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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百佛圖風波 文 / 臥龍生

    雷飛和李寒秋都聽得茫然不解,望著俞白風,呆呆出神。

    俞白風目光轉到娟兒身上,道:「娟兒,你是否覺出這幅畫有什麼不同之處?」

    娟兒道:「娟兒確實感覺不出。」

    俞白鳳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幅畫,並非出自名家手筆。它的珍貴處,並非是畫的本身,而是它寓於畫中的一些隱秘。」

    娟兒道:「什麼隱秘?」

    俞白風道:「在我未解說這畫中隱秘之前,爺爺要先問你一事。」

    娟兒點點頭道:「娟兒恭候教訓。」

    俞白風道:「我要你仔細地描繪這一幅圖畫,你是否已然牢記於心?」

    娟兒道:「娟兒記下了。」

    俞白風道:「如是我將此圖用火焚去,你是否還能畫出這樣一幅畫來?」

    娟兒道:「可以畫出來。」

    俞白鳳道:「那是說你已把這幅畫默記於心了?」

    娟兒道:「我一筆一畫地畫下來,自然是記得很熟了。」

    俞白風神情嚴肅地說道:「真的麼?」

    娟兒道:「真的,娟兒完全記下來了。」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你再仔細地看看。」

    娟兒接過兩幅圖畫,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道:「娟兒看清楚了。」

    這當兒,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步履之聲。

    俞白風伸手抓起兩幅圖畫,晃燃火摺了,燃了起來。

    但見人影一閃,譚藥師陡然出現在石室門前。

    他臉上本來帶著笑容,但見到了那燃燒的圖畫之後,臉上突然一變,直向前欺去,伸手去抓那燃燒中的圖畫。

    但見寒光一閃,李寒秋已快迅絕倫地劈出一劍,斬向譚藥師的右腕。

    他出劍奇快,快過雷飛身出的掌勢。

    就在李寒秋劈出劍勢的同時,雷飛也躍起攻出一掌。

    譚藥師在劍掌進逼之下,只好向後退了兩步,躍出了門口。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譚兄弟,你又晚了一步啊!」

    譚藥師冷肅的臉色,一瞬間又浮現出笑容,道:「俞兄燒的什麼畫?」

    俞白風道:「百佛圖。」

    譚藥師兩道銳利的目光,在那火灰中瞧了一陣,道:「百佛圖只有一幅,但俞兄卻似燒的是兩幅畫啊!」

    俞白風道:「一幅是愚兄摹繪的副本。」

    譚藥師眼看絹圖成灰,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惜,長長歎一口氣,道:「這就是俞兄你的不是了。」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這百佛圖是小弟和俞兄同時取得之物,權為共有。你要燒此圖,也該讓小弟同意才是。」

    俞白風道:「此圖不吉利,燒了也罷。」

    譚藥師道:「哪裡不吉利了?」

    俞白風道:「為兄自取得經圖之後,就為六指逸士暗算,受了重傷,如同囚犯一般,住在這石洞之中,無法出洞一步,如若不是這幅百佛圖,為兄也許不會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了。」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俞兄,你仔細瞧過那百佛圖麼?」

    俞白風道:「瞧過了啊!但在下卻看不出它有什麼珍貴之處。」

    譚藥師道:「當真瞧不出麼?」

    俞白風道:「也許是為兄在書畫之上,修養不夠。」

    譚藥師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俞兄啊!你這話可是想叫兄弟相信麼?」

    俞白風道:「有什麼不對呢?」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不是俞兄大智若愚,就是把兄弟我看得太輕了。」

    俞白風冷冷說道:「譚兄弟不顧咱們數十年的交情,可就是為了那百佛圖麼?」

    譚藥師微微一怔,道:「俞兄說什麼?」

    俞白鳳道:「譚兄弟為了那百佛圖,暗算了小兄是麼?」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過談越遠了。」

    俞白風緩緩說道:「有一件事,只怕大出了你的意料之外。」

    譚藥師道:「什麼事,小弟是越聽越湖塗了。」

    俞白風道:「小兄的病勢,看似痊癒,實則還有著很沉重的內傷。如是小兄不和人動手,這傷勢就永遠無法發覺,但小兄卻動上了手。」

    譚藥師道:「有這等事,不知你和何人動手?」

    俞白風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和這位李世兄。」

    譚藥師道:「你明明傷在六指逸士的手下,不知和兄弟何干?」長長歎息一聲,道:「俞兄對兄弟這般多疑,倒叫兄弟甚感意外了。」

    俞白風緩緩說道:「數十年來,江湖上風雲人物,小兄全都能想到,但卻想不出那六指逸士究竟是何許人物。」

    譚藥師道:「因此,俞兄就對小弟生出了疑心,是麼?」

    俞白風道:「小兄生疑並非是全然無因。」

    譚藥師道:「原因何在?」

    俞白風道:「原因是每次小兄和六指逸士見面時,譚兄弟均不在場。」

    譚藥師道:「因此,俞兄就懷疑到兄弟頭上來了?」

    俞白風道:「形勢如此,小兄難免生疑,除非兄弟能提出合理解釋。」

    譚藥師緩緩說道:「在咱們相處的日子中,如是兄弟有害你之心,那也用不著現在下手了。」

    俞白風道:「但有一件事絆住了你的手腳,使你無法下手。」

    譚藥師道:「什麼事?」ˍ

    俞白鳳道:「你想這百佛圖。」

    譚藥師冷冷說道:「如果俞兄認定了兄弟是害你之人,看來兄弟就百口也無法爭辯了。」

    俞白風冷冷說道:「還有一樁證明,使我大為可疑。」

    譚藥師道:「什麼可疑?」

    俞白風道:「我已覺出此刻之傷,不似武功所傷,而是一種奇怪的藥物,侵傷了我的內腑。」

    譚藥師道:

    「俞兄這麼算來,小弟的嫌疑愈來愈大了?」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是與不是,譚兄弟心中明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過去的事情如何,都已經過去。目下,那百佛圖已化為火灰,譚兄弟不知準備如何對付小兄?」

    譚藥師道:「俞兄的口氣,似乎是小弟當真是謀害你的兇手了。」也不待俞白風答話,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小弟有一點不解之處,俞兄又何苦把那百佛圖用火焚去呢?」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小兄感覺自得到這張百佛圖,就開始了不幸的日子,似乎是咱們兄弟的情義,就開始受了影響,而且小兄也開始受那六指逸士的暗算。」

    譚藥師臉色嚴肅,沉吟了一陣,突然又展顏一笑,道:「俞兄,小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知對是不對?」

    俞白風道:「兄弟是何等感覺?」

    譚藥師道:「小弟未看到那幅百佛圖,很懷疑俞兄燒的是真的。」

    俞白風道:「如若小兄還珍藏那張百佛圖,譚兄弟又準備如何呢?」

    譚藥師緩緩說道:「如是俞兄願意交出百佛圖,咱們兄弟倒可以談談了。」

    俞白鳳哈哈一笑,道:「談什麼?」

    譚藥師道:「那百佛圖俞兄保管已久,也該由兄弟我保管一段時間了。」

    俞白風道:「可以,不過,為兄如交了那百佛圖,兄弟又如何對小兄呢?」

    譚藥師道:「自然,小弟要盡我所能地醫治俞兄的傷勢。」

    俞白風道:「是否能夠一定醫治得好呢?」

    譚藥師沉吟道:「自然是很費事,不過,兄弟將盡我心力。」

    俞白風道:「那是說,這些年來,兄弟就一直沒有盡過心力,替我醫治了?」

    譚藥師道:「那也不是。」

    俞白風道:「那是兄弟的醫術沒法治好小兄的傷了。」

    譚藥師道:「如是我不能醫,天下還有何人能夠醫治呢?」

    俞白風道:「唉!如是小兄交出百佛圖,你替我醫病,已非是咱們兄弟的情意,那是交換條件了。」

    譚藥師道:「俞兄如此說,小弟如不承認,那也不行了。」

    俞白風道:「可是,目下還有一個問題,很難解決。」

    譚藥師道:「什麼問題?」

    俞白風道:「咱們數十年的交情,一筆勾銷,那是說咱們之間,彼此已不信任了。」

    譚藥師點點頭,道:「俞兄怎麼說,小弟只好怎麼承認了。」

    俞白風道:「我如先交出百佛圖,兄弟如若食言,不治好我的傷勢,小兄豈不是吃了大虧?」

    譚藥師道:「不錯啊!但如是我先行療治好你的傷勢,你如不肯交出百佛圖,我豈不也上了俞兄的大當。」

    俞白風望了李寒秋、娟兒一眼,笑道:「譚兄弟似是已承認了是加害小兄的兇手了。「

    譚藥師道:「俞兄是否被兄弟加害,目下似是無關重要,重要的是那百佛圖。」

    這時,李寒秋、雷飛和娟兒都已聽出了譚藥師和俞白風,是為了那百佛圖造成這一番劇烈的爭執。譚藥師也似已隱隱承認,就是加害俞白風的兇手,只不過沒有正面說出來罷了。

    俞白風道:「好!不過,交圖和療傷,總要有先後才是。」

    譚藥師道:「交出百佛圖,輕而易舉,但如要兄弟療傷,情形就不大相同了。」

    俞白風道:「怎麼樣呢?」

    譚藥師道:「俞兄的傷勢如何,大約你自己心中明白,單憑藥物,已無法醫好,必得借兄弟手術相助才成。」

    俞白風道:「小兄巳經上過當了,不願再上一次。」

    譚藥師道:「但小弟也不願上當了。」

    俞白風道:「那是說咱們此番無法談成了。」

    譚藥師望望那堆火灰,冷然一笑,道:「只要俞兄燒的不是百佛圖,兄弟自信可以尋得。如是燒的真是百佛圖,我治好你的傷勢,又有何用?」

    目光一掠娟兒、李寒秋等,冷冷接道:「這三位,大概都自以為得計,以見你為榮,但我有一樁事要說明白,那就是我進入這石洞時,已然有下了奇毒,目下,除了你們停身的石室之外,到處都是奇毒,只要離開石室一步,就立為奇毒所傷,百步內毒發身死。」

    俞白風臉色嚴肅,望著譚藥師一語不發。

    譚藥師談談一笑,接道:「還有一件事,兄弟自信不會猜錯,那就是俞兄已把你一身武功,傳給了他們三人,由三人分繼你的衣缽。可惜的是,他們卻無法離開石室一步,今生今世,終老於斯,俞兄的武功,也永無法再揚威於江湖之上了。」

    雷飛輕輕忖道:「高級鬥智,一切變化,都出人意料之外。」

    李寒秋突然挺身而起,拔了長劍。

    俞白風搖手阻止住李寒秋,道:「不要衝動,你坐下。」

    李寒秋滿腔怒火地望了譚藥師一眼,緩緩坐下。

    俞白風目光轉到譚藥師微微一笑,道:「你猜得不錯,但你錯估了一件事。」

    譚藥師道:「兄弟已覺著盡善盡美,不知錯在何處?」

    俞白鳳道:「小兄的智能。」

    譚藥師道:「你和李寒秋比武之後,才知自己內腑中毒。」

    俞白鳳接道:「但我早已對你動疑,所以,百佛圖早已被我藏了起來。」

    譚藥師道:「那是在娟兒手中了?」

    俞白風道:「如若在娟兒手中,你自然可以想到,小兄尚不致一蠢如斯。」

    譚藥師臉色一變,道:「俞兄仔細地想想吧!那百佛圖重要,還是你們四人的生死重要。」

    俞白鳳道:「就譚兄弟的為人而言,愚兄縱然交出百佛圖,只怕也是無法保得我們四人性命。」

    譚藥師道:「那倒不然。」

    俞白風道:「空口何憑,如若我交出那百佛圖後,到時,你又改變了主意,那時如何是好?」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有一件事,俞兄心中必然明白。」

    俞白風道:「什麼事?」

    譚藥師道:「別忘了他們都是常年追隨俞兄的人。」

    俞白風點點頭,道:「這個小兄自然會記得他們。」

    譚藥師略一沉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既是無法兩全,俞兄,只好委屈一下了。」

    俞白風道:「委屈些什麼?」

    譚藥師道:「如這些人沒有救你的機會,俞兄就委屈一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四位請仔細想想,在下先走一步,如是今日四位想不好,咱們明日見面再說也成。」言罷,轉身而去。

    但聞譚藥師的聲音在外說道:「四位要牢牢記住,出那石室門一步,就要受布下的奇毒所傷。」

    但聞聲音逐漸遠去,那譚藥師似是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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