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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珠還合浦 文 / 柳殘陽

    橫邊座上的「丹冠神鶴」馮翔,道:

    「石少俠,您是否有此把握,將」魔神』戈青截下?」

    石鳴峰淡然一笑,道:

    「石某身受師門藝技,黍列俠義門中,剪除江湖敗類固然分內之事……勝負在其次,以武會友,與『魔神』戈青一會,有何不可……」

    微微一頓,又道:

    「那位『魔神,戈前輩,從江湖傳聞,知道石某要與他一會,十分歡迎……」

    「雲海飄影」廖愷,一聲輕「哦」,聽出弦外之音,接口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已來閩中南平?您已與他照面見過?」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把話接上道:

    「廖當家的,江湖上風吹草動,誰也瞞不過誰……此番咱醉老頭兒陪同石兄弟來南平,其原因何在,當然戈青不會不知道……」

    大葫蘆對上嘴,「咕嘟」一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據『魔神』戈青在『北橋頭』鎮郊,向咱石兄弟表示的……」

    「丹冠神鶴」馮翔,臉色一怔,插嘴道:

    「『北橋頭』……『魔神』戈青在南平城北郊『北橋頭』露臉?」

    「杯中神遊」侯乙向馮翔嘻嘻一笑,道:

    「不錯,判官大掌法……」

    目光移向廖愷這邊,又道:

    「聽『魔神』戈青說來,他與『南嶺門』,並無不共戴天解不開的生死過節,他說就恨廖愷那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中徂徠山趁火打劫,偷了他的『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老殺才……趁火打劫,愉『湛玉劍』……」此話,相信出於「魔神」戈青之嘴,而不是空穴來風,驟然臉色赤紫,連頸脖子也火辣辣紅熱起來。

    敢情數遍當今天下武林中人,沒有人敢用「老殺才,偷寶劍」這類話,加在雄踞東南江湖的「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身上。

    廖愷「哼」了一聲,向石鳴峰這邊問道:

    「石少俠,賊魔頭戈青曾與您談些什麼?」

    石鳴峰一笑,道:

    「石某不想搬弄是非……但據這位『魔神』戈前輩說來,『南嶺門』總壇縱使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在他也只視作糞土。戈前輩憑一雙肉掌,便要直搗黃龍,將其玉石俱毀……」

    「雲海飄影」廖愷,臉色驟變。

    石鳴峰又道:

    「『魔神』戈青已知石某參與其事,他老人家願意以武會友,與石某走上幾招……到至於『南嶺門』之事,以後再作交待。」

    「丹冠神鶴」馮翔,剛才問過的話又問了出來……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尚逗留在離此不遠的『北橋頭』鎮?」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在『北橋頭,鎮西郊,以長嘯為號,三更過後,迎待石某……」

    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

    「石某既蒙廖前輩之邀,但不知廖前輩對石某與戈青之會,作如何看法?」

    「雲海飄影」廖愷,冷冷「哼」了聲,道:

    「石少俠,今夜三更過後,不妨去『北橋頭』鎮郊,與『魔神』戈青一會……石少俠請盡展所學,將魔頭戈青置於死地,血濺七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廖大當家的,咱醉老頭兒記得有這兩句話……一句是『無功不受祿』,另外一句是『皇帝不差餓兵』……您聽來如何?」

    「雲海飄影」廖愷,微微一怔,道:

    「侯道友,此話怎講?」

    「杯中神遊」侯乙笑道:

    「當家的,受人錢財,與人消災,那是『無功不受祿』……不叫人家空了肚子去跑腿,這就是『皇帝不差餓兵,

    「雲海飄影」廖愷,倏有所悟,道:

    「侯道友,您不妨說來給老夫聽聽?」

    「杯中神遊」侯乙道:

    「『魔神』戈青與『南嶺門』之間,並沒有解不開的死結,其原因也就是戈青所說的,只是由他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而起……」

    一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咱石兄弟離開師門,遊俠江湖,就少了一把稱手的寶劍……」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說老夫以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嘻」的一笑,道:

    「當家的,不是現在,那是以後……如果咱石兄弟技藝不濟,敗在『魔神』戈青之手,那什麼話都別談……若是石兄弟把戈青截下,或是把這老頭幾趕跑,您廖大當家不妨『紅粉贈美人,寶劍贈劍士』,替武林留下一段佳話,把這口『湛玉劍』贈給咱石兄弟。」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

    侯乙一笑,又道:

    「如果這把『湛玉劍』易主,到了咱石兄弟手裡,師出須有名,『魔神』戈青再惹上『南嶺門』,那是他無理取鬧啦!」

    「丹冠神鶴」馮翔接口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志在取回『湛玉劍』,此劍易主到石少俠之手,老魔頭同樣會找上石少俠!」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朝石鳴峰目注一瞥,道:

    「這就要看咱石兄弟配不配佩帶『湛玉寶劍』……,不過話又說回來,『魔神』戈青若是已栽在石兄弟之手,相信這老頭兒也不會再替自己臉上抹下一把灰土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卻在暗暗打轉,他想到剛才侯乙所告訴自己的,「魔神」戈青在「北橋頭」鎮郊,所說的那些話……

    廖愷這個「老殺才』,十年前在魯中徂徠山趁火打劫,偷走「湛玉劍」……

    「南嶺門」乃是當今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個名門正派,豈容「魔神」戈青這些話來侮辱?

    驅虎噬狼!

    且看這「摩天神龍」向公瑜傳入「白玉龍」石鳴峰,身懷之學如何……不如權且答應下來。

    「雲海飄影」廖愷,心念游轉,已替自己找出一個答案,緩緩一點頭,道:

    「侯道友,您我不妨就此『約法三章』,如石少俠能將『魔神』戈青截下,老大即以此『湛玉劍』相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眼皮一翻,卻是不厭其煩,道:

    「廖大當家的,咱們話要先說個清楚、明白,不然誰指誰『耍賴皮』,雙方都下不了台……」

    廖愷微微一皺眉,朝他目注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有條有理的又道:

    「您所指的『截下』,咱們可以作兩種情況來說……血濺七尺,橫屍在地是『截下』,技不如我,敗陣逸去,亦是把對方『截』了……您說是不是?」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眼神一凝,道:

    「敗陣逸去,難道不能把他截下?」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當家的,您這話可以用在其他武林高手身上,如果對『魔神』戈青來說,就行不通啦……」

    廖愷惑然問道:

    「如何行不通?」

    「杯中神遊」侯乙道:

    「『魔神』戈青吸得兩次『龍涎香霧』,一身內家造詣,已抵超幾人聖之境……當時令高足『玉哪吒』羅申亦目睹其事……昔日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魔神』戈青現身露臉,就在眨眼一剎那之間,戈青身形暴遞,迅若冷電,已成藍天白雲下一顆黑點……」

    一笑,又道:

    「當家的,像這等輕功身法,『魔神』戈老頭兒想要走,誰都無法把他留住。」

    「雲海飄影」廖愷聽到這些話,若有所思中,突然沉默下來……

    半晌,試探問道:

    「侯道友,以您之見,又將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道:

    「咱石兄弟與『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戈老頭兒血濺七尺,或是敗陣離去,算咱石兄弟操之勝券,您大當家以『湛玉劍』相贈……」

    「雲海飄影」廖愷兩條湛湛眸神,朝向「丹冠神鶴」馮翔這邊看來……

    馮翔接觸到掌門人投來的視線,帶有某種含意似的,緩緩一點頭。

    「杯中神遊」侯乙,跟廖愷等談著時,石鳴峰始終一付漠然而冷靜的神情……由這付出奇的沉靜看來,似乎侯乙所在談的,並非有關於他的事。

    廖愷視線移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道:

    「老夫接受侯道友的建議,只是偏勞石少俠了。」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替小兄弟石鳴峰布下的這只棋子,確是如履薄冰,十分凶險……

    「南嶺門」雄踞東南江湖,佔下半壁江山,高手如雲,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侯乙帶了小兄弟石嗚峰,和「玉枝金雀」孟玲,深入腹地,進「南嶺門」總壇,來索取昔年「雲海飄影」廖愷所拿走的「湛玉劍」。

    「杯中神遊」侯乙,就用了這「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八個字的字訣。

    在湘中新化「九環莊院」,石鳴峰劍挑「冥島禿叟」狄松。

    狄松乃是「南嶺門」掌門人「雲海飄影」廖愷的師弟……銜命在湘中行事。

    「杯中神遊」侯乙本人,跟「南嶺門」掌門廖愷也有一段過節……

    廖愷化了十年時間,嘔盡心血,繪成一份吸取「龍涎香霧」的秘圖,本來是要造就自己愛徒「玉哪吒」羅申,但羅申並未受惠,此秘圖卻給武林七大高手攫走……」秘圖」瓜分成八塊。

    「雲山樵夫」賈政,喪命「燕尾金梭」,原因就是由此而起。

    「杯中神遊」侯乙,也是當初瓜分「秘圖」的七大高手之一。

    但,「杯中神遊」候乙,在爾虞吾詐,虛虛實實情況之下,陪同小兄弟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闖進「南嶺門」腹地總壇所在。

    「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卻是按兵不動,不敢率領「南嶺門」中高手,對「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輕易採取行動……

    此番廖愷邀「白玉龍」石鳴峰,來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乃是用「驅虎噬狼」之計,要剪除肉中刺,眼中釘的「魔神」戈青。

    至少在「雲海飄影」廖愷想來,自己用計稍有偏差,「杯中神遊」侯乙,和「白玉龍」石鳴峰,極可能會演出一幕「倒戈」……

    到時「驅虎噬狼」之計無法完成,而「魔神」戈青和他二人來個聯手並肩,雖然他們已置身於「南嶺門」腹地,「南嶺門」卻也別想佔到便宜。

    「雲海飄影」廖愷,在一番周密思考之下,終於答應了侯乙,將「湛玉劍」轉贈石鳴峰的要求。

    「杯中神遊」侯乙,見廖愷接受了自己的建議,裂嘴「嘻嘻」一笑……

    端起大葫蘆對準嘴……哦,已涓滴不存。

    探頭朝窗外一瞥,侯乙「嗨」的叫了聲,道:

    「廖大當家的,咱老哥小弟兩人來此,酒飯也該叨擾一頓了!」

    「雲海飄影」廖愷,哈哈笑道:

    「侯道友和石少俠來這裡『南嶺門』總壇,乃嘉賓,豈能僅以『酒飯』接待嘉賓……」

    話到此,吩咐擺上筵席。

    賓主圍桌而坐……

    「雲海飄影」廖愷,酒過三巡,問道:

    「今夜石少俠和侯道友,赴『魔神』戈青之會,老夫等結伴同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廖大當家的,理當如此,這還用問……不然,如何知道雙方勝敗如何?」

    廖愷緩緩一點頭,轉向石鳴峰這邊,道:

    「石少俠,『魔神』戈青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震懾天下武林,您是否也用雙掌相交?」

    石鳴峰道:

    「石某師門『摩天神龍』向公瑜,除了『浮波掣影十二招』劍法外,尚有傳授『回天十八掌,掌法……」

    微微一笑,又道:

    「石某就用這套掌法,向『魔神』戈前輩手下討教幾招!」

    廖愷見石鳴峰用「戈前輩」這一稱呼,聽來有點刺耳,但無法阻止對方用這樣的稱呼。

    這次「玉枝金雀」孟玲,串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就是迎候在「北橋頭」鎮西郊的「魔神」戈青。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家,此番扮裝成一個八十開外的老頭,卻是唯妙唯肖。

    孟玲服下「杯中神遊」侯乙補氣提神的秘方藥物後,勁提丹田,能吐出跟鬚眉男子一樣,渾雄粗壯的聲音。

    這些年來,恩師「魔神」戈青的音容,不但並不因歲月逝流而消失在石鳴峰腦海,反而有更深切的回憶,栩栩如生,浮映出現。

    石鳴峰替孟玲,扮裝成昔年恩師的形相……

    臉上、頸上、手臂,人們所觸目見到的地方,替她抹上易容藥物。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曾戴上一頂氈帽。

    石鳴峰也找來這樣一頂氈帽,戴在孟玲頭上,帽沿壓得低低的,直到眉梢。

    「玉枝金雀」孟玲,乃是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她有這樣一位培植她的恩師,所以此刻扮成「魔神」戈青露臉,不會感到有任何的不方便。

    「南嶺門」總壇,掌門人書齋裡,眾人在晚膳後,聊談中時間悄悄過去……

    遠處傳來「篤篤」「當當」梆鑼二敲的聲音。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好快,已是二更時分啦!」

    「雲海飄影」廖愷道:

    「我等要去『北橋頭』鎮西郊,如按時間算來,也差不多了!」

    話到此,眼色朝「丹冠神鶴」馮翔這邊,似有所言的示意一瞥。

    馮翔站起身出書齋,不多時,帶著四名體態魁偉,疾服勁裝的武士進來。

    廖愷緩緩一點頭,向石嗚峰這邊含笑道:

    「石少俠,我等這就起程吧!」

    「杯中神遊」侯乙,一托大葫蘆突然想了起來,嘻嘻一笑,道:

    「廖大當家的,一客不煩二主,勞您駕,吩咐他們替咱醉老頭兒葫蘆裡灌下酒……」

    廖愷接過葫蘆,交給邊上侍立的家人……不多時,這名家人捧了沉甸甸的大葫蘆進來,雙手端著葫蘆,給了侯乙。

    眾人出書齋,離「南嶺門」總壇,往「北橋頭」方向而來……

    「杯中神遊」侯乙,跟石嗚峰並肩走在一起,「雲海飄影」廖愷,「丹冠神鶴」馮翔二人居中,四名勁裝武士殿後。

    侯乙解下背上葫蘆,大口酒送進嘴裡,邊走邊道:

    「嗯,廖大當家府邪的酒,還真不錯呢!」

    後面廖愷含笑接口道:

    「侯道友長臥醉鄉,深得個中三味……老夫此乃貯放三十年的陳酒呢!」

    候乙抱屈不迭,道:

    「早知如此,咱醉老頭兒該多帶一隻葫蘆來才是!」

    「丹冠神鶴」馮翔笑道:

    「不慌,侯道友……回去掌門人府邪時,再把搏痛飲,迎待黎明……」

    石鳴峰緊緊抿著嘴唇,邊走邊沉思著。

    夜風吹送,送來一陣長嘯聲……音韻揚抑頓挫,聽來宛如龍吟鳳鳴!」

    馮翔話未中落,就頓了下來。

    廖愷一聲輕「哦」,道:

    「石少俠,敢情前面傳來嘯聲,出自『魔神,戈青之口?」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待石某回聲相迎……」

    話落,一陣長嘯聲起……

    這縷嘯聲,聽進「雲海飄影」廖愷耳裡,不禁暗暗一震……

    此年輕人,年歲僅在二十光景,竟有如此充沛內勁,嘯聲進入耳裡,嗡嗡起震。

    驀地裡,人影閃晃,星月光亮下,一抹身形猶若巨禽翩空,凌空而下……站下前面兩三丈外!」

    「雲海飄影」廖愷,愕然止下腳步,目注看去……

    一個老者,頭戴氈帽,身穿一襲未上扣的對襟大褂,腰間束著一條布帶。

    不錯,正是魯中徂徠山一別,腰隔十餘年的「魔神」戈青……哦,還是這付老樣子!

    「丹冠神鶴」馮翔看來,心裡卻是暗暗嘀咕:

    「敢情老夫老眼昏花,有了視線上的錯覺,眼前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看來比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所看到的,好像『矮』了一些?」

    「『魔神」戈青哈哈哈朗笑……聲音粗壯,亦如焦雷行空。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目注一瞥,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笑聲,猛把大口口水吞下肚裡。

    「魔神」戈青笑聲落,朗聲道:

    「石鳴峰,你我並無夙怨新仇,此番不妨以武會友,老夫試試你武林後起之秀,份量如何?」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戈前輩所指以武會友,不知如何交手?」

    「魔神」戈青朗爽的道:

    「你能接下老夫『玄天七嵌掌』掌招三式,老夫即以昔年隨身兵刃,『湛玉劍』相贈……」

    雙目游轉如電,落向「雲海飄影」廖愷,又道:

    「廖愷,你在為一派掌門,卻令天下武林蒙羞……十年前,魯中徂徠山之役,趁火打劫,在老夫重創暈迷之際,竊走老夫隨身兵刃『湛玉劍』……」

    「雲海飄影」廖愷,怒火內燃,臉色赤朱……

    但從「魔神」戈青,與「白玉龍」石鳴峰,兩人簡短的對話中聽來,知道自己必須忍住這股怒火。

    「魔神」戈青接著在道:

    「廖愷,你將自老夫身上竊走的『湛玉劍』,轉交給石鳴峰,老夫與你『南嶺門』恩怨過節,就此一筆勾銷……

    你若另有謀算,嘿……」

    目光轉向石鳴峰,又道:

    「石少俠,你不必『替人作嫁衣』,受『南嶺門』廖愷挑撥,使你我離間……廖凱如不將此『湛玉劍』交於你手,你我聯手並肩,毀此『南嶺門』總壇……」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

    「雲海飄影」廖愷,對「杯中神遊」侯乙,這聲莫名其妙的醉笑,並不感到奇怪……但,「魔神」戈青這些話聽進耳,駭然一震之餘,暗暗冒出一層寒意。

    石鳴峰左手橫握,向右手虎口上一搭,進三步,退兩步,施了個進手禮後,朗聲道:

    「戈前輩,請賜招吧!」

    「魔神」戈青哈哈一笑,道:

    「石少俠,老夫第一招『雲龍舒爪』……」

    這個「爪」字出口,掌帶勁風,直向石鳴峰的「華蓋穴」劈進。

    石鳴峰沒有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使個「鐵門閂」封對方右臂。

    「魔神」戈青一聲朗笑,道:

    「好俊身法……接下老夫第二招『海流環環』……」

    塌身錯步,左手向後一標,襲向對方下盤,右掌雙指疾吐,「驪龍探珠」,點向石鳴峰上盤兩眼……一招兩式,迅若冷電。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勁提丹田,來個「猛虎當門」之勢,面門湊往後面一仰,閃過上盤之襲……

    就在此同一石火電光之間,左腿腳尖貼地,使個「大風車」身法,已堪堪避過對方一招。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舌尖一舐嘴唇,「嘖嘖」

    兩聲,向「丹冠神鶴」馮翔,道:

    「判官大掌法,『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固然威猛,激厲,咱石兄弟卻也不含糊!」

    「丹冠神鶴」馮翔,似乎進入一片沉思之中,沒有把話接下。

    「雲海飄影」廖愷接口道:

    「侯道友,石少俠出手乾淨利落,看來不在『魔神』戈青之下……」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怔……你們這對金童玉女,可千萬不能讓人拆穿「紙老虎」才是呢!

    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廖愷的回答。

    「丹冠神鶴」馮翔,沒有回答侯乙,心裡卻在一陣的嘀咕:

    「今夜『魔神』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跟上次『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的一比,看來有點不一樣……

    上次才是真正威猛、激厲,打得如火似茶,把『嘯天金鷲』巫沖,劈個塊肉分屍……今夜所看到的,戈青出手,似乎尚未盡全力,軟綿綿的,不如上次那份渾厚、威猛的勁道……」

    馮翔心念游轉之際,倏然找到一個答案:

    「不錯,今夜『魔神』戈青與石鳴峰交手,該是手下留情了。」

    場子中的「魔神」戈青,朗聲笑道:

    「石少俠,老夫第三招『推山填海』出手啦!」

    雙掌一椎,挾起一股呼嘯勁風,疾向石鳴峰的面門劈來……

    石鳴峰一聲:

    「來得好!」

    身如驚虹走空,拔起兩丈,凌空一個空心觔斗,翩然而下。

    「魔神」戈青哈哈笑道:

    「不錯,英雄出少年,石少俠三招擋過,老夫領教了……」

    兩道利器寒冰似的視線,目注「雲海飄影」廖愷一眼,道:

    「廖愷,老夫與你『南嶺門』公案是否了斷,關鍵就在這把『湛玉劍』上……」

    話到此,身形閃晃,猶如冷電一瞥,已消失在夜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這位戈道友倒也乾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丹冠神鶴」馮翔,走來侯乙旁邊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和石少俠此戰,與『明園山莊』一比,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眼皮一翻,道:

    「判官大掌法,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如何能混在一起談……『雙江口』鎮郊『明園山莊』,那是『魔神』戈青替江湖除害,今夜跟咱石兄弟照面交上手,那是以武會友。」

    「丹冠神鶴」馮翔回不出話,沉默下來……

    「杯中神遊」候乙此話,任何人聽來,並無有牽強之處。

    「雲海飄影」廖愷,抬臉凝視著「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夜空一角……半晌,緩緩轉過身,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隨同老夫回去,取走『湛玉劍』便了。」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鳴峰謝過廖前輩!」

    眾人回來掌門人府邪,進入書齋……侯乙大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搖頭晃腦,嘴裡在嘀咕的念著道:

    「『紅豆生南國,逢秋多結子,望君多擷取,此物最相思。』……」

    「阿哈」一笑,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此『物』最相思……是不是?」

    石鳴峰已聽出侯前輩醉話中,所含弦外之音,乃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

    「雲海飄影」廖愷,從書齋牆沿櫃櫥中取出『湛玉劍』……石鳴峰雙手接過,道:

    「多謝廖前輩贈此『湛玉寶劍』!」

    嘴在說此話,石鳴峰心中卻是感傷萬千……珠還合浦,物歸原主……失落十餘年的恩師這把「湛玉劍」現在又歸回他老人家徒兒手裡。

    「雲海飄影」廖愷,見「杯中神遊」侯乙滿嘴醉話,含笑問道:

    「侯道友,如果酒意尚未盡興,飲個通宵達旦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嘻嘻笑道:

    「飲酒固吾所欲也,唯恐有打憂清靜也!」

    廖愷半夜叫起廚師,吩咐整上筵席,賓主又圍桌坐了下來。

    「丹冠神鶴」馮翔道:

    「石少俠,今夜敝主以『湛玉劍』相贈,此乃出於對晚輩的關懷,井非由於『魔神』戈青的跋扈囂張,才將劍拱手於人。」

    石鳴峰欠身一禮,道:

    「馮前輩不用叮嚀,晚輩知道。」

    他嘴上這樣回答,心裡卻又是暗暗感慨不已……

    此「湛玉劍」乃是昔年恩師隨身兵刃,只是給「雲海飄影」廖愷所取走,何嘗是「南嶺門」中之物?

    「雲海飄影」廖愷問道:

    「石少俠,此去欲往何處?」

    石鳴峰道:

    「晚輩蹤游江南一匝,就即回魯西巨野……」

    廖愷緩緩一點頭,道:

    「原來石少俠故居在魯西……」

    石鳴峰接口道:

    「魯西巨野,是師父『魔天神龍』向公瑜府邸……鳴峰自幼師父扶養長大,以師門為家。」

    廖愷又微微一點頭……目光投向「杯中神遊」侯乙,見他把酒一口口送進嘴裡……一笑道:

    「候道友,若說『千杯不醉』,那就是非您莫屬了!」

    侯乙哈哈一笑,道。

    「酒醉人不醉,人醉心不醉,醒中有醉時,醉時也會醒!」

    四人吃喝談著時,遠處傳來雄雞鳴啼聲,已是晨成初曙的黎明時分……候乙衣袖一抹嘴,道:

    「廖大當家的,如果要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此話,也就是在此時此刻,咱老哥小弟要告辭走啦!」

    廖愷、馮翔兩人,也不再挽留,含笑站起身。

    「白玉龍」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向兩人告辭離去。

    走出「南嶺門」、巍峨巨宅,石鳴峰轉身往後面投過一瞥,問道:

    「侯前輩,孟姑娘現在不知在何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惺忪,朝大道前端望了眼,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不用慌,咱們走去『北橋頭』鎮西郊,相信自會遇到的……」

    邊走邊談著時,看到大道邊一根枝幹,從大樹上橫岔而出,侯乙「阿哈」一笑,站停下來,道:

    「石兄弟,『摩天神龍』向老頭兒傳你的那套『浮波掣影十二招』,不是使用雙劍的劍法……『湛玉劍』已物歸原主,另外那把劍,不妨就掛在這枝樹幹上……」

    石鳴峰殊感意外,道:

    「侯前輩,把劍掛在樹幹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不錯,這裡離『南嶺門』就在咫尺之間,這條大道上來往的武林中人物一定很多,不妨把劍掛在樹幹,留給有緣人,這也是物盡其用。」

    石鳴峰見候前輩說出這番道理,聽來似通非通……但身帶兩把劍也是累贅,就解下過去用的那把長劍,躍身一縱,掛上樹幹。

    兩人繼續往「北橋頭」鎮西郊而去……

    路邊樹林間,傳出一響脆生生「噯」的招呼聲,一條身形翩然而出,道:

    「咱算準你兩人,會從這邊來的……」

    石鳴峰不期然中,脫口道:

    「孟玲,辛苦你了!」

    孟玲見石鳴峰沒有加上「姑娘」兩字,不但並不見怪,臉上還綻出一縷甜甜的笑容來,把手上那只袋囊交了過去,道:

    「鳴峰,這是你的,還是由你隨身攜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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