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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雷冷煙寒奪命來 文 / 柳殘陽

    拂曉辰光,東方剛剛泛起一抹魚肚似的乳白,山區裡浮蕩著濛濛的霧氣,有如一層薄紗輕輕掩覆著林梢澗塹,地上有霜,這深秋的清晨,相當寒冷。

    雍狷獨自坐在一塊平扁的石頭上,石前是一叢枯黃的雜草,他便從雜草的間隙中注視著破廟的動靜,他現在面對的位置,正是那片坍塌的廟牆。

    弓囊斜倚腳下,砍刀連鞘橫擱於膝,他左頰上的割傷尚未收口,塗抹著一塊血紅色的膏藥。

    他的肩傷與左腕的舊創,都已經過重新包紮。

    他知道,這次換過藥,下一次就難測是什麼時候了。

    清瘤的臉孔顯得有些憔悴,雍狷的下額胡茬子密生,參差不齊的形成青森森的一片,但他的目興卻銳利炯亮,閃動若寒星,在至極的冷凜裡,別有一種說不出的酷厲神韻,而透自眸底的殺機,便和這酷厲的神韻凝結為一體了。

    他沒有行動,只是在等待,等待任何他認為有利的狙殺時機到來。

    氣溫很低,有淡淡的白色無誤、霧氳在他口鼻間輕漾。

    他人坐在那裡,有若盤石,紋絲不動,而這極度的靜態,卻更反映出涵蘊其中的暴烈前奏。

    斷垣之後,忽然有條人影晃動。

    那人又探頭出來左右觀望,接著越牆而出,拉開褲襠便衝著牆腳小解起來,瀝瀝尿聲,清晰可聞。

    這個人雍狷並不認識,但他知道必然是那兩匹狼中的一匹,或是「血狼」單彪、或是「毒狼」羅銳」……他沒有猜錯,正是「毒狼」羅銳。

    雍狷扯開弓囊,搭箭上弦,大竹之矢脫弦而去,幾個動作,全在眨眼間完成。

    箭身撕裂空氣,發出尖厲的聲響,而聲響落在箭尾之後,白芒突閃,數十尺的時空距離立幻虛無,彷彿箭矢早就已經釘在那個位置上了。那個位置,是羅銳的背心,長箭穿過他的脊樑,透胸冒出。

    他整個身子被這猝來的力量撞頂向前,箭旋射進牆內,羅銳的軀體便也緊緊貼上牆面。

    在這生死一瞬的歷程中,他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喊叫。

    死亡的類別有很多種,羅銳的死法,算是相當有福的了。

    他從頭到尾,都不曾感受到什麼痛苦,因為痛苦才一開始,即已結束。

    雍狷順手猛帶繫在左腕上的一根細繩,原來他事前已將細繩結於箭尾,以便收回長箭……長箭只有三支,浪費不得……他回帶的力道極大,以至箭身自羅銳背脊抽出的一-,又把這位到死尚不知怎麼死的「毒狼」屍體仰扯向後,重重翻跌地下。

    箭桿滴灑著鮮血回到雍狷手上,他迅速移位閃走,身形之快,連石頭前那叢枯草都沒有搖晃一下。

    許是羅銳倒地時的聲音驚動了廟裡的人,「血狼」單彪首先躍出坍牆察看,這一看,不禁看得他鬚眉奮張,目眥欲裂,一雙眼馬上轉為赤紅!

    另一張面孔露出在牆後,那是郎五,兩隻招子還帶著惺忪睡意,邊打著哈欠:「老單,呃,是什麼動靜啦?」

    單彪全身發抖。

    透自齒縫的腔調微帶嗚咽:「羅銳……被人暗算……」

    白果眼猛朗上翻,郎五的幾分睡意立時被一片寒氣驅走。

    他毛骨依然的驚喊:「什麼,你說什麼?」

    注視著羅銳扭曲的臉容,凸出的雙日,單彪悲憤逾恆的道:「我在說,我的兄弟羅銳吃人暗算了,死得好慘……」

    這時,賈如謀、陰七娘、朱乃魁幾個業已紛紛趕到,並先後越過牆來。

    賈如謀一面觀察四周情況,一面冷靜的道:「人是怎麼死的?」

    單彪蹲下身去仔細檢視。

    不禁熱淚盈眶:「被一種利器由背後穿入,透過前胸,對開了兩個血窟窿,那人出手的力道極大,羅銳的心肺俱被絞裂,臉上還沾著灰粉,顯見是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

    郎五咬牙切齒的罵:「─定是雍狷那狗娘養的幹的好事,簡直心狠手辣到了極處!」

    賈如謀目光閃動。

    陰沉的道:「我的推斷果然不錯,是姓雍的開始向我們反擊了,從現在起,大伙務必要提高警覺,步步為營,千萬不能有任何疏忽,你們要知道,每─樁小節的疏失,皆足以喪失生命!」

    陰七娘搖頭歎氣:「唉,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只在片歇之前還能蹦能跳,就這麼眨眼功夫居然便橫倒下來再也喘不動氣了,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單彪咽著聲道:「他告訴我只是出來小解一下……誰曉得翻過一堵牆,就連命也沒了……」

    用力摔摔頭,朱乃魁提心吊膽的向週遭探視,但覺後頸窩的汗毛直豎:「大家要留意,姓雍的必然還窩在附近,說不定現下就正在窺探我們,隨時隨地找機會出手暗算……」

    郎五驀地打了個寒噤。

    低聲道:「朱老二,你少嚷嚷行不行,這大的嗓門,伯姓雍的聽不道?」

    賈如謀心頭一動。

    問道:「對了,乃魁,聽說雍狷的射術相當高明,你上次不是見識過麼?是否確然?」

    一提起那檔子事,朱乃魁就臉色汕汕的不大自然:「呃,回師叔的話,姓雍的那手箭法不是弟子替他渲染,拿『相當高明』四個字已不足形容,簡直可以說神乎其技,爐火純青了,箭出人倒,決無虛發,尤其他那搭弓上箭的快速巧妙,更是見所未見,匪夷所思,弟子如今回想起來,猶一身冷汗,背脊泛涼……」

    陰七娘忍不住冷嗤一聲:「聽聽這寶貝說的話吧,昨晚上還數落郎五長人家志氣,滅自己威風呢,今番倒把姓雍的抬上九天去啦,我就不信雍狷同那后羿一樣,能射下九個太陽來!」

    朱乃魁忙道:「七姨,我可沒騙你老人家,姓雍的箭上功夫,我是親眼目賭,『大空手』尤烈、『小空手』尤剛兄弟兩個七姨總知道,他們的本事不算差吧?那尤剛是死在姓雍的刀下,尤烈卻─箭歸了西,七姨,僅僅一箭便把尤烈釘死了啊陰七娘沉著臉道:「我看,大概是尤烈太過輕敵的緣故。」

    賈如謀微微搖頭。

    慎重的道:「你也不要做臆測,七娘,乃魁之言,可信度甚高,你想想,羅銳的一身功夫,是如何精悍猛辣?他的反應又是如何敏捷機伶?以這樣的身手,猶躲不過雍捐的一箭,對方射術之妙,亦就不可言喻了!」

    陰七娘道:「如謀,你憑什麼斷定羅銳是被箭矢射死?」

    賈如謀不徐不緩的道:「從羅銳身上的傷口形狀、肌肉翻裂的方向,再加上力道貫注的常性分析,他絕對是被雍狷的長箭所殺。」

    單彪插進來道:「賈前輩的話不錯,據我看亦是如此,羅銳的身子曾被大力撞到牆上,又反彈回來,他臉頰額頭部位還沾著灰土,這種情況,分明是利器經過投射空間的加速度運作後,方才造成的結果……」

    陰七娘悶聲不響了,一張銀盆大臉也跟著緊繃起來。

    郎五出聲道:「賈老,呢,如今我們該要怎麼做是好?」

    賈如謀道:「當然先使羅銳入土為安,葬了他以後,我們再開始搜索雍狷。」

    朱用魁道:「師叔,大家最好聚在一起,別分散了減損實力,姓雍的正巴不得將我們各個擊破!」

    賈如謀領首道:「這一層我自會顧慮到,你們每個人務須放機靈點,他那長箭來去無蹤,難以捉摸,可別又叫他白白的糟蹋了!」

    於是,單彪、郎五、朱乃魁三人開始就地挖坑,或以兵器,或就雙手扒土。

    賈如謀和他的婆娘陰七娘則負責警戒,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

    挖土的三位亦不敢稍有輕忽,一邊工作,一邊左盼右顧。

    那種棲棲惶惶,驚疑不安的神情躍然臉上,真是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雍狷呢?雍狷的位置正在他們的左斜角方位,一棵矮枝低垂的樹後。

    葉隙間,他露出的雙眼冷峻陰寒,毫不眨動,頗有虎視眈眈的味道。

    此際,郎五抹了把汗。

    仰起臉來問:「賈老,可有什麼動靜?」

    站在一邊的賈如謀頭也不轉的道:「沒有。」

    陰七娘不耐的道:「如果姓雍的那套玩意真像你們所說的那麼利害,一有動靜,大伙就會馬上知道啦一─箭出人倒,決無虛發嘛,只不曉得倒的人是誰罷了。」

    郎五沒有回答,心裡卻暗暗咒罵,邊思付著……說不定就是你個老幫於!

    賈如謀看了陰七娘一眼,微微搖頭示意,陰七娘哼了哼,氣呼呼的走開幾步。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輕細的聲音:有如一條長索橫帶,又似飛鴻振翼,但聽來卻似在極遠的方向,只是這麼不奇特的一聲輕響,那抹白芒已自左側的斜角位置出現,彷彿長虹貫日,經天搶地,暴射而至:目標正對著陰七娘。

    那聲湧到喉間的驚呼尚不及出口,陰七娘已傾力僕滾於側。

    賈如謀的反應尤其疾如石火,利劍抖削,以無比的快速揮向白芒。

    但見冷電閃擎,寒輝四溢,「噹」的一聲白芒歪彈,卻仍穿過陰七娘的右腋,將她整個人扯帶三轉,一屁股跌進旁邊控得一半的淺坑裡!

    賈如謀顧不得察看陰七娘的情形,狂嘯聲起,人同大鳥凌空,挾著一溜眩目的劍光,倏然遙撲白、芒射來的地方!

    這位「不老金剛」的身法夠快夠急,但狀況的變化更為詭異難測一─掛在陰七娘腋下的大竹箭驟然倒縮彈起,好像─支標槍也似筆直射向半空中的賈如謀,不仔細看,還瞧不出是箭尾那條細繩在操縱箭勢,倒宛如長箭本身帶有靈性!撲擊向前的賈如謀當然要先顧及自己的安全,他掠飛的身形猝升斜翻,鬥起一朵耀亮的劍花,硬挑射來的大竹箭。

    長劍「嗡」聲輕顫,劃過一道弧芒,奇怪的墜洩入林叢之內,賈如謀劍花炸閃,卻未能沾上箭身。

    懸空擰腰換氣,賈如謀去勢力轉,一個迴旋,連人帶劍暴刺大竹箭下墜之處!

    枝芽枯葉隨著劍光縱橫而散碎飄舞,可是,賈如謀也只能削砍掉這些枝芽枯葉而已。

    他並沒有如所期的摧毀長箭,更逞論長箭的主人了,鏑鋒過處,竟什麼目標皆未發現。

    深沉如賈如謀者,這時亦不禁有了火氣,他臉色鐵青,緊閉雙唇,眸底仿若燃燒著一把赤火!

    另一邊,郎五和朱乃魁、單彪三個,正手忙腳亂的將陰七娘從土坑扶起,由於陰七娘體型癡肥,重量不輕,三個人費了好一番手腳,才把她從土坑裡拉扯出來,卻已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了。

    賈如謀匆匆來到陰七娘身側,瞧著「心上人」這等模樣,難免是又憐又疼,焦切關注之情,溢於言表:「沒傷著你吧?七娘,你再活動活動看看,有沒有扭著筋骨……」

    蓬散的頭髮,臉盤上灰一塊、黑一塊,陰七娘猛的抬起右臂,嚎喪似的怪叫:「還說沒傷著我?你看,你自己看,我脯肢窩下的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這姓雍的王八羔子殺干刀,已是第二次在我身上割肉見紅啦,我操他的娘,他把我當做什麼人,這麼屢屢一再糟蹋我?」

    賈如謀趕忙勸慰:「別生氣,七娘,當心逆血上胸,你稍稍忍耐忍耐,我總然會為你報這一箭之仇就是。」

    陰七娘口沫橫飛的跺腳道:「沒有用的老東西,我吃了這等的虧,遭了這等的罪,你卻只會在一邊練口把式,人家哪一個老公不護著自己婆娘?偏偏你,浪得虛名,眼看著叫我當眾出醜,流血掛綵,你還算個漢於麼?」

    賈如謀忍著火氣。

    仍然言詞和悅的道:「七娘,『我怎會不護著你?實在是事出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我早料到姓雍的要對付你,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得逞!」

    陰七娘怒沖沖的道:「不管怎麼說,今天務必要把這殺干刀的找出來,給我剝皮抽筋,凌遲碎刮,若是這口怨氣出不得,賈如謀,我便給你沒完沒了!」

    賈如謀苦笑道:「你別急,七娘,我一定盡力而為就是了,你腋下的傷,可要我替你看看?」

    銀盆大臉上是一片僵硬。

    陰七娘悻悻的道:「用不著看了,是箭旋刮破表皮,只差一線便釘進腋窩裡了,要不是我躲的快,你這老東西八成得做鰥夫……」

    賈如謀啼笑皆非的道:「七娘,你少說幾句不行麼?有晚輩在跟前,可別口不擇言……」

    陰七娘繃著臉道:「我差點連性命都丟了,發幾句牢騷還不准麼?你是人前人後,都硬要壓我一頭?」

    歎口氣。

    賈如謀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扯了,我硬壓你一頭,真是從何說起……」

    ─朱乃魁趁機進言相勸:「七姨,且請暫息雷霆,師叔最疼你老人家,怎啥得欺你壓你?這全是誤會,是你老人家想岔啦!」

    賈如謀揮了揮手,道:「咱們自己人不要在這窮扯了,辦正事要緊,先把坑挖好,安葬羅銳,跟著就該展開行動去反兜那雍狷,總不能者等著原地挨打。」

    朱乃魁隨即招呼郎五與單彪,三個人重新挖坑。

    陰七娘和賈如謀仍然負責警戒,不過這一次,陰七娘卻靠近了賈如謀許多。

    不多時,坑挖好了。

    眾人將羅銳屍體入坑覆土,並立下標誌,意思是將來再行移骨歸葬。

    算盤是打得不錯,但郎五日注這堆土墳,內心裡卻直犯嘀咕。

    他在擔憂……在當前的險惡情勢下,只不知道還有沒有來替羅銳移骨的機會。

    擔任警戒的賈如謀已不敢再有絲毫托大之想,他那柄形式奇大的長劍早已握在於上,是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架勢。

    陰七娘的黑皮索更橫扯胸前,一對眼珠子緊張今今的四處溜轉,深恐莫明奇妙的再挨一箭。

    朱乃魁拍去手上的灰沙,湊了過來,先把他的流星錘從腰間解下。

    邊低聲問:「有什麼動靜沒有?師叔。」

    賈如謀搖頭道:「姓雍的果然狡滑,連鬼影子都不見。」

    陰七娘恨恨的道:「這殺干刀的身法好像比以前更快了,前次和他較手,似乎還沒有這麼利落……」

    賈如謀鎮定的道:「前次同他拚鬥,你心裡沒有壓力,便不覺得姓雍的如何出眾,這一遭,羅銳首先須命,你自己又險些中他暗算,感受上就大不相同了,其實才不多日的功夫,姓雍的即使再行,也未見得會有如此進境。」

    陰七娘白了賈如謀一眼:「還說呢,你的輕功一向不凡,競也攔不住那一箭,後來尚追丟了人,老頭子,我看姓雍的王八羔子末見得有多大進境,你倒是退步了!」

    賈如謀古並不波的道:「這只是你的看法,七娘,我個人的修為如何,自己心裡有數,『不老金剛』當然不老,豈是光擺架式給人家看的?」

    朱乃魁附合著道:「師叔功力,絕對越來越高,日趨精純,藝業的深淺,多得靠經驗歷練來堆積,在這一樁上,師叔老人家吃的鹽都勝過雍狷那狗操的吃下的米,他待和師叔比,嘿嘿,差遠去啦!」

    陣了一聲。

    陰七娘道:「你可別瞎拍你師叔的馬屁,須知拾得高便跌得重,遇事總然謹慎的好。」

    朱乃魁陪笑道:「是,七姨教訓得是。」

    郎五這時悄聲向賈如謀道:「賈老,可以行動了吧?」

    賈如謀低沉的道:「好,大家聽著,由我在前開路,七娘、單彪負責有翼,郎五、乃魁擔任左翼,遇到情況,一切看我的動作配合行事,記住要膽大心細,當機立斷,那雍狷不是三頭六臂,我們只要默契良好,反應及時,他的勝算包管大不過我們!」

    朱乃魁磨拳擦掌的道:「但憑師叔馬首是瞻,立時三刻,便可滅此朝食!」

    郎五的白果眼─翻,道:「朱老二,你還是多留點神,少在那裡飛揚浮躁,說不定姓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臉色徒的泛白。

    朱乃魁不悅的道:「烏鴉嘴不是?你他娘誰不好咒,就偏偏來咒我?」

    郎五怒道:「誰咒你了,我勸你加意小心,又犯了什麼錯?」

    陰七娘不耐煩的叱喝起來:「唉,你們兩個這趟出來全都吃錯藥啦?吵吵鬧鬧的煩是不煩?大敵當前,生死末卜,居然有精神起內哄?也不怕人家看笑話?」

    賈如謀道:「都別吵了,我們開始行動吧,干萬記得各自小心於是,以賈如謀為首在前,陰七娘、單彪在右,郎五、朱乃魁靠左,便以這麼一個陣形展開了搜索。

    他們的舉止非常的戒慎,一行一動,莫不步步為營,真個稱得上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防人像在防鬼了。

    一隻灰褐色的野兔子突兀從斜刺裡竄出,那「撲啦」一聲輕響,嚇得朱乃魁猛然側翻而出。

    郎五的紅纓短槍盤頂驟起,陰七娘皮索飛射如矢,「吱」聲怪響中已穿透野兔的肚腹,並挑高拋落。

    單彪的皮盾旋轉似輪,狼牙棒更揮舞得呼呼生風……四個人展現了四種不同的反應,僅有賈如謀仗劍卓立不動,只在苦笑搖頭……順手抹去皮索一端的血漬,陰七娘看著賈如謀。

    沒好氣的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賈如謀道:「戒慎小心是沒有錯,卻也不必過分緊張,你們未免反應太甚了。」

    剛從地下翻起身來的朱乃魁不禁有些尷尬的道:「師叔,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載怕井繩,說老實話,我們真叫那姓雍的那幾支破箭扎破了膽……」

    賈如謀低呼一聲道:「其實也怪不得你們,處在這種境況下,精神上的威脅自然倍感沉重,就連我自己,亦多少有點心裡不踏實……」

    郎五頻頻向周圍搜視,一對紅纓短槍交叉胸前。

    白果眼亂翻:「娘的,我總覺得雍狷就躲在附近,氣就氣在偏偏看不到影子,這傢伙一定學過迷蹤術,要不,一個人怎可能把自己隱藏得如此嚴密?」

    五個人又開始往前趟。

    朱乃魁邊走邊道:「他懂得鳥的個迷蹤術,還不是一個人目標小,又匿在暗處,這才不好找,如果換成我,五哥,你也一樣找我不著!」

    郎五雙眉一吊,道:「你免了吧,朱老二,就憑你那二下子,再怎麼掩藏,也難免露出狐狸尾巴,三轉兩不轉,不用兜上幾圈,包管能揪你出來……」

    一夥人此時已來到一片山坡之下,賈如謀仗劍前行,並提出警告:「這裡的地形較為險惡,大家要多注意了,隨時準備應變……」

    陰七娘接口道:「你更得小心,如謀,別忘了你可是打前鋒的!」

    賈如謀神色沉著的道:「我會謹慎,七娘。」

    他們朝山坡上展開搜尋,雍狷卻沒有隱身在山坡上,相反的,他人避在坡下一塊突起的岩石之後,與對方的行進方向正好背馳,現在,他手執大弓,冷冷的注視著敵人略顯蹣跚的行動,模樣像煞一頭撲向獵物前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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