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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 文 / 梁羽生

    韓佩瑛覺得有點奇怪說道:「西門牧野想稱霸武林他容不得爹爹這是意

    想中事。爹爹何必因為遭了他晴算而至如此傷心?」韓大維道「我不是因為他。」

    韓佩瑛心念一動說道:「爹你和這裡的主人本來是朋友的是嗎?」

    韓大維面色微變點了點頭半晌說道:「不錯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與他交

    過朋友。」韓佩瑛道:「後來鬧翻了?」韓大維默然不語韓佩瑛心裡想道:「爹

    爹平生最重友道他和這裡的主人鬧翻其中想必定有一樁傷心之事不願我再提

    起。」

    韓大維道:「我最傷心的還是因為連累了你我受的修羅阻煞功傷還未癒如

    今又再受了化血刀之傷要想保護你平安出去恐怕是很難做得到的了。不過你

    也說得對未到絕處咱們還是活下去的好說不定可以絕處逢生。」韓佩英喜道:

    「爹你能夠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

    韓大維道:「瑛兒你剛才說嘯風到丐幫分舵去了是他自己去的還是劉趕驢

    到了咱家探聽我的消息碰上他邀他去的?」

    韓佩瑛道:「爹爹猜得不錯是劉舵主邀他去的不但劉舵主到了咱家丐幫

    的6幫主也來了。」韓大維道:「哦6崑崙這老兒也來了。哼哼他們倒是很

    看重我啦!」語氣中頗似帶有幾分憤慨。韓佩瑛好生詫異心想:「怎的爹爹好像

    不歡迎他們前來探問?」

    韓佩瑛道:「爹我要告訴你一樁事情這樁事情或許是女兒做錯了請爹爹

    原諒。」韓大維道:「什麼事情?你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韓佩瑛道:「我把你的寶藏都交給了6幫主請他代你送給義軍了。」

    韓大維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是用我的名義送出去的?」韓佩瑛詫道:」這

    不是咱家的寶藏嗎?」心裡想道:「若不是這次檢閱家中財物我也不知道爹爹如

    此有錢難道這當真不是他的?」

    心念未已只聽得韓大維果然說道:「瑛兒你錯了。家中的金銀財寶十之八

    九都是人家寄存的。」

    韓佩瑛驚道:「那可就真是糟了咱們怎賠得起?但卻不知這個寄存的人是誰?」

    韓大維道:「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他寄存這批寶藏其實也不是他的他是要用

    來辦一樁大事的。」正在考慮告不告訴女兒他這朋友是准忽地翟然一驚連忙俏

    聲說道:「瑛兒你聽聽外面又好似有人來了?」

    韓佩瑛靠著石壁凝神綱聽果然聽得似有腳步聲走近但不過片刻這個人

    又走了。韓佩瑛輕聲說道:「是有人偷聽爹你若有什麼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還是不說的好。這人輕功甚高我猜不是西門牧野就是朱九穆。」

    韓大維哈哈一笑提高了聲音說道:「瑛兒你做得對這批寶藏雖然不是咱

    們的但你送給了義軍讓他們有了充足的軍餉好打蒙古韃子這卻正合咱們那位

    大恩公的心意!」

    韓佩瑛知道父親這話是說來給西門牧野聽的心裡想道:「這一下可把那老怪

    氣昏了不過這話倘若是真的那就更好」

    韓大維聽得西門牧野的腳步聲已經去得遠了這才低聲說道:「瑛兒你不必

    自疚爹說這話也並非騙你歡喜的。」韓佩瑛大喜道:「那人當真是意欲如此?」

    韓大維道:「他是想留給另一幫人卻也正是殊途同歸所以我想他是不會怪責咱

    們的。」

    言下之意當然是說那人願意用來打蒙古韃子的了。

    韓佩瑛知道隔牆有耳爹爹當然是不便詳細說出其中秘密的但卻忍不住心裡

    的好奇於是在父親的掌心用手指寫字。

    「這人是誰?」韓大維在她掌心寫了三個字:「上官復。」韓佩瑛道:「哦

    原來是他。爹爹為什麼他對你這樣好?」

    韓大維歎了口氣說道:「因為只有我知道他的為人。瑛兒。你倘若能夠脫險

    出去之後可不許和別人說起他是我的朋友。」

    韓佩瑛道:「孩兒懂得。」但其實她是不懂的她只道爹爹是不願意洩漏這寶

    藏的秘密而已。

    說起了上官復韓佩瑛不由得連帶想到上官復送給她父親的那枚烏金戒指說

    道:「爹爹他們何以知道那枚戒指的來歷?」韓大維道:「不他們並不知道是

    誰所送。不過西門牧野知道鑲在戒指上那顆天心石的功用。」韓佩瑛道:「爹

    你失了這枚戒指是不是有點不便?」韓大維道:「我的半身不遂之症已經好了七

    八分反正這枚戒指也不能根治我的體中寒毒失了它並無大礙。」

    韓佩瑛想起一事說道:「爹西門牧野既然殺了咱們的家人何以他不取那

    批寶藏?」韓大維笑道:「你爹爹不會輕易給他打傷的他用化血刀傷我之時也

    曾給我打了一掌。」韓佩瑛道:「哦原來他也受了重傷?」

    韓大維道:「當時還有另外一人在場這人雖然希望我給西門牧野所擒但多

    少還是有點維護我的。此人之志並不在於寶藏故此在我受傷之後他就立即迪著

    西門牧野將我抬回此地。

    西門牧野受了內傷想來他恐怕丐幫的人來到是以不敢在咱們家裡久留再

    給那人一迫他唯有放棄掘寶藏之念乖乖聽命了。」

    韓佩瑛心想「爹爹說的這人一定是這堡壘的主人了。這人能夠迫使西門老

    魔聽命武功必定也是很高。唉現在只有盼望宮錦雲與公孫璞會來找我了。」

    韓佩瑛哪裡知道宮錦雲與公孫璞此時已經到了她家。

    且說宮錦雲那晚偷了奚玉瑾的「九天回陽百花酒」便即日夜兼程一心想要

    趕到洛陽與她的」韓大哥」相會壓根兒就不知道她心目中這位瀟灑風流的「韓大

    哥」卻正是和她一樣的女了。

    公孫璞本來不滿意宮錦雲的所為覺得官錦雲暗地裡偷人家的東西很是不對。

    但後來宮錦雲告訴了他這」九天回陽百花酒」的功用之後他心裡一想救人要緊

    也就樂意與宮錦雲同行了。

    公孫璞曾經聽得他的師父江南大俠耿照談過韓大維知道韓大維是位武林隱士

    武功極高但卻不知道韓大維只有一個女兒他也如宮錦雲一樣只道韓佩瑛是個

    男子。那日他在「儀醞樓」與韓佩瑛一會對韓佩瑛的印象覺得「他」不愧是個

    俠義之士因此在知道朱九穆要找韓佩瑛的晦氣之後也就覺得是義不容辭應當

    去幫韓佩瑛這個忙了。

    兩人一路同行宮錦雲的一縷情絲雖然仍是緊緊的繫在韓佩瑛身上覺得若是

    拿公孫璞與她的「韓大哥」相比公孫璞遠遠不及「韓大哥」的瀟灑風流、知情識

    趣:但在另一方面也漸漸的不知不黨的為公孫璞的純樸性格所吸引覺得他也並

    不怎麼討厭了。

    這日他們到了韓家所在的那個山村宮錦雲不禁感到有些內愧說道:「公孫

    大哥我有一件事情瞞著你很是慚愧。」公孫璞怔了一怔道:「什麼事?」

    宮錦雲面上泛紅說道:「我多謝你陪伴我到這裡來本是應該對你說實話的

    但這件事、這件事我卻不知如何開口——」公孫璞莫名其妙好生詫異:「怎的這

    位宮兄突然間變得忸忸怩怩似個女子了?」

    宮錦雲訥訥說道:「我邀你來找韓大哥乃是出於私心想得你的一路保護的。

    我很喜歡韓大哥——」公孫璞不覺失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嗎?我也很喜歡韓大

    哥呀。他是你的朋友同樣也是我的朋友呀。你不邀我我也會來的。」

    宮錦雲說不下去心想:「且待見了韓大哥再和他說話吧。呀他怎知道我

    是他的未婚妻子而我卻喜歡了別人。」

    不料一到韓家卻見到了一片瓦礫場瓦礫場中只有幾個土慢頭活人卻是一

    個不見。

    宮錦雲大吃一驚心道:「難道韓大哥已經遭了那老魔頭的毒手?」兩人放聲

    大叫:「韓大哥韓大哥!」

    忽聽得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你們找誰?」宮錦雲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老

    婆婆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老婆婆一身綾羅綢緞臉上堆滿笑容倒是頗有雍容華貴的氣度。但她說話

    的那種陰惻惻的聲音不知怎的卻又是令人心裡毛。

    公孫璞吃了一驚心裡想道:「哪裡鑽出來的這個老婆婆。恁地了得!」要知

    道老婆婆的衣裳上並無半點泥污顯然不是匿伏瓦礫場中的了。她從外面進來公

    孫璞練過「聽風辨器」的功夫事先竟然沒有覺其本領自是可想而知。

    宮錦雲道:「我找韓英韓大哥你老人家可是韓伯母嗎?」那者婆婆「哼」了

    一聲說道:「韓大維的妻子早已死了這兒哪裡來的什麼韓伯母?」

    宮錦雲道:「對不住晚輩胡亂稱呼多有失禮了那麼請問姥姥是韓家的什

    麼人?」

    那老婆婆道:「你又是韓家的什麼人?」

    官錦雲道:「我與韓英是結義弟兄。」

    那老婆婆道:「韓英又是誰?韓大維的家人中可並沒有韓英這個人。」

    宮錦雲道:「韓英就是韓大維的兒子並非他的僕人。」心想:「這老婆婆好

    似很熟悉韓家何以竟不知道韓大哥的名字倒是奇怪。」

    那老婆婆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他說的是韓佩遞這小妮於

    敢情這小妮子是在外面喬裝男子把這兩個小子騙過了。」

    老婆婆也不說穿卻道:「哦原來你說的是韓家的少主人你找他幹嘛?」

    官錦雲道:「我知道韓大哥有個仇家我是想未幫忙他的。」老婆婆道:「你

    知道他有什麼仇家?」

    宮錦雲道:「我知道是朱九穆這老魔頭我正想請問姥姥韓家是不是給這老

    魔頭毀了的?」

    老婆婆道:「你先告訴我你拿的這個罈子內裡是什麼東西?」

    宮錦雲道:「是一罈酒。」

    老婆婆道:「你為什麼老遠的把一罈酒帶來是什麼名貴的酒麼?」

    公孫璞想要阻止宮錦雲洩露秘密宮錦雲已經說了:「這是一壇九天回陽百花

    酒可以醫治寒毒的。」原來宮錦雲以為這老婆婆定是和韓家大有關係的人又因

    為公孫璞在她身邊她想即使自己猜錯了這老婆婆是韓家的敵人那也不怕故此

    坦直的就說了出來。

    老婆婆道:「哦原來你是打算送給你韓大哥的你怕他受不了朱九穆的修羅

    陰煞功之傷?」宮錦雲道:「不錯。」

    那老婆婆忽地哈哈一笑說道:「你不必去找他了你就交給我吧!」

    笑聲中身形一晃這老婆婆已是到了宮錦雲的身邊。宮錦雲大吃一驚叫道:

    「你幹什麼?」話猶未了只覺勁風颯然虎口一痛酒罈已給那老婆婆劈手奪去!

    宮錦雲焉能給她輕易奪去?左臂一圈掌鋒斜掠如抓如戳如劈如削剎那

    之間變了四式掌法只聽得「嗤」的一聲老婆婆的衣袖給她撕了一小片但宮

    錦雲給她衣袖一拂卻是不由自己的接連退出了六七步方能穩得住身形。

    那老婆婆「哼」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黑風島宮島主的女兒可惜你的七煞掌

    練得還未到家!」

    原來這老婆婆的眼光銳利之極在欺身搶奪酒罈的這一瞬間她不但看出了宮

    錦雲的家數來歷而且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裝n這剎那間公孫璞也是驚詫無比原來

    他與宮錦雲一路同行始終不知她是一個女子心想:「這老婆婆說宮賢弟的來歷

    倒是說得不錯但宮賢弟難道當真竟是女子麼?」

    公孫璞驚詫的還不止此他和宮錦雲距離得這樣近竟然無法阻止這老婆婆搶

    奪宮錦雲的酒罈這老婆婆出手如電公孫璞剛一覺酒罈已是易手。

    公孫璞大吃一驚心裡想道:「這老婆婆的本領只怕最少也不在朱九穆那老

    魔頭之下!」

    本來以公孫璞的本領雖然因為事出意外迫切之間不能阻止老婆婆搶奪宮錦

    雲的酒罈但在宮錦雲使出七煞掌和那老婆婆交手之時他是可以上前去奪回來的

    但因他一來未知對方底細二來聽了這老婆婆的話十分驚異三來他又看出了這老

    婆婆並無傷害宮錦雲之意他是個比較謹慎的人因此暫時止住不。

    官錦雲滿面通紅但此際她也顧不得身份給這老婆婆揭穿了連忙叫道:「公

    孫大哥你還不趕快幫我搶回來?」

    公孫璞道:「老前輩慢走請把話說個明白!」

    那老婆婆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聽你這小伙子的話?」口中說話手中提著

    那個罈子已是越過短牆。

    公孫璞早有準備搶先一步身形斜掠恰好攔在她的前頭合掌一揖說道:

    「請者前輩留步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有話好說!」

    公孫璞這一揖用的乃是耿照所教的「大衍八式」這「大衍八式」乃是昔年一

    代武學大師桑見田所創的獨門功夫與桑家的兩大毒功並稱的掌力中柔中帶剛

    厲害無比。

    公孫璞像個鄉下少年這老婆婆哪裡將他放在心上?不料一股大力突然似潛流

    湧至這老婆婆雖不至於受傷但在這一剎那胸口也好似給重物突然一壓似的

    呼吸不舒不由得停了腳步。

    老婆婆「咦」了一聲說道:「你是誰?」心想:「這小子貌不驚人本領可

    真是不錯。」

    公孫璞道:「我們都是韓大哥的朋友想要和他見上一面。我們並非不敢相信

    婆婆但既然是反正要見他的這罈酒還是由我們親自交給他吧。婆婆若是知道他

    的所在便請賜告卻不敢有勞婆婆了。」

    公孫璞這番言語說得可算十分客氣不料老婆婆卻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哼你的本領雖然不錯想要攔阻我諒你不能!」

    宮錦雲趕了到來同時叫道:「你是什麼人你也得給我們說個明白!」

    這老婆婆說到「不能」二字身形已是倏地向公孫璞撞去公孫璞重施故技

    合掌一揖叫道:「老前輩留步!」

    就在公孫璞施展大衍八式之時宮錦雲亦已拔劍出鞘咧的一劍指到了這老婆

    婆的後心喝道:「我本來敬你是位前輩但你不講理我也只好不客氣了!」

    兩人前後夾攻眼看這老婆婆無法可避不料她雙掌拍出一掌向前一掌向

    後公孫璞暮然問忽覺有兩股力道左右齊來互相牽引頓然間好像身處在一個

    極為湍急的漩渦中心不由自己的給推得轉了一圈說時遲那時快那老婆婆已

    是呼的一聲從他身旁竄過。

    宮錦雲這一劍險些刺在公孫璞的身上連忙收手叫道:「公孫大哥你怎麼啦?」

    公孫璞見她居然沒有跌倒大為詫異說道:「沒什麼你沒受傷嗎?」宮錦雲道:

    「沒有。咱們快追!」

    原來這老婆婆能用雙掌出不同的兩股力道右掌的力道剛猛左掌的力道陰

    柔她以陰柔的力道將宮錦雲的力道牽引過來加上她右掌剛猛的力道一同對付公

    孫璞故而公孫璞給推得團團亂轉但宮錦雲卻只是身向前傾除此之外、就沒有

    受到影響了。

    兩人跟蹤急道追上了山公孫璞見這老婆婆提著一罈酒在山路上行走居

    然還是縱躍如飛心裡好生佩服想道:「若在平地那是一定追她不上了。」

    宮錦雲別的功夫不及公孫璞輕功卻不在公孫璞之下兩人並肩追趕、那老婆

    婆畢竟是因為手挽重物跑了一程終於給他們二人追上。

    老婆婆「哼」了一聲斥道:「不知死活的小輩!」一個轉身重施故技雙

    掌拍出。這次公孫璞已經有了準備運用明明大師所教的須彌掌法改用陰柔之力

    隨勢屈伸消解了老婆婆剛柔兼濟的牽引之力。

    這次他們不過受阻片刻迅即又追上來。老婆婆心裡想道:「這小子難纏得緊

    他和宮昭文的女兒聯手雖然也未必就能勝得了我但我想保全過壇九天回陽百花

    酒卻是難了。」

    此時他們二人與那老婆婆之間還有十餘步的距離宮錦雲心急搶在前面公

    孫璞反而稍稍落後。老婆婆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忽地一個倒縱反手一指方位

    算得準確之極恰恰點看了宮錦雲脅下的愈氣穴宮錦雲啊呀一聲卜通倒地。

    老婆婆行動有如鬼魅頭也不回反手一點點著了宮錦雲的穴道立即又將

    倒縱之勢改為前奔當真是收隨心輕功高明已極!

    公孫璞大吃一驚連忙把宮錦雲扶起來他知道宮錦雲是給點了穴道只好在

    她身上試探。

    宮錦雲女子的身份已給那老婆婆揭破此時倒在公孫璞的懷中不由得羞得滿

    面通紅低聲說道:「是愈氣穴。」

    公孫璞替她解了穴道問道:「沒受傷吧?」只怕那老婆婆除了點穴還下了

    毒手自己看不出來。

    宮錦雲輕輕的推開了公孫璞面紅直透耳根說道:「別多間了快去追那老

    婆婆咱們打不過她至少也該知道她的下落。」原來那老婆婆對宮錦雲的父親多

    少也有幾分顧忌是以不敢傷她。

    公孫璞道:「但你你一個人——」要知宮錦雲雖然並沒受傷但穴道初解

    氣血未舒倘若立即運用輕功對身體甚為有害因此公孫璞有點放心不下。

    宮錦雲道:「我在韓大哥家中等你。」你不用擔心我我沒受傷一個人也不

    見得就有人能夠將我吃了。」

    公孫璞知道宮錦雲只須休息半個時辰使可恢復如常。心想宮錦雲的武功不弱

    除非是碰到像那老婆婆的一流高手她才對付不了想來此處也不會有第二個這樣

    的老婆婆了於是說道:「好你在韓大哥家裡暫且躲一躲不要露面。我去去就

    來。」

    宮錦雲惱道:「別囉唆了快去吧!」神色雖似慍惱心中卻是暗暗感激公孫

    璞對她的關懷。

    官錦雲回到韓家看到瓦礫場中那凡椎黃土不由得心亂如麻暗自想道:

    「看來韓大哥是遇上仇家了這裡葬的這幾個人不知是誰但願不要是韓大哥才好!」

    宮錦雲又再想道:「公孫大哥如今已知我是女子我要不要對他說明真相呢。

    唉但這羞人答答的事情卻又怎生出口?」

    要知宮錦雲乃是父親指腹為婚將她許配與公孫璞的但這件事情公孫璞似乎

    還未知道。何況宮錦雲的一縷情絲又早已繫在韓佩瑛身上因此自是更感到為

    難了。

    宮錦雲氣血未舒需要一個幽靜的地方調勻氣息。同時她義是心亂如麻須得

    好好的想一想。

    韓家被燒燬的只是幾幢房子其餘的大部分房屋還保持完整宮錦雲想道:

    「公孫大哥叫我躲起來不要露面好我就聽他的話找一間靜室休息片時吧。他

    回來了自然會出聲找我的。」

    宮錦雲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覺已是穿過籐蔓覆蓋的迴廊深入韓家內院。忽

    見一間精雅的房間紗窗半掩一縷幽香從窗戶中透出宮錦雲吃了一驚心道:」

    這似乎是爐中燒的沉香屑難道這房間裡有人?」

    宮錦雲步上白石台階但見台階鑿成朵朵蓮花模樣那間房間的門欄窗戶也

    都雕有時新花式不落富麗俗套。推開房門一看房中佈置那就更是清雅絕俗了

    兩壁圖書滿架牆上掛有字畫內裡有張大床珠簾半卷床上有鵝絨被褥折得

    整整齊齊。床前的梳妝台果然有一爐燒著的沉香屑一面擦得十分明亮的古銅鏡安

    放在梳妝台上。但卻沒有人。

    這間房間分明是一位年輕小姐的繡房宮錦雲思疑不定暗自想道:「莫非這

    是韓大哥姐妹的房間?但他卻從沒有對我說過他有兄弟妹妹。這間房間倒是正合我

    意不管它是誰的我在這裡歇息片時料也無妨。」要知宮錦雲是個愛美的少女

    當然是喜歡這樣的一座「香閨」。

    掛在牆上的一幅中堂寫得龍飛鳳舞吸引了宮錦雲的注意心想:「這位韓小

    姐倒是個才女。」抬頭細看卻原來寫的是一詞。詞道:「長淮望斷關塞莽然

    平。征塵暗霜風勁俏邊聲。黯消凝追想當年事殆無數非人力;誅泗上

    絃歌地亦膻腥。

    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

    前鼓悲嗚遣人驚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夫心徒壯

    歲將零渺神京千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為情。聞道

    中原遺老常南望翠僳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

    這是南宋詞人張半猢的一詞宮錦雲一知半解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但後

    面的兩行小字。她讀了卻是不由得更驚疑了。

    那兩行小字寫的是「瑛女學詞無脂粉味有鬚眉氣余心甚喜因以半湖

    詞一卷授之。六州歌頭一闕為半湖詞中壓卷之作並書以付之。願其學步大家並

    毋忘故國也。」

    張半湖是南宋高宗紹興年間的狀元他寫這官詞的時候正是秦檜主和之際。

    故此詞中充滿悲憤之氣悲故土之淪亡憤權臣之誤國。宮棉雲雖不精於詩詞詞

    中大意則是懂的。

    那兩行小字就更容易懂了這是父親寫給女兒的父親因為女兒學詞頗有須

    眉氣概他很歡喜因此叫她學張半猢這一派的豪邁詞風。寫這「六州歌頭」給

    她更含藏有叫她不忘故國的心意在內。

    文字很容易懂但令得宮錦雲驚異的是「瑛女」二字。

    宮錦雲思疑不定心裡想道:「這位韓小姐的芳名中有個『瑛』字韓大哥名

    『英』這位小姐若是他的妹妹何以兄妹的名字都取一個同音的字妹妹的名字

    只多了一個『玉』旁叫起來豈不是很容易混亂?」

    宮錦雲起了疑心但還不敢想到她所念念不忘的「韓大哥」竟是女子。

    宮錦雲眼光一瞥忽又現地6有一卷東兩似乎是個畫軸看得出有拆皺的痕

    跡還有一個淺淺的鞋印。宮錦雲心裡想道:「看來大約是這位韓小姐不高興這幅

    畫將它擲在地上又踏上一腳才弄成這個樣子。韓小姐為何這樣討厭這幅畫呢?」

    好奇心起宮錦雲不覺就把這畫軸拾了起來打開一看只見畫中是個丰神俊

    秀的男子腰懸長劍眉若朗星看來這個男子也是個武林人物。宮錦雲暗暗好笑

    想道:「是了這位韓小姐一定是私戀這個畫中的美男子這男子卻不解她的芳心

    是以她恨成這樣。」

    宮錦雲哪裡知道原來這間房間就是韓佩瑛的繡房。

    原來韓佩瑛在把寶藏交給劉趕驢之後因為谷嘯風未見回來她回到自己的房

    間懷著念舊的心情看一看。這幅畫是谷嘯風的父親谷若虛少年時候的畫像谷若

    虛贈給韓大維留念的。

    韓大維因為谷嘯風相貌酷肖他的父親是以又將這幅畫像送給女兒。韓佩瑛到

    揚州就婚之時因為這幅畫是她公公的畫像留給她父親作紀念的她自是不便帶

    去。但韓大維也並沒有取回自己的房中仍讓它在女兒的香閨懸掛。

    韓佩瑛這次回來見了這幅畫像想把它撕爛、但在她內心深處對谷嘯風雖

    有恨意卻也並非全無好感。是以終於沒有撕爛只是把它丟在地上。

    這爐桓香也是韓佩瑛親手點燃的。韓佩瑛等了許久不見谷嘯風回來因此要

    藉檀香消解自己心中的煩躁。

    韓佩瑛當然料想不到以後所生的一連申事情她給西門牧野的弟子誘騙去會

    父親被關在石牢裡:而對她患了單相思的宮錦雲卻來到了她的房間。

    且說宮錦雲在韓佩瑛的繡房見了種種可疑的事物此時她也是極之心緒不寧

    正像那剛才的韓佩瑛一樣。

    她面對著韓佩瑛父親寫的那詞幅手中拿邢張畫像心中下住在想「這位

    韓小姐是誰?是誰?為什麼她的芳名中有個『瑛』字該不會是韓大哥的姐妹吧?

    這個畫中的男子又是誰呢?」

    裊裊的檀香並不能使她心頭寧靜她也像韓佩瑛剛才等待谷嘯風回來一樣在

    急著等待著公孫璞回來希望公孫璞能為她揭開她的「韓大哥」的生死存亡之謎。

    異樣的寂靜中忽然好似聽得是腳步聲。這腳步聲登時令得宮錦雲清醒過來

    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宮錦雲聽到這腳步聲初時一喜跟著卻是一驚。

    起初她以為是公孫璞但立即就知道不對了。因為如果是公孫璞回來的話不

    會不出聲叫她的。

    腳步聲突然靜止隨即聽得有好像翻箱倒籠的聲音。不久腳步聲又響起來。

    而且是向著她這一邊越來越近了。

    官錦雲穴道解開尚未到半個時辰功力未曾完全恢復心裡想道:「如果來的

    是韓大哥的仇家這可怎麼是好?」要知她雖然是個膽大的女子但想到韓大維這

    樣的武學高手竟然也會家破人亡如果來的當真是韓家的對頭她貿然出去只

    怕定然是凶多吉少。

    忽聽得那人自言自語道:「奇怪韓大維的寶藏在哪裡難道我得的消息竟然

    是假的麼?」說話的聲音似乎是個上了年紀的人。

    宮錦雲心裡一震想道:「此人為了韓家的寶藏而來即使不是韓大哥的仇家

    一定也是不懷好意的了。」心念未已腳步聲已經來到門前宮錦雲無處躲藏人

    急智生身形一伏鑽進床底。這張大床上有珠簾下有床幔床幔覆地若非揭

    開來看絕不會現床底有人。

    宮錦雲剛剛躲好只聽得「乓」的一聲那人已經推開房門走進房中冷笑

    說道:「好雅致的房間想必是韓佩瑛這丫頭的香閨了。」宮錦雲心道:「原來這

    位韓小姐名叫佩瑛。」她偷偷從床幔的縫隙看出去只見那人的腳步向梳妝台移動

    拿起了那卷畫汕。

    只見這人打開畫軸「哼」了一聲冷笑說道:「這臭丫頭好不要臉想郎想

    得瘋了。人家不要她她居然還有這樣厚的臉皮畫了人家的圖像躲在閨房裡偷看!」

    跟著又自言自語道:「幸虧她沒有做成我的外甥媳婦!」只聽得「卜」的一聲這

    人又把畫軸擲在地上。

    原來這個人正是谷嘯風的舅父任天吾。宮錦雲躲在床底卜偷聽不禁暗暗為這

    位韓小姐難過心裡又覺得有點奇怪想道:「這老傢伙似乎是韓家的親戚即使

    親事不成也該有點戚誼才對為何他要這樣臭罵人家的閨女又要來惱人家的寶

    藏呢?哼這老傢伙也不是好東西!」

    任天吾心想:「韓大維大約不會把珍寶藏在女兒的房裡不過也是搜一搜的好!」

    韓佩瑛的房間裡四壁都是書架堆滿圖書。

    除了書架之外只有兩個箱子是厚實的樟木做的箱子有大鐵鎖鎖著。

    任天吾心想韓大維的珍寶為數甚多地不能夾在書中如果是藏在這房間中的

    話那就一定是在箱子裡了。他無暇去弄開鐵鎖當下施展綿掌擊石如粉的掌力

    把兩個樟木箱子劈開。

    宮錦雲躲在床底看不清楚他的動作但聽得「辟啪」兩聲跟著便看見書畫

    散滿一地。宮錦雲雖然看不見他的動作亦知他是用掌力劈開了箱子吃了一驚

    想道:「幸虧我沒有給他現。但這兩個箱子裡裝的原來不是珠寶這老傢伙倒是

    要失望了。」

    心念未已果然聽得任天吾咒罵道:「又是字畫哼這臭丫頭不好好練武

    倒想做女狀元呀!」

    任天吾未肯放手跟著揭開帳子翻開床上的被褥宮錦雲躲在床底看見他

    的腳尖已差不多碰到自己的鼻於嚇得慌忙將身子向裡面縮心裡想道:「糟糕

    等下他若是來搜床底這卻如何是好?難道束手待斃嗎?」正想先制人用暗器

    偷偷插入他的腿彎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叫道:「韓小姐韓小姐!」

    任天吾吃了一驚連忙把帳子放下正要出去那個人已經來到房門是早

    已打開了的那人見了任天吾也是吃了一驚失聲叫道:「舅舅你也來了!」

    原來是谷嘯風匆匆趕了回來沒見著韓佩瑛在外面等他只好進來尋找剛好聽見

    這房間裡任天吾劈破箱子的聲音。

    任天吾道:「我放心不下你怕你吃了韓大維的虧。」谷嘯風道:「多謝舅舅。

    我根本沒見著韓伯伯倒是韓伯伯似乎受了仇家之害了。舅舅你現了什麼這

    是怎麼一回事?」不解舅父何以會在韓佩瑛的房間房間裡又是這樣的一片狼藉。

    正是:道貌岸然偽君子心懷不軌入香閨。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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