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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三章 寧死不屈 文 / 臥龍生

    那老人道:「大約用不到我們兩人出手。」

    李寒秋道:「原來兩位是自抬身份,不願和我動手,是麼?」

    那老人道:「當年我們在令師劍下各傷一臂,所以,我們雖研究出克制令師的劍法,但卻要兩人一齊出手。」

    李寒秋道:「兩位既是必須配合,自然不算以多欺寡了。」

    左首老人笑道:「我們把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武功傳給了韓公子。」

    李寒秋目光一掠韓公子,道:「所以,韓兄有恃無恐了。」

    韓公子道:「如是李兄心中畏懼,請李兄即離徐州,兄弟絕不追趕。」

    李寒秋道:「可惜,兄弟不相信天下真的有破解七絕魔劍的武功。」

    韓公子道:「李兄既有一戰之心,那就請上路吧!」

    李寒秋道:「到哪裡?」

    韓公子道:「在這裡動手,難免驚動他們,兄弟選擇了一處敗者必死之地,準備和李兄決一死戰。」

    李寒秋仰天打個哈哈,道:「那很好,既是決一死呀,那是咱們誰也不用留情了。」

    韓公子道:「正是如此,李兄還有衣物收拾,兄弟在此等候。」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你留這裡,不用去了。」

    蘋兒搖搖頭,平和地說道:「我要去。」

    李寒秋輕輕歎息一聲,道:「你何苦呢?韓兄說有把握勝我,絕非誇大之言了。」

    蘋兒道:「我知道。」

    李寒秋道:「你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去呢?」

    蘋兒道:「你如是勝了,我守在那裡,是麼?」

    李寒秋道;「我勝的機會很小。」

    蘋兒嫣然一笑,道:「你如是戰死了,我還能活得了麼?」

    李寒秋道:「我相信韓公子是君子人物,他絕不會傷害你。」

    韓公子道:「蘋姑娘情有獨鍾,要和你誓共生死。」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好吧!咱們一起去。」

    韓公子道:「在下帶路。」轉身向前行去。

    兩個長髮人落後半步,護住韓公子。李寒秋、蘋兒隨後而行。

    韓公子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一口氣奔行了十餘里,到了一座茅屋前面才停下腳步,回頭笑道:「李兄,瞧到那茅屋麼?」

    李寒秋道:「瞧到了,韓兄可是在那茅屋中,另布有伏兵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在那茅屋中備有一口棺材,如是我死於你的手中,自會有人把我埋葬起來,如是你死於我的手中,在下當收殮你的屍體。」

    李寒秋道:「如果在下不幸戰死,不敢有勞韓兄收屍。」

    韓公子道:「那李兄……」

    李寒秋道:「把在下的屍體交給蘋姑娘就是。」

    韓公子道:「好!在下護送蘋姑娘百里以外,絕不讓她受到傷害。」

    李寒秋一抱拳,道:「多謝了。」

    韓公子唰的一聲,抽出長劍,道:「不用客氣了。」

    李寒秋也緩緩拔出長劍,兩人仗劍相對而立。

    韓公子回顧了兩個長髮人一眼,道:「希望兩位不要插手我們的搏鬥。」

    兩個長髮人應了一聲,向後退去。

    韓公子低聲說道:「李兄,還有什麼交待兄弟麼?」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不幸戰死,希望韓兄能阻止江湖大劫。」

    韓公子道:「好吧!在下當盡我之力。」

    李寒秋道:「好!韓兄請吧!」

    韓公子抱劍護胸,緩緩說道:「李兄請。」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這七絕魔劍,以迅速毒辣見長,天下很難找出一種劍法,能夠快過七絕魔劍,他們縱然真有破我七絕魔劍的辦法,亦必是以靜制動。」心中念轉,右手一抬,唰的一劍刺了過去。因他心中有備,這一劍刺得很有分寸,不讓招式用盡,隨時保有著變化之能。

    韓公子右手長劍一掃,斜斜地刺出一劍。這一劍,並無阻攔李寒秋劍勢的威力,但卻為攻其必救。

    須知天下第一等的劍法,也有它必然的破綻,所以每一種武功,都有克制它的辦法,找出對方的缺陷,才能對症下藥。

    韓公子攻出的一劍,正是針對七絕魔劍的研創而出的劍招,那取位、方寸,正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劍法,如若李寒秋這一劍不自撤回,右腕將先行撞在韓公子的劍上。

    幸好李寒秋早已有了戒備,這一劍刺出時,早已有了變招的打算,眼看韓公子劍勢方位,正好克住了自己的劍勢,立時收住劍勢,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微微一笑,突然踏上兩步,舉劍刺去。

    李寒秋長劍一揮,閃起一片寒芒,橫向韓公子長劍擋去。

    哪知一劍封出,韓公子劍勢已變。

    敢情韓公子刺出的一劍,不待李寒秋揮劍刺出時,已然有了變化,由一側繞過,橫向李寒秋胸前劃去。

    這時李寒秋的劍勢,已然被封到外面,而且韓公子劍勢來得太為突然,乃急急一吸真氣,全身向後仰去。

    任他應變快速,仍是晚了一步,韓公子的劍芒,掠胸而過,劃破了前胸衣服。

    一抹鮮血,由裂開的衣縫中透了出來。顯然,這一劍使李寒秋前胸受傷不輕。

    李寒秋一個轉身,橫裡閃開五步,低頭看前胸,衣服已盡為鮮血濕透,不禁為之一呆。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天下至高的武功,都有它克制的辦法,七絕魔劍,從今後,已不能再行稱雄江湖了。」

    李寒秋神情黯然,暗中咬牙,忖道:「如若他把這一套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傳授給別人,從此之後,李寒秋不但無法再報父母之仇,而且師父一世英名,也將付諸流水了。」心中念動,陡然生出了拚命之心,仰天慘笑一聲,道:「不錯,韓兄學的劍招,果然是克制七絕魔劍的奇招,不過……」

    韓公子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肅然道:「不過韓兄學會這奇絕的劍法,卻也將招致殺身之禍。」

    韓公子道:「兄弟不解李兄言中之意。」

    李寒秋道:「咱們不能並立江湖,只好同歸於盡了。」

    韓公子道:「你劍劍受制,雖懷精技,已然無法施展,聽在下相勸,這一戰不用再打下去了。」

    李寒秋大感奇怪地說道:「咱們來此之前,早已言明,彼此決戰,至死方休,韓兄,怎的忽然又改變心意了。」

    韓公子道:「如若我們勢均力敵,彼此動上手,大家全力施力,以分勝負,而決生死,那自然是應該了,但現在不成。」

    李寒秋道:「為什麼?」

    韓公子道:「在下的劍招,正好是克制你的劍法招術,不論你的劍招多麼深奧,都無法施展出手。這一戰打下去,你是非敗不可,自然不用打了。」

    李寒秋冷冷說道:「韓兄之意,可是要兄弟自行了斷麼?」

    韓公子搖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想。」

    李寒秋道:「那韓兄之意呢?」

    韓公子道:「在下希望李兄答允一句話,暫時離開江湖,五年為限,五年之內,李兄要躲在一處深驛大山之中,不要在江湖之上走動,五年期滿,任憑李兄作主。」

    李寒秋輕輕歎息一聲,道:「條件並不算苛,可惜,我無法答應你。」

    韓公子冷冷說道:「為什麼呢?」

    李寒秋道:「第一是,我已知道殺害我全家的主凶是江南雙俠,為人子者,不報殺父之仇,豈不是要當不孝之名?第二是在下不忍坐視武林中遭此大劫,袖手不問,我李某人出道以來,傷過不少人,年來為此耿耿不安,因此,想以挽救武林劫難,以補心中之疚。」

    韓公子道:「李兄差矣。你如有能為父母報仇,自然當報,但你此刻,卻無此能力,父母恩仇,就無能了斷,怎能奢言挽救江湖大劫?」

    李寒秋道:「果真如此,在下也只有戰死而已。」

    韓公子道:「你明知必死,又何苦多此一戰。」

    李寒秋道:「求其心安而已。」

    韓公子略一沉思,道:「好吧,李兄執意一戰,兄弟只有奉陪了。」

    李寒秋長劍一振,道:「有僭了。」一劍刺了過去。

    韓公子舉劍一封,身隨劍轉,繞向李寒秋的右側。

    李寒秋這一劍刺得十分小心,他十餘年來,一直全神貫注在於七絕魔劍之上,把一套奇奧、凌厲的劍法,練到熟練無比,但對別家武功,卻是一無所知。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覺著劍法受制,卻把它顛倒應用,而且刺出的劍招,也盡量放慢,使它看上去,已不似七絕劍法。

    果然,這方法大有效果,韓公子雖然學到了克制七絕魔劍的法子,卻不瞭解這一劍的來路,一個轉身,反手還擊一劍。

    李寒秋踏步上前,不顧一側門戶洞開,直前一劍,人向韓公子的時間。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如若韓公子不變招,這一劍,固然可以刺中李寒秋,但李寒秋一劍,也可以刺中韓公子,雙方都將重傷在對方劍下。

    蘋兒只瞧得一皺眉頭,道:「不能這樣……」只見韓公子一仰身,施出鐵板橋的功力,身子平貼地面,避開一劍。

    他避敵劍勢,也同時收回了自己的兵刃,李寒秋也脫過了一劍之危。

    李寒秋暗暗歎道:「劍法受制,有如一個人手腳被縛,處處都無法施展了。」

    但見韓公子一躍而起,冷冷說道:「李兄這等打法,兄弟倒還是初次遇到,高明,高明。」

    這幾句話中,含有著強烈的諷刺之意,李寒秋臉上一熱,緩緩說道:「韓兄的劍招變化,處處使在下受制,只好用此等寧為玉碎的打法了。」

    韓公子冷笑一聲,道:「在下已經盡了心力。」欺身而上,舉劍刺去。

    李寒秋舞動手中寶劍,全力拒敵。

    但那韓公子手中的寶劍,處處搶制了先機,李寒秋雖然想盡力反擊,始終無法如願。

    搏鬥中,但聞嗤的一聲,李寒秋左肩中了一劍。

    這一劍力道甚重,鮮血流出,濕透了衣服。

    蘋兒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長劍疾舉,一陣叮叮噹噹之聲,擋開了韓公子的劍勢,舉手一指,點了李寒秋穴道。

    韓公子一皺眉頭,道:「怎麼?你要出手救他麼?」

    蘋兒道:「得放手處且放手。你劍勢處處克制了他,使他全無還手之力,再打下去,只不過多刺他幾劍罷了。」

    韓公子道:「我亦曾好言相勸,要他離此,但他卻不肯聽……」

    蘋兒接道:「你是真的準備放他麼?」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你如真的準備放他,那就把他交給我帶走……」

    韓公子道:「你要帶他往何處?」

    蘋兒道:「帶他離開徐州。」

    韓公子沉吟了一陣,道:「你是否能保證他從此以後,不再和我作對?」

    蘋兒道:「你覺得我是否能夠保證呢?」

    韓公子道:「李寒秋是君子人物,你是他救命之人,日後,自可勸阻於他。」

    蘋兒道:「我答應公子,盡我之力,不再讓他和你們作對。」

    但聞那兩個長髮人道:「公子,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何不借此機會,取了李寒秋的性命呢?」說話之間,已然齊齊闖了上來,分站兩側,隱隱間,阻攔了蘋兒的去路。

    蘋兒回顧了一眼,道:「公子是否肯予答允?」

    韓公子目光轉動,左盼右顧地望了兩個長髮人一眼,道:「兩位請退後一步,在下的事,在下自會作主。」

    兩個長髮怪人,碰了一個釘子,齊齊向後退了兩步。

    韓公子面色嚴肅地說道:「蘋姑娘,你當真想救他?」

    蘋兒點點頭,黯然道:「這些日子裡,我追隨他遍走天涯,相依為命。」

    韓公子道:「你知道,如何你才能過幸福的日子麼?」

    蘋兒道:「這個,小婢還未曾想到。」

    韓公子道:「廢去了他一身武功,使他無法再在江湖上和人爭雄逐鹿。」

    蘋兒苦笑一下,道:「你以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手段麼?」

    韓公子道:「雖然不得很好的手段,但卻是最為有效的手段。」

    蘋兒道:「我寧可讓你殺死他,也不會出手廢了他一身武功。」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蘋兒道:「你殺了他,我也可以追隨他於泉下,但如我廢了他的武功,他會恨我一輩子。」

    韓公子道:「蘋姑娘,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何況你是為了救他,李寒秋如是男子漢大丈夫,怎會心中恨你?」

    蘋兒道:「公子,如若你不殺李寒秋,讓我帶走,你就不用管我是否廢他武功,如是你不肯放他去……」

    韓公子道:「怎麼樣?」

    蘋兒道:「如若你不肯放他走,他現在此地,隨便你取他之命……」語聲一頓,冷冷接道:「我一向以為你是君子人物,常常對李寒秋說,和你對敵之時,要手下留情,想不到……」

    李寒秋穴道被點,但他尚能夠聽得兩人談話,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他苦於穴道被點,無法說出。

    韓公子一揮手,攔住了蘋兒,道:「你這丫頭膽子很大……」

    蘋兒道:「嗯!我是丫頭你是少爺,不過我這丫頭並沒做出為人所不齒的事。」

    韓公子臉一變,道:「你罵人……」

    突聞身後一個長髮怪人大喝一聲,突然向地上倒了下去。

    韓公子回目一看,道:「怎麼回事?」

    語聲未落,另一個長髮人也大喝一聲,摔倒在地上。

    韓公子呆呆地望著兩個長髮怪人,心中暗道:「這兩人既非中人暗器偷襲,身側周圍,又不見一個人,怎會無緣無故,倒在地上呢?」

    但聞蘋兒道:「來吧!來吧,大家都死了,倒還乾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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