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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回 無賴少年欺俠女 高風義士托豪門 文 / 梁羽生

    厲賽英笑道:「何只要好我還和她打過架呢。但她那時還未學到點穴的功夫我卻不

    知那份圖解是否在她爹爹手中了。」

    奚玉帆道:「你說起這位宮姑娘我也想起了另一位朋友來了。」

    厲賽英道:「是哪一位?」

    奚玉帆道:「是公孫璞。那天我們在青龍口失散她是和公孫璞一同逃出去的。對啦

    你曾經告訴我你遇見公孫璞的事情不知怎的他們又不在—起了。」

    厲賽英道:「公孫璞是怕他的岳丈找他的麻煩宮錦雲也不敢和父親見面。不過他們都

    是上金雞嶺的現在想必是已經見著了。」

    奚玉帆道:「公孫璞是一位古道熱腸的朋友我倒很想念呢。」

    厲賽英道:「那麼咱們趕快到杭州去見了你的妹妹就好回去找你的朋友了。」

    一路無事這日到了臨安境內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一路上但見紅男綠女摩肩

    擦背遊人如蟻這都是從臨安城內出來作郊遊的人們。

    奚玉帆道:「怪不得山谷詞中有說: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江南的春天原來

    是這樣的美!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古人描寫的江南春景的確

    是一點不錯。」此時他們正在踏入一條山路遊人比較稀少。

    厲賽英忽地眉頭一皺說道:「書獃子不要念文章了那個亭子裡有幾個人指手#65533;?

    的望著咱們討厭得很!哼你聽他們說些什麼?」

    奚玉帆抬頭望去只見山坡上修建的一座涼亭之內大約有五六個人其中一個華服少

    年似是貴族公子模樣其餘的人似是他的僕從捧鳳凰似的圍在他的旁邊諂笑。這些人果然

    是如厲賽英所說一面對那公子謅笑一面在望著他們指手劃腳。

    奚玉帆一聽原來他們是對厲賽英評頭品足。一個說道:「這小娘兒倒是俏麗得很。」

    一個說道:「那男的雖也長得不錯卻像個木頭人兒呆頭呆腦的。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

    上了。」又一個說道:「你怎知道他們是夫婦或許是兄妹呢?」

    厲賽英聽子大怒就想作奚玉帆悄聲說道:「這些潑皮無賴你何必和他們一般見

    識?這是都門所在鬧出了事咱們雖然不怕總是麻煩。趕快走過去算了。」

    厲賽英忍著氣匆匆走過那座涼亭只聽得耳邊的口哨聲嘩笑聲鬧成一片那些人越說越

    不像話。有個說道:「公子你看這小娘兒怎樣你若喜歡就只管吩咐我吧。」那公子笑

    道:「別胡鬧人家是有夫之婦呢!」那人說道:「這麼說公子是喜歡她的了。」

    一個隨從說道:「待我上去盤問他們若然是兄妹的話我就可以替公子做這個現成的

    媒人了。」又一個隨從笑道:「是夫妻也不要緊反正公子討的是姬人善解風流的婦人才

    更好呢。」另一個說道:「乾脆把這小娘兒搶回來就是用得著問長問短?」那公子爺輕搖

    折扇微笑說道:「別胡鬧給我爹爹知道了可不太好。」

    厲賽英聽了這些污耳之言哪裡還能忍得下這口氣隨手拾了一塊石子放在掌心暗

    運內功把石子捏碎回過頭來一揚手就用「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向亭子裡的那些人

    打去。

    奚玉帆聽得其中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好熟不覺怔了—怔也停下了腳步。心道:

    「這些人實在可惡懲戒懲戒他們也好。但那兩個人似曾相識卻不知道誰?」

    那些人聽得公子爺的口氣鬆動有兩個人便跑出來恰好碰上了厲賽英飛來的石子只

    聽得「哎喲哎喲!」兩聲尖叫那兩個隨從跌了個四腳朝天。

    厲賽英是把一塊石頭捏碎成六顆小石子她算準涼亭裡有六個人每一顆石子都是有的

    放矢的。打跌了先跑出來的兩個隨從之後餘下的四顆石子仍然向涼亭內那四個人飛去。

    她只道那四個人也是一樣膿包不料這四個人和最先跑出來的那兩個隨從大不相同個

    個都有一副相當不俗的身子。

    一個魁梧的漢子呼的一掌拍出打向他的那顆石子竟給他的劈空掌力反打回來。一個黑

    漢子伸手接了飛來的石於也反打回去。另一個額角長有一個大瘤的漢子本領較弱矮身一避

    石子擦著他的額角飛過痛得他哇哇大叫可也沒有跌倒。

    最後那顆石子是打那個公子爺的厲賽英以為這樣一個紈褲子弟能有什麼功夫不料他

    的功夫竟然似是還在那三人之上折扇輕輕一撥打向他的那顆石子也給撥落了。

    那個魁梧漢子「哼」了一聲說道:「—個小娘兒能有這樣功夫我看他們不是太湖的

    匪幫就是天目山的賊黨!」那公子爺道:「好吧你把他們拿回來讓我審問可不許傷了

    那小娘兒。」

    那魁梧的漢子說道:「我理會得!」衝出來便要抓厲賽英喝道:「你這婆娘居然敢在

    韓公子面前撒野識趣的乖乖跟我回去。」他用的是小擒拿手法若然給他抓著全身就要

    筋疲骨軟動彈不得。

    厲賽英揖袖一拂左掌從袖底穿出反點他的穴道只聽得「嗤」一聲厲賽英的袖子

    給他撕了一幅那漢子也蹌蹌踉踉的退了幾步。說時遲那時快那額角長瘤的漢子和那黑

    漢子也都來了。

    那魁梧漢子給厲賽英點著脅下麻穴幸而他有一身鐵布衫的功夫脅下只覺一陣酸麻

    沒有跌倒當下勃然大怒喝道:「公子爺憐香惜玉。我看在公子爺的份上才沒傷你——

    你卻竟敢傷我!」身形一轉旋風般的又撲上來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向厲賽英抓下。

    另外兩個人也奔向奚玉帆一個抖起一柄三股叉嘩啷啷的作響。一個用的是青鋼劍

    出手便是一招「橫掃六合」劍勢凌厲非常。

    奚玉帆一見他們所用的兵器這才驀地想起原來兩個人那個使三股叉的名叫蒙銑

    使青鋼劍的名叫鄧鏗。這兩個人都是曾經參加過圍攻百花谷那場惡鬥的。

    原來這個公子爺乃是當朝相國韓侂胄的次子名叫韓希舜。那個用小擒拿手法來抓厲賽

    英的魁梧漢子是相國府的大護院史宏。

    蒙銑、鄧鏗本來是黑道上的人物和韓佩瑛的老僕人展一環有點交情故而那次被展一

    環邀來參加圍攻百花谷之役。但他們不過是一般的黑道人物並非劫富濟貧的俠義道。百花

    谷那場風波平息之後他們在江北站不住腳逃到江南卻給史宏拉了去充當相府的教師爺。

    這兩人參加圍攻百花谷之時曾傷在谷嘯風和奚玉帆的劍下這事過後別人不記仇

    他們兩個卻是認為奇恥大辱的。也正因此他們明明知道奚玉帆是什麼人卻把他誣賴說成

    是「太湖的匪幫或天目山的賊黨。」一開始便慫恿公子爺搶厲賽英的也是他們。

    奚玉帆冷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當日之事還可以說是誤會今天你們甘作權門的

    走狗還有什麼好說的麼?我可不能和你客氣了!」

    蒙銑喝道:「閉嘴你這小賊今日撞在我的手上這正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

    你偏闖進來!你還敢口出狂言我要你的小命!」

    奚玉帆橫劍一撥撥開他的三股叉唰的一劍就向他小腹刺去劍柄一撞又撞向鄧

    鏗脅下的章門穴一招兩式蒙鄧二人不約而同的給他迫退兩步。

    奚玉帆冷笑道:「當時我不是看在韓家份上你早已喪在我的劍下了豈能只是受點輕

    傷?」鄧鏗面色一陣青一陣紅喝道:「好呀你僥倖勝我一招就敢還嘴今日看你還有

    什麼本領能逃出我的掌心!」蒙銑說道:「和他鬥嘴作甚宰掉他就是!」

    這兩個人若是單打獨鬥誰也不是奚玉帆的對手但以二敵一奚玉帆固然不至於輸給

    他們但在急切之間要想求勝卻也不能。奚玉帆這邊頗佔上風厲賽英和史宏相鬥卻

    是有點氣力不敵了。

    史宏是相府大護院的身份手底的功夫確實是非同小可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六十四

    路小擒拿手法當真是變化莫測招招凌厲!

    招數凌厲也還罷了厲賽英的獨門劍法奇詭莫測足以與他旗鼓相當;最吃虧的是厲賽

    英的氣力不及對方雙方的招數旗鼓相當久戰不去自然是氣力弱的大大吃虧。

    史宏鬥得性起手腳起處全帶勁風。厲賽英空有一柄鋒利的長劍卻給他的一雙肉掌

    迫得高身八尺開外根本就刺不著他。

    幸而厲賽英練有穿花繞樹的身法身似水蛇遊走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她雖然刺不著

    史宏史宏的大小擒拿手法交互運用卻也是連她的衣角都沒抓著。還得提防稍一不慎就

    要給她乘隙面入。

    奚玉帆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看了厲賽英那邊的形勢不禁暗暗為她擔憂:「英妹現在

    雖然尚不至於便即落敗久戰下去卻是非吃虧不可。」蒙、鄧二人與他纏鬥甚緊奚玉帆

    擺脫不開心中一急拼著豁了性命陡地喝道:「擋我者死避我者生!」運劍如風鷹

    翔隼刺奮不顧身猛攻過去。

    激戰中蒙銑的三股叉招數使老奚玉帆一個「跨虎登山」欺身逼進唰的一劍刺他咽

    喉鄧鏗連忙撲上救援夥伴他的本領比蒙銑稍勝一籌可也敵不過奚玉帆那股強勁的內力。

    「噹」的一聲雙劍相交火花四濺鄧鏗長劍給蕩過一邊人也歪歪斜斜的衝出幾步。

    奚玉帆的長劍餘勢未衰「嗤」的一聲輕響劍尖恰好從蒙銑的額角劃過劃破了他的肉瘤。

    這還幸虧是有鄧惶給他擋了一擋他又躲閃得宜否則這一劍就不僅是皮肉之傷而是致命

    的穿喉劍了。

    史宏以相府大護院的身份和厲賽英鬥到五十招開外仍然未能將她抓住自感面上無

    光。心裡想道:「我不趕快把這丫頭制伏蒙、鄧二人只怕不是那小子的對手。」急於求勝

    連使險招力貫指尖勁風撲面把厲賽英迫得透不過氣來。

    可是由於他連使險招卻也給了厲賽英一個可乘之機。撒戰中史宏雙掌如環滾斫而進

    厲賽英移形換位倏地掠到史宏後側一劍疾刺史宏反手一拿只聽得聲如裂帛厲賽英

    的袖子給他撕下一幅史宏的左臂卻也給她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口子。

    史宏大怒道:「好呀我手下留情你竟敢傷我!」內力運到右掌掌心呼呼呼連三

    掌掌力有如搭山倒海而來厲賽英連連後退一面後退一面施展騰挪閃展的輕身功夫避

    開正面的掌力。雖然還可勉強支持亦已有如一葉輕舟在狂濤駭浪之中掙扎了。

    史宏正在恨不得把厲賽英撕成兩片忽見公子爺輕搖折扇走近了來笑道:「史師父

    不用動怒這女娃子讓我給你打吧。」史宏瞿然一省心想:「我真是糊塗了這臭丫頭

    雖然可惡可是二公子所要的人啊。」

    史宏想至此處連忙說道:「公子不用擔心我一定將她活擒就是。不過這娘兒倒也頗

    有幾分本領或許我要令她多少受點輕傷公子莫怪。」

    那公於爺韓希舜搖了搖折扇沉聲說道:「我叫你退下你就退下!那個臭小子才是真正

    扎手的人物你還是過去幫蒙、鄧二人吧!」口中說話腳步已插進他與厲賽英的中間。

    厲賽英心頭一喜想道:「擒賊先擒王你來得正好!」劍尖一顫使出了「流星趕月」

    的招數唰的便刺過去指向韓希舜的膻中穴。這膻中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只要給

    她的劍尖輕輕點著韓希舜立即要受內傷而且渾身不能動彈只能任她擺佈。

    史宏突然給公子爺隔開眼看著厲賽英那支明晃晃的劍尖就要刺在公子爺的身上自己

    給隔在一邊要救也沒辦法。這—驚當真是非同小可!

    就在厲賽英暗暗歡喜史宏大大吃驚的這剎那間只聽得韓希舜哈哈笑道:「好劍法!」

    折扇輕輕一拔說也奇怪厲賽英鋒利的劍尖竟然刺不破他那把紙扇給他撥過一旁。

    史宏本來也知道公子爺練過武功可是做夢也沒想到他的武功精妙如斯不禁矯舌難下

    暗暗叫了一聲「慚愧!」又是羞愧又是驚奇想道:「是誰教他這手高明武功的呢?」

    韓希舜淡淡說道:「你不過去蒙銑和鄧鏗打不過那小子啦。」史宏已知公子爺的武功

    遠在自己之上用不著自己替他擔心連忙應了一個「是」字抽出身來。

    厲賽英更是暗暗吃驚心裡想道:「這一手卸勁的功夫雖然還比不上爹爹可是已似

    乎比帆哥還更高明了。今日我只怕是要槽啦!」

    韓希舜又搖了搖折扇微笑說道:「我的家人言談無禮舉止粗魯姑娘你莫見怪。我

    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不知你肯賞我這個面嗎?」

    厲賽英心中氣惱之極口裡卻笑嘻嘻地說道:「村野丫頭只怕高攀不起。」突然一劍

    就刺過去這一劍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是在韓希舜合上折扇歪斜著一雙眼睛盯著她的時

    候才突然刺過去的。

    韓希舜見她笑語盈盈全身的骨頭酥了半邊口裡正在說道:「哪裡、哪裡——」忽見

    白光一閃厲賽英的利劍已刺了到來。幸而他的武功委實是非同凡俗在這性命俄頃之際

    一個「大彎腰斜插柳」斜俯身軀折扇跟著使出一招「舉火燎天」「噹」的一聲把

    厲賽英的長劍格開但衣衫已是給刺穿了一個小洞。

    韓希舜僥倖沒傷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不動怒反面笑道:「姑娘你好狡猾啊!但任

    你如何狡猾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口中說話折扇倏張倏合已是向厲賽英接連攻

    了七招。

    厲賽英已知他的本領在自己之上不敢讓他的折扇碰著展開了繞身游鬥的方法一合

    即分稍沾即退。

    幸虧她的穿花繞樹身法也是武林絕學攻敵不足避敵有餘。韓希舜在急切之間要想把

    她抓住也是感到力不從心。

    鬥了十數招韓希舜喝道:「給我躺下吧!」合了折扇當作點穴器使手法奇詭之極

    一招之間。同時點厲賽英的七處穴道。

    史宏抽身過去去得正是時候。奚玉帆刺傷了蒙銑剛要突圍而出史宏將他攔住喝

    道:「小子休得逞強!」雙掌齊出力猛如山饒是奚玉帆功力深厚也不能不退了一步。

    史宏左臂之傷本是輕傷在跑過來的時候亦已敷上了金創藥了。

    奚玉帆衝不過去大為著急。眼看厲賽英就要遭那公子爺的毒手他急中生智不向前

    沖反而後退。

    史宏怔了一怔心道:「我至多不過與他打成平手他又沒有輸招為何突然退走?」

    喝道:「想逃嗎?」如影隨形地迫上去鄧鏗、蒙銑二人也從兩面包抄上來。

    哪知這卻是奚玉帆聲東擊西之計騰出手來好救援厲賽英的。就在史、鄧、蒙三人將

    要合圍而未曾合圍之際他已掏出一把銅錢反手一擲用百花谷的獨門暗器功夫——「天

    女散花」的手法向韓希舜擲去。

    這一把銅錢共有七枚七枚銅錢也是分打韓希舜的七處穴道。

    韓希舜堪堪就要點著厲賽英的穴道忽聽得暗器破空之聲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識得

    厲害顧不得攻敵連忙張開折扇反手一撥只聽得呼呼之聲不絕於耳七枚銅錢都給

    他的扇子撥開。

    奚玉帆運劍如風喝道:「反正我也不想活著出去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有利錢!」

    蒙、鄧等人雖是報仇心切見他橫了心腸拚命不禁也是有點恐懼。

    但他打出錢鏢卻提醒了鄧鏗鄧鏗心裡想道:「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陡地跳出圈子喝道:「讓你也嘗嘗我的暗器滋味!」

    史宏正面攻擊蒙銑側面助攻奚玉帆以一敵二已是感到吃力。一有空隙鄧鏗的暗

    器又打過來而且他的暗器又是層出不窮又狠又準弄得奚玉帆應接不暇。

    原來鄧鏗不但長於劍法暗器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雖然沒有百花谷那種獨

    門暗器手法卻是更為狠辣。他的暗器有隙即鑽不會誤傷同伴。奚玉帆卻非得時刻提心不

    可。

    奚玉帆給三人纏住連騰出手來偷暗器也不能了。韓希舜哈哈笑道:「你們夫妻倒是

    恩愛得很不過可惜你的丈夫只能救你一次。無力再做護花人了。小娘子你還是跟了我

    吧。」

    厲賽英氣炸心肺罵道:「放你的狗——」一個「屁」字未曾罵得出來韓希舜折扇一

    合又拿來當作點穴器使點她的穴道了。

    幸虧厲賽英吃過一次虧一見他使出點穴功夫忙用穿花繞樹身法躲避總算沒有給他

    點著不過那折扇從她鬢旁掠過「叮」的一聲響卻打落了她頭上插的—支玉簪。厲賽英

    只好強抑怒火凝神應付不敢再罵韓希舜越攻越緊眼看她避得過第一招避不過第二招

    避得過第二招避不過第三招。

    正在奚玉帆和她都是迭遇險招緊張之極的時候這條山村的小路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臨安城鄉的軍民人等誰不認識韓相國的公子?公子爺和大護院在這裡打人哪個還敢

    走來?是以這日郊遊的人雖多遊人一現這邊有相府的人鬧事誰也不敢從這條小路經過。

    但現在卻有一個人竟敢獨自來了!

    這個人大約二十多歲年紀背著一把雨傘身穿粗布衣裳腳踏六耳麻鞋像是個笨頭

    笨腦的農家少年。

    這天是一個風和口麗的春日萬里晴空毫無雨意這農家少年卻背著雨傘已是令人

    覺得有點奇怪。鄧鏗的暗器正像雨點般的向奚玉帆打去他卻偏偏從那邊走來更是令人駭

    異了。

    史宏心裡想道:「莫非他是白癡不識死活?否則就是武功深不可測的高人了。」當下

    喝道:「渾小子你眼盲的麼?打死了你可沒人償命!』

    鄧鏗笑道;「史大哥真好心這樣的一個渾小子打死就算管他作甚?」史宏大聲呼喝

    還含有警告的意思鄧鏗的冷語卻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內。

    那少午好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突然撐開雨傘走得更加快了。

    史宏等人認不得這個「農家少年」奚玉帆和厲賽英卻是如同看見天上丟下了寶貝喜

    出望外!

    原來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奚玉帆所思念的好朋友公孫璞。公孫璞武功之高足以與

    當世的幾位前輩高人匹敵奚玉帆素所深知是以見他出現哪能不喜?

    厲賽英則在暗暗偷笑心裡想道:「這回可有得他們的苦頭吃了!」心中偷笑卻不出

    聲。

    公孫璞張開了雨傘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怎的突然落起雨來了當真是暗無天日!

    咦原來不是雨點是什麼東西亮晶晶的倒像隔鄰馬寡婦縫衣的針。」原來鄧鏗正在灑出

    一把梅花針。

    鄧鏗大吃一驚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只聽得嗤嗤聲響公孫璞的

    雨傘團團一轉那把梅花針釘在他的傘沒一根刺著他。公孫璞一笑說道:「我若還敬

    只怕你受不起。」輕輕一抖把傘上的梅花針抖落。

    鄧鏗又驚又怒喝道:「好呀原來你是裝瘋詐傻特地來蹚這渾水的不是?」

    公孫璞道:「什麼渾水天上並沒有落雨呀地下哪來的渾水?我看混蛋倒是不少!」

    鄧鏗把手一揚兩塊飛蝗石打出心想:「你這雨傘能夠抵禦梅花針不信還能擋住我

    的飛蝗石?」要知飛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當然不是份量最輕的梅花針可比。

    哪知公孫璞這把雨傘並非普通的雨傘而是稀世之珍的玄鐵寶傘莫說幾塊飛蝗石

    就是用大刀巨斧斫他他這把寶傘也能招架。

    公孫璞叫道:「哎呀不好天上落下石子來了!」雨傘一轉叮叮兩聲那兩塊飛蝗

    石反打回去。鄧鏗避開一塊避不開第二塊石子正正打著面門打得他鼻破唇腫血流滿

    面頰肉瘀黑就像開了顏料鋪。這還幸虧是公孫璞手下留情否則他的雙眼也要盲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孫大哥你來得正好。請你幫忙厲姑娘。」

    公孫璞點一點頭便走過去說道:「厲姑娘你那次幫了我的大忙我還未向你道謝

    呢這個無賴少年你讓我對付吧。」

    厲賽英正自吃緊也不客氣飄身一退說道:「好讓你替我懲戒他吧。不過你可得

    當心一些這個潑皮的點穴功夫似乎還很不錯。」

    公孫璞笑道:「我正是要來領教他的點穴功夫。」雨傘一揮替下了厲賽英迎上韓希

    舜的折扇。

    韓希舜是相國公子的身份平素風流自賞自以為文武全材。不料今日卻被公孫璞當作

    「無賴」厲賽英罵作「潑皮」心裡那份氣惱自是不用說了。為了保持「風流儒雅」的公

    子爺身份他不便和公孫璞對罵手底卻使出狠招重手法打公孫璞的穴道。

    公孫璞雨傘一迎「噹」的一聲折扇敲在傘柄上。他這傘柄是比凡鐵重逾十倍的玄鐵

    做的登時把韓希舜震得虎口熱折扇幾乎脫手。

    韓希舜這才吃了一驚喝道:「你這是什麼兵器?」

    公孫璞亦是心頭微凜想道:「這小子的折扇居然還能夠拿在手中也算得是有幾分本

    領了怪不得厲姑娘打他不過。他這折扇打穴的功夫好像是驚神指法演變出來的且待我再

    試他一試。」於是哈哈一笑說道:「你怕我這件寶貝我不用它就是。」合了雨傘仍然

    背在背後空手就來奪韓希舜的折扇。原來他是特地要引韓希舜把點穴功夫都抖露出來的

    若用玄鐵寶傘抵禦只怕會打斷他的扇子這目的就達不到了。

    韓希舜氣得面色青喝道:「好小子你敢目中無人!」立即一招「北斗七星」使出

    一招之內連點對方七處穴道。

    公孫璞一飄一閃故意讓韓希舜點著他的一處穴道韓希舜折扇一收喝道:「給我躺

    下」哪知公孫璞只是身形微晃冷笑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見識見識我的點穴

    功夫!」口中說話駢指如戟便點過來。

    原來公孫璞有他祖父家傳的「顛倒穴道」的功夫韓希舜的獨門點穴手法雖然厲害之極

    功夫未到卻也難奈他何。但韓希舜的這一招點七穴的手法卻惹起他心中的疑問暗自想道:

    「這廝用折扇點穴的功夫倒像是從驚神指法變化出來的。驚神指法天下只有我的檀叔叔和

    金國的完顏長之會使完顏長之是金國的皇叔從沒收過弟子更不會把功夫傳給漢人。那

    麼他是從哪裡學來的呢?手法變化的精妙竟然好像比我的檀叔叔還要高明?」

    公孫璞的「檀叔叔」即是「武林天驕」檀羽沖。檀羽沖本來是金國的「貝子」但因反

    對金主的暴政早已成為「飲犯」了他和笑傲乾坤華谷涵是好朋友。華谷涵的妻子蓬萊魔

    女是公孫璞的祖父撫養成*人的既是徒弟又是義女所以公孫璞一向叫她姑姑華谷涵夫

    妻和武林天驕都曾傳授過公孫璞的功夫(事詳拙著《挑燈看劍錄》)。

    公孫璞心中疑惑殊不知韓希舜比他疑惑更甚。公孫璞駢指如戟向他點來施展的點穴

    功夫和他剛才用折扇點穴的那一招竟是一模一樣同樣的在一招之間點他七處穴道!

    韓希舜好不容易避了開去心裡想道:「奇怪這個鄉下少年怎的也會使驚神指法?這

    種天下無雙的點穴功夫據我師父所說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懂的。但這鄉下少年的點穴

    功夫竟似乎比找還要高明?」

    其實論指法的巧妙公孫璞還是稍遜一籌。但這變化的微妙之處高下之別以韓希舜

    的武學造詣卻是看不出來。公孫璞的功力比他高得多深厚的內家真力配合上最上乘的點穴

    功夫韓希舜自以為是對方比他高明了。

    厲賽英脫出身來便即過去與奚玉帆聯手。鄧鏗仍然在暗器向奚玉帆偷襲厲賽英身

    似水蛇遊走避開他的暗器霎眼間到了他的面前唰的一劍向他刺去。

    鄧鏗的劍法和暗器功夫在黑道上號稱「雙絕」但他也只能在黑道上稱雄而已卻怎比

    得上厲賽英明霞島的秘傳劍術。

    不過十數招鄧鏗抵敵不住逐步後退又再與史宏、蒙銑會合。合三人之力勉強敵

    住奚玉帆、厲賽英二人。

    韓希舜比他們更糟他和公孫璞單打獨鬥使盡了渾身解數非但佔不到半點便宜反

    而迭遇險招。正在心中暗暗叫苦忽見一個老者匆匆跑來「咦」了一聲叫道:「二公

    子你為什麼和他們打架?」韓希舜喜山望外原來這個老者正是相府的客卿白逖。

    韓希舜喜出望外連忙叫道:「白老師快來幫我!」就在此時公孫璞一聲冷笑五指

    如鉤已是向他的琵琶骨疾抓下來。

    白逖在相府作客自是不能袖手旁觀只好插在他們二人之間替韓希舜擋這一招。

    公孫璞一見這老人的身手便知他是個武功極為高明的人當下變抓為劈雙掌一交

    只覺好像碰著了一團棉花似的自己出的剛猛之極的掌力宛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對

    方的身子連動也沒動一下但卻也沒有反彈之力分明是手下留情。

    公孫璞只知白逖的本領高明但到底高明到什麼地步仍是試不出來。磋上這樣一個

    「深不可測」的高人不由得心頭大駭。

    韓希舜洋洋得意冷笑說道:「白老師來了看你們還逃到哪裡去?白老師你怎麼還不

    動手呀?」

    哪知白逖卻道:「公子且慢!」轉過身來叫道:「史師父住手!」史宏雖然是在相府做

    教師爺的大護院但白逖卻是相爺的上賓史宏只好遵命跳出圈子蒙銑、鄧鏗二人跟著也

    退下了。

    韓希舜怔了一怔說道:「白老師你怎麼啦?他們是想混入臨安的匪徒呀。」

    白逖不睬他的說話一晃身到了奚玉帆的面前說道:「請問揚州百花谷的奚璞是你的

    什麼人?」

    奚玉帆見他說話客氣遂也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家父。」白逖哈哈一笑說道:

    「怪不得你的百花劍法使得這樣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奚玉帆道:「老前輩和家父相識的嗎?不敢請教大名。」白逖笑道:「我和令尊在二十

    午前也是不打不成相識的朋友老朽姓白名逖想必令尊曾和世兄說過。」

    奚玉帆「啊呀」一聲說道:「原來是白世叔爹爹常常提起你的名字可惜這二十年

    來一直見不到你。家父不幸早已去世了。」

    白逖說道:「我知道。沒多久以前我還曾經虯過你的好朋友谷嘯風呢。」

    奚玉帆喜道:「我也在找他聽說他到——」山逖不待他把話說完連忙向他使了一個

    眼色說道:「不錯他是到我的一位老朋友那兒去了。你是到文大俠那裡的吧我不阻你

    了。」

    奚玉帆瞿然一省想道:「不錯他是這個什麼『公子爺』的『老師』我若說出太湖

    七十二家總寨土王宇庭的名字這個『公子爺』就更有藉口指我是匪徒了。豈不令這位白老

    前輩左右為難?」同時心中也有疑惑:「聽說白逖是一位避世高人怎的卻會在豪門作客?」

    厲賽英沉不住氣冷冷說道:「只怕你的公子爺不肯放我們走吧?」正是:

    本是江湖豪傑客權門托庇為何由?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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