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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逼問陳京兒 文 / 柳殘陽

    雷動般的蹄聲剎時間迎著陳京兒衝過來,晨陽中為首的馬上大漢露出黑呼呼的一嘴須拱托出一張大嘴巴,銅鈴眼直視著狂奔中的陳京兒。

    雙方一經兜上,陳京兒從這馬上大漢率領的十二騎立刻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再仔細看馬上大漢,陳京兒更是心中「突突」狂跳,怎的會冤家路窄,竟在這節骨眼上遇見「蠍子」這幫殺胚!

    不錯,來的正是「蠍子」組合「金蠍旗」大把頭卜乃豐率領著十二名「金蠍旗」屬下遠從富陵鎮追趕衛浪雲而來.

    卜乃豐等正是連夜趕路,不巧正碰上陳京兒從呂家集逃來,這時陳京兒滿頭亂髮,—身是血,早引起卜乃豐的注意,正要攔阻呢,便聽得陳京兒尖聲叫著伸手指向身後追來的斤大成三人,道:

    「救命呀,後面三人要姦殺我呀!」邊越過卜乃豐十二騎繼續往前跑……

    卜乃豐絕想不到面前一溜而過的女兒會是在紫凌宮折騰過自己的「飛鵲門」「索上飛鶯」陳京兒。

    就在陳京兒已衝出丈老遠了,斤大成三人也已到了立馬官道上的卜乃豐等人面前.

    那斤大成三人—心要追回陳京兒,不及細看馬上何人,竟欲閃身越過,不料一團黑影當空罩下,卜乃豐已攔住三人去路.

    斤大成三人一愣而停下身來.

    卜乃豐冷哼一聲道:

    「朋友,三個大男人狂追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子,不嫌有些過份?」

    迷眼細看,斤大成知道來的是魯境富陵鎮「蠍子」組合,立刻笑面相迎的道:

    「看各位的穿著便知是『蠍子』組合的哥們了?……」

    卜乃豐冷哼一聲,道:

    「我『蠍子』組合哪會有你們這種下三濫哥們!」

    斤大成指著遠處的陳京兒急道:

    「老兄.你可知那女人是誰?」

    卜乃豐面色一寒,道:

    「是個女人總不會錯吧,而且還是個身受重傷的女人,對不對?」

    斤大成急的兩腳直跳,道:

    「老兄讓讓路如何,等我們追回那女子,自然會向各位說個明白的——」

    卜乃豐伸手一攔,道:

    「人已傷成那般光景.還有什麼好追的?」

    石秀一邊叫道:

    「若不追那女子回來,我們怎麼向盟主交待?」

    石秀是見卜乃豐不肯讓路,又知「蠍子』旗下人不好惹,這才把「盟主」抬出來。

    卜乃豐一聽,立刻追問道:

    「你們知道盟主在哪裡?」

    石秀道:

    「當然知道。」

    卜乃豐一聽大喜,道:

    「那就快帶領我們見盟主。」

    斤大成道:

    「可是那女人……」

    卜乃豐已翻身上馬,道:

    「什麼事情也沒有立刻領我們去見盟主重要,快!」

    斤大成搖頭道:

    「要見盟主,必得先追回那女子,否則我三人就無法向盟主交待!」

    卜乃豐一怔,道:

    「是盟主要你們追那女人?」

    斤大成點頭道:

    「不錯.」

    卜乃豐一驚急問:

    「那女子何人?盟主為何要追拿她?」

    憋了一肚皮氣的丁不同,聞言吼道:

    「她叫陳京兒,是『飛鵲門』的人……」

    卜乃豐只一聽「陳京兒」三字,立刻調馬回頭,拍馬疾馳中他大叫道:

    「媽的、怎不早說,你們等我……」

    怒馬疾追陳京兒,卜乃豐心中大罵不已——

    而陳京兒一路往東狂奔中,突又聞得蹄聲傳來,猛回頭只見一騎飛馳而來,心知必是「蠍子」的人,如果是卜乃豐追來,自己必無倖免.

    眼前一片荒草坡,連個藏身之地也沒有,這時除了臂痛難耐,人也疲憊不堪……

    漸漸的,蹄聲越來越清晰,宛如擂在陳京兒心窩!

    於是,馬上的卜乃豐大叫,道:

    「陳家姑娘呀!你就別跑了,難道你不願同卜大爺敘敘舊?」

    是不必再跑了,因為當前形勢也跑不脫,這節骨眼正就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算是死,也得死的轟轟烈烈像個人樣。

    站定,猛旋身,左手一攏面上汗濕長髮,陳京兒喘息不已的怒目直視著飛馬而來的卜乃豐……

    急忙的一收馬韁,卜乃豐怒馬前蹄上揚中,他已空翻而落在馬下.

    雙手叉腰,哈哈一聲笑,卜乃豐道:

    「我的乖,比之那年逃出紫凌宮時候的模樣還他媽的狼狽多劣呀!」

    陳京兒冷冷一撇嘴,雙眸如焰的喘息道:

    「姓卜的,你果然還是追來了!」

    卜乃豐聳肩哈哈,道:

    「本來換了別人是不會追來的,但一聽說是當年的老相識,哪得不急急趕來的!」

    陳京兒怒道:

    「誰同你這臭不要檢的老相識!」

    卜乃豐雙手一攤,道:

    「咦!三年前紫凌宮還—起吃一個鍋裡飯呢,只不過你吃的比卜爺的好上那麼一些罷了,但總歸是一個鍋煮熟的吧,怎說不是老相識!」

    陳京兒一咬牙,道:

    「姑奶奶不同你打哈哈,說吧,你想怎樣?」

    卜乃豐一拍手,道:

    「嗯,倒是乾脆,本來嘛,一個身受重傷之人又如何笑得出來的……」

    陳京兒已是不耐的罵道:

    「王八蛋,你是想趁火打劫撈便宜,還是想在此處動手殺人,但不論你想如何對付姑奶奶,我這裡全接下了!」

    卜乃豐哈哈道:

    「盡說場面上大實話,這光景你不聽我的成嗎?」

    陳京兒怒目仰視的毫不退縮,道:

    「說!」

    卜乃豐伸手搔搔胡茬子.評頭論足的望了陳京兒一眼,自語似的道:

    「卜爺在想,你們『飛鵲門』全是娘們,別看是女的,可是溜起來活像泥鰍,眼前為了安全起見,我是先廢了你雙腿呢,還是挖你的眼珠子……」

    陳京兒知道「蠍子」組合的人說得出便做得到,不由心中一驚,旋即一咬牙,尖聲道:

    「好個卜乃豐,你想下重手折磨你家姑奶奶?」

    卜乃豐淡然的道:

    「本不願意,情勢所逼呀!」

    陳京兒突然暴抬左手,五指箕張的抓在自己喉管上,冷厲的吼道:

    「橫豎命一條,姑級奶偏不令你稱心如願!」

    卜乃豐已知陳京兒是盟主要的人,如果自殺在自己面前,如何向盟主交待?

    雙手連搖,卜乃豐急道:

    「等等,等等,姑奶奶,有話好說呀!你何必尋短見呢,要知好死不如賴活嘛!」

    陳京兒冷笑連連,道:

    「敢情是怕無法向衛浪雲那小子交待吧?」

    一聽陳京兒提起盟主名字,卜乃豐立刻想到自己是幹什麼來的——

    長途跋涉,連夜飛馬追來,為的可是盟主夫人失蹤,「玉面屠夫」呂迎風如今還不知是死是活呢,自己又哪裡會有閒功夫同這女人窮蘑菇!

    當下急急又道:

    「陳姑娘,斷腿挖眼之事我可以免了,怎麼樣,可以不必再尋短了吧?」

    陳京兒咬牙,道:

    「你以為我會信得過你?」

    卜乃豐道:

    「要怎的你才相信?」

    陳京兒道:

    「要我相信你,馬由我來騎.」

    卜乃豐指著自己,道:

    「我呢?」

    陳京兒指指馬後,道:

    「你就跟在馬後面!」

    卜乃豐一笑,道:

    「可真新鮮,你想拿我當猴耍呀!只等你上得馬背,一聲吆喝放馬而逃,媽的,卜爺豈非抓瞎!」

    陳京兒就地一坐,道:

    「反正我已累的走不動了,那便先歇上一陣子吧!」

    卜乃豐一跺腳,罵道:

    「臭娘們,你這是同卜爺耗上了!」

    不料陳京兒雙目一閉,竟然養起神來了——

    卜乃豐心中暗罵一聲,奶奶的,你想同卜爺斗還他媽的差上那麼一大截呢!

    呵呵一聲乾笑,卜乃豐道:

    「陳家姑奶奶,你請上馬吧!」

    陳京兒一聲尖哼,道:

    「你終於想通了,且把馬牽來吧!」

    卜乃豐當下拉馬到了陳京兒身邊,道:

    「你請上馬!」

    不料陳京兒道:

    「站遠些!」

    拉著韁繩,卜乃豐道:

    「老子替你牽馬還不可以」

    陳京兒冷冷道:

    「姑奶奶不屑於要你牽馬,你站遠些!」

    卜乃豐暗罵一聲:媽的——邊伸手把韁繩往陳京兒送過去,道:

    「好吧,老子就聽你的……」便在陳京兒剛以左手著地欲站起來的時候,卜乃豐沉肩直撲而上,他身材高大強壯,看上去幾乎就和一座小山相似壓向陳京兒!

    本能的就地橫閃,陳京兒雙腳已連環踢出十一腿.

    不料卜乃豐雙掌連揮,以咄咄逼人之勢直壓而上,雖未壓個正著,卻是左手正扣住陳京兒左小臂.

    呵呵笑了,卜乃豐道:

    「老子看你往那兒逃!」笑聲中只稍施力一扭,便聽陳京兒「啊」的一聲,打橫倒向卜乃豐懷裡!

    香味中摻雜著血腥味.但卜乃豐哪管這些,他順勢一挾陳京兒的腰肢.騰身便落在馬背上.陳京兒只能雙腳掄踢,但卻腳腳踢空而無濟於事,只恨得她面色鐵青,左掌施力狂抓,氣咻咻的猛甩頭髮,牙齒咯咯中自縫崩出幾個字:

    「卜乃豐,你好可惡!快放姑奶奶下去!」

    蹄聲已起,向著來路奔去,卜乃豐冷冷道:

    「彆扭動了,小乖乖,只你安份聽話,卜大爺今日開恩不整人,否則……」

    陳京兒不再有所反抗,因為再反抗姓卜的真還有機會向自己下毒手,這種虧恁誰也不願吃,陳京兒當然也不願意在這種求死不能的節骨眼上找倒霉!

    相反的,她卻「晤」的一聲左手要去摟緊卜乃豐的粗腰,橫向後面的雙腿,只想把右腿勾住卜乃豐的身後面,挺在前面散亂的長髮一甩之間,美目斜視向後的望向卜乃豐——眨巴著睇視呢!

    卜乃豐是把陳京兒反挾在左肋下,陳京兒的面孔是向外的,如今卜乃豐借馬的奔馳中,漸漸的將陳京兒把身子換了個方向,這樣一來,陳京兒便順利的摟住卜乃豐的腰,而右足已放在馬背上了.

    沒有反抗,陳京兒甚至把面孔往卜乃豐的懷裡貼,活脫像個要纏人的巨蛇而令卜乃豐笑道:

    「我操,人言女人骨頭輕,今日卜爺才領略到,哈……」

    不旋踵間,前面已見斤大成三人與「蠍子」的十二名兄弟正緩緩迎來.

    斤大成見卜乃豐把陳京兒挾回來,不由十分欣慰的道:「謝天謝地,總算對盟主有了交待!」

    卜乃豐並未把陳京兒交給斤大成.他在馬上道:「兩人合騎一匹馬,快帶我們去見盟主!」

    斤大成一看這情形,摸摸嘴巴傷處,立刻就近叫石秀與丁不同二人騎上「蠍子」兄弟的馬,自己也騎上身後一人馬上,道:

    「快走吧,盟主也許在等我們了.」

    卜乃豐一馬當先.急急的往呂家集方向衝去,這時候呂家集的街道上已見行人走動,遠處三和客店那座五顏六色的樓房已在望,門口正站了個乾瘦大漢,光景可不正是皮四寶正焦急的跺腳望過來……

    卜乃豐老遠已叫道:

    「皮大把頭嗎!」

    撫摸著斷了一半的右邊鼠鬚,皮四寶「咦」了一聲,道:

    「我的兒,你們怎的追來了?」

    蹄聲「戛」然而止,馬上的卜乃豐暴抬左手,道:

    「接住!」

    空中翻滾中,陳京兒的身子直往皮四寶衝去.

    「呵呵」一聲笑,皮四寶雙手抓個正著,猛翻轉陳京兒的大紅衣裹住的身子,皮四寶道:

    「乖乖.你還是沒逃掉嘛!」

    原來天一亮,皮四寶便打聽斤大成等人去向,正碰上老藥鋪的人說是天亮時候人全跑了,這才急急的又找上「大刀社」堂口去,不料也說他們當家的未回來;皮四寶一急,正不知如何向衛浪雲交待呢!

    因為盟主這次出來,為的就是要查那暗中對「蠍子」組合下手的人是何許人物,好不容易出來個「飛鵲門」的陳京兒,衛浪雲當然十分重視,否則陳京兒也活不到今天了。

    雙手托住陳京兒,皮四寶已大步直往客店中走去,邊哈哈笑道:

    「只你聽話便不會再吃苦,你看你,血糊糊的這副模樣兒誰見也會心痛喲!」

    瞇起一雙俏目,「索上飛鶯」陳京兒冷冷道:

    「皮四寶加上個卜乃豐,沒一個是憐香惜玉人,你少在姑奶奶面前風涼,只等見了姓衛的崽子,要殺要剮也就是這身破皮囊了!」

    套間的客房中,衛浪雲正在房中躁躞呢,見皮四寶托著陳京兒走來,不由面含微笑……

    突然,皮四寶身後又出現了卜乃豐,倒又令衛浪雲吃一驚的預感到有著一股不祥襲來.

    卜乃豐早越過皮四寶走向屋內的衛浪雲,單膝一跪施禮抱拳,道:

    「給盟主請安!」

    衛浪雲忙問:

    「起來,『蠍子』那面又有事了?」

    卜乃豐起身惶恐的道:

    「盟主走後不到一天便出了大事,呂爺受了重傷,如今正全力搶救,夫人已失蹤……」於是,卜乃豐把那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衛浪雲一聽,幾乎愣昏過去——

    突的,他望向皮四寶面前地上坐的陳京兒,雙目怒睜,血脈賁張,全身骨節「叭叭」脆響中一把揪住陳京兒,道:

    「說,除了『飛鵲門』,另外還有誰參與暗中偷襲行動,我要你說實話……」

    陳京兒不稍反抗的「咭咭」笑道:

    「說什麼呀?實際上我只能猜不能說……」

    衛浪雲怒道:

    「我不管你猜或說,我要聽實話,否則我會寸寸碎了你這身爛肉……」

    陳京兒口角一牽,道:

    「三年前我『飛鵲門』在紫凌宮一戰中元氣大傷幾於瓦解,這些全是由你們『勿回島』所賜,我『飛鵲門』又豈甘心臣服於你們,如今喜見有人暗中向你們下手,倒是令人十分高興的事……」

    衛浪雲冷嚀一聲,道:

    「你說謊,那暗中偷襲之人必有你們『飛鵲門』下人——」

    陳京兒抗聲道:

    「衛浪雲,虧你還是江湖盟主,竟看不出姑奶奶這句句實話.」

    卜乃豐走近焦慮氣惱的衛浪雲身邊,低聲道:

    「盟主,不如一齊把這陳京兒押回富陵鎮去,呂首座如今還不知怎麼了,只要能救活呂首座,什麼情況就不難明白了,否則再向她逼供,盟主以為……」

    衛浪雲點頭,道:

    「皮四寶快吩咐備馬,我們立刻上路!」

    這時斤大成等人匆匆走進來——

    斤大成惶恐的施禮道:

    「盟主,大刀社……」

    衛浪雲擺擺手,道:

    「我不怪罪你們,快去備匹快馬把這女子捆在馬上,我要帶她走.」

    斤大成一聽,心存感激的道:

    「大刀社已入盟,往後盟主有何差遣,大刀社必全力以赴,斤某這就去備馬!」說完恨恨的瞪了地上坐的陳京兒一眼,立刻同石秀丁不同三人走出三和客店。

    這時衛浪雲早已走出客店外,小二已把「狂火」牽在店門口.

    縱身上馬,衛浪雲對皮四寶道:

    「你同卜大把頭押著陳京兒往回趕,我要先走了!」說完調轉馬頭,猛的一拍馬腹,那「狂火」唏哩哩一聲嘶叫,揚起四蹄飛馳而去——

    衛浪雲的寶駒「狂火」皮四寶最是清楚,日行一千夜行八百,非一般快騎可與之比擬,如今他聽得懷孕的妻子竟失蹤,這對他的打擊何豈之大。

    現在-----

    衛浪雲心似火燒.在他而言,以一位當今江湖盟主之尊,竟然被人把夫人擄走,這人的大膽挑戰未免超出常理了一—

    當然,這是對他盟主地位的一種撼搖,對於這種狂妄,難以饒恕的罪行;為了盟主的尊嚴,是將予以連根拔除,也許——也許鞏固這以血肉得來的盟主寶座,已到了立威立信的時候了!

    果然,四百餘里路程,便在寶駒的急馳中,天未黑已趕到了魯境的富陵鎮.

    怒馬直馳過小河而越過那道石拱橋,衛浪雲心情激盪的望著那座金碧輝煌的大莊院,嗯,「蠍子莊」到了,裡面……呂迎風該不會……

    「狂火」馳到大門外,高大的兩扇門早已被拉開來,台階上,赫連雄急急的迎上衛浪雲。

    衛浪雲躍身落下馬來,急急道:

    「大哥,呂首座他……」

    赫連雄幾乎雙目見淚的道:

    「兄弟,你怎不先問夫人,反倒問呂首座……」

    急急往門裡走,衛浪雲道:

    「大哥,告訴我呂首座的傷……」

    赫連雄道:

    「我把呂首座移住『大風樓』,那裡清雅恬靜,『蠍子莊』上我那三個專任大夫連吃奶勁全用上,另外我又把鎮上的名醫也叫來,救不活呂首座我便饒不了他們……」

    衛浪雲已上得「大風樓」廊階,聞言忙回頭,道:

    「大哥,可有救?」

    赫連雄道:

    「情況是稍有起色,就是無法開口說話!」

    急步衝進樓內,靠左的邊間門口,正有兩個大夫在比手劃腳,見大當家陪著盟主進來,早一齊上前見禮.

    衛浪雲急急的問:

    「情況怎麼樣了?」

    其中一個大夫領著衛浪雲與赫連雄二人走入內室,那大夫指著平躺在軟床上的呂迎風,道:

    「傷得幾乎同古總掌旗的差不多.若非身子骨硬,換得一般人,只怕當時便無救了!」

    衛浪雲衝近床前.低沉嘶啞的叫道:

    「迎風!迎風!」

    身後面,赫連雄道:

    「兄弟,呂首座皮肉硬實,但中了三處毒蒺黍,我真擔心他會見不到兄弟面了!」

    有個大夫早低聲道:

    「呂首座的毒傷還不要緊,只是他那右胸處內傷不輕,被重手硬物搗碎三根肋骨而傷及內腑……」

    衛浪雲反手抓住那大夫,道:

    「無論如何也要把呂首座救活!」

    大夫忙點頭,道:

    「屬下等已全力以赴了,盟主寬心!」

    這時赫連雄道:」

    「兄弟,看來江湖又見風浪了!」

    衛浪雲喟然道:

    「江湖原來就是這樣,太多的江湖中人都知道,沒有血腥,便沒有江湖人的生存,只是……唉,才三年太平呀!」

    赫連雄沉聲怒道:

    「可是他們把夫人擄去……」

    衛浪雲道:

    「大哥,我只祈望冰心不要同那批人物起衝突,你知道冰心是有身孕的人了。」

    赫連雄激憤的道:

    「夫人的性子也十分剛烈,我還真擔心她……」

    衛浪雲又望望床上閉目的呂迎風,低聲叫了兩聲,且又伸手探探呂迎風那游絲般的氣息,道:

    「迎風,你不能就此走人哪!」

    「叭」的一聲,赫連雄一巴掌拍在自己光頭上罵道:

    「媽拉巴子的,這幫見不得人的混帳東西,老子早晚去把他們揪出來.你等著吧,兄弟!」

    時光便在眾人焦急與憤怒中溜過……

    直到二天—早,卜乃豐與皮四寶等—行人押著「索上飛鶯」陳京兒回到「蠍子莊」來.

    赫連雄—見卜乃豐押著陳京兒回來,一腔怒火當即爆發開來……

    衛浪雲這時才把呂家集所遇事情向赫連雄大略述說一遍,且把呂家集大刀社當家斤大成的表現與恭順讚揚一番,如今就等陳京兒的口供了……

    赫連雄一聽,望著冷漠的陳京兒一聲冷笑,道:

    「如此看來,事情雖非『飛鵲門』獨干,至少這婊子養的知道內情了!」

    不料陳京兒一聽大怒,道:

    「赫胖子,你說姑奶奶知道什麼內情,事情未弄清,你是滿嘴的胡說八道放狗屁!」

    一旁皮四寶突的一腳踢在陳京兒右肩頭,破口罵道:

    「媽拉巴子,這是什麼地方,輪到你張牙舞爪的亂罵一通!」

    就地一個翻滾,痛的陳京兒只想哭,但她還是咬咬牙怒視著皮四寶,狠聲道:

    「狗東西你最好一腳把姑奶奶踢死當場!」

    赫連雄沉聲暴喝道:

    「拖入刑屋去!」

    「蠍子」公明堂大執法南宮遠自從與赫連雄二人潛伏「紫凌宮」救人而陷入重圍,南宮遠即在這次被圍中力戰而死以後,赫連雄一直是自兼大執法,公事卻由「快刀」石林代辦.

    現在,赫連雄命人把陳京兒拖入刑屋,顯然他是要親自審問陳京兒了。

    赫連雄走近衛浪雲,低聲道:

    「兄弟你寬心,不出多久我就會把陳京兒的口供逼出來,到時候我們再琢磨著辦!」

    衛浪雲望望呂迎風,道:

    「最好還是呂首座能醒轉來!」

    赫連雄道:

    「且先逼出陳京兒的口供再說吧!」

    衛浪雲無奈的點點頭,道:

    「就偏勞大哥了!」

    赫連雄大步來到「刑屋」,顧名思義那是一間行刑地方,而「蠍子」的刑屋便設在這座豪華大莊院的最後面一間小房中,赫連雄一徑走入刑屋,已見首席執事「快刀」石林領著公明堂兄弟十人在侍候著了。

    陳京兒面帶灰慘慘的笑意被捆在一張長木凳子上,那是一根尺寬長木凳子.

    陳京兒右臂血肉模糊成殘,左臂與身子全被一根繩子纏在那根木凳子上,仰面朝上,長髮散亂,見赫連雄走進來,不由大罵,道:

    「老匹夫,姑奶奶死都不怕還在乎你什麼陰毒刑具,我勸你別費周章了,你要問什麼,只管問來,知道的自然姑奶奶不保留,不知道的你便再玩陰毒手段姑奶奶還是不知道!」

    赫連雄一拍大肥手,嘿嘿笑道:

    「乾脆,乾脆!不過恁誰進入這刑屋來,皆要先『清心』一番,你自不能例外了.」

    陳京兒失聲喝道:

    「什麼叫『清心』,你說!」

    赫連雄乾笑一聲.道:

    「聽名兒你應該知道的;也就是要你心無雜念的一心回答我的問話呀!」

    陳京兒冷厲的道:

    「準是缺德又陰損的手段了?」

    赫連雄道:

    「你怕了?其實赫大爺可以告訴你.所謂『清心』也只是吃大菜前的一道小菜而已,相信在你而言必然是輕易過關了的.」

    一扭頭,赫連雄只施個眼色,便見石林把個工具箱打開來。

    那工具箱內真齊全,針剪小刀卯釘之外.還有幾罐不知什麼樣的東西,有個打火鐮,早由另一大漢打火把個小燈燃著,那大漢手腳可真快,剎時間取出一把銀針架在那燈火上燒起來……陳京兒一見狂叫著罵道:

    「赫連雄,你想在姑奶奶身上用刑?」

    赫連雄嘿嘿笑道:

    「別叫嚷,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早見石林取出—只磁鐵舉在手上,一隻如發長約一分的小針,已緊緊的粘貼在那磁鐵一端.

    磁鐵在陳京兒面前一晃,石林冷冷道:

    「這玩意兒叫『金針過心』,你咬咬牙石大爺給你利落的粗枝大葉一番便了事!」

    陳京兒怒道:

    「什麼叫『金針過心』你說!」

    石林已拔出短刀,且托著磁鐵等道:

    「石大爺把你的腕脈劃破.將這小小金針送入你的血脈中,再以此磁鐵在皮上引導,把這小金針慢慢向你的心中移去;你立刻便知道什麼叫千萬螞蟻噬人心的滋味了!」

    陳京兒一聽,全身一緊,叫罵道:

    「赫連雄.你看看姑奶奶!」

    赫連雄低頭一看,只見陳京兒伸出舌頭,牙齒已將舌頭咬出血來,不由得沉聲喝道:

    「你等等!」

    陳京兒雙目噴火,全身顫抖,口中已在流血一一

    赫連雄忙對石林喝道:

    「退下,這『清心』就免了吧!」

    石林收起箱子退下,赫連雄已沉聲道:

    「陳京兒,你可以不必再噬舌根了吧!」

    陳京兒原本是「飛鵲門」「月壇」首席壇主,那「飛鵲門」共有三壇,月壇以下尚有「星壇」與「虹壇」,紫凌宮一戰,「魔戰」賈思忠與「綠眉」齊梅已死,飛鵲門在門主「不老婆婆」朱玉如負傷逃走後,等於已自江湖瓦解.

    這以後,陳京兒又再暗中活動,而朱玉如已遠逸西北大漠,也有人傳言她去了南疆——

    要知飛鵲門本就是乾的專為男人找樂子行業,也是人類最原始的行業,她們可是專找些貧苦人家女兒,流落失所的小姑娘,再加以有計劃的調教,然後再高價運往大碼頭的青樓妓館以賺取暴利.

    陳京兒在逃出紫凌宮後,也曾蟄伏一個時期,然後又開始在呂家集及附近各小市鎮重操舊業,不料她在發現衛浪雲與皮四寶二人牽馬走入呂家集以後,那衛浪雲也只有皮四寶一人陪同,於是她的雄心又起,以為只要殺死衛浪雲,皮四寶便不難對付.

    但他卻想不到衛浪雲竟會把她們遣走.而且又被皮四寶當場指認出來——

    現在,陳京兒雙唇吐著口邊鮮血,道:

    「赫連雄,你想逼問什麼?」

    赫連雄拉過一張凳子坐在陳京兒身邊,道:

    「這半年來是誰領著一批狗雜碎砸我『蠍子』組合的各處買賣?」

    陳京兒雙眉一揚,道:

    「有這種令人愉快的大事?」她一頓又道:「呂家集衛浪雲那小子也曾這麼問過我,姑奶奶尚疑信參半,如今又聽你這大胖豬如此逼問,當知果有其事了——」

    赫連雄一咬牙,道:

    「你不說?」

    陳京兒厲烈的一瞪眼,道:

    「你要我說什麼?」

    一旁,石林突的一把揪住陳京兒頭髮,大罵道:

    「媽的,老子最是痛恨你們這些齷齪卑鄙,恬不知恥,專坑女子的龜公行業.你今不實問實答,小心石爺火針穿指,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呸」的一口血水吐去,陳京兒厲叫道:

    「姓赫連的,你真要逼我自絕?」

    赫連雄叫石林退下,這才沉聲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

    陳京兒喘了幾口氣,才緩緩道:

    「我飛鵲門自從掌門遠去大漠,這三年來便是由我在苦撐局面.我也曾派人遠去大漠打探朱掌門下落,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不錯,我是難忘紫凌宮那場血拚,也無時無刻不在籌思報復,但心中可明白,如今『勿回島』或你們『蠍子莊』,勢力特大,且又領袖江湖,一時間哪還有什麼力量同你們相抗衡.至於那暗中向你們下手的人物,我陳京兒發誓絕不知道,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到呂家集的百花堂去打聽,我可是一直的住在那兒呢!」

    赫連雄聽這陳京兒又不似說謊,雖然自己十分厭惡「飛鵲門」干的行業.

    沉聲冷哼,赫連雄道:

    「別忘了你今天對赫爺說的話,呂家集我自會去查清楚,若是有半句虛假,我的乖乖有得你的樂子!」

    陳京兒血嘴一撩,道:

    「最好你馬上派人去查對,姑奶奶真金不怕火煉!」

    赫連雄正要走去,只見衛浪雲推門進來。

    石林忙恭謹的道:

    「盟主,這賤人她……」

    衛浪雲伸手一攔,道:

    「我知道了!」

    赫連雄道:

    「兄弟,你知道什麼?」

    衛浪雲望望捆在凳子上的陳京兒,道:

    「我聽到她說的話了!」

    赫連雄道:

    「兄弟,我的好兄弟,你相信?」

    衛浪雲道:

    「七成可以信.」

    陳京兒尖叫道:

    「我說的全是實情、什麼叫七成可信!」

    衛浪雲面無表情的道:

    「有三成那是由於你在三和店中曾發出口哨,顯然你尚有同黨,而這些同黨又是何人?也許就是那『不老婆婆』朱玉如吧!」

    陳京兒道:

    「我說過,朱掌門已遠去大漠了,否則那晚的搏殺結果也許躺下的是你!」

    淡然一笑,衛浪雲道:

    「正因為你說朱玉如去了大漠,使我想起你們『飛鵲門』的『星壇』壇主賈思忠與『虹壇』壇主齊海,他二人可是西北道上的獨角大盜,雖說他二人已死.西北道上必有他們的同路人,那朱玉如會不找上他們?」

    陳京兒道:

    「全憑臆測,毫無根據.」

    衛浪雲道:

    「所以我說尚有三分可疑!」

    赫連雄道:

    「好兄弟,這節骨眼你看怎麼辦?」

    衛浪雲淡然的道:

    「送她一匹馬,叫她走吧!」

    赫連雄一怔,道:

    「叫她走?那怎麼可以!」

    衛浪雲一笑,道:

    「當然我們還得派人護送她回呂家集去了。」

    赫連雄似是聽出衛浪雲話中含義,緩緩點點頭,道:

    「倒是便宜這賤女人了!」

    不料衛浪雲又道:

    「前面找個大夫來,好生替她把傷治治.」

    赫連雄一愣,道:

    「還要替她治的什麼傷,沒得的拆散她—身賤骨頭,已經算她走時運了!」

    衛浪雲道:

    「大哥,你聽我的,我不想叫人們說我這位盟主殘暴不仁,對個女人施狠!」

    赫連雄摸摸頭皮,道:

    「好兄弟,樹威立言,那得看人.對於這種賤貨,你又何必把恩惠白白糟蹋……」

    不料陳京兒突的尖聲叫罵道:

    「赫胖子,你口口聲聲賤貨,什麼意思?」

    赫連雄沉沉的冷哼一聲,道:

    「媽的,幹你們這一行業的還不叫賤,那天底下什麼才叫賤?」

    陳京兒怒道:

    「人沒有生下來就是賤貨,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方式,你們以為我飛鵲門的人賤,我卻以為比之你們表面生意買賣,暗中強取豪奪要高尚得多,至少我們幹的是願者上鉤笑臉迎人的買賣,而你們卻是張牙舞爪拿刀逼人的生意,說穿了你姓赫連的心中有數,再說……再說……」

    赫連雄怒極而又鄙夷的道:

    「媽拉巴子的,你還沒有說完……」

    衛浪雲未開口,只是面無表情的望向陳京兒——

    突聽陳京兒道:

    「再說你姑奶奶至今尚是個閨女呀!」

    「噗哧」一聲,一大口口水噴出嘴巴外,光景是幾乎未把一口牙噴出來,赫連雄戟指陳京兒罵道:

    「我操,你們飛鵲門還會有囫圇的呀!打死老子也不會相信,兄弟呀,你聽聽——」

    衛浪雲一笑,道:

    「七成可以相信!」

    赫連雄一怔,道:

    「怎麼又是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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