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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知己知彼 文 / 臥龍生

    秋飛花道:「姑娘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南宮玉真道:「鐵不化、崔方不可恃,追風、摘星武功在伯仲之間。你能勝了追風,摘星也非你之敵,我的人手不多,連我只有五人,我是最後的一關,你能打敗我,就算你們勝了。」

    秋飛花道:「如是我們勝了,那將如何?」

    南宮玉真道:「條件由你開,敗軍之將,不足言勇,要我自刎,我就立刻拔劍自絕,要我如何,小妹是無不從命。」

    秋飛花道:「姑娘不喜血流五步,在下也不願目睹慘事。」

    南宮玉真道:「秋公子如此仁慈,好叫小妹感激,如是小妹不幸落敗,願以清白兒女之身,追隨秋兄,永為奴婢。」

    秋飛花道:「這個麼?太重了。」

    南宮玉真道:「由生死到為奴婢,小妹是無不遵從,但如小妹幸勝了呢?」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我們和姑娘不同的是,除了區區在下之外,我們還有很多的人,在下只不過是位馬前卒罷了。」

    南宮玉真道:「這個自然,數數你們現場中英雄人物,大約有四個人,小妹希望能打過四關,如是途中不幸敗北,小妹自然要履行諾言,萬一小妹過了這四關,那就算諸位敗了,是麼?」

    秋飛花道:「看來,姑娘對我們估計得很清楚了。」

    南宮玉真道:「如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如若我對諸位一點也不瞭解,小妹也不敢到這裡來了。」

    秋飛花道:「姑娘早有估計而來,除了一戰之外,似是別無良法了?」

    南宮玉真道:「還有一件事情,咱們一談好,就可以動手了。」

    秋飛花道:「姑娘請說吧?」

    南宮玉真道:「如是四位都敗了,但不知四位準備付出些什麼?」

    能付出些什麼?

    在三位師長之前,秋飛花確然無法作主了,回顧了天虛子和傅東揚一眼,默不作聲。

    傅東揚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要的是鷹圖、玉珮,對麼?」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快人、快語。」

    傅東揚道:「如若咱們全敗了,那就交出鷹圖玉珮。」

    南宮玉真道:「但不知天虛道長和倪大俠的高見如何?」

    傅東揚道:「傅某人作主了,想來天虛道兄也不會太反對。」

    南宮玉真道:「好吧!請他們兩位說一句話。」

    天虛子道:「姑娘詞鋒銳利,咄咄逼人,已經把我們逼的無路可走了。」

    倪萬里道:「南宮世家,雖然在武林中聲勢顯赫,但也不能這樣欺人太甚了。」

    南宮玉真道:「那很好,四位既然都同意了,咱們可以開始了。」

    秋飛花吁一口氣,道:「姑娘請。」

    南宮玉真道:「秋兄請吧!。」

    秋飛花淡淡一笑,道:「得罪了。」

    突然一掌,劈了出去。

    南宮玉真嬌軀一閃,一個人,忽然間分化出四五條人影。

    秋飛花掌勢落空,同時發覺了南宮玉員的快異身法,立時吸一口氣,陡然間,向後退開了八尺。

    但覺香風撲面,南宮玉員的身影,如影隨形般直撲過來。

    秋飛花腳步剛剛站穩,一片指影,已襲向面門。

    秋飛花一提氣,身子一連打了幾個轉身。

    沒有人能認出南宮玉真施的什麼身法,只覺大廳中幻化出了四五個南宮玉真,每一個,又都是那麼虛無,叫人捉摸不定。

    飛花感覺到那飄忽的人影,有如一道繞身的索繩,擺不脫,甩不掉。

    這一來,秋飛花大為震動,一連施出了五種身法,擊出兩掌,踢出了四腳,才算脫圍而出。

    南宮玉真未再追擊,幻化的身影,也突然恢復成了一個人。

    秋飛花暗暗吁一口氣,道:「姑娘很高明的身法。」

    南宮玉真道:「你也很高明,能夠脫出我幻影身法的,當世之間,只怕也沒有幾人。」

    秋飛花道:「姑娘誇獎了。」

    南宮玉真道:「我一向不用第二種武功,上一陣咱們未分勝負,這一陣,希望咱們能打個勝敗出來。」

    秋飛花從未遇到這樣的強敵,吸一口氣,緩緩提起雙掌。

    南宮玉真道:「秋兄,不用手下留情……」

    秋飛花道:「不勞姑娘費心。」

    突然飛身而起,一掌拍了過去。

    他的掌勢,和那南宮玉真有著很大的不同,南宮玉真掌勢奇幻,有如落英白雲,變化萬千,叫人看起來,眼花繚亂。

    秋飛花的掌勢卻是真真實實的一掌劈出。

    奇怪的是那掌力不帶一點風聲,平平淡淡的擊了過去。

    南宮玉真肅立不動,秋飛花心中暗喜,忖道:「你不知道我這小天星內家掌力,暗勁蓄蘊於掌心之中,擊中人之後,才內勁外吐,就算你是練過金鐘罩和鐵布衫的人,也無法承受我這一擊。」

    哪知掌力快要近身的時候,南宮玉員的身軀突然微微一側,秋飛花掌勢有如拍在一雙滑嫩的泥鰍之上,竟然被滑向一側。

    這是一股奇異的滑勁,直到秋飛花的掌力靠身,那一股滑勁,才突然湧出,滑勁中,帶著一股引力,把秋飛花的掌力引向一側。

    秋飛花心生驚覺,已經收拾不住,掌勢已被滑向一側。

    南宮玉真左手五指一翻,疾向秋飛花的腕穴上扣去。

    秋飛花一招落空,立時右腳側移半步,身子忽然向前滑去。

    這等急智的應變之法,實已快速至極,但南宮玉真比他更快,右手疾出,指鋒劃過了秋飛花的左肋。

    秋飛花只覺一股暗勁,直透內腑,向前奔沖的身子,突然感覺到半身麻木,行動立時遲滯下來。

    南宮玉真嬌軀晃動,忽然間向後退了三步,「秋相公,小妹得罪了。」

    秋飛花身軀顫動一下,緩步向後退去。

    他步履踉蹌,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擺擺,顯然有半個身子,已然不聽使喚。

    但更難看的,是他的臉色,不是蒼白,也不是羞紅,而是近乎死灰顏色。

    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遭受到這樣的打擊,第一次,遭受到挫敗。

    對秋飛花的落敗,倪萬里心情的沉重,尤過秋飛花,他心中明白,秋飛花實已兼有了江湖五君子之長,也許火候會梢差一些,但他的應變機智和武功招數,絕不在自己之下。

    傅東揚長衫飄飄,緩步而出,道:「姑娘,傅東揚領教幾招。」

    南宮玉真輕聲一笑,道:「書劍秀才傅老前輩?」

    傅東揚道:「不敢,不敢,在下傅東揚。」

    南宮玉真道:「傅前輩,晚輩覺得,咱們不用再打下去了。」

    傅東揚道:「為什麼?」

    南宮玉真道:「因為,老前輩成名的風雨落英掌,揉台了無相神功,用於克敵,晚輩也見識過了。」

    傅東揚笑一笑,道:「多謝姑娘提醒在下,不過,一個人的修煉不同,他的武功成就,也就各異了,同樣的一招」風雨交作「,在不同的人施展出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威力。」

    南宮玉真道:「這麼說,傅老前輩,一定要與晚輩動手了?」

    傅東揚道:「除了傅某人敗在姑娘的手下之外,我還想不出另一個辦法,能解在下和姑娘之間局面。」

    南宮玉真道:「既是如此,我們只有在武功上分個上下了,老前輩請出手吧!」

    傅東揚道:「南宮姑娘先請!」

    南宮玉真道:「恭敬不如從命。」

    右手一指,點了過去。傅東揚早已全神戒心,避開了南宮玉真的一指之後,立刻展開反擊。

    傅東揚用的是一套「風雨落英掌」法,但傅東揚在這套掌法上,卻是與秋飛花大大不同。

    在這套掌法上,傅東揚已有了近五十年的火候,每一招,都帶著呼嘯的風聲。

    南宮玉真突然一個轉身,整個的身體,也忽然化成了一圈一圈的黃影,是那麼快速,那麼不可捉摸。

    風雨落英掌,本是以快速見長,但南宮玉真的身法,似是更快過掌法。

    傅東揚的打法,和秋飛花完全不同,秋飛花在風雨落英掌中,夾雜著很多不同的武功,忽而指點,忽而肘撞,變化萬端,傅東揚卻是只用這一套掌法。

    掌法施展開來,真是風雨並至,攻勢快速至極。

    傅東揚說的不錯,同樣一套掌法,和同樣的招術,在不同的人施用出來,威力就完全不同了,傅東揚這一套風雨掌法,比秋飛花的威力,又不知強多少倍了。這本是一套攻敵的掌法,但傅東揚卻用為攻守兼具。

    雙方搏鬥了五十個回合之後,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傅東揚仍是反反覆覆的使用那套風雨落英掌法。南宮玉真卻是連換了七八種武功。

    突然間,南宮玉真身法一變,整個的人,幻化成一陣黃影。直向傅東揚擊了過去。

    傅東揚掌影如雨,但竟然無法封住那南宮玉真的衝突之勢。

    但聽「波波」兩擊輕響,兩條交鋒的人影,忽然分開。

    傅東揚神情肅然,望著南宮玉真,緩緩說道:「姑媳,這是什麼武功?」

    南宮玉真笑道:「南宮世家祖傳一種武功,叫作」穿雲指「,老前輩可曾聽人說過」

    這位姑娘的厲害之處,就是始終話不傷人,說得十分客氣、婉轉。

    傅東揚點點頭,道:「鑽天手、穿雲指,都是武功中奇厲之學,咱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過獎了。」

    傅東揚淒涼一笑,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

    南宮玉真道:「承讓,承讓。」

    直到此時,大家才聽出來,敢情傅東揚也敗在南宮玉真的手中。

    倪萬里雙目圓睜,低聲說道:「秀才,你敗了?」

    傅東揚道:「穿雲指力量強大,而且能集於一點,不是一般的武功能夠抗拒的。」

    倪萬里一提氣,朗聲說道:「江湖上盛傳南宮世家的武功,以奇詭異秘為主,看來是頗有道理了…:「天虛子彷彿深恐倪萬里出手,因為倪萬里的武功,以剛猛激烈為主,一旦動上了手,必是雷霆萬鈞,逼得對方亦必施出毒手對付不可。當下緩步而出,高聲接道:「女施主小小年紀,已練成穿雲指法,果然是高明得很,貧道不才,領教幾招。」

    南宮玉真道:「玄妙觀主德高望重,身懷絕技,怕晚輩不是敵手。」

    倪萬里道:「老道士,慢一步,車前面坐個老太太,好的放在後面,應該由老叫化子先來。」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倪兄,你毒傷還末全好,你、我、傅秀才。三人武功,一向在伯仲之間,如是我和秀才都敗了,你上去也是白費力氣,誰先士都是一樣。」

    倪萬里道:「咱們已敗了兩陣,這一陣敗不得。」

    天虛子道:「貧道領教,盡力施展就是。」

    南宮玉真道:「道長小心,晚輩先出手了。」

    黃影一閃,人已到了天虛子的身前,呼的一掌,拍了過去。

    天虛子採取的以靜制動之策,右手一揮,五指反向南宮玉真的右腕上抑去。

    南宮玉真玉指一屈,彈土百縷指風:疾向天虛子五處大穴襲去。

    天虛子吃了一驚。駭然疾退三步。南宮玉真柳腰一擺,如影隨形,疾欺而上。

    天虛子袍袖一拂,條然間拍土三掌。

    三掌內力,在身前匯成了一股暗勁,一檔南宮玉真的攻勢,一個大轉,反臂攻出一拳。

    南宮玉真整個身軀,有如垂柳飄絮一般,忽然間向一例倒去。

    拳風掠過了南宮玉真的面前,震飄起垂面的黃紗。

    露出一半粉臉兒。

    耳際間,響起了南宮玉真的一聲冷笑,半倒身軀,突然一翻,人已欺到天虛子的身前。

    只聽天虛子冷哼一聲,雙掌疾退而出。

    這是電光石火一般的交觸,一台即分。

    南宮玉真飄身退回了八尺,天虛子卻肅立原處。

    這一次交手的速度很快,交接之間。只不過三個照面,已然分出勝負。天虛子神情很嚴肅,回望了傅東揚一眼,道:「秀才,你有什麼高見?」

    倪萬里忽然一閃,行入場中,道:「南宮姑娘,還有老叫化子。」

    天虛子經輕歎息一聲,道:「老叫化,你回來。」

    倪萬里笑一笑,道:「你擔心老叫化接不上南宮姑娘三招麼?」

    天虛子道:「倪兄,南宮姑娘對秀才和貧道,都已經手下留情。」

    倪萬里怔了一怔,道:「老道士你也敗在南宮姑娘的手下了?」

    天虛子道:「貧道應該受傷很重,但南宮姑娘卻適可而止。」

    倪萬里歎口氣,道:「你和秀才都敗了,老叫化也勝不了人家。」

    天虛子道:「秀才,你想好了沒有?」

    傅東揚道:「敗軍之將,不足言裡,道兄看著辦吧!」

    天虛子回望了秋飛花一眼,道:「飛花,那鷹圖、玉珮,現在何處?」

    秋飛花道:「小侄收藏在此。」

    天虛子道:「去取出來。」

    秋飛花望了傅東揚和倪萬里一眼,轉身出廳而丟。

    片刻之後,手捧鷹圖、玉珮,緩步行了進來。

    天虛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你能辨識玉珮、鷹圖的真偽麼?」

    南宮玉真道:「晚輩雖未見過玉珮、鷹圖,但對此二物,瞭解很深,大約可以認得出來。」

    秋飛花口捧著玉珮、鷹圖,行了過去,雙手遞向天虛子。

    天虛子搖搖頭,道:「交給南宮姑娘。」

    秋飛花一欠身,轉身向南宮玉真行去。

    南宮玉真柳腰款擺,迎了過來,道:「有勞秋兄了。」

    秋飛花一話末發,只把鷹圖、玉珮遞了過去。

    南宮玉真仲手接過,隨手交給了摘星。

    天虛子道:「姑娘請打開鑒定一下。」

    南宮玉真道:「諸位是信實君子,晚輩信得過諸位。」

    天虛子道:「姑娘,認識此物之人,又何止姑娘一位,還是打開瞧瞧為妙。」

    南宮玉真道:「也好!晚輩驗收之後,再有什麼遺失,那就和諸位無關了。」

    回目一顧摘星,道:「把玉珮給我,展開飛厄圖。」

    摘星依言遞土土佩,又緩緩展開了飛麻圖。南宮玉真搪搪手中的玉珮,道:「寒玉珮沒有錯。」

    目光轉注到那飛鷹圖上,仔細看了一陣,道:「飛鷹圖,也沒有錯,其實,諸位都是信實君子,用不著再看一遍。」

    摘星捲起飛鷹圖,南宮玉真親自接過握在手中。

    天虛子道:「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南宮玉真輕輕歎息一聲,道:「晚進有一種很慚愧的感覺。」

    傅東揚道:「什麼事使姑娘覺著慚愧?」

    南宮玉真道:「晚進覺著,不應該豪奪這寒玉珮和飛臆圖。」

    天虛子道:「姑娘,咱們已交出鷹圖、玉珮了,不論是不是巧取、豪奪,姑娘的方法,還算正大,我們既無能保存此物,與其讓它落入別人之手,倒不如交給姑娘了。」

    南宮玉真道:「好叫晚輩慚愧,諸位,如若沒有別的吩咐,晚輩告辭了。」

    天虛子道:「恕咱們不送了。」

    南宮玉買回望了摘星一眼,道:「帶有金丹麼?」

    摘星道:「小婢帶有一瓶。」

    伸手取出,恭恭敬敬的交給了南宮玉真。

    南宮玉真伸手接過,放在了木案上,道:「這是我們家傳的秘方金丹,對療傷、去毒方面,甚有效用,僅以一瓶奉贈,聊表愧咎之忱。」

    天虛子道:「久聞南宮世家秘製的萬應金丹為江湖上療傷聖品,得一顆就非易事,姑娘以一瓶相贈,實在是大大方了。」

    南宮玉真道:「一瓶金丹,聊表寸心,希望諸位笑納。」

    倪萬里突然閃身而出,道:「姑娘,慢走。」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倪萬里道:「老叫化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南宮玉真道:「晚輩洗耳恭聽。」

    倪萬里道:「姑娘不惜出手相搏……非要取得這鷹圖、玉珮不可,想來,這兩物十分珍貴了。」

    南宮玉真道:「自然是很有價值,不過,這要看兩物落在何人的手中了。」

    倪萬里道:「姑娘,可否把鷹圖、玉珮的用處,告訴咱們?」

    南宮玉真道:「這個?晚進不擅說謊。」

    天虛子道:「姑娘可是有何難之處麼?」

    南宮玉真道:「不錯,這件事,晚輩無法奉告。」

    天虛子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勉強,姑娘請便吧!」

    南宮玉真道:「晚輩只能奉告,這鷹圖、玉珮和整個的武林人,都有關係。」

    倪萬里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南宮玉真道:「老前輩,以幾位在江湖的聲譽,受人的敬重,如非事出尋常,晚進絕不敢冒犯諸位。」

    這幾句話,說得婉轉有致,似是在推崇幾人,但仔細的想一想。又有帶諷刺的味道。

    倪萬里不好意思再問,南宮玉真也未再多言,轉身向外行去。

    說罷,轉身向外行去。

    追風,在摘星扶持下,緊追在南宮玉真的身後。

    神劍崔方、魔刀鐵不化,回望了天虛子等苦笑一下,護擁著南宮玉真而去。

    天虛子望著南宮玉真離去之後,突然經經歎息一聲,緩步行到了秋飛花的身側,道:

    「飛花,傷勢如何?」

    秋飛花道:「晚輩傷勢不重,已然好了不少。」

    天虛子道:「看來,她下手之時,已然留有份寸了。」

    秋飛花道:「師伯,南宮世家的武功,如此高明,實是可怕得很。」

    天虛子沉吟了一陣,道:「我也沒有見到過南宮世家中高人和人動手,但我覺著,南宮姑娘所用的武功,不全是南宮世家的武學。」

    倪萬里道:「武林中三大世家,以南宮世家的武功最為詭異,老叫化看她武功,走的全是詭異的路子,和江湖上的傳言相同。」

    天虛子道:「武林中之大世家的武功,各走蹊徑,各有所成,南宮世家的武功,雖以詭異見稱,但也不像南宮玉真的手法這等奇幻……」

    倪萬里低聲說道:「老道士,你是說南宮玉真的手法,並非是南宮世家的武功?」

    天虛子道:「貧道之意,是說南宮玉真的武功,除了南宮世家的手法之外,還有其他的武功。」

    傅東揚經過了一陣調息,人已大部復原,輕輕咳了一聲,道:「諸位,請坐下談吧!」

    天虛子點點頭,道:「諸位,這大廳中沒有外人,咱們坐下談吧!」

    倪萬里、秋飛花、東方雁,依言入座。

    傅東揚目光一掠東方雁,道:「東方世兄和南宮世家素有往來,不知是否對南宮世家的武功,有多少瞭解。」

    東方雁沉吟了一陣,道:「就晚輩所知,武林中三大世家素無往來,也很少相聚,只有晚輩的姑母,嫁入南宮世家,二十年來只回去兩次。」

    天虛子點點頭,道:「武林中三大世家,彼此互不往來,雖然沒有仇恨,卻也沒有交情,東方世兄,年紀大小,怕對各種內情,知曉不多。」

    傅東揚道:「本來武林中三大世家,也是以南宮世家最為神秘,以東方世家的行徑最為正大,東方世家中人肯下嫁南宮世家,怕別有一番用心……」

    東方雁苦笑一下,接道:「傅老前輩這麼一提,晚輩又想起一件事來。」

    傅東揚道:「東方世兄,如若肯相信我們幾人,還望能暢所欲言。」

    東方雁點點頭,道:「晚輩對諸位都很敬重,自是知無不言……」沉思了片刻,接道:「晚輩記得有一次,舍妹想隨姑母同往南宮世家一遊,但竟為姑母拒絕了。」

    傅東揚道:「東方世兄,現在是否還想去見見你那位姑母呢?」

    東方雁道:「玉真表姐是我姑媽所生,論血緣關係。我們應該是相當的親近,但她竟然不肯以真面目和我相見,就算我去見姑媽,怕也是很難如願了。」

    倪萬里道:「東方世兄,若叫化想請教一事?」

    東方雁道:「晚輩洗耳恭聽。」

    倪萬里道:「寒玉珮可以抗熱,佩在身上,夏日裡逐汗避暑,算是一件寶物,但那飛鷹圖,只不過是一幅平常的圖畫罷了,既非出名家之手,也未經名家品評,怎麼使得南宮世家動心?」

    東方雁道:「晚輩也覺著奇怪,聽舍妹說,我們三大世家中,以南宮世家,最為富有,金銀珠寶,堆積成山。」

    秋飛花道:「東方兄,兄弟有一句冒昧的話說出,希望東方兄,不要見怪。」

    東方雁道:「兄弟和秋兄一見如故,什麼話,但說不妨。」

    秋飛花道:「東方兄常常提起令妹,似乎是令妹知曉的事情,比世兄多些。」

    東方雁微微一笑,道:「提起我那位妹妹,當真是古怪精靈,東方世家的子孫,不論男女,都要學武,但舍妹,卻對武功一道全無興趣,東方世家中藏書萬卷,舍妹日久躲在藏書樓中,自她懂事那一天起,就似乎比我精明,她小我兩歲,但知曉的事情,卻比我多……」沉思有頃,接道:「不怕諸位前輩和秋兄笑話,我這作哥哥的,遇上了什麼為難不解之事,全都向她請教,每一次,都能得到很滿意的答覆。」

    秋飛花道:「啊!原來,令妹是位了不起的才女。」

    東方雁道:「兄弟如若不自謙,」才女「二字,她卻是當之無愧了。」

    秋飛花道:「這麼說來,如是令妹在此,很多事情,咱們不用猜測了。」

    東方雁道:「寒玉珮和飛鷹圖之事,如有捨抹在此,她定能有一番常人所難及的論斷。」

    秋飛花笑一笑,未再接口。

    東方雁道:「唉!看來,秋兄是不大相信兄弟的話了,可惜,我無千里駒去把舍妹接來。」

    秋飛花道:「東方兄不要誤會,兄弟心中並無懷疑。傅東揚突然輕輕咳了一聲,轉過話題,道:「道兄,我心中有一件很懷疑的事,想請教道兄。」

    天虛子道:「什麼事?」

    傅東揚道:「你不該敗得那麼快。」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酸秀才,我曉得你十幾年來,苦讀書廬,一面練武,新成三招奇學,但在對付南宮玉真的搏殺中,沒有施展。」

    傅東揚微微一笑,道:「那是三招死學#83;如若施展出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秀才這把年紀了,難道真還要和一個小女孩拚命?」

    天虛子道:「說的是啊!她要速戰速決,一出手,就和我硬拚內功力,貧道如是不肯認輸,只有全力和她一併,那後果,豈不是和你酸秀才所言一般。」

    倪萬里冷哼一聲,道:「好啊!原來你們都是裝著敗的!」

    傅東揚肅然說道:「叫化兄,咱們不是裝敗,而是真真正正的敗在了南宮姑娘的手中。」

    倪萬里冷笑一聲道:「我不明白,你們既然沒有全力出手,怎麼會甘願認敗?」

    傅東揚道:「叫化兄,秀才不是說的很清楚麼?那三招武功,如若施展出手,能不能勝得了南宮姑媳,還難預料,如是必要有一個人死亡時,也許死的是秀才,不是人家南宮姑娘。」

    倪萬里道:「所以,你甘願認敗?」

    傅東揚道:「叫化子,你好像很希望秀才血濺大廳,戰死此地。」

    倪萬里道:「你們故意認輸,為什麼還要打這一架?何不乾乾脆脆,人家南宮姑娘一開口時,就交出飛鷹圖和寒玉珮。」

    傅東揚道:「叫化兄,善財難捨啊!至少,咱們應該搪搪那南宮玉真的份量,能不能保住鷹圖、玉珮。才能把東西交給她,對麼?」

    倪萬里道:「老道士,你又為什麼要放在南宮姑娘的手中?」

    天虛子道:「老道士除非孤注一擲,真真實實的敗花了南宮玉真的手中,雖然老道士全力一併時,勝負各佔一半機會,但非有一個人,傷亡在當場不可。」

    倪萬里道:「這麼說來,就是老叫化的心眼太死了。我如先一步和地出手,我們兩人,乃有一個傷亡了。」

    天虛子笑一笑,道:「最重要的是,咱們證明了南宮玉真的武功。不在我們之下,鷹圖、玉珮交給她,和放在咱們這裡,沒有大大的區別。」

    倪萬里道:「我是越聽越糊塗了,咱們的東西,交給別人,就屬別人所有,怎會和咱們全然無關呢?」

    天虛子道:「因為,除了南宮玉真之外,還有別人偷覷那鷹圖、玉珮。」

    傅東揚道:「明白點說那鷹圖、玉珮已由極端的隱秘,到了半公開的境地,不論什麼人持有此物,都會招引來強敵攻擊,何況,咱們目下要應付的強敵,不是南宮世家。」

    倪萬里道:「那自號虛偽公子的一群神秘人物?」

    傅東揚點點頭,道:「不錯,那一群來路不明的神秘人物。」

    天虛子道:「老叫化,你養養神,有得你一場好斯殺。」

    倪萬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笑一笑接道:「書識的大多了,就有一肚子壞主意,南宮世家中人,奪去了玉珮、鷹圖,也招惹了一身很大的麻煩,對吧!」

    傅東揚道:「人戒貪多,南宮玉真大貪心了,既要玉珮,文要鷹圖,麻煩是想當然了。」

    倪萬里笑一笑,道:「老叫化不知道飛鷹圖和寒玉珮的用途,但就老叫化觀點推斷。

    鷹圖、玉珮之間,似是有著很大的關係。」

    傅東揚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倪兄高明啊!」

    倪萬里冷哼一聲,道:「酸秀才,別灌迷湯,老叫化不吃這個。」

    傅東揚笑一笑,道:「秀才說的是真話,如若南宮玉真只取走一樣鷹圖,或是玉珮,咱們就被拖入漩渦中了。」

    東方雁道:「這叫作借刀殺人之計。」

    傅東揚微微一笑道:「東方世兄,這不能算借刀殺人,咱們並沒有刻意的安排,而是,南宮姑娘自己找上了門。」

    天虛子道:「咱們雖然不知道那鷹圖、玉珮的作用何在,但想它必然是極為重要之物,南宮玉真親自出馬。奪取此物,定然是知曉它的作用,王天奇也在想盡辦法取得此物,定也知其中的奧妙,虛偽公子等也要得到此物,自然是也知作用何在,目下,依我看來,這南陽府的地面上,至少有三派人,知道這件事情。」

    倪萬里道:「慚愧。慚愧,咱們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別人知道的事,咱們竟然是一無所知」目光一轉,凝注在傅東揚的臉上,接道:「老博,你常對老叫化子吹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怎麼竟連玉珮、鷹圖的事,也不知道?」

    傅東揚道:「秀才知道的事,不能算少,但一個人,絕不能知曉天下所有的事。」

    天虛子輕輕歎一口氣,道:「鷹圖、玉珮,本是完全不相關連之物,不知什麼事,會把這兩件物品,牽連在一起?」

    倪東揚道:「依南宮世家對此物重視的程度而言,絕不是這兩件物品的本質。」

    倪萬里:「秀才,你是說,這兩件物品代表著什麼?」

    傅東揚道:「不是代表,可能是一種圖記,但必需兩物配合,才能顯示。」

    倪萬里道:「那是一種寶藏圖了。」

    傅東揚道:「寶藏圖大俗氣,以南宮世家的富有,絕不曾為一批寶藏動心,而且,不惜以干戈相向。」

    一直末開口的秋飛花,突然說道:「師父,弟子覺著有一件巧合,不知是否有所關連?」

    傅東揚道:「年輕人好發驚人之論,說出來聽聽吧!」

    秋飛花道:「弟子聽說南宮世家本來世居南陽府,五十年前,才遷了大行山中。」

    傅東揚微微一皺眉頭,道:「不錯,不錯。」

    秋飛花道:「王天奇息隱之後,也在南陽府安居下來。」

    倪萬里道:「這算什麼巧合呢?南陽府地面上千百戶人家,有不少,都是由外處落戶於此。」

    秋飛花道:「弟子的意思,王天奇得到這幅飛鷹圖,是他在魔刀會中據掠所得,還是在落籍南陽府後所得?」

    傅東揚道:「這是一個很大的關鍵,魔刀會縱橫江湖時,殺人無數,不知有多少的金銀珠寶,使他們眼花綴亂,王天奇也不是風雅之士,怎會不要金銀珠寶,偏偏要這幅飛鷹圖?」

    倪萬里道:「老叫化也不是風雅之士。我看那幅圖,並無什麼出奇的地方,秀才,你是能寫會畫的人,這幅飛鷹圖,可有什麼出奇之處?」

    傅東揚道:「我仔細的看過那幅飛鷹圖,只能說,它畫得很好,一雙飛膺,要說筆法有什麼出奇之處,那就沒什麼了。」

    倪萬里冷冷說道:「你能不能畫得和它一樣?」

    傅東揚道:「這個,我沒畫過,如是要畫麼並非是什麼難事……」語聲一頓,接道:

    「不過,那幅飛鷹圖,倒有一點奇突之處。」

    倪萬里道:「秀才論事,一點也不乾脆,快說,它有什麼奇突之處?」

    傅東揚道:「那握管畫圖人,似非平常人,著筆力道如劍。」

    倪萬里道:「說話文皺皺的,你是說那畫圖人,也會武功?」

    傅東揚道:「很精深的內力。」

    倪萬里道:「飛花,你也不用轉彎抹角了,說說看,你心裡在懷疑什麼?」

    秋飛花道:「弟子懷疑,那飛鷹圖,原就是南宮世家之物,遺失在南陽地面。被王天奇無意得到……。」

    倪萬里嗯了一聲,接道:「這個大有可能。」

    秋飛花道:「這飛鷹圖,可能附有什麼說明,但卻被王天奇收了起來。」

    倪萬里道:「你怎能如此武斷?」

    秋飛花道:「以王天奇的見識,卻無法瞭解這張飛鷹圖的用途,因此,弟子推想,王天奇必然是由這飛鷹圖上,得到了此中的隱秘。」

    倪萬里道:「對!王天奇那小子,除了耍刀殺人之外,還會有什麼見識?」

    秋飛花道:「他得到了飛鷹圖,瞭解婉amp;#5533;之秘後,把那說明藏了起來,但他無法得到寒玉珮,雖有飛鷹圖,不得不等待下去,他不惜再殺人暴露身份,極可能和追查寒玉珮有關。」

    倪萬里道:「不錯,不錯,飛花這說法,老叫化十分贊成。」

    秋飛花笑一笑道:「師叔誇獎了。」

    倪萬里道:「飛花,再說下去。」

    秋飛花笑一笑,道:「小侄只能推論到此了,以後的事,小侄就無法推斷了。」

    傅東揚道:「人貴自知,你能知道自己吃幾碗飯,還算知道一點分寸了。」

    秋飛花道:「弟子知罪。」

    倪萬里道:「酸秀才,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教訓徒弟,還是教訓老叫化子?」

    傅東揚道:「教訓你老叫化子,秀才可沒有這個膽量。」

    倪萬里道:「我覺得飛花說的很有理,你就偏要和老叫化抬貢,老道士,你評評這個理,酸秀才是什麼意思?」

    傅東揚笑一笑,道:「叫化兄,不用生氣,下面的事,聽聽秀才的說法如何?」

    倪萬里笑道:「你說吧!老叫化心裡有數,如是你說的沒有飛花有理,若叫化可不曾讓你。」

    傅東陽道:「南宮世家可能很早知道這個隱秘,只不過寒玉珮不在手中,雖然知曉飛鷹圖的隱秘,也是無可如何?南宮世家在武林中極有身份,自然不能像王天奇那樣,為所欲為,所以,就這樣拖了下來。」

    倪萬里似是存心和傅東揚抬貢,冷哼一聲,道:「南宮世家遺失了飛鷹圖,也不是三兩年內的事,為什麼他們早不來找?偏偏咱們取到手中了,他們就上門來要,似乎是專門撿現成的便宜。」

    傅東揚笑道:「這一點,兄弟有個解釋,但不知倪兄是否滿意」倪萬里道:「老叫化洗耳恭聽。」

    傅東揚道:「倪兄,南宮世家發覺遺失飛鷹圖後,並不是沒人去找,只不過,他們沒有明目張膽去找罷了:飛鷹圖如若珍藏不動,南宮世家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找,直到飛鷹圖傳出了訊息,南宮世家派人來,這時,飛鷹圖就落在了咱們的手中……」目光一掠天虛子,接道:「天虛道兄,替飛花設計了一把風火扇,使得王天奇丈二金剛,有些摸不著頭腦,再加上他心中有顧慮,還不願暴露身份,就這樣糊糊塗塗被騙走了飛鷹圖。」

    倪萬里道:「老道士,你設計奪了寒玉珮和飛鷹圖,難道就不知它的用處麼?」

    天虛子道:「這是歪打正著,老道士知道齊家寨的寒玉珮名貴,王天奇卻最寶貴那幅飛鷹圖,這兩者之間,有著如此的密切關係,卻出了貧道的意外。」

    倪萬里道:「不錯,歪打是正著了,但正著的不是咱們,而是南宮世家。」

    天虛子道:「咱們本就沒有算計,碰運氣的事,一向是靠不住。」

    倪萬里道:「所以,咱們就只有認了。」

    天虛子道:「老叫化,江湖掌千奇百怪,咱們沒有法子場場必贏。」

    倪萬里道:「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看著飛花和南宮玉真,老叫化有個感覺,咱們員的老了。」

    傅東揚突然一整臉色,道:「倪兄,這只是開始,以後,我們的艱苦事件,還有很多很多。」

    傅東揚笑一笑道:「形勢迫人,咱們不忍也不行了。」

    天虛子道:「倪兄,忍字之解,並非只是忍氣,而是要等待時機,所謂」小不忍則胤大謀」「。

    倪萬里道:「老叫化明白啦!你快說吧!咱們應該如何?」

    傅東揚笑一笑,道:「咱們不和南宮玉真全力硬拚,交給她玉珮、鷹圖,是忍耐也是謀略。」

    倪萬里:「秀才,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倒要請教,請教。」

    傅東揚道:「秀才希望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倪萬里道:「一旦南宮玉真和虛偽公子那般人,起了衝突,咱們是坐收漁利呢?還是幫助南宮玉真?」

    傅東揚道:「能避不出手,咱們最好是不要出手,但如南宮玉真情勢危殆,非要咱們出手不可,那就只有出手一途了。秀才雖然還不明白那鷹圖、玉珮的作用……但已感覺到它的重要,此物落在南宮世家手中,可以稱它為物歸原主,至少,它比落在別人的手中好些。秀才有個很奇怪的感覺,如是讓它落在虛偽公子那般人的手中,還不如讓它落在王天奇的手中好些。」

    倪萬里道:「王天奇如是昔年魔刀會中人物,不折不把的是一位奸邪、刁惡之徒,和虛偽公子那般人,有何不同?」

    傅東揚道:「王天奇只不過是一個自私小人,為惡殺人也都以他的好惡為之,至多是恢復他的魔刀會,計價殺人。但虛偽公子那批人,軌大大的不同了,他們人手眾多,而且個個武功高強,組織也龐大得很,如飛鷹圖、玉珮,落在了他們的手中,那可能是一樁很大的麻煩事。」

    倪萬里說道:「你是說,那憤圖、玉珮真的和武林命脈相關麼?」

    傅東揚道:「這話出自南宮玉真之口,但秀才覺著可信。」

    倪萬里道:「這真是一樁夾雜不清的事,南宮玉真搶去了咱們的東西,咱們還得幫她保存這些東西。」

    傅東揚道:「這就以大局為重,一個真正胸懷仁義的俠士,根本就沒有私人的恩怨。」

    倪萬里點點頭,未再說話。

    天虛子笑一笑,道:「老叫化,咱們有時也要用些手段,但這些手段,必需心中仁善,貧道在王天奇的府中,埋下了兩個暗樁,所以,才能對王府中裡,瞭如指掌,也知道了王天奇最愛護他那幅飛鷹圖。」

    傅東揚道:「所謂菩薩心腸,霹靂手段,方法不妨激烈一些,心地可對天表。」

    這時,東方雁突然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諸位,晚輩先告辭了。」

    倪萬里忙了一征,道:「你到哪裡丟?」

    東方雁道:「去追南宮玉真。」

    倪萬里道:「去追南宮玉真?這……」

    東方雁接道:「老前輩不要誤會,晚輩追上了南宮玉真之後,要把老前輩們這番仁義精神,告訴她。」

    傅東揚道:「年經人,血氣方剛。如是南宮知道了我們未出全力,和她硬拚,怕會激起她好勝之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東方雁道:「這一點,晚輩自會顧及。」

    天虛子道:「既是如此,東方世兄儘管請便吧!不過,目下齊家寨,環伺的強敵很多,世兄小心一些。」

    東方雁一抱拳,道:「多承指點。」

    秋飛花輕輕吁一口氣道:「東方兄,多多保重。」

    東方雁一抱拳,道:「秋兄放心,兄弟很快就會回來。」

    起身離廳而去。

    目睹東方雁背影消失之後,倪萬里歎口氣,道:「秀才,如若南宮玉真不理他……

    虛偽公子等又把他看成強敵,那他豈不是要挾在中間,兩面受氣了。」

    天虛子道:「事情不會很好,也不會那樣壞,東方雁不但是南宮玉真的嘀親表弟,也是她一個很好的幫手,以南宮玉真的聰明,豈會不知道目下處境之危。」

    倪萬里道:「這些時間中,橫逆之事,連綿而來,老叫化遇上事,就不得不住壞處想。」

    傅東揚道:「這一點,倪兄顧慮甚是,飛花,你傷勢如何?」

    秋飛花道:「大見好轉。」

    傅東揚道:「三小閉門習劍,別的人都各有職務,你如自覺能夠行動,那就去暗中接應東方雁。」

    秋飛花欠身而起,道:「弟子遵命。」

    傅東揚道:「慢著,你懂我的意思了麼?」

    秋飛花道:「弟子明白。」

    傅東揚道:「所謂暗中接應,就是不要讓人發覺,非絕對必要,不可以現身。」

    秋飛花道:「弟子全力以赴。」

    轉身出廳而去。

    倪萬里口齒敢動,欲言又止。

    直侍秋飛花付去良久,倪萬里才緩緩說道:秀才,飛花的傷勢還沒有好,你怎麼能派他涉險?「傅東揚道:「咱們人手不夠。」

    倪萬里道:「老叫化不是在閒著沒有事麼傅東揚微微一笑,道:「倪兄還要應付更重要的事情。倪萬里搖搖頭,道:「咱們這種年紀了,死而無憾,孩子還年輕,前途遠大尤其是飛花這孩子,不是老叫化對他偏愛,晚輩中,他是擎天一柱,不能讓他大過冒險。天虛子笑一笑,道:「嚴格點說,飛花已不能算是酸秀才的徒弟,咱們五個人,都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心血,但對飛花瞭解最深的還是酸秀才。」

    倪萬里道:「徒弟是他收的,讀書識字,也是他教的,所以,他就可以一人作主,如何安排他,都是一樣。」

    天虛子道:「一個人要能出類拔萃,領袖群倫,不但是要武功、機智,兩皆過人,而且還要有過人的耐心,所謂,夭欲降大任於斯人,乃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飛花是一方領袖之才,但他必需接受更多的磨練,才能百煉成鋼。」

    倪萬里歎口氣,道:「說來說去,似乎都是你們有理了。」

    天虛子還末來得及答話,一個守門人,快步走了進來,道:「王天奇求見。」

    傅東揚點點頭道:「請他進來。」

    只見人影一閃,王天奇已閃身而入,道:「三位都在啊?」

    傅東揚道:「請坐。」

    王天奇目光迅速的環顧了四週一眼,選了個大椅坐下,道:「兄弟心中很急,希望能早些得到答覆。」

    傅東揚道:「什麼事!」

    王天奇道:「關於鷹圖、玉珮的事。」

    傅東揚道:「閣下來晚了一步,鷹圖、玉珮已被人取走了?」

    王天奇似是突然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道:「什麼人拿走了。」

    傅東揚道:「南宮世家中人。」

    王天奇怒道:「那鷹圖本是在下之物,三位有什麼權利送給別人?」

    傅東揚淡淡一笑,道:「不是咱們送給別人,而是被別人搶走了。」

    王天奇道:「你們江湖五君子有三個人在此,怎會被人搶走了庶圖、玉珮呢?」

    傅東揚道:「江湖五君子也不是常勝將軍,不是沒有打過敗仗。」

    王天奇道:「就算他人武功高強,確有搶走那鷹圖、玉珮的力量,但三位,都是好好的,未見一人受傷。」

    傅東揚道:「閣下的意思是,非得我們有幾個人受傷不可。」

    王天奇道:「不見有人受傷,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這一番搏殺,不夠劇烈。」

    傅東揚笑一笑,道:「如是遇上了武功相差很遠的人,根本用不著一場劇烈的搏殺。」

    王天奇道:「這麼說來,你們已敗花了南宮世家人的手中。」

    傅東揚道:「說起來,這似乎是一件很丟人的事,不過,事實上,確是這回事,南宮世家中人,制服了我們三個人,被人逼著交出了鷹圖、玉珮。」

    王天奇道:「三位就這樣交出了鷹圖、玉珮?」

    傅東揚道:「說起來,好像是十分複雜,不過,經過卻十分簡單。」

    王天奇冷冷說道:「這麼說來,在下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法找回那玉珮、鷹圖了。」

    傅東揚道:「確實如此。」

    王天奇歎一口氣,道:「這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在下誠心和諸位合作,但諸位卻出賣了在下。」

    倪萬里冷笑一聲,道:「你滿口胡說,是不是發高燒,燒出了毛病,什麼人出賣了你?」

    王天奇雙目中神光如電,冷冷說道:「你、牛鼻子老道和這酸秀才。」

    倪萬里震然站了起來,道:「姓王的,你說話小心一些,老叫化、牛鼻子,也是你能叫的麼?」

    王天奇道:「你們知道那鷹圖、玉珮的名貴麼?」

    倪萬里道:「一幅圖畫,一個玉珮,能值幾何?老叫化看不出有什麼名貴之處,」

    王天奇道:「那是你的孤陋寡聞了。」

    傅東揚生恐倪萬里忍不住心頭怒火,和王天奇動上手。

    立刻,暗中示意倪萬里不可造次出手,一面接道:「閣下,咱們孤陋寡聞,你閣下,又知道什麼呢?」

    王天奇冷笑一聲,道:「酸秀才,你想知那鷹圖、玉珮的名貴麼?」

    傅東揚道:「在下願洗耳恭聽。」

    王天奇道:「嚴重點說鷹圖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強弱之勢。」

    倪萬里啊了一聲,道:「這樣重要硬?」

    王天奇道:「不錯,在下說那鷹圖、玉珮,關係武林強弱之勢,話還是說得客氣了,應該說是它關係著武林正邪存亡,誰能解開那鷹圖、玉珮之秘,誰就能君臨天下。」一傅東揚心中亦是暗暗震驚,但表面上,卻裝上十分平靜,淡淡一笑,道:「一幅鷹圖、一塊玉珮,能有這麼大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了。」

    王天奇怒道:「窮秀才,你不相信我的話?」

    傅東陽道:「在下覺著,這有些大離譜。」

    王天奇道:「那是你見識淺薄,不大瞭解飛鷹圖。」

    傅東揚淡淡說道:「傅某人和倪兄,都是常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咱們的見識,絕不曾比你王某人差,如若那飛鷹圖關係著什麼寶藏,此時早已流傳於江湖上了。」

    王天奇大聲喝道:「你知不知道魔箱、寶鏡的事……」

    他似乎自知失言,說出了「魔箱、寶鏡」四個字後,立刻住口不言。

    但這一句話,有如巨雷下擊,震動了傅東揚和倪萬里的心弦。

    就是天虛子那等修為深厚的人,也不禁為之微微變色,合掌說道:「善哉善哉,施主此言當真麼?」

    王天奇冷冷說道:「我吃飽了撐著沒事做,騙著你們玩麼?」

    傅東揚暗自運氣,壓制了震動的心情,緩緩說道:「想那寶箱、魔鏡的傳說,遠在百年之前,當年確曾風靡了無數江湖高手,但近三十年來,江湖上已不再有人提此事,閣下突然提了出來,實叫人有些吃驚。」

    他自知驟聞魔箱、寶鏡事神色間,難免曾流現出驚訝之色,那絕難瞞得過王天奇的雙目,倒不如自己先作說明。

    倪萬里道:「老叫化想不明白,魔箱、寶鏡的事,怎會和鷹圖、玉珮扯上關係?」

    王天奇沉吟了一陣,道:「鷹圖、玉珮已落入別人之手,追悔已來不及,告訴你們內情,又於事何補?」言罷、返身欲走。

    倪萬里冷冷說道:「王天奇,站住。」

    王天奇愣了一愣,道:「什麼事?」

    倪萬里道:「咱們無法在南宮玉真手下保有玉珮、鷹圖,但對付你只知玩刀殺人的貨色,還綽綽有餘。」

    王天奇哈哈一笑道:「諸位可想留下我?」

    倪萬里道:「這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情。」

    王天奇冷然一笑,道:「在下要是沒幾分把握,也不敢輕闖龍潭虎穴了。」

    倪萬里霍然起身,道:「好,若叫化倒要見識一下,這些年來,你又長了多少氣候?」

    王天奇緩緩說道:「王天奇,難道王某人還怕了你不成,你們一齊上呢?還是車輪大戰?」

    倪萬里冷冷說道:「你不要作賊心虛,只要你能勝了老叫化子,他們就不曾出手攔阻你。」

    王天奇冷笑一聲,道:「好!你出手吧!」

    傅東陽輕輕咳了一聲,道:「倪兄,王兄,兩位先請聽兄弟一言。然後,再動手不遲。」

    倪萬里一皺眉頭,道:「酸秀才,你還有什麼事?」

    傅東揚道:「倪兄,在下覺著,王兄此來,只是談談鷹圖、玉珮的事,現在鷹圖、玉珮已經不再咱們手中了,這一戰,對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的。」

    倪萬里道:「當年咱們除惡禾盡,種下了今日的禍患,今日如不把他殺死,又留作異日禍患了。」

    傅東揚道:「咱們只是這樣猜想,還未能確定,王兄就是昔年的莫沖。」

    倪萬里道:「什麼!還沒有確定?」

    傅東揚道:「是的!咱們只是猜想這位王兄的身份,還沒有確切的證明。」

    倪萬里道:「哼!酸秀才,你究竟在搗什麼鬼?」

    傅東揚道:「老叫化,咱們能夠漏殺十個,也不能錯殺一個。」

    倪萬里看那傅東揚十分堅持,心中有些明白了,冷哼了一聲,生了下去。

    傅東揚對王天奇揮揮手,道:「王兄,如是願意留下來談談鷹圖、玉珮的事,咱們歡迎得很,如是王兄不願和咱們談,那就請便了。」

    王天奇冷笑一笑,道:「南宮世家,雖然是武林中有名的世家,但恐怕無法保有那鷹圖、玉珮的安全。」

    傅東揚道:「王兄,咱們是否可再談談那鷹圖、玉珮的事。」

    王天奇道:「不用談了,鷹圖、玉珮諸位已失去了,談亦無益。」

    飛身一躍,出廳而去。

    目睹王天奇離去之後,倪萬里冷冷說道:「酸秀才,你是什麼意思。可是料定了老叫化不是他的敵手?」

    傅東揚笑一笑,道:「倪兄,誤會了。王天奇不願打,咱們也不宜打……」

    倪萬里道:「怪啦!王天奇不願打,咱們就不打了,一定要等別人準備好之後,咱們冉挨!」

    傅東揚道:「倪兄,不要只抓秀才的話把,目下也不宜打。」

    倪萬里道:「秀才,你說個理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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