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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四章 進入虎穴 文 / 臥龍生

    蘋兒行入木門,凝目望去,只見那長長甬道,不見一個人影。

    俞小娟低聲說道:「蘋妹妹,你可知道這甬道中的機關在何處控制麼?」

    蘋兒道:「我在看,這甬道之中,有控制機關發動的地方,只是很不容易瞧出來。」

    俞小娟道:「這樣吧!我走在前面,引發機關,你在後面查著。」

    蘋兒道:「辦法雖是不錯,但姊姊太冒險了。」

    俞小娟道:「冒險麼?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暗中提氣,仗劍向前行去。

    這甬道壁間顏色,都是一般模樣,一點也瞧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行約五步,突然蓬然一聲大震,那大開的木門,忽地關上。

    甬道中,驟然間黑暗下來。

    娟兒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咱們保持一些距離。」

    語聲未落,突聞嗤嗤幾聲,銳風破空而來。

    俞小娟長劍疾展,閃起了一片寒芒。但聞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幾支疾射而來的勁箭,盡為娟兒劍勢擊落。

    蘋兒低聲叫道:「姊姊好麼?」

    俞小娟道:「我很好……」語聲一頓,接道:「這排箭之後,是否還有其他的暗器射來?」

    蘋兒道:「就小妹所知,這排強箭之後,還有一排毒針,最是險惡。」

    俞小娟啊了一聲,道:「那毒針是一齊發射呢?還是連續發射?」

    蘋兒道:「似乎是成三波,每一波都有千百支,其間稍停之後,再有第二排毒針發出。」

    俞小娟道:「你可知曉,那中間要停過多少時間麼?」

    蘋兒道:「時間不長,但如有人在夾壁之內控制,那就情形不同了。」

    俞小娟略一沉吟,道:「蘋妹,你帶有火摺子麼?」

    君中鳳搶先說道:「我帶有。」

    俞小娟道:「有勞君姑娘,燃起一支火摺子如何?」

    語聲甫落,火光已然亮起,君中鳳高舉火摺子,道:「要如何用?」

    俞小娟接過火摺子,道:「我想這甬道之內,必然有人在暗中操作機關,咱們以血肉之軀,和那機關拚鬥,實是太吃虧了。」

    蘋兒道:「那是說,咱們就此退出?」

    俞小娟笑道;「我來此之前,已經有了準備,隨身帶了很多火藥,我要放把火,燒了這座宅院……」

    蘋兒接道:「這宅建造得堅牢,以磚石為主,只怕用火攻很難有效。」

    俞小娟道:「我已想到此事,所以,咱們要進來才成,兩位請後退,我要撒下火藥……」

    但聞暗影中,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住手。」

    俞小娟左手執著火摺子,右手長劍護胸道:「是誰?」

    暗影中有人應道:「老夫方秀。」

    俞小娟道:「原來是方院主,那很好,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只聽一陣軋軋之聲,壁間裂開一道門戶,方秀緩步行了出來,兩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娟兒、蘋兒道:「想不到和我為難的人,竟都是我的方府中的丫頭。」

    俞小娟笑道:「凡是在你方府中做事的人,不論男女,不是助你為惡,便將會變成你的敵人。」

    方秀冷哼一聲,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在方家大院之中住過的人,才知道你的惡跡。」

    方秀道:「膽大丫頭,竟敢面辱老夫。」

    俞小娟神情嚴肅地說道:「為武林除大害,殺你有何不可?」

    君中鳳突然接道:「方秀,你知道我是誰麼?」

    方秀道:「君天奉的女兒。」

    君中鳳道:「你們江南二俠,本是殺害李清塵的元兇,卻把大禍嫁到了先父身上。」

    方秀微微一笑,接道:「李寒秋已被囚密室,隨時可被處決,此刻,姑娘還和老夫談論李清塵被殺之事,不覺得晚了一些麼?」

    君中鳳道:「不論李寒秋的生死如何,我只要問明此事。」

    方秀道:「告訴你不也妨事,令尊和張子清、黃少堂等江湖五惡,都是受我之行事,加害之人,又何止李清塵,但他們卻背著我,吞沒了甚多的財富,就算李寒秋不殺令尊,我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君中鳳道:「他們都被你殺了?」

    方秀道:「除你之外,全已誅絕。」

    君中鳳咬咬銀牙,默然不語。

    方秀目光又轉俞小娟的身上,道:「你們祖孫,早已退出江湖,不知何故又入江湖中來,趟這次混水?」

    俞小娟道:「你們江南二俠,外博俠名,實為巨盜,斂聚了無數的財富,何以仍然不肯罷手,竟妄圖謀霸江湖……」

    方秀冷笑一聲,接道:「如今大勢已定,就算令祖南天一公親自到此,也無能挽回了。」

    俞小娟道:「我們求盡心力罷了。」

    方秀冷笑一聲,道:「就憑你俞姑娘麼?」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武林中心懷正義的,又何只我們祖孫兩人呢?」

    方秀道:「老夫現身和姑娘相見,希望能說服姑娘,和我們聯手。」

    俞小娟道:「方院主不用我費唇舌了,念咱們有一段相處之情,你可以走了。」

    方秀冷冷說道:「你要不要救李寒秋?」

    俞小娟怔了一怔,道:「李寒秋和我何干?」

    方秀道:「咱們對姑娘的事,知曉很多……」突然啊喲一聲,身子搖搖欲倒。

    只見他伸手扶到牆壁,穩住了身子,道:「你們用的是什麼……」

    君中鳳冷冷接道:「一條奇毒的蜈蚣。」

    方秀道:「我忘了你是七毒門中人。」

    君中鳳道:「七毒門雖然不好聽,但役毒制暴,那就將一新武林耳目了。」

    方秀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有解藥?」

    君中鳳道:「有,你如不想死,那只有照我吩咐行事一途。」

    方秀探手從懷中掏了一粒丹丸,急急向口中投去。

    俞小娟一閃身,流星趕月一般衝了過去,啪的一掌,拍落了方秀手中丹丸。

    那是一粒白色丹丸,大若黃豆,俞小娟伸手撿起,藏入懷中,一把抓住了方秀右腕,道:「君姑娘,給他解藥。」

    君中鳳應聲而至,取出一粒解藥,投入那方秀口中,方秀品嚐了一下解藥的味道,吞入腹中,道:「諸位要如何對付在下?」

    俞小娟道:「要你關閉這甬道中的機關,不許施放暗器。」

    方秀道:「好,我立刻傳下令諭。」

    俞小娟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心中忽然動疑,冷笑一聲,道:「方秀,你很怕死啊!」

    方秀神情輕鬆地說道:「只要我不立刻死去,就有活命的機會。」

    俞小娟道:「看你的神情,似乎是早已預料到,你會被殺一般。」

    方秀道:「這個麼,我未曾想到。」

    俞小娟神情肅然地說道:「方秀,我希望你別耍花招,須知我利劍無眼,但我不希望傷害到你。」

    方秀道:「姑娘放心,在下自會珍惜性命。」

    俞小娟回顧了君中鳳和蘋兒一眼,道:「兩位請和小妹保持一段距離。」

    方秀笑道:「姑娘不用多疑,在下不會拿自已的生死去開玩笑。」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

    方秀不再多言,舉步向前行去。

    俞小娟左手一把扣住了方秀的左腕脈穴,右手仗劍,和方秀並肩而行。穿過曲折甬道,到了大廳之上。

    大廳上燭光輝煌,劍氣森嚴。

    俞小娟抬頭看去,只見大廳正中,坐著一個全身黑衣,面目怪異的人,除了兩道目光炯炯逼人之外,臉上的肌肉,似是全部死去。在那黑衣人的四周,遍佈了勁裝大漢,不下二十人。

    但聞那高上位的黑衣人,冷冷說道:「方院主,你似是全無抗拒,就已遭生擒?」

    方秀道:「三個女娃中,有一個善役毒物,在下還未來及行動,就已被她毒物所傷。」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此刻,若在下令群攻她們,方院主勢必要首先遭殃了。」

    方秀道:「最好是設法救我之後,再下令群攻不遲。」

    黑衣人道:「如何救你,方院主想已胸有成竹?」

    方秀突然用力一掙,想掙脫那俞小娟扣拿的脈穴。

    但俞小娟扣在方秀手上的手指,有如一道鐵箍一般,方秀一掙,竟然是未能掙脫。

    俞小娟長劍一轉,劍尖頂在方秀的背心上,道:「方院主如再掙扎,我就立時取你之命。」

    方秀微微一怔,果然不敢再行妄動。

    俞小娟目光轉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你認為戴著人皮面具,就可以隱藏真正的身份了麼?」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認出老夫,那只有促使你們早些死去。」

    俞小娟道:「只怕未必見得。」

    黑衣人道:「那不就妨試試。」

    俞小娟道:「你是譚藥師。」

    黑衣人舉手一揮,四周布守的黑衣人,突然各自揮動兵刃,向三人圍了過來。

    方秀大為震驚,喝道:「藥師不能下令圍攻。」

    那黑衣人臉上死硬的肌肉,微微聳動了一下,道:「如不下令回攻,如何能夠救得了你?」

    方秀道:「藥師遣派在下時曾經說過,只要在下把他們誘入客廳藥師自會施展迷魂藥物對付他們,言猶在耳……」

    黑衣人冷冷說道:「這樣救你也是一樣。」

    俞小娟接道:「譚藥師,那方秀已然叫明瞭你的身份,似是用不當再戴面具了吧!」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既已肯定我的身份,這面具應否取下,已是無關緊要了。」

    俞小娟長劍一探,劍尖指在方秀背心之上,道:「你如敢下令圍攻,我就先殺方秀。」

    黑衣人道:「就算你們殺了方秀,我也會替他報仇。」

    方秀冷然一笑,道:「在下如若死在俞姑娘的劍下,那就正合藥師的心意……」

    回顧了俞小娟一眼,道:「可惜,這位娟姑娘是一位十分聰慧的人,只怕不會上你的當。」

    俞小娟心中一動,冷冷說道:「方院主別大自信,如若你這屬下群起圍攻,我們無暇照顧你方院主,那只有把你殺掉了。」

    方秀淡淡一笑,道:「譚藥師很希望你殺我,就目下情勢而言,殺了我對你們大為不利。」

    俞小娟向後退兩步,把方秀交給了君中鳳,長長吁一口氣,道:「方院主如若能夠說出一番道理,我們也許會救助閣下。」

    方秀道:「救在下,你們則等於自救。」

    君中鳳道:「方院主越說越不明白了。」

    方秀道:「事情很清楚,譚藥師指使這廳中布守之人,何以遲遲不下令他們動手呢?這些人都已服過一種藥物,悍不畏死,十成武功,能發揮到十二成的威力,但他卻一直遲遲不敢下令,諸位可知道為什麼?」

    俞小娟道:「為什麼?」

    方秀道:「因為他心中知曉,我能控制這些人,使他們回手反擊。」

    俞小娟道:「原來如此。」

    方秀道:「如若姑娘一劍把在下殺死,那就情形不相同了,不但這些人將聽他人之命,整個方家大院,都將為他控制。」

    俞小娟道:「在我們而言,不論你或譚藥師,任何人控制了方家大院,對我們都是一樣。」

    方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至少,眼下諸位和在下合作,可以共求生存。」

    俞小娟道;「說到合作,閣下似是已佔劣勢,總要答應我們一些條件才成。」

    方秀道:「什麼條件?」

    俞小娟道:「我們要你放了李寒秋。」

    方秀略一沉吟,道:「可以,李寒秋已不足為老夫之敵,殺之、放之似乎已無關緊要。」

    俞小娟道:「李寒秋囚入何處?」

    方秀突然揮動右手,口中喃喃自語,那些遍佈廳在的大漢,果然反口相噬,反向那黑衣人包圍過去。

    黑衣人取下了臉皮面具,露出真像,果然是那譚藥師。

    只見他右袖一揚,兩個近身大漢,雙雙倒下去,冷冷說道:「方秀,他們雖然勇猛剽悍,但他們神智不靈,無法避開我的迷魂藥粉。」

    方秀急急說道:「二位姑娘,他這迷魂藥粉雖然無味,但必得吸入腹中之後,才能發生作用,諸位接近他時,只要能閉住呼吸,那就不用怕了。」

    娟兒四顧了一眼那些分執兵刃的大漢,緩緩說道:「方秀,這些人既都肯聽你之命,可不要他們分由不同的方向,合力猛攻,譚藥師要封架四面八方攻來的兵刃,自然是無能再施用袖中的藥粉了。」

    方秀略一沉吟,道:「譚藥師早有殺我之心,只是他已發覺了大局由我控制,不敢妄動,但今日卻從他口中說出了內心之言。」

    俞小娟道:「是啊!你們已勢不兩立,防他殺你之策,只有你先殺他了。」

    方秀道:「可惜的是這大廳之中,想殺我方秀的,不止那譚藥師一個人。」

    俞小娟道:「如是答允不殺你呢?」

    方秀道:「那麼在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好,我答應不殺,而且也不讓君姑娘和蘋兒殺你。」

    方秀道:「南天一公的孫女,自然是說話算數了。」

    口中喃喃自語一陣,那些大漢突然各舉兵刃,撲向譚藥師。

    俞小娟凝神傾聽,發覺那方秀口中喃喃不絕的,似是誦讀一種經文。

    但見譚藥師雙手連揮,撒出一層如雲似霧的白色粉末。

    那些大漢,雖由四面八方撲了上去,但因不知閉氣,紛紛中毒而倒。

    十幾個人,竟然無一攻近譚藥師而遞出一招。

    方秀臉色一變,截然不語。

    譚藥師卻哈哈一笑,道:「方秀,你已確實了心中之疑,是麼?」

    俞小娟突然冷冷接道:「譚藥師,他們神智不明,縱然有著很高強的武功,卻不知閉氣……」

    譚藥師接道:「小丫頭,真要和老夫為難麼?」

    俞小娟嗯了一聲,道:「一旦你稱霸武林,我們祖孫兩人也是你眼中之釘,必欲去之而後快……」

    長劍橫在臉前,接道:「我已瞧出你的那毒粉,很快就落在地上,只要能閉住呼吸一段時間,你那毒粉就無用了,不過,那時,你再想取兵刃,時機上已經晚了。」

    譚藥師道:「聽你口氣,似是準備和老夫單打獨鬥,一決勝負?」

    俞小娟道:「不錯……」

    譚藥師哈哈一笑道:「你如何能是老夫之敵?等你爺爺現身之後,老夫自當和他一決勝負,也讓你們開開眼界。」

    俞小娟搖搖頭,道:「土別三日,刮目相看,何況我們已分手了半年。」

    譚藥師道:「我不信半年光陰,你能有超我的成就。」

    俞小娟道:「別忘了,我腦際之中,熟記著百佛圖。」

    譚藥師離位而起,道:「對了,我如生擒了你,可讓人繪出圖案。」

    俞小娟道:「那要看看你的手段了。」長劍一振,迎面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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