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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跟蹤沙千里 文 / 雲中岳

    「請問馮兄……」

    「老弟是否想多走幾步?」

    「這……」

    「沙公子目下在雲峰山。」

    「在下這就到雲峰山相見,請問雲峰山在何處?」

    「你真要會見沙公子?」馮忠意似不信地問。

    「怎會有假?」

    「在新昌城西北三十里,但在新昌稱為雲溪山。」

    「承告了。兩位兄台大概是沙公子的朋友……」

    「不,獨腳妖是在下的前輩。老弟是否需咱們兄弟帶路?」

    「兩位如果順道,感激不盡。」雷萍抱拳道謝。

    「小事一件。咱們正要前往白雲山。」

    「白雲山?」

    「白雲山在雲峰山西面十里左右,因此是順道。」

    「那就有芳兩位了。」

    馮忠呵呵一笑,領先走,一面說:「沙公子的朋友,像雷老弟這般義氣的人,從未曾有。」

    小村夫雷萍,正是安西盟的盟主雷秀萍姑娘。她在蘭谷從老道口中套出沙千里的行蹤,便急急趕赴大瀉山,人地生疏,沿途問路,耽擱了不少工夫,也走了不少冤枉路,總算被她走對了。但是新昌只有一條路到達義寧洲,而沒有到大泐山道的路,只聽說入山的小徑不易找,而且遠在兩百里左右,沒有人帶路,是否到得了大成問題。她正為了此事發愁,突然得到馮忠兩個帶領她去見沙千里,不由喜極欲狂,無暇分析馮忠話中的含義,更未留意兩人的神色變化。

    她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儘管她是安西盟統轄上千盟友的盟主,但到了中原下江南人地生疏像是失水的魚,斷翅的鳥,一再受到挫折,早已英氣全消。這時碰上兩個江湖小人物,居然足聽計從無暇旁顧了。

    話說多了會露出馬腳,沿途她盡量避免說話,馮忠告訴她;兩人的師父與獨腳妖有交情,兩天前在上高曾經送沙公子一行廿二人北上,所以知道他們的行蹤。

    馮忠直率地表示綠林人,瑞昌一帶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在江西郡陽湖盆地以外的地區,並不如外人想像的那麼富裕,山多田少,官如狼吏如虎,地方的富豪劣紳更是閻王鬼判,而善良的百姓小民皆聽天由命馴順如羊,俯首聽任宰割。一樣米養百樣人,其中當然也有不甘受宰割的人。

    整個江西地境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昏迷信鬼神,王府也鼓勵百姓信鬼神以便愚而治之,要百姓認命。可是,鬼神畢竟渺茫,看不見摸不到,看得見的今生如此可悲,誰又知道前與來生的狗屁事?所以不甘宰割的人便鋌而走險,不信神鬼的人也就乘機渾水摸魚。因此,江西各地山區,可就是盜賊如毛,成了化外之區。

    形容亂世有兩句後:盜賊如毛,民不聊生。說江西地境山區中盜賊如毛倒是實情,但要說民不聊生卻又未必。盜賊多,大家都是賊,便沒有搶劫的對象啦!盜賊豈不要喝西北風?

    這一帶的綠林匪寇其實極少出外作案,他們盤據山區,劃界自守,嚴禁官府涉足,平時依然男耕女織。他們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地盤。地方官既使能出動一些民壯前來清剿,但民壯中卻有不少與賊通聲氣的人。民壯本身也是地方上的百姓,官府不可能經常召集他們出來打仗。如果請派官兵前來,恐怕賊和尚未剿成,地方上首先便得受兵災,說不定地方官首先使得倒霉丟掉烏紗帽哩!所以地方官只要強盜們不經常蝗火執仗打家劫舍,也就樂得開雙眼閉雙眼,彼此求過得過處去就算吧。

    馮忠是這一帶有名的小匪首,不敢公然在城鎮中進出,以免被官府所擒,所以距凌匯口村三里左右,便問姑娘說:「在下兄弟兩不便在凌河口村出入,咱們抄小路繞過去。」

    凌江與蜀江(錦江)合流處,凌江口在岸江的東岸、有渡船渡過河西,循小道進入至大他山的山區鳥道。但馮忠兩人領著姑娘繞過村北,並不上渡。姑娘不知路徑,毫無戒心地跟隨著兩人仍向此行,走了里餘,反向東北一折。

    至新昌的小徑向北行,但他們走的卻是燕北小道。

    走了約四五里,姑娘心中疑雲大起,問道:「馮忠,道路怎麼愈來愈小了?似乎很小有人行走,小徑已被草侵,不像是兩縣之間的往來要道呢?」

    「瞧,前面那座小山坳,左面便是至新昌的大路。」馮忠若無其事地說。

    前面是一連串起伏的小山崗,草木蔥籠,可看到散佈在山崗下的三五座小村莊,小山坳中間那座三家村有一群小娃娃追逐嘻戲,三五聲犬吠的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那是一座毫無異處位於山崗下的普通小村落,小得只有三五戶人家。

    接近至半里地,馮忠說:「咱們到村中間問消息,村中有兄弟的朋友。」

    「問何消息?」姑娘問。

    「問問近來的風聲,看是否有公人前來踩探。」

    姑娘不以為意,說:「好,希望不要多耽擱。」

    「呵呵!兄弟保證你入暮時分可以赴到雲峰山。」

    踏入村前的竹林,便看清了房屋的形狀格局。一群家犬和四名村童,以吠聲和奇異的眼神迎接來客。

    姑娘也是草原之雄,看了房屋的格局,心說:「這是一座盜窟,有險可守。」

    那是一座僅有五座大宅的小村落,每一棟大宅從外表看皆是獨院式的,高而厚的風火牆,院牆曲折參差不齊,有火道互相貫通,後面左是山腳,右是山坳,既可退守山崗,也可從山坳道走來,人相距在三里外,便無所遁形。

    馮忠領先而引,向小村童們叫:「小龍,去請你爹迎客。」

    一名十一二歲的小村童咧嘴一笑,舉起左手掌心向內問:「湧現叔,什麼客人?」

    馮忠也舉起左手,掌心卻向外,笑道:「你馮叔的好朋友。還用問?」

    小龍嘻嘻一笑,舉手一揮,扭頭便跑,一面叫:「等一等好了,爹馬上就來。」

    姑娘明知他們在手勢示意,但不以為怪。

    村童們一哄而散,馮忠兩人含笑向一座大宅走去。

    姑娘看到村童們慌張四散,心中起疑,信口問:「馮兄這些小村童神色不對呢?」

    「有什麼不對?」馮忠問。

    「全都神色慌張,全部躲入房內去了,神情不太好呢?」

    「荒村小童不曾見過世面,有陌生人前來……」

    「唔!不對。」

    「怎麼?」

    「剛才的一聲呼哨……」

    「老弟不必疑神疑鬼……」

    姑娘讓步不走,說道:「你們進去好了,在下退出村外等候。」

    「老弟……」

    姑娘扭頭便走,竹林內突然跳出三名粗壯大漢,其中之一手按刀靶大笑道:「朋友,留下啦!說清楚再走。」

    姑娘一拉包裹,露出劍鞘,大聲叫道:「馮兄,是怎麼回事?」

    馮忠哈哈狂笑,拉開衣襟露出匕首,笑著說:「沙公子身邊根本沒有姓雷的朋友,老兄,進房裡說話,把包裹裡的劍丟出來。」

    房中奔出九名高高矮矮的男女,馮孝大叫道:「周大哥,這裡有一個跟蹤沙公子的小輩,咱們把他誆來了。」

    周大哥是個年約半百,身材瘦小的人,像個干猴,挾著一根熟銅棍,大踏步領先而行,怪叫道:「他是何來路?敢情是吃了豹子老虎膽,好啊!擒下他再問。」

    「如果是沙公子的朋友呢?叫雷萍。」馮忠扭頭答。

    「沙公子沒有姓雷的朋友,人交給我。」

    「老哥小心,這小輩可能扎手。」

    「哈哈!在我鎮天王周其手下沒有扎手的人物,讓開。」

    馮忠退在一旁,問姑娘笑道:「這位是華林山上混世魔下孫傳芳的拜弟,排行第三,姓周名東川,綽號叫鎮天王,這裡是周老哥的家。老弟,乖乖丟劍投降,周老哥的棒下。鐵打的金剛也吃不消,識相些免得吃苦頭。」

    姑娘已撤劍在手。急急地說:「諸位,在下確是沙公子的朋友,請……」

    「廢話!沙公子的朋友,豈會沿途打聽消息?」馮忠冷笑著說。

    「諸位如見疑,可否帶在下與沙公子見面便知真假……」

    「丟下劍就縛,不然免談。」鎮天王大喝。

    「丟劍可以,不能就縛。」

    「廢話。」

    「難道你們是這樣對待沙公子的朋友?」

    「沙公子沒有你這種朋友。」

    「在下只有一個人,難道你們怕我不成?見了沙公子,難道怕我赤手空拳向他行刺嗎?

    你們未免太小看沙公子了。」

    「這是咱們綠林朋友的規矩,見了沙公子,如果你真是他的朋友。咱們再向你陪不是,你不用多說了,丟劍!」

    姑娘自然不肯就縛,一位姑娘落在這些綠林惡寇手中,那還了得?她怎知這些賊人是不是沙千里的朋友?同時,她從沒聽說過綠林有這種對付朋友的規矩,誰知道這些惡賊安了什麼鬼心眼?她繫上包裹,冷笑道:「在下走遍天下,可沒聽說過種毫無道義的規矩。帶不帶在下去見沙公子,在下不在乎。等見到沙公子之後,咱們再說個一清二楚。」

    「小輩還敢違命?你……」

    她轉身一躍兩丈,奪路而走。從竹林現身堵住後路的三大漢一聲大吼,三把鋼刀火辣辣地衝上,刀光乍合,吼聲如雷:「小輩留下命來!

    她知道不能善了,一聲冷叱手下絕情,但見劍光如匹練,連人帶劍刃入刀光中,電虹可怕一射入刀山即左右分張,風雷乍起乍息。

    刀劍一合,人影既穿圍而出,直射莊門,去勢如電射星飛。

    鎮天王一聲怒嘯,急起狂追。

    「啊……」慘叫聲驚心動魄,三大漢分向三方退,扔掉刀慣倒在地,每人挨了致命的一劍。

    安西盟的盟主,身手到底不淺,一衝破圍,在極短暫的剎那間便擊斃了擋路的三名大漢,先聲奪魄,把其他的賊人鎮住了。

    馮忠馮孝兄弟接著追出,其他的賊人方隨後狂追。

    姑娘竄出竹林,發現前面人影飄搖,有十餘名潛伏在矮林中的人縱出路面,吶喊闖迎面攔住去路,刀槍棋舉。

    此路不適,想硬間必被纏住。她轉身向山崗上退,掠走如飛。

    警鑼聲大鳴,附近的村莊也響起呼應的警鑼聲。

    逃上林深草茂的山崗,她心中大定,遠走兩里地,便將追逐的人扔脫了。站在山崗是向下望,遠近的村落人影急動,一隊隊村民端槍帶刀並攜帶獵犬,從四面八方紛向山區趕。

    「我得走遠些,脫身後再找路。」她想。

    一口氣奔出十餘里,不辨東南西北,進入了叢山峻嶺,已聽不到大吠聲和人聲了,更看不見人影。扔脫了追蹤的人。但她也迷失在叢山中了。

    不見村落,沒有人蹤,找不到食物,甚至不見水影。有的只是參天古林,和獸跡隱隱的叢莽野草高與人齊,籐蘿密不透風,不辨方向,不知身在何處。

    還好,她包裹中帶有兩頓乾糧,暫時不必為食物發愁。

    白晝終於過去了,她不知到底越過了多少座山頭,反正早已看不見凌江河谷,也不見有平原地帶,她得找地方歇宿。信步而行希望找到山中的村落。

    可是,她失望了,附近沒有田地,那來的小村?看看夜冪低垂,遠處傳來陣陣猿啼狼嗥,山狗的嚎叫聲淒切刺耳,她仍然找不到歇宿的地方。

    「看來只好露宿一宵了。」她無可奈何地說。

    她找到一株巨樹向上縱,在樹叉中坐好,掛上包裹佩劍,歎口氣說:「無端惹起這場是非殺了三個人,明天恐怕很難捱過,附近數十里以內的大小賊伙與及村民,必定都在搜尋我的下落,耽誤了我的行程,真不值得。」

    久久,倦上心頭,洶湧的心潮歸於平靜,她閉上秀目歎道:「千里,你知道我為你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委屈嗎?」

    驀地,她朦朧中似乎聽到了數響隱約的鐘聲,不由一驚而起,心說:「附近有寺廟,寺廟附近必有人家。」

    她並不怕露宿,但必須找到村落,找人問問去向。她仔細傾聽,鐘聲寂然。「唔!先前似乎聽到鐘聲從北面來的,去找找看。」她想。

    繞過一座山腳,樹隙中火光一閃即隱,她腳下一緊,進入一陣樹林。林前面是奇峰,峰下傳來了木魚聲。

    「咦!果然有一座寺廟。」她興奮地自語。

    聽鍾源,約在半里外。她在林下行走,不時可看到從樹隙中射來的燈光,那是寺院山門的長明燈。

    正走是,鼻中突嗅到一陣腥味,她悚然而驚,倏然止步,防說:「是豹,我得小心了。」

    她知道豹就伺伏在附近,可惜林下太黑,不易發現。

    她必須以耐心來應付豹子不意的襲擊,而且她也知道這頭豹正在等候撲上的機會,她不能冒失地走動,走動便會引起豹子突然撲來,對付這種世間最快最迅捷的猛獸,一擊不中後果可怕。白天裡不要緊,晚間太危險了,大意不得。

    她的手緩慢地緩慢地握住了劍靶,緩慢地緩慢地徐徐拔劍,慢得似乎連她自己也感覺不到劍在出鞘,站在原地絲紋不動,僅用目光和耳力搜尋豹子的蹤跡。

    她失望了,不知豹子潛伏在何處,猜想也許就在身旁,電許在頭頂的樹上。總之,在未曾找出之前,她不敢冒險。

    「篤篤篤篤……」木魚聲清楚地傳來,似乎隱約可聽到唸經的梵音。

    她運功護體,力貫劍身,猛地將包裹向前一丟。

    「噗」一聲響,包裹落地。

    枝葉搖搖,左側方不足兩丈處的樹根下,一個黑影飛撲而來,捷逾電閃。

    「嘿!」她沉叱,她立即飛退八尺。

    腥風觸鼻,黑影掠過身側,她似乎可以看到豹子的森森巨齒,豹爪似乎掠過她的胸前擦襟而過。

    「蓬」一聲大震,豹子摔倒在丈外,一陣可怕和翻滾和咆哮,令她感到有點毛骨悚然。

    「好大的豹。」她驚然地叫,餘悸猶在。

    這頭豹足有六尺長,如被撲上那還了得?她在塞外所看到的祈連山土豹,俗稱猞猁猻,比起金錢大豹來,相差太遠了,難怪她吃驚。

    她抬起包裹,展開輕功飛掠而走,先離開險境再說。

    大豹瀕死的吼聲,驚醒了寺廟內的人,木魚聲不斷,但已可聽到開門聲。不等她接近,院門外有人叫:「施主受驚了,快進來」

    不像是男人的口音,她心中一定,心說:「原來是尼庵,附近必定有人家。」

    山門外的門燈下,站著一位中年女尼,手執拂塵含笑迎客,神色安詳,五官倒還清秀,用那雙有神的眼睛,不住向快步走來的她打量。

    深更半夜男人是不便進入庵堂的,既然尼姑自動請客入庵.她也就不再客氣、將劍塞入包裹中,欠身為禮道:「打擾師父的清淨,弟子迷失在山中……」

    「進來再說,本庵附近入暮即有虎豹出沒,施主剛才定是遇上猛獸了。」

    「小可方便嗎?」

    「出家人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何況施主也是女流。」

    她吃了一驚,暗叫利害。她扮成小村夫,臉上用了易容藥,變著嗓子說話,沿途沒有人著破她的身份,這位尼姑居然一眼就看出她的偽裝來,怎不令她吃驚?

    她訕訕一笑,一面跨入院門一面說:「大師高明,我化裝易容,仍難逃過大師的法眼。」

    中年尼姑跟人,掩上山門笑道:「貧尼從施主的嗓音與走動的神韻中,看出施主是女扮男裝的人而已,說不上高明。施主請至客室歇息,請隨貧尼來。」

    「於禮弟子必須先參拜三室……」

    「不必了。」尼姑直率地拒絕,大逾常規。

    「這……」

    「敝師姐正在佛堂誦經,在她誦經時,不許任何人打擾她的清淨。」

    姑娘只好向遠處的大殿頂禮參拜,方隨尼姑走向偏院。她看到神台前跪著一個尼姑的背影,正在虔誠地誦經,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在客室落坐,尼姑寶相莊嚴地說:「貧尼釋悟玄,敝師姐悟真。本庵叫清淨庵,護法檀越是西山村的王員外。本庵僅有貧尼師姐妹兩人清修,施主體怪簡慢、一切茶水寢具皆自理。貧尼尚有未完功課,少陪了。齊堂後便是空著的禪房,施主自行安頓,貧尼告辭。」

    「謝謝師父方便,弟子有事請教。」

    「時候不早,有事明早再說。」

    「師父……」

    「請晚間留神些,不管外門有何動靜,施主幸勿外出探視,切記切記。」悟玄匆匆說完,帶上門出室而去。

    姑娘疑雲大起,心說:「荒山古庵,也許別有異事哩!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少管閒事為妙吧。」

    她取燈推開禪房門,一股霉氣觸鼻,顯然這間禪房久已無人居住。禪房甚小,一條長榻之外別無長物,床上擺了五個蒲團,可知往昔定有五名尼姑在此居住。她略加拂拭,將劍放在身旁,和衣往床上一躺,久久不能入睡,心潮洶湧,百感交集,前情往事紛至沓來。她的思路集中在沙千里身上,愛恨交加難以自己。

    木魚聲不如何時停止了,除了秋蟲的鳴聲.萬籟俱寂。朦朧中,她聽到山門響起了拍門聲。清淨庵小得可憐.些小動靜便可聽得真切。她睡意全消好奇的念頭令她心動。

    她聽到進來了不少人,人並不進大殿,傳來了耳熟的口音。

    「是鎮天王來了。」她悚然地想。

    她不假思索地下床帶了包裹,繫上劍,推窗一躍而出,竄入院角。

    殿階上,站著悟真悟玄兩尼。階下,是鎮天王、馮忠、馮孝與八名大漢。悟真悟玄兩尼臉色不悅,態度頗不友好。

    悟真年約半百,臉上有歲月刻劃下的皺紋,像貌清秀,薄嘴唇與下頷,表示她是個精明堅強很難相處的女人。一雙眼睛光熠熠,眼睛十分凌厲,冷冷地注視著挾了熟筒棍的鎮天王,以低沉清晰的嗓音說:「三更半夜,你敢帶了人前來搜尼庵,你目中還有天地菩薩?這裡是佛門清淨地,你們快走,免得菩薩罰你們。」

    鎮天王怪眼連翻,怪叫道:「老尼姑。在下認為你是個有道行的人,所以規規矩矩叫門請你商量,你倒是神氣起來啦!告訴你,在下要搜,不管你是否同意,也不在乎你的菩薩是否有靈的。」

    「周施主,你真要搜?」

    「在下說一不二。」

    「你膽子可真不小。」

    「至少你這位早年的女煞星嚇不倒我鎮天王。」

    悟真哼一聲,冷冷地說:「好吧,你試試看?最好你親自試試。」

    鎮天王也哼一聲,舉步向上走,說:「有何不可?在下先從大殿搜起。」

    階共七級,鎮天王剛登上第五級,悟真右手的挑塵一抖,吸引鎮天王的注意,左手的大袖猛地一揮,風雷聲乍起,罡風潛勁像山嶽般向下壓去。

    鎮天王大吼一聲,一棍向上搗去,震出一朵棍花。

    罡風虎虎,氣流激盪。鎮天王突然向下一挫,似是不勝負荷。

    悟真踏下石階,拂塵一抖,搭住了熟銅根.喝聲:「下去!」

    鎮天王連棍摔倒,向下滾。

    馮忠吃了一驚,撥出匕首向上搶。

    悟玄冷笑一聲,截出用拂塵一指,叱道:「孽障!你還敢撒野?」

    馮忠不由自主站住了,悟真退台上階陰森森地說:「把他抬回去,十二個時辰之後,他方可回復正常。誰還再敢撒野,試試貧尼的冷焰掌,是否可以超度他歸西。」

    鎮天王蜷縮在階下,冷得不住發抖,牙齒格格震動,像個大雪天被剝光衣褲的人,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凶焰全消,顫抖著叫:「兄弟們,抬……抬我走。」

    馮忠收了匕首,退至階下恨聲叫:「悟真庵主,你準備了,華林山的弟兄,將會前來向你討公道的。」

    悟真冷哼一聲,冷冷地說:「你告訴華林山主混世魔王,華林山至此將近百里,他如想帶人前來,最好多帶些。清淨庵貧尼要不要無所謂,天下甚大,貧尼何處不可修真?只要他敢來,貧尼早晚會以牙還牙毀了你們的山寨報復。哼!你們還不走?」

    「在下把話傳到就是。」

    「師妹,趕他們走。」悟真冷冷地說,入殿而去。

    悟玄應喏一聲,臉色一沉,一步步下階。

    馮忠舉手一揮,帶著人抬了鎮天王,急急撤走。

    「別忘了把門帶上。」悟玄亮聲叫。

    躲在院角偷看的雷秀萍。心中暗驚,聽她人說過外門毒功中,有一種相當可怕的玄陰冷焰掌功,今晚總算大開眼界了,鎮天王在五尺外被掌風所擊中,不但人倒地而且冷得發抖,這兩位尼姑大有來歷,鎮天王不是說她們是早年的女煞星嗎?看來也不是什麼安份人物。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早走為妙。她等悟玄走後,立即越牆而出,不管東南西北,溜之大吉。在山區中亂走,直至天將破曉方出了山區看到了平原。

    遠遠的傳來了犬吠聲,她心中一寬,苦笑道:「前面有村落了,且歇歇再走。」

    她找到一處荒草茂宿的曠野,放下包裹倒頭便睡。這一覺睡得好香甜,直至陽光照體,方將她驚醒。

    下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流,她洗漱畢,開始打量四周。四周是曠野與樹叢。遠山圍繞,似乎有點眼熟。視線被草木所阻.著不見村影。昨晚從前面傳來了犬吠聲,她不假思索地向前越野而走。

    不久,看到田野了,秋收後的田野空蕩蕩地,田野的前面是一座小村,她找到一條小徑,急步向小村走近。

    她從村北接近,吃了一驚,自語道:「老天,怎麼回來了?難怪先前那些遠山感到眼熟,原來走了一夜回頭路。」

    她對這座小村不陌生,那是遇上馮忠兄弟後所經過的一座村莊,莊北路旁的茶水亭她一看便知,三人曾在亭中討茶水解渴呢?

    她到了茶亭,茶桶中的茶水熱騰騰,她用竹製的茶構取茶飲用,忖道:「這裡距凌江口村尚有四里地,可能不是鎮天王的地盤,我何不進村買些食物充飢,順便打聽至大瀉山的去路?馮賊的話不可靠,即使趕到雲峰山,恐怕千里已啟程前往大瀉山去了,我何必多走冤枉?」

    放下茶杓她向村中走,村太小,沿路有賣食物的店舖,在第一家農舍前,她向一名好奇地向她打量的小村童笑道:「小弟弟,這裡叫什麼村?」

    村童畏生地向後退,怯怯地用濃重的鄉音說:「叫做中坑埠。」

    「這是你的家嗎?」

    「是的。,,

    「你爹媽在家嗎?」

    「在。」

    「請領我見見你的爹媽好不好?」

    「不行,屋裡昨晚來了一個端公,不許別人進屋,好凶。」

    端公,是指巫師,巫師平時不穿道袍,與老道有別。

    「不要緊,我到你家中買頓飯充飢。」

    「不行,端公正在喝酒。」

    「端公不是你家請來的人?」

    「不是,是昨晚過路的。」

    正說間,大門拉開,出來了一個梳道髻佩劍的灰袍入,紅光滿臉,顯然酒足飯正要動身,一雙中年村夫畢恭畢敬地送客,臉上餘悸猶在。

    灰袍人一眼便緊盯著姑娘,嘿嘿怪笑問:「好小子,你在打聽貧道的底細嗎?」

    姑娘不願生事,笑道:「在下是過路的,想買一些食物充飢。」

    「好小子,貧道從不信巧合二字。」

    「你的意思是……」

    「你定是上高縣吳家的爪牙。」

    「你說什麼?」

    「我說貧道要斬草除根。」

    「老道……」

    老道不聽解釋,一聲狂笑疾衝而上,「饑鷹搏兔」兜頭便抓。

    老道比姑娘高一個頭,那將她放在眼下,這一抓抓壞了.姑娘摸不清老道的來路,還以為是鎮天王的爪牙呢?對方先下手為強,她自然不肯示弱,左手「橫架金梁」切入架住了來爪,右拳來一記「毒龍出洞」。

    快!快得令人眼花,目空一切的老道做夢也法料到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夫,有如許高明的快速身手,「噗」一聲響,小腹便挨了一記沉重的一擊。

    接著,第二拳著落,著肉點向上側方移,擊中左肋如中敗革。

    「哎唷!」老道狂叫,向後退。

    姑娘腳一鉤,然後側移八尺,冷笑道:「老道,你未免太囂張了些。」

    老道仰面便倒,奮身一滾火速爬起,臉色轉青,一手掩位被打處,一手拔劍並含糊地叫:「好小子,宰了……」

    姑娘見他拔劍,不再客氣,晃身一閃即至,捷逾電閃,近身一腳疾飛。

    「噗」一聲響,老道拔出一半的的劍脫鞘飛出丈外。

    姑娘已迫近,一掌反劈老道的右肋。

    老道也相當了得,手被踢劍脫手而飛,便知遇上勁敵,酒意全被嚇跑了,左手反擊,來一記泰山壓頂,居然十分迅即,用上了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進招而出手進擊,這一掌姑娘如果不撤招閃避,彼此皆佔不了便宜。

    「噗!拍!」暴響同起,雙方皆未避招,掌勁落實。

    姑娘的一掌砍在老道的右肋,她的頂門未被老道拍中,掌落在她的右肩上,她向下一挫,可知肩上承受了相當沉重的打擊力。

    老道卻嗯了一聲,踉蹌暴起。退出丈外上體下俯,「哇啦啦」吐出不少酒肉,酸臭味四溢。

    姑娘像出押之虎,聳聳肩發出一聲冷笑,一縱而上。

    老道像洩了氣的皮球,凶焰盡消,按住被打處恐懼地急叫:「算了算了,貧道認……認栽。」

    村南出現十餘個人影,有人大叫道:「休教他們走了,快上!」

    姑娘一驚,以為鎮天王的人追來了,捨了老道向北撒腿便跑,奔出了村口。

    老道一驚,一手掩住右助,拾起了劍,出向北撒腿狂奔。

    姑娘出了村口,扭頭叫:「老道,你再跟來,在下要你的命。」

    老道的腳程慢,一面奔跑一面喘息著叫:「這一帶強盜多.貧道不逃豈不等死?追的人在南我只能向北逃。」

    「聽你的口氣倒不像是衝在下而來的人。」

    「見你的大頭鬼,貧道並不認識你。」

    「那邊人……」

    「貧道也不認識。」

    「那你為何逃走?」

    「你又為何逃走?」

    「你少廢話。」姑娘緩下腳步說。

    老道臉色泛青,一面奔跑一面咬牙切齒地說:「你打傷了貧道的內腑,如果貧道落在他們手中,碧落宮人的不會放過你的。」

    姑娘吃了一驚,也心中大喜,驚喜交集地問:「你是大瀉山碧宮的老道?」

    「正確地說,碧落宮並不在大瀉山西南的白雲峰。」

    「你是……」

    「貧道吳風。」

    「咦!你是極樂散人?」

    「誰不知道是極樂散人?」

    「你認識幻劍神花沙公子嗎?」

    「不認識,聞名而已。」

    「他……」

    「聽說他要到碧落宮請家師出山。」

    「在下是沙公子的朋友。」

    「什麼?你是他的朋友,竟打起貧道來了?」

    「可是道長先動手的,而且在下並不認識道長。」

    「你打得好……」

    「糟!前面有帶兵刃的人。」姑娘向前一指說。

    凌江口村方向,遠遠地奔來十餘名操槍提刀的黑衣人.前面的人很像馮忠兄弟。極樂散人心中一慌,說:「可能是姓吳的將消息傳到前面去了。」

    「道長與那姓吳的……」

    「小梁子而已,貧道昨天玩了他的大閨女。」

    「你……」

    「快,抄小道,跟我來,先躲上一躲,等貧道那兩位朋友趕來,便不怕他們了。」

    兩人奔至一座樹林,老道領先離開小徑向西跑,不久奔入的蘆葦中。

    老道喘氣如牛,半躺在蘆葦中,渾身大汗,臉色死灰,久久方回過氣來,說:「你是沙公子的朋友而且貧道是被你打傷的,你得負責替我阻擋他們。你比貧道了得,殺光他們也毫無困難,如果我不被你打傷,宰了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姑娘也想擺脫馮忠兄弟,同時想利用極樂散人帶路至大瀉山,因此正中下懷,說:「你放心他們不來便罷,來了在下自會負責你的安全。」

    老道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陰陰一笑,眼中湧起了奇異地光芒,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豹,接著閉上眼說:「希望他們沒發現咱們的蹤跡,躲一躲再說。」

    「這裡是絕路,後面是凌江……」

    「萬一他們找來了,咱們跳水逃過河便安全了。」

    「跳水!我不幹,打發一二十個人,在下諒可應付。」

    「那就好。」老道陰笑著說。

    許久,不見有人追來,老道看了看日色,說:「你姓什麼?」要往何處?」

    「敝姓雷,要去找沙公子。」

    「妙極了,沙公子目下可能已到了碧落宮與家師會面啦!咱們到路上看看,貧道的兩位朋友快來了,他們叫北固雙奇,在江湖名氣不小呢,走!去接他們。」

    一張小竹筏,將四人送過江。

    極樂散人行走不便,由北固雙奇扶持而行。過了江走了十餘里,離開了凌江河谷,開始進入山區。極樂散人常在這一帶行走,道路熟,只是受傷不良於行。因此行程甚慢,預計兩天之後,方可到達碧落宮。

    姑娘自居晚輩,走在最後。極樂散人在同伴的扶持下趕路,不時扭頭用怪異的眼神問姑娘窺伺打量。

    北固雙奇聽極樂散人說是被姑娘打傷的,又聽說姑娘是沙千里的朋友,也就不敢托大,對姑娘保持友好,不時與姑娘談論近來的江湖動靜。

    極樂散人絕口不提火焚瑤芳的事,因此姑娘不知他是從瑤芳院逃出的人。北固雙奇因顏面倏關,自然也不願提起這丟人的事。

    極樂散人對被人追逐的事不願解釋,走了五六里,雙奇的老二田敬宗不時向後面張望,神情顯得有點困惑。

    老道漸漸發覺田敬宗的可疑神色,問道:「田施主,你怎麼老向後面張望?似乎有點神不守舍哩!

    「在下似乎發覺後面有跟蹤,可是又並無發現,怪事。」田敬宗困惑地說。

    「你看到什麼了?」

    「兄弟。」老大申開山瞪大著三角眼問。

    「像是有人。」

    「見鬼,這一帶絕對不會的孤身有人行走,你沒看花了眼吧?」老道肯定地說。

    「在下確是無意看到兩個怪人影。」

    「恐怕施主眼花了,眼睛有時也靠不住的。」

    「就算是眼花,但為何會兩次眼花?在下確是看到了兩次,信不信由你,會不會是吳家的人追下來了?」

    「哈哈!吳家的人即使膽大包天,也不敢追到此地來。不是貧道誇口,如果貧道不曾受傷,那些追來的一二十個人,還不夠做貧道的下酒菜。」

    「快走吧,不要疑神疑鬼了。」老大申開山催促著說,淡淡一笑又加上兩句道:「兩個人不成氣候,叫他們來好了。」

    近午時分,已經進入原始森林這天蔽日的山區,樵徑早已不見了,人跡早絕。極樂散人以山定向.徐徐西行。不久,找到了一條湍急的小溪,開始循溪上行披荊斬棘而走,頗為辛苦。極樂散人扶著申開山手臂,一面走一面說:「咱們在前面山腳歇息進食。這一帶有猛獸出沒,大家留神些。」

    「有些什麼猛獸?」申開山信口問。

    「豺狼虎豹熊蟒,樣樣俱全。」

    姑娘取出劍佩上,老道笑道:「雷施主,斗猛獸用劍是不行的。同時,林深草茂,劍不能佩只能系,以免絆掛礙手礙腳呢?」

    「道長怎樣斗猛獸?」她信口問。

    「靠暗器和快速閃避的身手。」

    「可惜我沒帶暗器。」

    「咱們有四個人,倒也無妨。這兒小獸甚多!猛獸不愁無食,通常不會向人襲擊,唯一討厭的是豹子,施主最好別走在後面。」

    「小兄弟在前好了。」田敬宗客氣地說。他認為姑娘身,短小,氣力不夠,斗猛獸未免太危險,所以好意叫她走在前面。

    姑娘淡淡一笑,不介意地說:「不要緊,一兩頭豹子大白天在下尚可應付。」

    不久,到了山腳下,老道向左面的山崖下一指,說:「崖下架有三腳灶,這是大華山八大王的眼線,進出瑞昌的歇腳站。田施主請去集枯枝,勞駕申施主去獵些小獸來充飢。」

    田敬宗應喏一聲,先奔向山崖。申開山放開手,笑道:「獵獸在下外行,臨饑獵食,豈不荒唐?」

    老道向溪上游一指,說:「上行百十丈,那兒有兩處鹼水潭,悄然接近,可望獵到一兩頭鹿呢?」

    「好,我去碰碰運氣。」申開山一面說,一面向上走。

    老道問姑娘招手,愁眉苦臉地說道:「勞駕施主挽貧道一把。」

    姑娘毫無戒心地走進近,伸手相挽笑道:「在下抱歉,不該出手太重……」

    話未完,脈門被老道一把扣住了。

    「哈哈哈哈……」老道狂笑。

    她吃了一驚,但已來不及動功抗拒,全力收手一掙,左掌劈出反擊。

    可是,一切都嫌晚了,極樂散人手腕一扭,擒住了她,右手一指頭制住了她的七坎穴,手一振,將她摔倒在地。

    到了崖下的田敬宗吃了一驚,訝然問道:「老道,你怎麼啦?」

    老道呵呵怪笑,說:「這傢伙是母的,用了易容藥,貧道總算將她弄倒了,這叫伏手到擒來,勞駕,將她先弄到崖下再說。」

    田敬宗走近,臉色憂色,遲疑地說:「即使她是女的,但她是沙公子的朋友,你把她……」

    「田施主,不必耽心,咱們碧落宮的人,只有利害攸關,不論是朋友。沙千里去找家師,要請家師出山助他創建什麼神花幫,家師是否答應是未知之數,是不是朋友,目下未免言之過早了呢!」

    「但……道長可知日後的後果嗎?」

    「哈哈!只要作雙奇不說出去,誰知道今天的事?」

    「道長打算……」

    「你知道貧道一夕無女不歡,今晚夜宿荒山,沒有女人陪伴,怎成?天送一美嬌娃上門而不要,豈不太傻?」

    「道長尚請三思……」

    「放心啦!今晚咱們三人快活快活,四周渺無人煙,神不知鬼不覺,只要兩位守口如瓶,保證永無後患。先將她弄乾淨手腳,我保證她是個未經人道的美嬌娃。」

    「沙公子……」

    「沙公子有的是女人,別替他耽心。」

    兩人在姑娘的包裹內,找到除去易容的香油瓶,將她按去溪中一陣洗刷露出了廬山真面目。老道更是可惡,替她脫衣驗明正身。

    姑娘急怒交加,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羞得幾乎要嚼舌自殺。但她不願輕易而死,她得找機會脫身。

    田敬宗將她攔在崖下,盯著她幾乎裸露的酥胸發呆。

    凡是與逍遙山蘭谷瑤芳院有來往的人,必是些好色之徒,北固雙奇自不例外,只不過沒有老道那麼喜好而已。他看到光天化日下的酥胸,怎能不怦然心動?

    姑娘穴道被制,渾身發軟動彈不得,欲哭無淚,她也不願哭。一個個性堅強的女人,受到羞辱很少以啼哭作為反抗的手段,她一咬牙,向田敬宗說:「沙公子知道我跟蹤找他,而且知道我易容,閣下日後絕對脫不了身,閣下何不三思?」

    極樂散人在敲火石生火,大笑道:「小女人,大羅天仙也算不出你落在咱們手中了,沙千里憑什麼找我們?哈哈!你給我了死了這條心吧!」

    「昨晚我與鎮天王衝突,他們知道我的行蹤。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沙公子定可在中坑埠查出線索,你們誰也脫不了身。田前輩,你忍心讓北固山的雙奇莊為了你一時快活而毀於一旦嗎?」

    「住口!」

    老道怒聲叫。

    姑娘知道有顧忌,抓住機會說:「沙公子雄材大略,父是英雄兒好漢,創神花幫志在雄霸天下,他的女友被人所害,豈肯甘心?我已沿途留下讓他追查的線索,你們逃不出他的偵查網。老道亡命之徒,兩位怎可以亡命自居?前輩……」

    老道奔近怒叫道:「賊女人你想挑撥離間,貧道剝光了你,看你還說不說?」

    他剛俯身去拉姑娘的衣衫,田敬宗伸手急攔,叫道:「道長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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