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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第 一 章 道胎魔種 文 / 黃易

    戚長征撇下了被譽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的寒碧翠後,找了間破廟睡了一晚,次晨上了就近間餃子,揀了個角落,臉牆而坐,當然是不想那麼惹人耳目,什麼事也待醫好肚子才說。

    他叫了碗特大號的菜肉餃,風捲殘雲吃個一點不剩。下意識地摸了摸接近真空的錢袋,忍不住一咬牙再叫一碗。暗忖吃光了也不怕,待會讓我去典當他幾兩銀子,又可大吃特吃了。

    這些天來差不多晚晚都和水柔晶顛鸞倒鳳,快活無邊,忽然沒有了她,只覺不習慣又難受,奇怪以前沒有她時,日子不都是那麼過了,但現在卻很想找個女人來調劑一下,去緊張拉緊了的情緒。

    在敗於赤尊信手底前,他和梁秋末兩人最愛到青樓打滾,這三年多來因發奮苦練刀法,才裡足歡場,不知如何,現在竟很想去找個姑娘快活快活,待會典得了銀子後,撥部分作風流資,不算太過吧:這是否窮也要風流,餓亦要快活呢?

    想到這裡,自然地往掛在胸前的玉墜摸去,立時臉色大變。

    伸手把掛著玉墜的紅繩由襟口拉出來,玉墜竟變成了塊不值一文的小石片。

    檢視胸口,衣衫已給人割開了一道小裂縫。

    這是他闖蕩江湖多年從未遇過的窩囊事。

    憑他的觸覺和武功,誰可把他貼身的東西換走而不讓他發覺?但畢竟這成了眼前的事實。e假若對方要暗算自己,豈非早得手了。

    罷才進餃子前,曾和一位老婆子撞在一起,自己還扶了她一把,偷龍轉鳳的事必在那時發生。那婆子是在他身旁跌倒,他自然而然便加以援手,那知卻是個陷阱。

    至此不由搖頭再笑,暗讚對方手法高明之極。

    同時想到對方若偷襲他,卻可能躲不過自己封她殺氣的感應,生出警覺。但只是偷東西嘛:就是現在這局面。

    戚長征氣苦得差點要痛罵一場。

    唯一的「家當」沒有了。

    唉!

    怕應是那寒碧翠所為,要報自己戲辱她之仇。況且亦只有她才知這玉墜對他是如何重要,是緣她知道日下的他是如何窮困。

    黑道裡最擅偷東西的當然是黑榜高手「獨行盜」范良極;白道中以此出名的是一個叫「妙手」白玉娘的中年女人。這老婆子有九成是由她假扮的,否則怎能教他陰溝裡翻船。*可以推想當時她必是先把小石片握在手中待它溫熱後,才換掉他的玉墜,否則只是兩者間不同的溫度,足可使他發覺出來。

    聽說寒碧翠立誓,永不嫁人,好!有機會就讓我抓著她打一頓屁股,看她怎樣見人。媽的!但眼前怎麼過日子,難道真的去偷去搶嗎?

    這時兩張台外兩個人的對話聲把他吸引了,原因是其中一人提到「酬勞優厚」四個字,這對目下的他確有無比吸引力,立即豎起耳朵再聽個清楚。

    另一人道:「想不到當教書先生都要懂點武功才成…」

    先前那人哂道:「什麼一點武功?懂少點也不行,聽說最近那個便曾學過黃鶴派的武術,還不是給那小鮑子打得橫著抬了出來。唉:二兩銀子一天你當是那麼好賺的嗎?一戚長征聽得疑心大起,往那兩人望去。這雨個中年人都作文士打扮,一看便知是當不成官的清寒之士,除了有兩分書卷氣外,臉目平凡,一點不惹人注目。其中一人又道:「聽說黃孝華給兒子弄得心也灰了,只要有人夠膽管束他的兒子,教得似個人樣的,其他什麼都不計較了,可是到現在仍沒有人敢冒性命之險去應聘。」

    戚長征心中冷笑,暗忖天下間那有這種巧事,這兩人分明是寒碧翠的人,故意覷準他急需銀兩,引他入彀。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橫豎對方偷了自己的東西,不若就把這兩人的錢搶來,以濟燃眉之急,又可出一口鳥氣。

    他心情轉佳,走了過去,毫不理會兩人驚異的眼光,坐到空出來的位子去,閃電般伸手,抓著兩人胸襟。

    他故意忽然出手,因為對方若是武林中人,在這種情況下,很自然會生出本能反應,露出武功底子,裝也裝不來。那時自己可揭破對方真正身份,教對方被搶了錢亦要服氣。

    豈知兩人呆頭馬般被他抓個正著,顯是不懂絲毫武功的普通人。

    戚長征心知出錯,還不服氣,送進兩道試探的內勁,豈知對方體內飄蕩蕩的,半絲真氣均付厥如。

    兩人膛目結舌,給嚇得臉如土色。

    戚長征大感尷尬,趁店內其它數桌的食客仍未發現這裡的異樣情況前,急忙鬆手,訕訕一笑道:「兩位兄台請勿怪小弟,我只是向你們一顯身手,讓你們知道我有賺那黃孝華銀兩的能力。」

    兩人驚魂未定,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戚長征這時都還有半點疑,暗責自己魯莽,誠懇地道:「請問黃府在那裡?」

    兩人定下神來,怒容泛起,眼看要把他痛罵一場。

    戚長征忙道:「兩位仁兄請息怒,這一頓我請客,當是賠罪。」口中說得漂亮,心內卻為自己的荷囊歎息。

    兩人容色稍緩。

    其中一人道:「隔鄰福寧街最大所所宅院,門前有兩頭石獅子的就是,非常好辨認。」

    另一人像怕戚長征反悔似的,站了起來,拉著那人走了。

    戚長征苦笑搖頭,忍痛結了賬,走出店外,在附近的故衣買了件最便宜的文士長衫,蓋在身上。

    這時他身上剩下的錢只夠買幾個饅頭,真是想不去做讓那小鮑子拳打腳踢的先生也不行。心想混他幾兩銀子也不錯,順便還可躲他一躲,仍算得是一舉兩得。

    再苦笑搖頭,使著那人說的,往黃府走去。

    白芳華才難開,范良極閃了進來,坐下後道:「為何不親她的嘴?」

    韓柏坐到他身旁苦笑道:「她說從未和人親過嘴,怕抵受不了我的魅力,連萬年參都差點不要了。」

    范良極冷笑道:「人家說什麼,你這凱子就信什麼嗎?」

    韓柏一震道:「什麼?」

    范良極兩眼一翻道:「你若能弄她到床上去,包保你發現她床上的經驗比你豐富上百倍。」

    韓柏失色道:「可是人人都知它是賣藝不賣身的。」

    范良極哂然道:「她不賣身又怎樣,那代表她不和男人上床嗎?我老范別的不行,但觀人之術敢說天下無雙,妖女舉手投足都有種煙視媚行之姿,若她仍是處子,我敢以項上人頭和你賭一注。.韓柏呆了一呆,他絕非愚魯之輩,細想白芳華的風情,果然處處帶著適度的挑逗性,尤其涉及男女之事時,說話不但毫不避忌,還在膽自然,絕不似未經人道的少女。范良極神色出奇凝重地道:「此女可能比盈散花更難對付,最令人頭痛是不知她對我們有何圖謀,但手段卻非常厲害,把你這糊塗蟲弄得量頭轉向,連秦夢瑤也差點忘掉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呢?一韓柏升起苦澀的味道,雖明知范良極說得非常合理,仍很難完全推翻他心中對白芳華的良好印象。范良極見他仍不是完全相信,微怒道:「你試想一下,最初她似乎當親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為何突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惜吻如金。她明知「直海」

    的名字是她提醒你才懂得回答愣嚴,又看到我打手勢要謝廷石替你解圍,她為何又忽然一絲不懷疑地相信你真是高句麗來的樸文正,和你依依不捨要生要死地分手,吊足你胃口,請用你那殘廢的小腦袋想想吧:。」

    韓柏苦笑攤手道:「死老鬼!我何時說過不相信你,只不過正如你所說,給她迷得昏天黑地、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吧了!傍點時間我可以嗎?」

    范良極見他仍算肯受教,點頭悶哼道:「她到京師後,必會再來找你,因為騙人是最易騙上癮的,你到時好自為之吧。是了!罷才你和瑤到那裡去?」

    韓柏汗毛豎起失色叫道:「瑤妹!」范良極臉不改容道:「我既成了她的范大哥,自然可叫她作瑤。」隨著啐啐連聲道:「你這浪棍可以佔她身體的便宜,我老范占佔她稱呼的便宜也可以吧?何必那麼看不開。」

    韓柏深吸一口氣道:「你當著她臉這樣叫過了她沒有?」

    范良極老臉一紅,坦言道:「剛才我在走廊碰到她往詩兒的房中走去,唉:不知為甚給他看一眼後,連「夢瑤」這麼稀鬆平常的稱謂都叫不出口來,這妮子的仙眼確是厲害,有時真禁不住佩服你這浪棍的本事。」

    韓柏失聲大笑,倏地想起盈散花,忙向范良極和盤托出。

    范良極聽完後直瞪著他。

    韓柏大感不自在,舉手在他眼前掃了幾下,囁嚅道:「這次我又做錯了什麼事?」

    范良極伸手搭在韓柏肩上,語氣出奇地溫和道:「難怪我能和你這小子胡混了這麼久,因為你這浪棍對付女人確有一手。你不知在我跟蹤盈散花那幾個月裡,見到只有男人給他像扯線公仔般擺佈得神魂顛倒,什麼機密都透露給她知道,只有你這浪棍除了關始時稍落下風外,第二次面便略佔上風,不過此女極是好勝,定會有厲害的反擊手段。還有一點莫怪我不提理你,千萬不要誤以為她愛上了你,因為你若見過她對男人反臉無情的樣兒,包保你明白我不是胡謅。」

    韓柏給白芳華一事早弄得信心大失,點頭道:「唉:我曉得了。.反摟著范良極肩頭,道:「老鬼:你以後說話可否精簡一點,不要像死前遣囑般,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就說個沒完沒了?」

    范良極一把推開了他,走出房外道:「我是為了你好,才多說幾句,真不識好人心。」

    韓柏捧腹忍笑追在他後面道:「你這叫作說話大便失禁,因為以前忍得太苦了,哈:你的靜功到那裡去了。」

    兩人來到廊裡。

    辟船剛於此時難岸開出。

    陳令方聽得兩人聲音,開門探頭出來道:「侍衛長大人:要不要來一局棋?」

    范良極猶豫了片晌,搖頭道:「不!我下棋時定要吸住煙腦筋才靈光,現在天香草只剩下幾口,吸完了:以後日子怎麼過?」

    陳令方笑道:「你聽過「醉煙」沒有?」

    范良極動容道:「是否大別山的醉草!」陳令方點頭道:「正是此草,念在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別囑咐知禮這煙鬼送了三斤來,給你頂癮!」范良極歡呼一聲,衝進房去。

    陳令方又向韓柏道:「專使大人,你那三位夫人到了艙底去釀酒,讓我告訴你不可去騷擾她們,否則就向浪大俠告狀,說你阻礙她們釀酒呢。」

    「砰!」門關上,留下韓柏孤獨一人站在長廊裡。

    韓柏歎了一口氣。

    浪翻雲要閉關三天,陳范兩人捉棋去了,三女顯仍餘氣未消,不准自己找她們,想著想著,不覺到了秦夢瑤靜修的房門前。

    想起秦夢瑤就在一牆之隔的裡邊,血液翻騰了起來。

    進去看她一眼也可以吧。

    伸手握上門環,輕輕一旋,房門竟沒有關上,應手而開。

    韓柏反嚇了一眺。

    他本以為秦夢瑤定會關上門栓,那時他只好返回自己房去,看看怎樣打發時光,豈知竟輕易把這房門推開。

    那還忍得住,躡手躡足溜了進去,把門掩上。

    床上幃帳低垂,隱見秦夢瑤盤膝端坐的身形。

    韓柏心懷惴惴,戰戰兢兢走了過去,揭開帳角,偷看進去。

    一看下,韓柏心神劇震,差點跪了下來,為能目睹這樣的美麗景像感謝天恩。

    秦夢瑤脫掉了外衣,身上穿的只是緊裡嬌軀的單薄內衣,雖沒有露出扃臂等部分,可是那曼妙至驚心動、錘天地靈秀的線條,卻能教任何人看待目瞪口呆。

    無領的內衣襟口開在胸頸間,把她修美雪白的粉頸和部分特別嫩滑的豐挺胸肌,呈現在韓柏的眼睛下。

    可是韓柏卻絲毫沒升起不軌之念。

    秀目緊閉的秦夢瑤寶相莊嚴,俏臉閃動著神聖的光輝,進入了至靜至極的禪境道界,沒行半分塵俗之氣。

    連韓柏這身具魔種的人亦不能遐想邪思。

    他只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至美感覺,剛才無所事事的煩悶一掃而空,終忍不住彬了下來,兩手按在床沿,腦袋伸進了帳內,仰望著聖潔若觀音大士的秦夢瑤。

    一串莫名的感動熱淚由他眼角瀉下來。

    也不知跪了多久。

    秦夢瑤秀長的睫毛一陣抖動,然後張開美眸,射出精湛的彩芒,深注韓柏掛見淚漬的臉上。

    韓柏一生人從未試過像適才那種被震撼得難以自已的情緒,刻下仍未回復過來,口唇顫動得說不出半句話。

    秦夢瑤臉上現出又憐又愛的神色,微俯往前,伸出纖柔雪白不屬塵凡的玉手,指尖輕輕指著韓柏的淚痕。情深款款道:「韓柏:為何流淚了。」一點沒有責怪韓柏擅進她的靜室,看到穿著貼身內衣的她的莽撞。

    韓柏靈台澄明若鏡,半絲歪念沒升起,將頭俯前,埋在她盤坐著芬芳醉人的小腿處,啞聲道:「夢瑤:我配不起你。」

    秦夢瑤「噗哧」一笑道:「傻孩子!」韓柏一震抬頸道:「你叫我什麼?」

    秦夢瑤嫣然一笑,白他一眼道:「聽不到就算了,吻了你的白姑娘沒有?」

    韓柏泛起羞慚之色,搖頭道:「我差點給她騙了。」

    秦夢瑤含笑道:「她是真的怕你吻得她會情不自禁愛上你,因為她騙你騙得很辛苦。」

    韓柏愕然道:「你怎也知道她是騙我?」他這句話問得大有道理,因范艮極能猜到白芳華騙他,是根來龍去脈後作出的推論,而夢瑤對白芳華和他之間的事一無所知,甚至未和她碰過面,憑何而知她在騙他?

    秦夢瑤恬然道:「你進房時,她身體內的血管立時收窄,心跳血行加速,而當她作違心之言峙,體內的分泌卻大增,顯示她並不能以平靜心情去對付你。」

    韓柏聽得目瞪口呆,並自愧大大不如,做夢也想不到秦夢瑤能以這樣的心法掌握另一個人的內在情緒,使其無所遁形。

    秦夢瑤幽幽一歎道:「你反要小心那盈姑娘,她的心志堅定無比,對你雖好奇,但爭勝之念卻強於一切,不會輕易對你屈服。」忽又抿嘴一笑道:「你跪在我床前幹嗎?坐上來吧!」韓柏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爬上床去,盤膝坐在秦夢瑤對面。

    秦夢瑤見他沒有藉機接觸她的身體,大感滿意,移轉嬌軀和他面對坐著,點頭讚道:「這才是乖孩子,我也想和你好好談談。」

    被秦夢瑤甜甜地稱著:「乖孩子」。韓柏渾身舒服,用鼻子大力吸了幾下,歎道:「夢瑤真香!」秦夢瑤見他開始故態復萌,不知如何心中竟沒絲毫嗔念,還一邊享受著和他在一起時那去憂忘處,清淨自如的感覺,微俯向前,柔聲道:「你既吻不到白姑娘,要不要夢瑤給你找那三位好姊姊來,補償你的損失。」

    韓柏全身一震,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望著秦夢瑤,顫聲道:「這話真是你說的嗎?」

    秦夢瑤瀟灑她聳了聳香肩,佻皮地道:「我倒看不出為何我不可說出這種話。」

    韓柏被她絕世嬌姿所懾,久久啞口無言,好一會才懂得道:「何不親由你補給我?」

    秦夢瑤知這小子魔性漸發,玉容微冷道:「我給人驚擾了我的清靜,誰來賠償我?」

    韓柏頹然道:「是我不對,我走吧!」說完可憐兮兮地偷覷著秦夢瑤,卻絲毫沒有離開的動作。

    秦夢瑤歎了一口氣道:「夢瑤早知叫得你上床來,就很難把你趕下去,留下吧:因你可能對我的傷勢有莫大的好處。」

    韓柏大喜,魔性大發,兩眼射出精芒,上下對秦夢瑤逡巡著,又伸手抓著秦夢瑤一對柔荑,輕搓細捏。道:「可以自動寬衣了嗎?看來夢瑤身上只有一千零一件罩衣。」

    秦夢瑤俏臉飛紅,嬌嗔道:「老實告訴我,你剛才功聚雙目,是否看透了我的身體。」

    韓柏吃了一驚,暗忖自己實在無禮之極,竟蓄意飽了這天上仙子衣服內那動人至極的玄虛,集宇宙靈氣的仙體,真是大大不該,囁嚅道:「夢瑤:對不起,韓柏的俗眼冒瀆了你。」

    秦夢瑤見他坦然直認,紅霞延透至耳根,垂下螓首,輕輕道:「韓柏,夢瑤恨死你。」話雖這麼說,卻一點沒有把玉手從韓柏的魔手裡抽退回來的意思。

    韓柏感應不到她的真正怒意,色心又起,緩緩湊過嘴,往秦夢瑤的紅唇迫去,柔聲道:「讓我們用最好的方法互相賠償吧。」

    秦夢瑤道:「你若這樣吻了我,事後我會好幾天不睬你。」

    韓柏嚇得連忙坐直身體。

    秦夢瑤乘機把手抽回來,看到他像待判死囚的樣子,心中不忍,幽幽道:「韓柏啊:千萬勿忘記這是一張床,我的衣服既單薄,你和我又非沒情意的男女,這樣親熱很難不及於亂,但現在仍未是適當的時候。」又嬌羞垂頭道:「吻已吻了,身體也看過了,還不滿足嗎?

    仍是那麼猴急。」

    韓柏大樂道:「放心吧:只要我知道尚未是時候,就算夢瑤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保證能懸崖勒馬,所以親個嘴絕沒有問題。」

    秦夢瑤什麼劍心通明全給這小子攪亂了,大發嬌嗔道:「誰控制不了自己哩:我只是怕你強來,那時我便會為遵守自己許下的諾言,離開你了。」

    韓柏厚著臉皮道:「既然我們這封有情男女都有懸崖勒馬的能力,那麼親親摸摸應都沒有問題。」

    秦夢瑤心叫完了,惟有指著房門佯怒道:「你這無賴給我滾出去!」韓柏知道她心中半分怒意都沒有,笑嘻嘻伸手往她繃著的臉摸去。

    秦夢瑤俏臉忽地變得止水不波地平靜,然後像被投下一塊小石投惹起一個漣漪,逐漸擴大,化成嘴角逸出的一絲動人至不能言傳,超然於任何俗念妄想的飄然笑意。

    韓柏一看下嚇得慌忙縮手,慾念全消,駭然道:「這是什麼仙法?」

    秦夢瑤淡淡道:「對不起,夢瑤因你慾念狂作,不得不以佛門玄功「占花微笑」化解你的進侵,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絕不願對你出手。」語意溫馨,使人打心底感到她的溫柔體貼。

    韓柏腦中仍留下她剛才微笑的強烈印象,一片清明,愧然自責道:「我惹怒夢瑤了,真該死!」秦夢瑤反伸出手來,主動摸上韓柏臉頰,愛憐她摩挲著,柔聲道:「你大不明白魔種和道胎貼體相觸時的後果,而一開始了,我們誰也下能停下來,若換了不是在床上,或者我們仍可勉強自持,但在這樣的氣氛下,最後必是男女歡好的局面。唉:你當夢瑤真是不想和你好嗎?你可知我對你也是深有好感的。」

    換了是平時,秦夢瑤這番話必曾引來韓柏的輕薄,但這時被她以佛門最高心法化去了塵世慾念的韓柏,卻起不了半絲歪念,懇切地問道:「既然大家都想得發瘋了,我又要為你療傷,為何我仍不可和你相好?」

    秦夢瑤俏臉更紅,縮手赧然道:「誰想得發瘋了?我說的忍不住,只是投入你懷裡,讓你擁抱憐愛,絕不是你想像中的羞人壞事。」

    韓柏被她動人的嬌態惹得凡心再動,伸出雙手抓著她一對玉手,拉得貼在兩邊臉上道:「求求你、告訴我,何時才是得親你香澤的適當時機?」

    秦夢瑤眼中貫盈萬頃深情,檀口輕吐道:「夢瑤心脈已斷,等若半個人,全賴自身先天真氣和浪大哥輸入精純無匹的真氣,接通心脈,若忽然與你進入熾烈的巫山雲雨裡,說不定會脈斷暴亡,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循序漸進。」

    韓柏想不到她的傷勢嚴重若此,嚇得臉上血色退盡,放下她的玉手,肅然坐好道:「為何不早告訴我,現在給個天我作膽,也不敢佔你半個指頭。」

    秦夢瑤見他能如此違反魔性,相就自己,心生歡喜,身子移前,便入他懷裡,後腦枕在他肩上,仰起俏臉向他道:「何況夢瑤仍未達到雙修大法裡有欲無情的境界,魯莽和你相好,會落於後天之境,不能臻至先天道境,那夢瑤將永無復元之望。」

    韓柏不敢抱她,對抗著旖旎溫馨的醉人引誘,愕然道:「雙修大法?」

    秦夢瑤點頭道:「是的:只是魔種和道胎。仍不足以使我的傷勢復元,還需雙修大法,才可誘發真陽真陰,而大法最關鍵處,就是男的雖有情無慾,女的雖有欲無情。韓柏呆了半刻,猶豫地欲語還休。」

    秦夢瑤鼓勵道:「想到什麼就說出來吧:我們間還有什麼禁忌?」

    韓柏道:「我怕說了出來,會污了你的耳朵。」

    秦夢瑤舒適地在他懷裡擠了擠,兩人臀腿觸處產生出強烈的感應,才道:「在心理上,夢瑤早對你毫不見外,所以什麼話也可向我透露。」

    韓柏終忍不住,一把將她摟緊,俯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強迫自己離開,狂喜道:「得夢瑤這麼說,我感到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秦夢瑤嗔道:「夢瑤對你的心意,只限於你我兩人間知道,若你讓第三者得知或在人前對我無禮,我會不再理睬你的。」

    韓柏這時的手,摟在她腰腹處,給秦夢瑤吐氣如蘭,溫言軟語、淺嗔輕責、弄得意亂神迷,但又要強制著那股衝動,實在苦不堪言,皺眉道:「我這人對著夢瑤時總是方寸大亂,夢瑤要不時提點我。」

    秦夢瑤道:「好了:說出剛才你想到的歪念吧!」韓柏如奉仙諭,把嘴湊到她耳旁輕輕道:「假若我沒有慾念,怎可進入夢瑤的仙體裡。」

    秦夢瑤羞得呻吟一聲,轉身把俏臉埋在他頭頸間,不讓韓柏看到她春潮氾濫的眉目。

    韓柏「呵!」一聲叫了起來,魔性大發,一對手雖仍未敢侵犯秦夢瑤,身體卻起了慾念狂作最原始粗野的男性反應。

    秦夢瑤和他貼體偎坐,怎會不清楚感到他的反應,再一聲嬌吟,渾身發熱軟乏,身心均無半分抗力,慾火在兩人間燃燒起來。

    韓柏猛地一咬舌尖,使神智回復清醒,發覺一雙大手早放在秦夢瑤豐挺美麗的酥胸上去,嚇得連忙縮手,擺在身旁,一顆心劇烈跳動著。

    秦夢瑤雖感到他慾火消退,但剛被他撫弄酥胸引起的反應仍強烈地存在著,渾身軟熱,嬌喘久久不能平復過來。

    好一會後,秦夢瑤稍轉平靜,仍不敢抬頭看他,輕輕道:「你現在應知道夢瑤根本抗拒不了你的侵犯,所以全靠你的自制力了。」

    韓柏顫聲道:「天呀:夢瑤怎能要我負起這樣的全責?」

    秦夢瑤道:「夢瑤不理:總之就是這樣。」

    韓柏從未想過秦夢瑤這仙子也會有這種嗲媚嬌癡的一刻,慾火盛熾,一雙手又箍在秦夢瑤充滿彈力的小骯上,象徵男性情慾的反應再現。

    秦夢瑤「喲」一聲叫了出來,責道:「韓柏!」韓柏求道:「再施你那絕招吧:否則我怕會忍不了。」

    秦夢瑤很想難開他懷裡,卻怎也辦不到,顫聲道:「這樣的情況下,教人如何出招?」

    韓柏暗忖這下真個乖乖不得了,忙借想起她的傷勢來克制狂竄而起的慾念道:「夢瑤你還未答我早先的問題呢?」

    秦夢瑤一想下心搖神蕩,呻吟道:「韓柏啊:求你把我推開,這樣下去,必然會弄出亂子的。」

    韓柏憑著腦內半點靈明,把秦夢瑤整個抱了起來,放到床的另一端,然後以無上意志,爬到床的另一端,才敢再往秦夢瑤望去。

    秦夢瑤俏臉玉頸、美手纖足全泛起了奪人心神的嬌艷紅色,微微喘著氣,那誘人的樣兒,差點惹得韓柏爬了回去。

    韓柏重重在腿上自扭一把,才清醒了點。

    秦夢瑤逐漸回復平靜,感激地向韓柏點了點頭。

    韓柏頑皮之心又起道:「夢瑤:我今次算乖吧:你應怎樣謝我?」

    秦夢瑤給他挑起了情意,失去了往日矜持和自制的能力,只能嬌柔地輕責道:「這樣也要謝你嗎?你若只為了快樂一次,夢瑤便捨身相陪吧!」韓柏搖頭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以後你都喚我作柏郎吧!」秦夢瑤氣得瞪他一眼,道:「我絕不曾在人前這麼叫你的。」

    韓柏大樂道:「為今沒有別人在側,你就試喚我一聲吧。」

    秦夢瑤白了他一眼後,垂項輕呼道:「柏郎!」韓柏失魂落魄,身不由主爬了過去。

    秦夢瑤嚇得一把推著他胸膛,卻忘了他的大嘴,嚶嚀一聲給他吻個正著,纖手竟由推拒改為摟著對方的脖子。

    在一番銷魂蝕骨的熱吻後,韓柏堅定地爬回床的另一頭,坐好後,心醉神迷地道:「夢瑤的小嘴定是這世上最甜的東西。」

    秦夢瑤嬌羞地道:「不要亂說話,若讓你三位好姊姊知道,會不高興的。」

    韓柏見她絲毫不怪責自己剛才的強攻猛襲,快樂得一聲長歎道:「到現在我才真止明白什麼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神仙怎及得我們快樂。」

    秦夢瑤聽得全身一顫,如給冷水澆頭,眼神回復清明,盤膝坐好,柔聲道:「韓柏:容夢瑤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好嗎?」

    韓柏見她回復正常,知道是因自己提起了仙道的事,使她道心復明,失落地道:「夢瑤說吧!」秦夢瑤「噗哧」一笑道:「不要扮出那可憐樣子,你要夢瑤意亂情迷還不容易嗎?」

    韓柏一想也是,回復歡容。

    秦夢瑤雖是釵橫亂,但神色回復了止水般的平靜,然道:「有念而舉和無念自舉,正是後天和先大的分別,韓柏你明白嗎?」

    韓柏茫然搖頭。

    秦夢瑤俏臉仍禁不住微紅,輕輕道:「道家修行的人,有所謂「活子時」,那就是男人在睡覺中,特別臨天明時,只要精滿神足,就會無念自舉,那是精足的自然現象,若能以適當功法導引探取,將可化精為氣,是為無念探取,可得先天之氣:若有念而作,采的只是淫念邪氣,有損無益。」

    她一邊說著,玉臉上淺抹的淡紅逐漸轉為深艷的玫瑰紅色,那種驚天動地的誘人秀色,柳下惠復生亦要把恃不住。

    秦夢瑤一生素淡,不但說話從不涉及男女之事,芳心裡連想也沒朝這方向想過,現在偏要在一張床上,向一個年青男子,主動說及這種羞人之事,可真是冥冥中的異數。

    韓柏眼不眨地瞪著她,好一會才深吸一口氣道:「那容易得緊,夢瑤只須睡在我身旁,一見我有那種情況出現,立即引導採取,豈非大功告成,待你撩好傷勢之後,我們才真正快活,豈不美哉!」秦夢瑤今次是徹底地吃不消,羞澀至差點要進被內去,顫聲嬌嗔道:「你真是狗口長不出象牙來,這樣的髒話虧你說得出口。」

    韓柏最愛看她芳心大亂的樣兒,故作驚奇道:「你不是說過只有我們兩人時,什麼話都可以向你說嗎?」

    秦夢瑤那裡是真的怪他,只是受不住能淹死人的羞意,聞言歎了一口氣,壓下波湯的情懷,點頭道:「人家並不是真的怪你,不過你那方法是行不通的,因為你…:你若見到我…那…心中邪念一生,會由無念的先天,回到有念的後天,以致功敗垂成。」

    韓柏頹然道:「我試著克制自己吧:只要想起夢瑤的傷勢,我那敢泛起邪念。」

    秦夢瑤感激地瞅了他一眼,垂首道:「你的問題可能還不大,我自有一套心法,可使你達到我的要求。問題出在夢瑤身上,試問我怎可對你只有欲沒有情,掉轉來我或可輕易辦到。」

    韓柏搔頭道:「要你有欲我自問有辦法,但若要你對我無情,我想想便感難受。」

    秦夢瑤閉上秀目,好一會後才張開道:「柏郎:讓夢瑤告訴你吧:夢瑤自幼清修,已斷了七情六慾,連女人家的月事亦早停下,對你動心只是受不住魔種的刺激,除了你外,絕沒有男人能使我動情。我要潛修靜室,不是為了療傷,只是希望能從至靜至極裡,與天心合為一體,想出解決的辦法,所以柏郎定要給夢瑤一點時間才成。」

    傍秦夢瑤連喚兩聲柏郎,韓柏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爬了過去,將秦夢瑤擁入懷裡,深情地道:「我的好夢瑤,無論要我做什麼事,只要能令你復元,我也會全心全意去做,我會盡所有力量使該你快樂,不教你受到任何傷害。」

    秦夢瑤歎了一聲,轉身倒入他懷裡,玉手按在他緊箍著小骯的大手上,微笑道:「我對著你,你對著我,都是非常危險的事,一個不好,將淪萬劫不復的境地,你可知道嗎?」

    韓柏一震下往她望去道:「這話怎說?」

    秦夢瑤道:「還不是道胎和魔種的關係,你的魔靈自受到我道胎的壓抑,難作寸進:我的道胎亦因受到你魔種的刺激,使夢瑤不能保持劍心通明的道境。」

    韓柏愕然道:「那怎辦才好?」

    秦夢瑤道:「不要憂心,凡事均行正反兩面,若我們做得好,在魔道間保持平衡,我們將會突破日前的境界。到現在夢瑤才明自師傅送我到凡塵歷練的深意,只有經過魔劫,夢瑤的道胎才能成長,總至天人合一的至境,夢瑤真的幸運,遇上了你這個使我動心的男人,縱使過不了魔劫,亦死而目瞑。」

    韓柏狂震道:「不:我絕不許你死的。」

    秦夢瑤道:「那只是打個比喻,讓你知道夢瑤對你的心意。柏郎啊:你絕不能變成規行矩步的應聲蟲,否則你的魔種將會完全臣服在我的道胎之下,不但功力減退,還會救不了我。」

    韓柏大喜道:「那即是說無論我對你如何放恣,你也不會怪我,也不會下理睬我了。」

    秦夢瑤無奈地點頭含羞道:「看來是這樣,這是一場愛的角力,你可放膽欺負我,不要留手。我亦要努力保持慧心,假設能以不分勝負作終結,我們便成功了,我們將會是這世上最好的一對。.韓柏的目光不由從她的俏臉移往她在這角度下,襟下出來的無限春光裡,吞了一口涎沫道:「夢瑤的酥胸真是仙界極品,那兩點嫣紅我這一生都不會有片刻忘記。」

    秦夢瑤劇震下彈了起來,剛想逃開,已給魔性大發的韓柏俯前摟著,大嘴吻在她玉頸處,還一直沿下吻去。

    秦夢瑤登時感到自己是這場比賽裡的弱者,偏又情迷意亂,眼看給這小子拉開衣襟,吻個痛快。

    門聲起。

    范良極的聲音傳入道:「韓柏: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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