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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回 福兒出堡 文 / 臥龍生

    黑衣人話音一頓接道:「你這個女娃兒拿兩顆藥丸送人卻太不應該。」

    凌菲振聲道:「我怎能見死不救呢?諒必前輩也非小氣之人。」

    黑衣人道:「區區藥丸算不了什麼但是你不該露面。」

    凌菲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呢?」

    黑衣人道:「因為你們兩個已經死了你一露面豈不露出了破綻?」

    柳南江若有所悟忙問道:「是尊駕傳言我倆已死的嗎?」

    黑衣人道:「不錯老夫拿著你們的髻交給凌長風告訴他說你們已死。」

    兩人不約而同地摸摸後腦齊聲道:「髻不是還在我們頭上麼?」

    黑衣人道:「髻是假的而簪子卻是你們的原物他們一聽相信了。」

    凌菲喃喃道:「怪不得我頭上的簪子不見了咦……」

    目光向黑衣人一掃接道:「前輩是什麼時候取去的呢?」

    黑衣人道:「你們這間茅屋老夫已經來過無數次了每次你們都毫無所覺。」

    凌菲脫口道:「前輩真是高明。」

    柳南江摸了摸頭又摸了摸身上問道:「尊駕可是取走了在下身上的那根金簪?」

    黑衣人一點頭道:「不錯你頭上那根竹簪太平凡老夫怕不信是你所有。」

    柳南江笑道:「尊駕弄巧反拙了。」

    黑衣人目光一亮問道:「因何弄巧反拙?」

    柳南江道:「在下那根金簪只在居家或落店梳洗之後才用行走在外都是用這根竹簪。

    因為那根金簪是先人遺物唯恐失落。尊駕在髻上插上金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個髻不是從在下的頭上割下的。」

    黑衣人道:「可是秦羽烈卻已深信不然他不會大事舉喪。」

    柳南江道:「只怕我那書僮福兒心裡有數不過他卻乖巧地沒有說出來。」

    黑衣人嘿嘿笑道:「老夫自以為天衣無縫想不到仍有疏漏尤其今天凌菲一露面是大事不妙不過……」

    話音一頓接道:「你們兩人裝死只有裝到底了。」

    柳南江問道:「因何要裝死呢?」

    黑衣人道:「不用問。」

    柳南江道:「難道我們一輩子躲在這茅屋中不出去?」

    黑衣人咻咻然道:「誰不教你出去?只要易容改裝就行了!」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以為大丈夫行道江湖應該光明磊落大可不必藏頭縮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大吼道:「娃兒!你分明是指桑罵槐譏誚老夫!」

    柳南江搖搖頭道:「在下倒無此意——」

    凌菲與黑衣人接觸較多雖然覺得他行為乖張還不失為一個性情中人唯恐他倆說下去會弄成僵局。因而連以眼色向柳南江示意然後插口道:「前輩是否知道秦茹慧今夭又動劍傷人了?」

    黑衣人「唔」了一聲眉頭也聳動了一下卻未說話。

    凌菲問道:「前輩不會不知道秦羽烈乃是一個武林梟雄因何要造就他的女兒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呢?」

    黑衣人道:「老夫當然有原因。」

    這個原因正是柳南江要知道的因而相機問道:「什麼原因呢?」

    黑衣人道:「到時自然知道。」

    凌菲插口問道:「為什麼要我們裝死呢?」

    黑衣人道:「到時自然知道。」

    又是同樣的答覆柳南江自然不會滿意委婉地道:「尊駕也許有不能說出箇中情由的苦衷但是如此答覆難使在下等深信不疑。反而會誤了尊駕的大計在下以為尊駕不妨透露一二。」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要老夫說出十個原因也未嘗不可不過要答應老夫一個條件。」

    柳南江道:「只有在下綿力所及不悖情理十個條件也可答應。」

    黑衣人招手向凌菲一指道:「你認為這個女娃兒如何?」

    柳南江不明白黑衣人這句話是指何而問想了一想回道:「凌姑娘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子!」黑衣人又問道:「喜不喜歡她?」

    這句話間得太突然柳南江一時回答不出凌菲是有點羞怯不勝地螓垂胸一味玩弄著衣角。

    黑衣人催促道:「快說!要說良心話。」

    柳南江硬著頭皮道:「在下曾向凌姑娘表示過在下很喜歡她這種爽朗性格。」

    黑衣人道:「老夫是問你是否喜歡她的人?」

    柳南江道:「喜歡她的性格自然也就喜歡她的人。」

    黑衣人一點頭道:「好答應娶她為妻這就是老夫的條件。」

    柳南江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凌菲疾聲叫道:「前輩!這怎麼可以呢?」

    黑衣人似是非常意外地「咦」了一聲道:「你不是說你很喜歡他嗎?老夫也看得出不然你不會那樣護著地不讓老夫對他加以傷害也不會含辛茹苦地照護他的傷勢了。」

    凌菲落落大方地點點頭道:「不錯晚輩的確很喜歡柳相公因為他行事正直為人磊落。可是婚姻事畢竟是兩廂情願之事前輩以這種方法來撮合晚輩和柳相公晚輩不敢贊同。」

    黑衣人道:「老夫又不會逼他!只要他答應豈不是兩廂情願。」

    凌菲振振有辭地道:「晚輩雖然父母雙亡卻有師父在諒必柳相公也是上有尊長。未經稟明怎可擅自作主呢?」

    黑衣人道:「老夫只是教他答應並未要他立刻就與你完婚。雙方尊長若不答應你們聯姻老夫出面去說服他們這不幹你們的事。」

    凌菲心中是萬分高興的不過她卻不希望柳南江有一絲兒是出於勉強因此才說出了一大堆道理。現在經黑衣人一連串駁斥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柳南江對凌菲本有好感在他被黑衣人擊傷之際凌菲對他的全力呵護他也依稀覺察。

    尤其這十日照護之情更使他銘刻五內這件婚姻事是不容推辭也是自己樂意的。

    黑衣人又催促道:「娃兒!到底怎麼樣?」

    柳南江道:「凌姑娘系出名門品性賢淑能與婚配可說榮幸已極。不過此時尊駕以條件提出在下若據而答應就對凌姑娘不敬了。」

    黑衣人不耐地道:「不必囉嗦答應不答應只要一句話就行了。」

    柳南江望了凌菲一眼道:「凌姑娘……」

    凌菲截住他的話題道:「你自己作主吧別來問我。」

    這句話分明表示她已經默許了。

    柳南江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了!」

    語氣一頓接道:「不過這只是片面的承諾。如果雙方尊長不予贊同這個承諾是無效的。」

    黑衣人欣然點頭道:「這就行了!」

    話音一頓接道:「你們猜猜我是誰?」

    柳南江情知一個絕大的隱秘將要揭開因此全神貫注在那黑衣人的面巾上。

    凌菲也是出神地看著黑衣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黑衣人緩慢解去身上黑衣露出一身黃衫。解去面巾現出一瞼病容赫然是那黃衫客。

    柳南江和凌菲同聲驚道:「原來是你?」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黃衫客是老夫黑衣人也是老夫。不過都非老夫的真面目。」

    柳南江道:「在下早就看出尊駕面上戴著人皮面具。」

    黃衫客一點頭道:「不錯現在老夫就要將原來的身份告訴你們兩個娃兒……」

    話音一頓接道:「今日午間老夫的真面目已被那個醜八怪覺不過他曾答應老夫絕不洩漏。你們兩個娃兒也該守口如瓶不得輕洩。因為這件事情關係太大了。」

    二人默然點頭兩雙目光都盯在黃衫客面上。

    黃衫客正待伸手撕下面上的黃皮面具突然目露精光一掌拍熄了地上的油燈。

    事出倉猝柳南江和凌菲莫不一驚私心算計一定是黃衫客覺屋外有人。

    一念未已只聽黃衫客一聲低叱人已穿屋而出。

    不過眨眼之間黃衫客去而復回低喝道:「女娃兒快些燃燈。」

    凌菲連忙取火摺子將燈點上在昏暗的燈光中只見黃衫客手裡抓著一個疾裝勁服的漢子。

    黃衫客的五指指頭竟然抓入了那漢子的胸膛血漬染紅了他那只瘦骨嶙峋的右掌而那漢子早已氣絕殞命。

    柳南江和凌菲不禁大驚黃衫客的功力太以嚇人。那日和柳南江動手想必留有餘地不然柳南江也將會遭到殺身之禍。

    黃衫客左手掌燈將死者的面孔照亮低聲問道:「你們可認得這個傢伙?」

    柳南江答道:「不識不過從他的衣衫看來可能是『祥雲堡』的紫衣武士。」

    凌菲插口道:「『祥雲堡』武士出動絕不止這一個。」

    驀然黃衫客又揮掌將燈拍熄喃喃自語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以後變成默數過了一陣方低聲道:「方圓百步以內尚有二十人潛伏。最近的距此三十餘丈待老夫去逐一解決你們在此守候不可出屋。」

    語音一落人已穿屋而出。

    柳南江在黑暗中喚道:「凌菲!」

    凌菲摸著過去不想踢著油燈竟然跌入了柳南江的懷裡。

    凌菲幾乎失聲叫出柳南江卻伸手將她的嘴摀住了。

    柳南江將她身軀扶正輕問道:「你猜得出這位黃衫客是誰?」

    凌菲已臉紅心跳半響方鎮定心情答道:「我猜不出。」

    柳南江道:「我也是想了許久仍是想不出不過我卻看出他是專門在對付『祥雲堡』的。」

    凌菲沉吟了一陣道:「既然如此他因何又要為秦茹慧療傷造就她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呢?」

    柳南江道:「頃刻之間功力大增絕非正途。」

    凌菲道:「他方才也曾說過造就秦布慧一身駭人的功力是別有用心你猜他的用意何在?」

    柳南江道:「我也曾想了許久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個頭緒來。」

    凌菲問道:「你難道不能在他所施展的武功中看出一點來歷?」

    柳南江輕歎了一聲道:「他所施展的武功不但是前所未見也是前所未聞。」

    凌菲只問道:「以他和醜老人的功力相較何人居高?」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應在伯仲之間不過黃衫客的武功卻要詭奇得多。」

    說到這裡一道勁風撲進屋內。二人已見過黃衫客的身法知道是他回來了。

    只聽黃衫客說道:「老大數得清清楚楚方圓百丈之內有二十一人潛伏。可是待老夫逐一解決後卻只有二十具屍骸一定被脫走了一個。」

    柳南江道:「那人的命也太大了。」

    黃衫客沉聲道:「娃兒說得太輕鬆了!老夫雖然尚未揭露本來面目但是黃衫客即為黑衣人的秘密已經揭露。倘若脫走之人已然得悉此一秘密轉報秦羽烈知道豈不糟糕。」

    凌菲神色不屑地道:「那有什麼了不起?」

    黃衫客道:「女娃兒知道什麼?老夫午間曾以黃衫客的身份去『祥雲堡』搗亂前次又以黑衣人的身份為秦茹慧療傷兩次目的各別秦羽烈不難想到老夫在暗中弄詭。」

    柳南江訝然道:「那怎麼辦呢?」

    黃衫客道:「老夫現在要將那廝追回來絕不能讓那廝活著回『祥雲堡』。」

    柳南江道:「還追得上嗎?」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娃兒你也太小看老夫了憑你的輕功身法老夫那日不過盞茶功夫就將你甩得老遠你還沒有領教過嗎?」

    柳南江笑道:「尊駕的腳程實在快逾問電奔雷在下早就領教過了。」

    黃衫客道:「此處不可久留你二人往南行約莫二十里處有一斷崖就在崖頂等候老夫天是前可回。」

    說罷穿房而出。

    凌菲道:「南江哥!我們走吧!」

    柳南江黯然出種良久方道:「這位老人家諒必是位奇人如此正邪莫辨若行事方正武林有福;若側身邪道武林有難了。

    凌菲盾尖微微一蹙又望了柳南江一眼似乎在嗔怪他何必杞人憂天。

    柳南江又道:「此老行為幾近乖張大凡乖張之人行事多無准。而且他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這件事看來似乎稍欠光明磊落。」

    凌菲柳眉一豎似乎想為黃衫客辯解幾句不知為什麼突又改變了態度和聲道:「南江哥我以為對付秦羽烈那種武林果雄根本就不必顧忌什麼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

    柳南江搖搖頭道:「一言斷定秦羽烈是武林果雄未免言之過早了。」

    凌菲嘴唇一撇道:「南江哥!你好像對秦羽烈獨具好感。」

    柳南江正色道:「菲妹這正是我想要說的話對別人的評論不能憑一己之好惡『梟雄』二字秦羽烈也未必配得上。」

    以凌菲的性格即使是理屈她也會振振有辭不肯服輸的。

    不過在她和柳南江相處十日以後已成熟得多。她明白一個倔強的女孩兒家是不討人喜歡的因此關於秦羽烈其人也就不再討論下去。

    揮手扇熄地下油燈道:「南江哥!我們現在就走吧!」

    柳南江也未再說什麼與凌菲相偕出屋向南疾行而去。

    天際一片墨黑「祥雲堡」內也是一片墨黑。

    在堡內那塊空曠的廣場上有兩個修長的人影在走來走去並在喁喁細語。

    那是秦羽烈和公孫彤。

    只聽秦羽烈道:「搜查的人天亮之前可以回來覆命了。」

    公孫彤道:「以老朽算計紫衣武士隊搜索東北五十里方圓境內寅初即可回堡黃衣武士隊搜索西北五十里地方圓境內由於地形複雜可能卯正才能回堡搜索杜曲以東的藍衣武士隊可能要到午時才能回堡了。不過他們可能搜查不出什麼來。」

    秦羽烈道:「柳南江的死訊是必然不確的而且和那黃衫客還有莫大關係……」

    語氣一頓接道:「總管可曾看出黃衫客是什麼來路?」

    公孫彤搖搖道:「老朽實在想不出武林中還有什麼能人奇事!」

    秦羽烈語氣沉重地道:「單看他一掌碎棺及臨去的輕功就知道他是一個頂尖高手從他的面容上看他分明經過易容改裝。日間的事又分明是拆台來的看來此人非常可怕。」

    公孫彤突然冷笑了一曲道:「哼!和『祥雲堡』作對豈不是自找死路。」

    秦羽烈道:「目前我等已成為眾矢之的柳南江如果是存心裝死這證明他對我等也生了疑念柳南江倒不足以畏懼他的師父可是不好惹啊!」

    公孫彤問道:「堡主是說無塵大師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他雖然目前閉關不出但是『祥雲堡』也想獨霸武林!」

    公孫彤攏袍袖道:「堡主不必多慮將那兩件東西弄到手中十個無塵大師又當如何?」

    秦羽烈道:「充其量也不過是一招劍法對無塵大師也許起不了震懾作用。」

    公孫彤默默一笑道:「據老朽所知那把鐵劍尚不止!」

    語氣突然一頓悄聲道:「東北方有人疾奔而來我們看看。」

    語音未落人已如鷹隼沖天般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人已上了高牆。

    秦羽烈也相繼縱起落在公孫彤身旁問道:「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大地一片墨黑公孫彤卻已有所見脫口呼道:「不好!紫衣武士隊只有統領一人而回。」

    他的話聲方落已見一條人影向「祥雲堡」背後的小路疾奔而來。

    秦羽烈疾胄道:「我等迎上去問問他究竟生了什麼事。」

    方待縱出卻被公孫彤一把抓住。

    秦羽烈放眼一看奔來之人業已停步原來有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公孫彤道:「攔路之人就是那個黃衫客看來他想趕盡殺絕。」

    秦羽烈驚道:「難道二十餘名紫衣武士已盡遭毒手嗎?」

    公孫彤點點頭道:「那是一定的待老朽正面去與他攀談等他分神之際你再出其不意地施展出『困龍八抓』。」

    語罷縱落高牆向兩人立身之處奔去。

    黃衫客趕來的目的就是不讓漏網之人活著回到「祥雲堡」。

    公孫彤自高牆縱下他已有所覺察。右手閃電一探五指已經抓進了紫衣武士統領的胸膛手法霸道毒辣已極。

    紫衣武士統領奮力叫道:「總管!他……他……就是……」

    也許他想說出黃衫客就是黑衣蒙面人不幸話未說完就斷氣了。

    黃衫客鬆開手在那紫衣武士統領的身上拭乾了血漬出一聲長笑。

    公孫彤幾乎目眥盡裂沉叱道:「閣下想必是殺人滅口。」

    黃衫客冷冷地回道:「不勞動問。」

    公孫彤冷哼了一聲道:「閣下可知方才殺的是什麼人?」

    黃衫客大責不愧地道:「想必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無名小卒。」

    公孫彤道:「不錯的確是一個無名小卒。不過他是『祥雲堡』的守衛武士。」

    黃衫客明知故問道:「尊駕是誰?」

    公孫彤答道:「老朽『祥雲堡』總管公孫彤午間會過。」

    黃衫客道:「失敬!」

    語氣一頓接道:「請轉告貴堡主以後少派這種三腳貓在江湖道上丟醜露乖。」

    公孫彤冷笑道:「閣下好狂!請問因何殺死本堡武士?」

    黃衫客答道:「窺人隱私。」

    公孫彤「噢」了一聲道:「閣下有何不可告人之隱私?」

    黃衫客嘿嘿一笑道:「既雲不可告人又何必動問?」

    公孫彤冷哼了一聲道:「老朽不想打聽閣下有何隱私只想告訴閣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句話。」

    黃衫客點點頭道:「老夫懂得這筆帳權且記下……」

    語氣突然一頓道:「身後是誰?」

    秦羽烈潛至黃衫客身後見對方已有所覺察立即閃電出手一把向黃衫客後腦抓去。

    用上了七分勁道存心要置對方於死地。

    黃衫客腦往前一探秦羽烈的五指自他梢擦過一把抓住他的後領。

    黃衫客哈哈笑道:「好手法秦堡主不虛仗此成名……」

    語氣一頓沉聲接道:「不過背後襲人有些跡近宵小放手吧!」

    只聽「叭」的一聲衣領自秦羽烈手中掙脫人已橫飄五尺。

    秦羽烈不禁大驚近來已有兩次如此遭遇一是醜老人一是黃衫客不但都掙脫了他的掌握而且連衣領也不會破。

    黃衫客向下一瞄沉聲道:「方纔大好機會公孫總管因何不趁機下手?」

    公孫彤冷笑道:「老朽總管堡內瑣事並非捍衛貴堡的武士。」

    黃衫客道:「如此說來尊駕是一位不問武事的文案人員了?」

    公孫彤以方才黃衫客同樣的口氣冷冷回道:「不勞動向。」

    黃衫客嘿嘿笑道:「想必尊駕是深藏不露待機而圖吧!」

    公孫彤一笑置之未再答話。

    秦羽烈插口道:「閣下無端殺人你今天得還個公道來。」

    黃衫客冷笑道:「當今武林之中已無公道可言堅主要的什麼公道?」

    秦羽烈沉叱道:「」祥雲堡「的所在地並非屠場秦某不能眼看閣下如此胡作非為。」

    黃衫客卻反而笑道:「堡主又待如何呢?」

    秦羽烈咻咻然道:「何必鬥口?你我不妨手下一見高低吧!」

    黃衫客將頭一點道:「堡主想和老大過招那也未嘗不可!」

    語氣一頓手指向公孫彤一指道:「由下而上讓貴堡總管先來吧!」

    話聲未落右掌電出向公孫彤當胸抓去。似乎存心要探探公孫彤的武功。

    公孫彤早有防備因為黃衫客的指名掠陣有些違反常規。不待黃衫客的身形欺到身軀向後一仰倒飛而出。

    落腳站定後朗聲道:「老朽從不喜愛過招動武閣下如果畏懼秦堡主的『困龍八抓』堡中武士甚多老朽可以喚出奉陪閣下。」

    黃衫客哈哈大笑道:「貴堡主的八抓可以困龍卻困不住老夫:老夫風聞尊駕武功卓絕因而專程前來討教。」

    話聲中身形疾進左右開弓同時攻出兩招。

    公孫彤飛身躍起縱上高牆黃衫客如影隨形般跟蹤而至。

    公孫彤腳尖只在牆端一點向廣場飛撲而下同時出一串長嘯。

    黃衫奪一心一意想要迫使公孫彤動手故而窮追不捨。

    孰料他剛一落下廣場四周人影倏現無數手執戈矛的紅衣武士層層包圍住了他。

    公孫彤揚聲道:「黃衫客!」祥雲堡「猶如森羅寶殿閣下今天來得去不得。」

    黃衫客放眼一看圍住他的紅衣武士少說也有百人以上不禁暗暗皺了一下眉頭當即揚聲話道:「公孫總管貴堡紫衣武士已悉數被殘難道還要驅使這些紅衣武士送死嗎?」

    公孫彤沉聲道:「你行兇殺人擅闖本堡禁地足以證明你沒有將『祥雲堡』看在眼裡老朽只得以最嚴厲之手段對付你。」

    黃衫客狂笑道:「你也太小看老夫了不過為冥世中再增加幾條冤魂而已。」

    公孫彤道:「抬頭看屋頂牆頭尚有數百名弓弩手等著伺候閣下。」

    黃衫客抬頭一看果見屋頂牆頭人影蠢動心頭不由一凜。

    就在他一抬頭之際周圍紅衣武士紛紛持矛挺進四周只有數尺空隙百餘支矛頭層次分明地布成了陣式。

    這時秦羽烈在牆頭叫道:「閣下亮出真面目吧!否則秦某一聲令下閣下立刻變成刺猥滿身帶箭了。」

    黃衫客未敢輕視立刻先制人雙掌連揮慘呼迭起雖然有好幾名紅衣武士死於他的鋼指之下但他並未衝出重圍。

    公孫彤沉走道:「閣下存心要多欠血債嗎?」

    黃衫客道:「咎由自取休任老夫!」

    話聲中夏又展開凌厲攻勢。慘呼迭起紅衣武士布列的圍困之陣被黃衫客沖得七零八落。

    秦羽烈在牆頭高聲叫道:「放弩!」

    一聲令下立聞「嗖嗖」之聲無數支弩矢如疾雨般向廣場中射去。

    一陣弩矢射完廣場中橫屍無數自然都是那些無辜送死的紅衣武士。

    黃衫客毫無損傷躍到公孫彤面前沉叱道:「尊駕何以令人代罪?」

    右手五指箕張曲狀如鉤向公孫彤抓去。其勢之猛無與倫比。

    驀在此時一道人影飛閃而至。接著閃起一道晶光將黃衫客逼退數步。

    來人正是秦茹慧不過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面前的黃衫客就是為她療傷的黑衣蒙面人。

    秦茹慧逼退黃衫客後立即沉聲道:「總管退下讓姑娘我會會這個狂徒。」

    黃彩客先是一愣接著冷笑道:「老夫不屑與女子動手。」

    秦茹慧嬌叱道:「就憑你這一句話就該死在姑娘劍下。」

    黃衫客沉聲道:「江湖傳言姑娘劍道突然精進連敗數大名手。不過想要和老夫動手你將會自討沒趣。」

    秦茹慧冷聲道:「休要廢話看劍!」

    言罷手中短劍全力一揮。但是並未能傷及黃衫客。

    黃衫客道:「老夫已然讓過你兩劍了姑娘不要迫人太甚。」

    秦茹慧不禁有點狂怒對冷山紅也好對古如松也然都是一劍得手的。

    在激怒中「刷」地一響秦茹慧又傾全力攻出一招。

    驀聞黃衫客大喝道:「撒手!」

    秦茹慧頓覺手中一輕一道晶光劃空而過手中短劍竟然不偏不倚地插在廣場中央那根高逾三丈的旗桿頂端猶在搖晃不已。

    秦茹慧大驚失色其父秦羽烈也然。唯獨公孫彤尚還鎮定。嘿嘿一笑道:「難怪閣下堅而又狂果然不凡。」

    黃衫客冷聲道:「老夫數次相逼尊駕都不還手使老夫過招動武的興致大掃也不想再耽擱下去你我後會有期。」

    語音一落人已縱出高牆向東北方疾奔而去剎時不見。

    秦羽烈自牆頭縱落疾聲道:「總管這人的武功玄奇已極!」

    公孫彤卻在舉目望天口中喃喃道:「不知因何一再向老朽指名叫陣?!」

    秦茹慧愕甚久這時才回過神來道:「此人武功高出古如松數倍。」

    秦羽烈驚道:「真的嗎?」

    公孫彤插口道:「古如松在終南三君子之中雖然排名老大武功卻不是三君子之冠即使此人武功高過古如松數倍也不足以可畏:可畏者乃是他的來歷不明來意不明。」

    秦羽烈問道:「從他的招式中總管還沒看出他的來歷嗎?」

    公孫彤搖搖頭道:「招式奇詭勁道十足不知何路數。」

    這時已有堡內的紅衣武土爬上旗桿頂上取下秦茹慧的短劍來交還她。

    秦茹慧撫劍喟然道:「此人像有無邊魔力使短劍自然脫手而飛真怪?」

    秦羽烈道:「茹慧!你先回房去吧!我要和公孫總管談一談。」

    秦茹慧默然向自己閨房中走去。

    剛進房裡她的近身使女錦兒就奔到她的身前悄聲道:「小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秦茹慧美目一張叱道:「錦兒?什麼事這樣鬼鬼祟祟?」

    錦兒回道:「方纔我看見福兒偷偷地溜進了堡主房內。」

    秦茹慧「噢」了一聲兩條柳眉立刻豎了起來問道:「現在還在裡面嗎?」

    錦兒道:「就在那個穿黃衣服的老人離去時他又偷偷地溜了出來。」

    秦茹慧沉吟了一陣道:「去喚福兒到我房來說我有話向他!」

    語氣一頓接道:「此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要打爛你的嘴。」

    錦兒惶然應著退出。

    不旋踵間福兒被錦兒引了進來。

    福兒極為恭敬地一揖道:「參見姑娘。」

    秦茹慧擺手示意他站在一旁然後向錦兒吩咐道:「守在房外若有人來咳嗽為號。」

    錦兒點點頭退了出去並帶上房門。

    秦茹慧轉向福兒沉下臉來道:「福兒!你是想死想活?」

    福兒不禁一愣隨即神色又轉為安詳地回道:「小人自然想活。」

    秦茹慧點點頭道:「想活可以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但是要句句實話。」

    福兒心中雖已感到不安仍很鎮定地道:「小的不敢欺瞞姑娘。」

    秦茹慧問道:「你確認為柳相公已死嗎?」

    福兒微一沉吟道:「未見屍身不敢確定髻為憑想必凶多吉少。」

    秦茹慧冷笑一聲道:「我看你是想死頭一句就說了假話。」

    福兒認真地點點頭道:「請姑娘明鑒小的說的是真話。」

    秦茹慧道:「別當我是瞎子我也曾和柳相公隨行數日他行走在外都是佩戴那根竹簪僅只在『唐家老店』過夜之時才取出金簪來用了一個時辰。當匆匆離店之際他都不忘換上竹簪髻上插的是金簪這分明是假的。」

    福兒早就看出了不過他並未對柳南江的下落抱著樂觀的看法。因為柳南江如果有意詐死他絕不會用這根金簪雖然柳南江未必真的已死最少已喪失自由或重傷昏迷不然包袱內的金簪不可能落到別人手裡去的。

    秦茹慧一語道破福兒不禁有些駭異忙道:「姑娘真的明察秋毫不過小的方纔所說凶多吉少並非假話。試想柳相公若不是遭到不測包袱中的金簪如何會落到旁人手中呢?」

    秦茹慧冷哼一聲道:「算你會狡辯!」

    語氣一頓接著問道:「福兒!你和柳相公到底是什麼關係?」

    福兒回道:「他是相公小的是書僮兩者自然是主僕關係。」

    秦茹慧低叱道:「福兒!你又要找死了!」

    福兒連連搖頭道:「小的並未欺騙姑娘呀!」

    秦茹慧道:「柳相公身為武林中人又非進京趕考的舉子要什麼書僮?」

    福兒一本正經地回道:「柳相公出身武林世家自然要文武兼修。」

    秦茹慧一點頭道:「好!你就將他的家世說出來我聽聽。」

    福兒搖搖頭道:「關於柳相公的家世小的不敢輕率奉告請姑娘諒解。」

    秦茹慧道:「好!身為主僕之行自然不敢違背主人的吩咐!」

    語氣一頓接道:「我再問你臨行之時柳相公對你有交待之言嗎?」

    福兒點點頭道:「有的。」

    秦茹慧笑道:「你總算說了一句真話他交代了些什麼?」

    福地答道:「柳相公交代小的要安分守己恪遵堡主教訓。」

    秦茹慧倏地一沉臉冷叱道:「福兒!你要找死嗎?」

    福兒心中一怔不勝惶然地道:「小人說錯了什麼話嗎?」

    秦茹慧沉叱道:「即使沒有說錯話你也該死。」

    福兒賠著笑瞼道:「姑娘能說明白些嗎?」

    秦茹慧道:「柳相公吩咐安分守己你可曾安分守己?」

    福兒連忙拱手一禮道:「小的若有錯失請姑娘見責。」

    秦茹慧道:「你方才偷進堡主書房那算安分守己嗎?」

    福兒不禁大驚失色道:「小的並未偷進堡主的書房啊!」

    秦茹慧沉叱道:「休要強辯!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意欲為何?」

    福兒連連搖頭道「真的沒有。」

    驀在此時房外傳來一聲吟嗽那是錦兒出的暗號表示有人來了。

    秦茹慧立刻改變了語氣高聲道:「福兒!你真是聽話的乖孩子!」

    福兒不禁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待他看見秦羽烈掀簾而進時他才明白了秦茹慧的用意。

    不過他心中卻暗暗嘀咕:秦茹慧不但沒有向秦羽烈舉他潛進書房的事看來還有心遮蓋這又是什麼緣故呢?

    福兒暫且打消疑念向秦羽烈恭恭敬敬一揖道:「參見堡主。」

    秦茹慧向他揮揮手道:「福兒!我要和爹說話你先出去吧!」

    福兒應聲退下。

    秦羽烈神色凝重地道:「茹慧!你方才到我書房裡去過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去過。」

    秦羽烈「噢」了一聲又問道:「你要找尋什麼東西嗎?」

    秦茹慧道:「我想尋找那方玉珮再看看那把鐵劍。」

    秦羽烈道:「你真是讓我虛驚一場我還以為……」

    說到這裡卻又將話頓住了。

    秦茹慧悄聲問道:「爹!你原來以為是誰去過了呢?」

    秦羽烈向門外指了一指壓低了聲音道:「我以為是福兒去過了。」

    秦茹慧故作驚疑之色道:「他!他怎麼敢潛進爹的書房呀?」

    秦羽烈冷笑道:「想不到你如此聰明竟也糊塗了柳南江將福兒留在我身邊是有用意的。」

    秦茹慧搖搖頭道:「爹!不會吧?柳相公不可能……」

    秦羽烈接口道:「茹慧!我絕不會看走眼的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

    秦茹慧喃喃道:「憑他一個娃兒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秦羽烈道:「這個小娃兒精靈得很千萬別露聲色看他耍什麼花樣。」

    秦茹慧沉吟了一陣道:「爹!我有個好主意讓他走。」

    秦羽烈搖搖頭道:「那不必。」

    秦茹慧振振有辭地道:「萬一被他們知道了什麼秘密放他又不好殺他又不好因為我們總還沒有和柳南江扯破臉皮。」

    秦羽烈想了一想道:「如何教他走呢?總得有個理由才行啊!」

    秦茹慧道:「理由我早想好了就是要他去查訪柳南江的生死之秘。」

    秦羽烈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秦茹慧立刻召喚錦兒要他去喚福兒來。

    不旋踵間福兒來了他多少有點擔心東窗事。不過他也很鎮定:年齡雖少在進堡之初他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待秦羽烈話秦茹慧就搶先說道:「福兒!堡主要派你一件差事。」

    福兒已看出秦茹慧有心為他遮蓋膽氣不禁一壯向秦羽烈一揖道:「聽憑堡主吩咐。」

    秦羽烈道:「柳相公生死不明我有心要你去查訪他的下落可願前往?」

    福兒連忙點頭道:「承堡主如此關懷小人自然願意前往。」

    秦茹慧道:「那就連夜走吧!」

    福兒行禮告退道:「小的這就去打點行囊立刻上路。」

    秦羽烈道:「到龍管事那兒去取五十兩銀子做盤費就說是我的吩咐。」

    福兒道:「多謝堡主。」

    言罷從容退去。

    福兒明白這是秦茹慧的意思如果說是覺他有所圖謀而將他打走也未嘗說不通。

    不過她又為何在事先說破呢?

    他想來想去想不通更使他困惑不解的是自秦茹慧那次傷癒後性情經常冷僻異常。

    今晚對他卻如此寬厚又是為何呢!

    亥正福兒終於離開了「祥雲堡」。

    雖然柳南江交給他的使命沒有完成卻畢竟離開了龍潭虎穴。

    秦茹慧雖為他遮蓋一時卻未必會遮蓋水遠。

    一旦被秦羽烈知悉絕不會輕恕他的。

    福兒在堡門口微一猶豫就放開步子向杜曲的方向奔去。

    一口氣走了二十里路驀然一個人影擋住去路。

    福兒停步一看那人竟是秦茹慧。

    福兒不禁吸了一口涼意暗忖:「莫非堡內下手不便要到這郊外來殺我?」

    秦茹慧和聲話道:「福兒!你可知道為何能活著離開『祥雲堡』的。」

    福兒一揖道:「多謝姑娘成全。」

    秦茹慧搖頭道:「我不稀罕言謝我要你給我辦一件事。」

    福兒遲疑地道:「只要福兒能辦得到一定為姑娘效勞。」

    秦茹慧道:「福兒如果你偷進堡主書房的事被堡主知道了你會得到什麼下場?」

    福兒已知悉秦布慧沒有惡意因而直言道:「堡主必不輕恕。」

    秦茹慧沉聲道:「堡主一定會殺死你相信你絕難逃掉。」

    福兒一揖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柳相公若在人間也必感謝。」

    秦茹慧笑道:「你現在這條命是我讓你活的要你為我辦一件事情可說非常公平。」

    福兒道:「小的方才說過只要小的能辦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秦茹慧輕叱道:「辦不到也要辦你現在沒有還價的餘地。」

    福兒不禁一愣連忙笑道:「姑娘先說是什麼事情吧!」

    秦茹慧道:「不許柳相公和凌菲在一起這就是我要你辦的事情。」

    福兒「噢」了一聲惶然地問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秦茹慧嬌蠻地道:「不為什麼我討厭他們兩人在一起。」

    福兒搖頭道:「這事恐怕辦不到小的怎能干涉主人的行動呢?」

    秦茹慧低叱道:「不管我若現柳梢公和凌菲在一起我就殺你。」

    福兒喟然道:「如果姑娘堅持這樣小的也只有以死相報了。」

    秦茹慧冷哼一聲道:「沒有那樣便宜殺了你然後還要殺死柳相公。請你轉告柳相公一聲就說這話是我說的。」

    言罷在福兒身邊擦身而過。如風馳電掣般奔回「祥雲堡」去了。

    福兒望著她的背影出神暗忖:「天底下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更不講理的人了。」

    待秦茹慧的蹤跡消失後福兒才轉過身來向杜曲奔去。

    福兒和柳南江同一師門輕功自也不弱五十里的行程個把時辰也就下來了。

    杜曲鎮上還有不少客棧門口的紙糊燈籠未曾熄滅這表示尚未關店歡迎客人送門投宿。

    福兒站在街心沉思了一陣秦羽烈要他查尋柳南江的下落是假自己要尋訪師兄下落是真自然不能放過杜曲這一重鎮。

    招商旅店談東說西之間也可獲得不少蛛絲馬跡。

    於是福兒向一家「和成居旅店」行去。

    店堂內有三五個客人在喝酒店家伏在櫃檯上打盹。

    福兒在櫃檯上拍了一下道:「有上房嗎?」

    店家慌忙應道:「有!大爺……」

    揉揉眼皮一看是個小娃兒忙又改口道:「小兄弟你要住店?」

    福兒知道這些招商旅店招牌上「童叟無欺」四個字是假話沉下臉來一翻眼皮道:

    「你沒有聽見我方才問你可有上房?」

    店家倒不曾想到這小娃兒說話會有這麼沖愣了一愣道:「小兄弟!吃飯要錢坐船要錢乘轎要錢這住店嘛……」

    說到這裡店家卻又頓住了兩個小眼珠直朝福兒臉上一掃。

    福兒一把扣住了那店家的腕子笑道:「怎麼又不說了?」

    語氣一頓手腕突一用力道:「說下去。」

    店家的身子立刻矮了半截殺豬般叫道:「小爺爺!小祖宗!快快放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福兒這才鬆了手兩手拍了拍笑道:「快帶路吧!」

    那邊一個吃酒的紫臉大漢一邊朝福兒走來一邊笑道:「店家!你們招牌上寫著『童叟無欺』你卻偏偏要欺侮人家人小吃著苦頭了吧。」

    語氣一頓向福兒抱拳一禮道:「小兄弟你從何處來?」

    福兒本不想和生人搭訕見那大漢非常客氣只得答道:「來自長安。」

    紫臉大漢問道:「尊姓上名?」

    福兒只得捏造一個名字回道:「小弟姓張名大順人稱『朝天一炷香』。」

    這真是福至心靈信口道來「朝天一炷香」大概出自他那條朝天辮子。

    紫臉大漢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有意思!」

    語氣一頓接道:「小哥姓荊名如楠。來!喝幾杯取取暖。」

    福兒推辭道:「荊大哥你自便吧!小弟想早些歇息。」

    荊如楠一擺手道:「小兄弟!一客氣就見外了。來來!」

    福兒不便推辭只得隨他走了過去和他對面坐下。

    不過他心中卻提高了警惕這個紫臉大漢客氣得過了分。

    憑自己小小年紀對方絕對沒有理由如此折節下交的。

    可是看上去那紫臉大漢卻又是一臉忠義之相。

    荊如楠吩咐店家燙酒上菜店家哪敢怠慢忙得不亦樂乎。

    荊如楠為福兒斟上酒和他飲了個滿杯然後問道:「張家兄弟!你從長安來可曾聽說過新鮮的事兒嗎?說出來也好解解悶!」

    福兒搖搖頭道:「小弟孤陋寡聞實在無可奉告。」荊如楠笑了一聲道:「客氣。」

    語氣一頓接道:「小兄倒是聽到了一些新鮮事兒你可願聽?」

    福兒點點頭道:「小弟願聞其詳。」

    荊如楠凝視福兒一陣道:「你可能讀過不少書說起話來真是文雅。」

    福兒笑道:「承蒙誇獎。」

    荊如楠脫口道:「你可有姓柳的朋友?」

    福兒心中大大一動可是對方那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卻使他倍增警覺。攢眉苦思良久方點點頭道:「有!像柳絲長啦!柳風兒啦!柳……」

    如果不是荊如楠一揚手止住了他的話他很可能一口氣編出幾十個姓柳的名字來。

    荊如楠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兄說的這個姓柳的名叫柳南江是個武林高手。」

    福兒皺皺眉喃喃念道:「柳南江……」

    搖搖頭接道:「小弟不識此人武林高手小弟怎會認識呢?」

    荊如楠又問道:「也沒有聽說過嗎?」

    福兒笑道:「生平第一次聽大哥提到此人的名字他怎麼樣?」

    荊如楠道:「據說此人曾受名師傳授武功驚人他的師尊是一個曠世奇人看不慣武林中亂糟糟的樣子因此教柳南江別師下山將武林中好好整頓一番聽說柳南江已經來到長安。」

    說到這裡他目光四下一掃接道:「要先向『祥雲堡』堡主秦羽烈開刀。」

    福兒簡直想大笑一場不過他卻沒有笑出來。萬一對方認為他與柳南江有何關係而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他的反應這一笑就露出破綻了。

    福兒故作訝色道:「一人雖勇難敵四拳。武林中能人無數憑他姓柳的一人若說誇口整頓武林那未免太吹牛了吧!」

    荊如楠噓了一聲:「張家兄弟!你說這話千萬小聲點萬一被姓柳的聽見你可能就是他第一個開刀的人。」

    福兒道:「荊大哥!小弟在古書中看到仁者才可得天下。像他這種動不動拿人開刀的武林高手絕對難成氣候。」

    荊如楠咋舌道:「真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學問倒知道不少你師父是誰?」

    福兒搖搖頭道:「小弟又不曾學過手藝哪來的師父?」

    荊如楠道:「你別訛我了分明你很有點功夫方纔那店家夠受的啦!」

    福兒笑道:「大哥真會捧人說實話的確練過幾天刀槍棍棒可沒有叩頭拜過師父。」

    荊如楠掃了他一眼又問道:「你準備要上哪裡去?」

    福兒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道:「實不相瞞登終南山訪名師。」

    荊如楠搖搖頭道:「你走錯路了終南哪來的名師呢?」

    福兒肯定地點點頭道:「有的像終南三君子在武林中就非常有名。」

    荊如楠道:「虛名!前幾天三君子之一的『鐵君』古如松一招之下手中的鐵如意就被『祥雲堡』堡主秦羽烈的女兒秦茹慧的寶劍削斷了。一個成了名多年的高手和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過招一招落敗不談了竟然……」

    頓了頓接道:「還毀了兵器這像話嗎?」

    福兒沒有立刻接話他覺對方和他接觸是有某種目的的關於古如松的遭遇他說得一絲不差:先前對柳南江的敘述時卻又胡說一通分明是故意的。

    福兒打了一個哈欠道:「荊大哥我想回房歇息。」

    荊如楠低喝道:「慢點!」

    說著往桌上的包袱一指道:「這裡面有值錢的東西嗎?」

    福兒笑道:「五十餘兩紋銀的盤費別無值錢之物。」

    荊如楠道:「當心點!今晚這『和成居』中住進了不少佩劍跨刀的人。」

    福兒「噢」了一聲道:「他們不至於敢在旅店中公然行劫吧?」

    荊如楠道:「誰說不敢?」

    一語未盡福兒突然現桌上的包袱不見了荊如楠也在大喊道:「強盜!強盜!」

    福兒目光四下一掃正見一個黑衣大漢拿著他的包袱奪門而出。

    銀兩丟失事小福兒卻不甘心服輸。立即騰身而起向店外追去。

    那個黑衣大漢腳程並不太慢任憑福兒如何使盡全力也追他不上。

    福兒意識到對方極可能是別具用心一個功力不弱的人決不至於幹出行劫的事情。

    出杜曲向東奔行了十餘里前行大漢突然煞住腳步轉過身來。

    福兒也連忙煞住去勢在距離對方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下來。

    黑衣大漢將包袱扔給地道:「小兄弟還你的包袱。」

    福兒茫然地問道:「尊駕借搶奪包袱引我到此有何用意嗎?」

    黑衣大漢道:「我想告訴你一聲今晚你不宜住在『和成居』店中。」

    福兒道:「為什麼?」

    黑衣大漢道:「我的話對你有利無害信不信由你。」

    福兒抱拳一禮道:「在下多謝不過還多請尊駕明告原委。」

    黑衣大漢一擺手道:「不必問若一定是要投店還有別家。」

    福兒明知問不出什麼來乃改變話題問道:「尊駕可知那姓荊的是什麼來路?」

    黑衣大漢道:「『水月山莊』的少莊主。」

    福兒道:「聞聽人言『水月山莊』在江湖上甚有名氣因何那少莊主是個草包?」

    黑衣大漢沉聲道:「小兄弟!你可能看走眼了他不但不是草包而且還是個暗器的能手。」

    福兒訝然道:「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向在下裝模作樣呢?」

    黑衣大漢道:「為什麼緣故你自己心中有數何必問我?」

    福兒心頭一怔面上卻故作茫然地道:「這話真教在下難懂。」

    黑衣大漢道:「你真叫張大順嗎?武林中識你之人並不少呢!」

    福兒知道瞞不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因而問道:「尊駕高姓大名?」

    黑衣大漢道:「不必問武林中行走知道的越少越好。」

    福兒一愣道:「承尊駕提醒而姓名都不知道如何相謝呢?」

    黑衣大漢道:「不必來此俗套走吧!」

    福兒情知問不出什麼來乃作禮告別道:「在下私心銘感容後圖報。」

    黑衣人又召喚道:「小兄弟!你意欲何往?」

    福兒回道:「去投宿別家旅店。」

    黑衣大漢揮揮手道:「那就去吧?千萬不要住進『和成居』旅店。」

    福兒向杜曲鎮上緩緩行來一路尋思看那黑衣大漢的炯炯眼神和腳下的功夫雖非頂尖高手也是個有字號的人物。

    而且他瞭解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言辭閃爍又不像行跡光明正大之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一時之間難以想透。

    待福兒回到鎮上已是子初光景。長街寂寂無半點燈火所有的旅店都已關門歇息了。

    福兒捨大街而行背道繞到「和成居」旅店的後院一縱身上了房頭。他一方面要證實黑衣大漢所說的話另一方面也想看看今晚這家旅店中究竟有什麼花樣。

    他匍伏在房頭上向下察看東廂上房俱已熄燈西廂上房十二間的頭一間和最裡面一間卻還燈光明亮尤其頭一間紙窗上人影幢幢屋內住下的顯然不止一人。夜深如許尚未就寢的確是令人可疑的。

    福兒打算躍到院內貼身聽聽屋內三人談論些什麼。就在他弓身而起之際「吱呀」一聲西廂頭一間上房的門忽然打開了。

    福兒連忙將身軀緊貼在瓦溝之間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門開卻未見人走出約莫過了半盞熱茶光景才見走出四個青裝使女前面一人端著燭台左掌護著迎風搖曳的火苗緩緩沿著走廊向內而行隨後走出一個亭亭玉立的女郎。

    福兒看得甚是清楚那女郎正是「玲瓏劍」柳仙仙。

    五個人走到西廂房最靠裡的一間推門走了進去房門復又合上。

    福兒暗中尋思:柳夫人住在頭一間柳仙仙住在最裡面的一間。方才母女二人在閒話家常現在女兒回房歸寢大概就是這麼一亮東廂房的第一間突然燃亮了燈緊接著第二間第三間的燈也相繼燃亮了若非事先有所聯絡絕不會如此湊巧。

    福兒意識到可能會有事情生了。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際忽覺有一隻手掌按上他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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