜靜的聽他說完,半晌,胡一球才說道:「『金刀無敵』,那日我們兄弟三人,已經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我們早已封劍退出武林,無心逐鹿江湖,問鼎富貴,我們願意再說一遍,恕不能答應閣下的要求!」

    臉上那股被壓制的憤怒,漸漸的又泛上來了,「金刀無敵」哼聲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胥鋒斬釘截鐵道:「沒有,一點也沒有!」

    瞇了下虎目,透出了一股煞氣,「金刀無敵」忽然沉下臉色,怨聲道:「胡一球,胥鋒,還有你苗如龍,未免太過嬌情做作了,敬酒不吃吃罰酒,賞你個臉不要臉,你們真太不識抬舉了!」

    說著,緩緩踏步向前……

    苗如龍凝聲道:「『金刀無敵』,你想怎麼樣?」

    停下腳步,「金刀無敵」切齒道:「既然我的『金雕盟』你們瞧不在眼裡,大爺便請你們進入地獄門裡如何?」

    胡一球瞪著他道:「『金刀無敵』,我們已不是武林中人了,我們不和你廝殺。」

    一怔,隨即碟碟笑了兩聲,「金刀無敵」道:「那更好,你們就引頸就戮,任大爺宰割好啦!」

    骨鋒睜眼叱道:「姓紀的,你懂得江湖上的規矩麼?你我無冤無仇,既然我等封劍退隱,你就不能對我們動手!」

    驀地仰天長笑,「金刀無敵」道:「啐!別來這套了,反正我紀某人惱羞成怒定了!吃不到葡萄就捏碎它,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不管你們封劍不封劍的,反正我要殺你們就是了,除非你們答應跟我下山,要不然跟我拚個死活,來吧!」

    苗如龍怒道:「我們決不動手,我不相信你下得了手!」

    「金刀無敵」冷聲道:「話我已擺在前頭了,動不動手是你們自個兒的事,橫豎我要殺你們就是了!」

    說著,雙拳一握,腳下虎步一架,已明擺了架勢,「金刀無敵」陡地大喝一聲:「來吧!」

    這時候,原本滿肚子火氣的邵真,已是忍無可忍,只見他雙肩一晃,掠入場中,睨著「金刀無敵」,冷聲道:「好!好!今番少爺可大大的開了個眼界啦,總算沒白活,『金刀無敵』,你未免太聰明了,天底下便宜的事叫你一人檢去了?噴,噴!」

    猛地怔了怔,「金刀無敵」朝邵真瞪眼上下打量,半晌,哼聲道:「小子,你是誰?」

    朝他古怪的笑了笑,邵真道:「我是個自送上門來的便宜貨,想錦上添花一番,請您大爺一塊兒吃下算啦!」

    臉色突地一變,「金刀無敵」詫聲道:「小子,你想插上一手?」

    齜了下牙,邵真笑道:「何止一手,整個身子都給你大爺啦!」

    倏地仰首大笑,「金刀無敵」掃了他一眼,嗤聲道:「好!後生小子,你真有他媽的種!」

    拱了拱手,邵真傻笑道:「誇獎,誇獎!」

    「金刀無敵」當然知道邵真在戲弄他,當下勃然大怒,暴喝道:「這是你小子自找死路,怪不得大爺心黑手辣!」

    暴喝聲中,他已如大鵬般的撲向邵真!

    「金刀無敵」似乎已被邵真完全激怒,要不他原本就是個心黑手辣的人,只見他一上手便搬出了他的絕活兒——「劈風斬日」,五五二十五式的掌法!

    驟然只見漫天手影有如天羅地網般的,夾著排山倒海的呼呼聲響,凌厲已極的劈向邵真週身!

    這,邵真顯然是沒料到對方說打便打,而且一出手也沒「禮貌」一番,竟然毒招辣式一古腦兒的通通來!只見他頓時顯然一窒,微微慌亂,雖然他及時拿出了「大龍手」,但終究先機被佔,邵真剎時被逼得直往後退,險象環生,驚險萬狀!

    邵真真給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三佛差點沒幹他娘的翹辮子!

    但氣歸氣,「金刀無敵」壓根兒不管他媽的三七二十一,一加一等於一,硬是逼得邵真連換手變招的餘地也沒有!

    這情景,使得一旁的「歲寒三義』臉色連連瞬變,明毓秀她更不用提啦,要不是她雙手緊接心房,否則那顆芳心真要跳出喉嚨來哪。

    但邵真終歸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儘管他手忙腳亂,總算還是勉勉強強的捱過了「金刀無敵」的五五二十五式「劈風斬日」掌法,正當「金刀無敵」把整套掌法使完之時,正待重頭施出,說時遲,那時快,邵真抓准了這個空檔,一剎那把他的「大龍手」換成了「大幻手」!

    「大幻手」?是的,那乍看之下平淡無奇,稀稀鬆松的,一點兒也不帶勁似的,就像跳舞般的令人發噱生笑,但它的威力何止於「大龍手」十倍百倍,它是佛門失傳已久的詭奧掌法,相當當今武當派的「軟掌」一般……

    廢話少說,臭屁少放,就說邵真他閣下的那招「大幻手」甫一施出,情況就真他媽的大大不同啦,頓見「金刀無敵」雷霆萬鈞,如千軍萬馬奔騰的「劈風斬日」掌法再也踢騰不起來啦,二十五式中用不到十式,俱被邵真的「大幻手」封死堵住,再也施展不出來!

    「金刀無敵」委實大駭,倏地抽身暴退,躍出了五丈開外,大為吃驚的瞪著邵真道:「好小子,真有兩手!」

    暗地調息體內翻滾的氣息,邵真朝他齜牙咧嘴道:「你他娘的不是廢話麼?難道少爺有三隻手嗎?」

    這嘲弄,使「金刀無敵」感到十分不是滋味,氣得暴跳如雷,只見他挫牙大吼道:「龜兒子,爺不宰你誓不為人!」

    人字方不過滑出他的舌尖,只見他偌大身軀,已如錢虎撲羊般的向邵真來了矣!

    撲身當中,倏聞一聲輕脆的兵器出鞘聲,一道寒光激起,「金刀無敵」已亮出了肩後金刀,但聞虎虎聲響,一片刀芒亂竄,如毒蛇吐信般的激飛向邵真腦門!

    這回邵真可學乖啦,方纔他要老大,差點沒把小命給耍了去,再也不敢輕敵大意而見對方使出兵器,心知對方手上功夫就這般厲害,刀上功夫則更不用說啦,邵真更加凝神應敵——只見他不等「金刀無敵」撲身來到,陡地張口大喝一聲,身子倏地彈簧般的猛縮猛跳,一連躲過了「金刀無敵」十三刀!

    「金刀無敵」人剽悍,尤其是他的心狠手辣更叫人心寒,只見他招招式式儘是毒招辣式,專挑邵真的要害下手,彷彿和邵真有奸妻殺母的不共戴天的大仇,巴不得把邵真碎屍萬段似的!更叫人膽裂的是:他的刀法怪異非常,厲害不用說啦,而且一連串的猛攻猛殺,壓根兒不讓人有喘息的機會!

    嗯,如果說他閣下是拚命三郎,頂頭上還得添個「毒」字!

    不過眨眼工夫,他又連續的劈出了甘一刀!

    幸好邵真提防在先,只見他身輕如絮,左飄右晃,至為輕鬆的過了「金刀無敵」一串子的急攻猛打,但邵真心裡頭的那股怒氣也被激成了一股子殺氣——他原本沒有殺死對方的念頭,但他這念頭已隨著「金刀無敵」的刀鋒飛斬而漸漸萌生……

    挪身猛閃,邵真乾淨利落的讓過「金刀無敵」疾翻飛劈的森森刀鋒,單拳倏揚!一掄掌,已匪夷所思的斜斬向「金刀無敵」的胸腔八卦,翻掌當中,單腿墓地怪異一弓,一個踢腿,辣辣的激起一道呼聲,既狠毒又電快的掃向對方下盤!

    這招上下雙管齊下,難分先後,彷彿是同個時候攻出,快得令人難以置信,只逼得「金刀無敵」哼哼怒吼,斜劈而退……

    得理不饒人,邵真英挺的眉宇間已抹上一層濃深的黏澀得可怕的煞氣,足尖一頓,人整個地像陰魂鬼魅般的貼上「金刀無敵」!

    「哼哼喲,小富牲啊!」

    微微淌著汗,而又凶悍殘暴的那張臉,摹地如抽了筋般的抽搐著,「金刀無敵」他猛閃暴退,金刀猛抖疾掄,卻劈不開他心房滿滿的,滿滿的驚悸!

    驚悸當中,他急挫交錯的雙足似乎有點亂了章法,以致於那地獄幽魂般的身影剎時擦身而過!

    「嗅,他奶的!」

    一股殷紅刺目的鮮血,如箭般的自他大張的口中噴出,「金刀無敵」怒罵當中,人已踉蹌的歪斜出去……

    他憤怒,更駭驚!他捂著胸前,嗯,那地方——在一剎時前已結結實實的挨了邵真兩拳一掌,胸中的逆血,仍以滔天大浪般直往口腔衝!挫牙,咬唇,「金刀無敵」硬是倔強的,傲悍的嚥了回去!

    詭奧而又顯得漂亮的淬然一轉身,就像只噬鷹般的,邵真雙腳略一沾地,但也僅止那麼一沾地而已,他那頎瘦的身子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激射前去!

    不過正想穩住踉蹌的身形,「金刀無敵」別說是躲閃或是反擊了,即連念頭也沒有,真的,一丁點兒的閃避念頭也沒有,就這樣——眼睜睜的,讓那只能讓他看到,而使他無法躲避或招架的一雙斗大的拳頭,挾著雷霆萬鈞之勢,一點也不差的在他胸中八卦上連續轟了九次之多!

    「哇!」

    一聲厲號,自「金刀無敵」大張口中吐出!他連晃一下也沒有,叭然一聲,筆直的仰栽了過去!

    手中的金刀也自然脫手而去了,他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倔強的不讓滿口腔的道血躥出——他磨著牙,切著齒,忽地,熊腰一弓,他硬是強站了起來!但他這一出力,顯然使他再也制止不住胸中的熱血奪口而出……

    那灘血,很多,染紅了銀白的雪地,自然也濺紅了他胸前的紫色袍衣……

    緩緩的飄落於兩丈開外,邵真雙手垂立,紋絲不動的站著,他看來有點冷漠的緊盯著「金刀無敵」,不發一語……

    凍人發顫的朔風呼呼吹著……

    打了個寒噤,「金刀無敵」壯碩的身子一陣劇烈的搖顫,他忽地打了個血呢,又是一大灘的鮮血溢湧而出。

    他痛苦的扭曲著嘴臉,腑臟的破裂離位使他幾乎要傾仆下去,但他依然是那麼做岸、倔強的穩住身子!

    雙手捂著胸口,「金刀無敵」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水,兩眼瞪得如銅鈴大,朝邵真咬牙道:「小子,小子,你是誰?」

    雙手撫了下面頰,邵真面無表情的道了聲:「鬼見愁」。

    「鬼見愁?」

    眸中痛苦的神色,倏地摻進了一絲被蛇咬的驚駭,「金刀無敵」脫口說了一聲,整個身軀忽又猛的搖晃了一下,他像是支持不住的垂下了頭,但立刻又剽悍的猛抬起來,抽搐得非常厲害的唇角,忽然泛起一絲令人費解的微笑,他艱難的嚅動血口,斷續的道:「好小子……死……死在你的………手,手下,不,不不冤……枉!」

    枉字由他顫抖的舌尖滑出之時,他整個人也一個咕咚的栽了下去!

    「歲寒三義」面無表情的走近前來,俯身觀察,苗如龍拾起金刀,插回「金刀無敵」的空鞘裡,淡淡道:「他斷氣了。」

    胥鋒注視了「金刀無敵」好一陣子,轉首向邵真道:「小真,你為什麼不留他一條生路?」

    邵真望著「金刀無敵」的屍體,緩緩的透了口氣,道:「這種人,讓我碰到十個,我會毫不考慮的殺十個。」

    胡一球抱起「金刀無敵」的屍首,說道:「他要不是這麼心狠手辣,霸道蠻橫,怎麼會落得今天眾叛親離,而死於非命?」

    說著,深深的吸了口冰寒的空氣,臉上漾起一抹淡淡的惆悵,微微一歎,好歹曾相處一場,感情沒有,情份多少有點吧,不讓他暴屍荒郊,也算應該。

    於是「歲寒三義」便在山腰處,挖了個坑,「金刀無敵」便從此長埋山野,他將被人漸漸淡忘淡忘……

    埋葬完畢,邵真和明毓秀隨「歲寒三義」回茅屋裡,繼續把盞歡敘……

    良久之後,邵真和明毓秀,方辭別離去……

    翌日,「歲寒三義」也打點完畢,向武安出發……

    這姑且按下不談,卻說邵真和明毓秀倆——

    兩人冒著雪,頂著風,連日奔馳,也不過兩天多一點的工夫,便到了洛陽的近郊。

    邵真和明毓秀勒馬停韁,在馬上略事休息,此時天色已晚,城裡華燈初上,火光迷人,邵真凝眸遠眺,頗有感觸的道:「哦,洛陽,一別又是半載了啊。」

    輕輕撫著馬首鬃毛,明毓秀語重心長道:「洛陽,它曾使我的心碎了,我想不到還會再來。」

    轉頭凝視著她,邵真低聲道:「毓,想到過去,你還怪我麼?」

    美眸含著一縷深情,明毓秀凝睇著他道:「會的,打從我們認識沒多久,我一直怪你,深深的。」

    心中輕輕一震,邵真愣了半晌,舌尖潤了潤乾燥的嘴唇,嗓門微顯沙啞的道:「我給你的折磨太多了……」

    一直睇著眸子,明毓秀輕輕打斷他的話,細聲道:「真,我怪你深,但愛你更深。」

    睫毛扇動了兩下,邵真瞇了下眼,撇下了一股子濃濃的愛意,他側過臉去,輕輕的,細膩的,姿意不捨的吻了一下明毓秀吹彈得破的粉腮,嗯聲道:「毓,你使我迷惘……」

    芳心兒輕輕的顫動著,明毓秀像喝了酒般的,紅了臉,她閉下美眸,任由邵真一親芳澤,半晌,才側首閃開,她掩飾的掠了下髮絲,嬌羞道:「該適可而止了。」一副神魂飄然似的噴了兩聲,邵真怪腔怪氣道:「不錯,是該適可而止,否則我的魂兒可要離『竅』出來啦!」

    踢了他一腳,明毓秀美眸含嗔,嘩道:「當心賞你兩個耳光。」

    吊兒郎當的,邵真齜牙咧嘴道:「十個也值得。」

    瞪了他一眼,明毓秀有意岔開話題,嬌聲問道:「真,這兒離你家不遠了,是否先回去一趟?」

    臉上那股嘻皮笑臉味兒倏地消失一空,邵真很明顯的震了下身軀,使臉上泛起錯綜複雜,令人費解的神情,他望著遠處的眼神一片呆滯,和一股迷茫,出神了良久,他才沙著嗓子哺哺自語似的道:「毓,你為什麼要提它呢?我一直以為我忘記它了呢……」

    緊緊的注視著他,明毓秀的那張俏臉上也漾著一撮怪異的神色,她緩緩說道:「真,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

    猛然一愣,邵真轉首詫異道:「毓,我不懂你說什麼?」

    掉過目光,明毓秀含著一縷微笑,但那絲微笑卻含著無數的苦和澀,她顯得很平靜地道:「原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當我受傷在你家療傷的時候,令尊曾告訴我一些事情……」

    急急的,邵真截口道:「家父向你說了些什麼?」

    微瞇著眸子,明毓秀道:「只是說了些你從來沒告訴過我的瑣碎事情而已——你的家事。」

    修地啊一聲,邵真似乎受了很大的驚駭,張著嘴,片刻說不上話來……

    撩目凝睇著他,明毓秀從容道:「我不知道,這只是我的猜想,我可能明白你為什麼一直不敢當面對我說——愛我的原因了。」

    緩緩的透了口氣,邵真垂首低聲道:「想不到家父全都告訴你了,他老人家為什麼這樣做呢?」

    迷茫的望著遠處,明毓秀輕聲道:「我想,或許他老人家是為我好,給我一個明智的選擇機會,也可以說,避免我倆有個他老人家不願意看到悲劇結果。」

    一頓,轉首逼視著他,明毓秀淡漠道:「為什麼你一直不敢告訴我?」

    臉上的表情又換過了,連邵真自己也不知道是啥味兒,他顯得有些束手無策,他咕咕嚕嚕的道:「我,我說過,我沒勇氣……」

    淡淡的打斷他的話,明毓秀道:「不,你是太孝順了……」

    「毓,別再說了!」

    陡地,邵真發了狂似的狂吼一聲,掩首的叫道:「不要說!不要說!」

    一點驚異也沒有,明毓秀只是緊緊的,不,是灼灼的凝視著他,那凝視裡,令人很清晰的可以知道它包容有太多的瞭解,和太多的熱愛……

    忽然,邵真抬首道:「毓,我去找『商俠』,你到洛陽酒樓等我。」

    說著,也不等明毓秀回話,摹地大喝一聲,雙腿猛夾馬腹,一聲希幸幸嘶聲,已飛也似的急馳而去……

    望著他逐漸消失在黑暗裡的背影,明毓秀呆呆的出神了一會,但細細的看清楚點,她並不是在發呆出神,那緊抿的唇角正洋溢著一股堅毅和決心,那雙如杏的美眸也漾起了一股子朦朦朧朧的憧憬……

    忽然,她微笑起來,像是哺哺囈語道:「真,不管怎麼樣,我愛你,我不會使你痛苦,我將會給你滿滿的,滿滿的幸福和快樂……」

    邵真入了洛陽城,拐了兩個街角,到了一條燈光耀眼的街道。

    這條街長是算得上長,寬可就夠不上了,但卻熱鬧非凡,在這樣大寒天裡,人影交織,往來如梭,再看兩旁屋宇,高閣重樓,富麗堂皇。

    奇怪的是每家門戶大開,任人穿梭進出,其實招子放亮點,看清了每家屋簷下吊著的燈籠,或是門轅上,寫著什麼「艷姬樓」的啦,「月香閣」的啦,「春景園」的啦,「美花叢」的啦,以及什麼他娘的啦,看也看不完的啦——嘿,不錯,它乃是素有「寡人之疾」的窯,男人的最佳樂園:窯子館是也!

    儘管天凍地寒,但到此來「熱身運動」一番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放眼一看,衣冠楚楚的王孫公子也有,走卒販夫的自然也有,三教九流,到了此地成了四海一家啦,但是每人的臉上幾乎都有個共同的特徵——色而迷也。

    邵真只得下馬,牽馬而行,鑽了鑽,好不容易在一家啥的「舒心樓」門前停了下來。

    由於邵真是「有馬階級」,裡頭早飛也似的跳出一名跑堂的,那名仁兄既猛擺笑臉,又猛躬腰的接過了邵真的緩繩,嘴中連道:「公子爺,請裡面坐。」

    邵真拋了綻銀子給他,害得他差點沒跪了下去,也許他這一手露得太闊,引得裡頭又竄出了個差點沒把嘴巴用力笑裂的跑堂來,他畢恭畢敬的道:「公子爺,小的給你帶路。」

    於是邵真跟著他進去。

    一入眼是滿天飛的鶯鶯燕燕,環肥燕瘦,濃妝淡抹,肥臀高乳……不勝杖舉,撩人眼亂,尤其那盈耳充斥的嬌嗲賣騷聲,嗲得叫人不得不努力的心猿意馬一番,隆重的打自腳跟底兒麻到腦瓜子上來。

    所謂姐兒愛俏,老鴇愛鈔。

    邵真這標準的小白臉兒甫一進入,立刻使得那青樓艷妓,勾欄嬌娘頻頻向他搔首弄姿,媚眼亂飛,嗲聲猛哼,極盡賣弄風騷之能事,以祈邵真之青睞……

    帶路的跑堂朝邵真眼笑眉開問道:「公子爺,你要哪一位姐兒?」

    邵真懶懶的說了聲:「樓上。」

    跑堂的對邵真眼生,自作聰明道:「啊,公子爺,小的怕你是外地來,可能不知道咱這兒樓上是賣臉不賣身,賣歌不賣笑……」

    不等他說完,邵真不耐道:「我知道!」

    討了個沒趣,跑堂的連忙陪笑道:「是是,公子爺,你請這邊走,這邊走。」

    邵真跟著他到了樓上。

    嗯,樓上樓下雖相差不遠,但可就大大不同了,單按佈置來說,樓上可就要講究而華麗得多,另外氣氛也美雅得多,寧謐非常,不像樓下吵鬧得令人耳膜發疼,而且樓上的問津者,大都衣冠華美,不是王孫公子,便是富賈巨商,再不便是風流書生。

    上得樓來,除了隱隱可聽到猜拳酒令聲,以及動人悅耳的琴聲,和發人幽思的吟詩作賦聲外,決沒有那嗲得叫人發麻的騷聲。

    這時,另外有個跑堂來接待邵真,邵真給了點帶路的跑堂賞錢,只見他笑逐顏開而去,樓上這個跑堂似乎也高級得多,嘴臉上沒有令人噁心的謅媚巴結相,他只是溫文有禮的朝邵真問道:「公子,包廂還有兩席,包房只有一間,公子是要……」

    邵真談談道:「包房。」

    跑堂的擺手,說了聲請,便帶邵真到一個華麗的房間。

    但見房裡入目光光閃閃,琳琅滿目,其所佈置不僅豪華,而且雅逸不流於俗,此雖說廂房,卻無睛床,只有看來古香古色精美非常的臥榻而已,邵真一進去,仰頭便躺,那名跑堂端了杯香茗,放在邵真身旁的小几上,緊接著,走入四五名跑堂,動作利落而熟捻的擺上了酒席,跑堂的等一切就緒,便向邵真輕聲問道:「公子,不知道你要哪位姐兒陪你?」

    雙手墊在腦勺下,邵真合著眼皮,簡短的應了聲:「小苑姑娘。」

    輕哦一聲,跑堂的連忙笑道:「哦,公子真對不起,小苑姑娘不巧正好有客在,公子是否願意再另外挑……」

    不等他說完,邵真截口道:「你只消向她說聲小邵來看她就行了。」

    拱了下手,說了聲是,跑堂的便退出房外……——

    孤劍生OCR,闖蕩江湖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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