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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擄掌門人 文 / 臥龍生

    眾僧一揮兵刃,毒傷立時發作,腹中劇疼如絞,個個蹲了下去。

    左少白左手連揮,點了眾僧穴道,大步向前行去。

    這時,數丈外仍站著幾個少林僧侶,眼看一群師兄一個個捧著肚子,蹲了下去,不禁心頭驟然,暗道:這人果然厲害,竟能在一舉手之間,破了這天下英雄人人喪膽的羅漢陣。

    眼看左少白帶著范氏姊妹直行過來,竟不敢再伸手攔住。

    左少白行到大殿前面,只見兩個僧侶各執兵刃,守在大殿門口。

    當下一揮手,道:「借問一聲,貴寺方丈一癡大師,現在何處?」

    那兩個僧侶早已揮動兵刃,準備拒擋左少白的攻擊,看他言詞謙和,並無動手之意,二僧相望了一眼,由左面一僧答道:「閣下找敝寺方丈,有何貴幹?」

    大約二僧只是奉命守住這座大殿,因而並未向左少白等主動攻擊。

    左少白道:「一日夜的拚鬥,雙方都有傷亡,但我們並無和貴寺為敵之心,急欲一見貴寺方丈。」

    兩個僧侶沉吟了一陣,低聲說道:「東行十丈,折轉正北。」

    左少白一拱手,道:「多承指數。」依言行去。

    范雪君道:「咱們要深入重重包圍之中,你要放大膽子,小心從事。」

    左少白道:「姑娘一舉之間,制服了那多僧侶,這消息諒已傳入一癡大師耳中。」

    談話之間,已然行過十丈,轉頭看去,只見一片草坪上,站著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背著三人而立,無法瞧清他的面貌。

    左少白停下腳步,忖道:這明明是一個陷阱,咱們難道找上門去不成。

    一時猶豫難決。

    范雪君低聲說道:「快上去,咱們將計就計,才能見著大師,他連遭挫敗,早具戒心,如何還能讓咱們輕易找著。」

    左少白雖然未再多問,舉步對那和尚行去,心中卻是甚感不安。

    只聽范雪君道:「不要走的太快,咱們越近越好。」

    左少白心中暗道:那和尚明明是用作誘敵之計,咱們卻要自投羅網,你們兩位武功不濟,屆時我如何保護你們。

    付思之間,已然行近那和尚丈餘左右。

    只見那僧侶轉過身來,冷冷說道:「三位要見敝守方丈麼?」

    左少白看那僧侶,年不過三十,那裡是一癡大師,心中氣惱,怒聲喝道:「不錯,他在什麼地方?」

    那和尚冷冷說道:「你們一定要見,先得棄去身上兵刃。」

    左少白怒道:「我要請大師帶路。」陡然欺進,揮劍刺去。

    只聽范雪君道:「住手。」

    那范雪儀雖是有口難言,但她動作極是靈快,左少白腳步一動。她已用彈指傳訊之法,告訴了范雪君。

    左少白收住長劍,倒退兩步,道:「為什麼?」

    范雪君道:「咱們已陷重圍,你一劍殺死他,也是無用。」

    左少白目光流轉,只見草坪四周,再無僧侶,西北兩面,雖有林木,但相距都在五丈以上,縱然隱有強敵,自己亦有足夠的退走時間,心中大感奇怪。

    范雪君雙目雖盲,但左少白的一舉一動,都有范雪儀暗中轉告,知那左少白猶豫不決,立時接道:「聽他吩咐,放下兵刃。」

    左少白雖是有些不服,但仍依言棄去手中長劍。

    那和尚冷冷說道:「還有你背上單刀。」

    左少白握刀把,拔出單刀,棄置於地。

    那和尚神情嚴肅,輕輕歎息一聲,道:「諸位請緊隨在貧僧身後。」

    轉身向前行去。

    左少白望了放在地上的刀劍一眼,心中暗道:那柄古劍,乃是向老前輩所贈,如何能夠置之不取,這范姑娘不知在耍的什麼把戲,逼我棄去刀劍,再要遇上強敵,只有憑藉這一對肉掌櫃敵了。

    那和尚帶著三人,行入那一座跨院之中,只見僧侶滿佈,一癡大師端坐在一張木椅上,臉色一片肅冷,瞧那身披黃袈裟的和尚一眼,說道:「你沒有死麼?」

    那和尚道:「弟子要他放下兵刃,再見掌門方丈,他處處依照弟子吩咐,弟子沒有下手的機會。」

    左少白心中忖道:那草地一片平坦,你縱然想對我下手,無人助你,只恐怕也難如願。

    一癡大師臉色鐵青,舉手一揮,道:「好!你去休息吧!」

    那身披黃袈裟的和尚,應了一聲,緩緩轉身而去。

    一癡大師目光掃掠了左少白等三人一眼,道:「三位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范雪君道:「貴寺高手眾多,咱們寡不敵眾,想請大師一癡大師冷冷接道:「可是自知難以逃得,想向本座求和麼?」

    左少白目光轉動,只見三周環布的僧侶,不下二十餘人,全都佩帶著兵刃,虎目眈眈。

    心中暗自忖道:我手中沒有刀劍,如何能擋得住這群僧環攻,如若動起手來,算是輸定了。

    但聞范雪君道:「大師可前答應麼?」

    一癡大師冷冷說道:「你們如是想留下性命,那就只有一途可循。」

    范雪君輕輕揮動右手,道:「一個人只要能保得性命,那是什麼都可以干了。」

    一癡大師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古有明訓,既知無能抗拒,那也不用多費心了。」

    范雪君突然格格一笑,道:「大師,如若咱們易境相處,大師又會如何?」

    一癡大師道:「當棄去兵刃,束手就縛。」

    范雪君聲音一變,道:「好,現在你們可以棄去兵刃,束手就縛了。」

    一癡大師冷笑一聲,道:「女施主可是瘋了麼?」

    范雪君道:「此刻,你們都已經沒有了搏鬥之能,不棄兵刃,只有坐以待斃了。」

    一癡大師怒道:「你胡說什麼?」

    范雪君道:「大師如若不信,何妨運氣一試,我已借和你談話機會,彈出了無色無味的毒粉。」

    一癡大師道:「果真如此,三位也已中毒。」

    范雪君道:「我們有備而來,早已服過解毒之藥。」

    一癡大師道:「最毒婦人心,我早已該防你這一著才是。」

    范雪君道:「一著失錯,滿盤皆輸,大師已經輸了一著,自然是應該認了。」

    一癡大師不理范雪君的問話,卻暗中運氣相試。那知一試之下,果然覺著腹中隱隱作痛。這時群僧都已經試出身中劇毒,一個個肅然不語。

    左少白一面暗中戒備,一面流目四顧,看情勢發展。看群僧一個個呆呆站著,竟無動手的準備,心中暗道:難道這些人果真都已經中了毒麼?

    但聞范雪君接道:「各位可是已經相信了我的話麼?」

    群僧默然不語,數十道目光,一齊投在一癡大師的臉上,似是要等他令下。

    一癡大師道:「不錯,我們中了劇毒。」

    范雪君道:「那是說,這一次咱們的鬥智,你們敗了。」

    一癡大師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范雪君道:「咱們希望大師能夠下令,要貴寺環圍在林外的僧侶,一齊撤退,等候貴寺中長老出關。」

    一癡大師點頭說道:「好!本座即刻下令……」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解藥何在?」

    范雪君道:「不用慌,我使用之毒,毒性雖然激烈;但只要諸位不運氣和人動手,那毒性就不會發作。」

    一癡大師道:「女施主之意,可是說只要貧僧下令撤去那林外的僧侶,女施主卻不用把解藥交出來,是麼?」

    范雪君道:「我要大師和我們走在一起,直到最寺中長老開關之後,我再替大師解毒。」

    一癡大師道:「女施主把本座看成什麼人了?」

    范雪君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但你只有一條命,大師如不怕死,那自是不用答應我的條件了……」

    語聲微頓,突然高聲說道:「試給他們看看。」

    左少白應聲出手,突然向一個僧侶劈出一掌。那和尚本能的一揚右手,接下一擊。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只聽那和尚慘叫一聲,突然抱著小腹蹲了下去。

    一癡大師凝目望去,只見那和尚頭上汗水滾滾,如雨而下,不禁心頭駭然。

    范雪君雖然不能瞧見事物,但那范雪儀卻最迅速的把四周形勢變化,告訴了姐姊姊。

    四周群僧眼看同門師兄,接了一掌之後,竟然蹲了下去,痛的滿頭大仟,不禁心頭大驚,暗道:看來她不是說的唬人之言。

    但聞范雪君說道:「大師瞧到了沒有?」

    一癡大師道:「瞧到了。」

    范雪君道:「那很好,如是一個人在自顧不暇之時,只怕也無能救助別人。」

    一癡大師回顧了護守身側的兩個和尚一眼,默默不語。

    范雪君冷冷接道:「看來大師是有些不信,定是想試上一掌了。」

    左少白突然向前欺近兩步,直逼向一癡大師身側。兩個守護在一癡大師身側的和尚,突然向前跨行兩步,攔阻了左少白。

    左少白雙手一分,分向兩個僧侶拍去。兩個和尚眼見師兄接他一掌之後的痛苦神色,本是不敢接他掌勢,但左少白掌勢劈來,兩人又不能退讓問避,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一擊。

    但聞蓬然一聲,二僧各自被震的退後三步,齊齊抱著肚子蹲了下去。兩個僧侶抱著肚子蹲下之後,看上去比那第一個僧侶更為痛苦,不但頭上汗水滾滾而下,而且呻吟之聲,不絕於耳。

    范雪君冷冷說道:「此刻,藥性已經行開,只要一運氣,毒性立即發作,肝裂腸折,痛苦無比,任你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也是一樣的難以承受,諸位大師父,如是還有不信的人,那就不妨親身試試。」

    只聽啊喲的一聲慘叫,一個僧侶抱著小腹,蹲了下去。這人既未和左少白對掌,亦未向范雪君施襲,無緣無故的抱著小腹蹲了下去,只瞧的群僧一個個莫名所以。

    范雪君道:「這位大師不信賤妾之言,暗中提氣相試,才使藥性發作,不知賤妾說的對不對?」

    那和尚腹痛如絞,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連連點頭。群僧眼看身中之毒如此厲害,那裡還敢運氣相試,個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才好。數十道目光,一直投注在一癡大師的身上。

    范雪君道:「有道是擒賊擒王,打蛇打頭,貴寺中戒令森嚴,天下皆知,雖然你們明知掌門方丈這掌門之位,來的不明不白,有些可疑,但終於森嚴的門規,也不敢提出異議……」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雖然是身中劇毒,但不得方丈之命,也一樣不敢棄去兵刃,束手聽命,最好的辦法,只有讓貴寺方丈,嘗試一下這種痛苦的味道,他才能體會出這種痛苦,非人所能忍受……」

    轉臉對著左少白道:「你攻那一癡大師兩招試試。」

    她雙目雖瞎,但一切在范雪儀相助之下,再加那面垂黑紗,群僧竟然不知她目難見物。

    左少白應了一聲,直向一癡大師行了過去。

    群僧雖然明知,已然無能和人動手,但是左少白向一癡大師行去,勢又不能不管,只好齊向一癡湧去,環護他的身側。

    左少白暗暗讚道:「少林僧侶的門規,果是森嚴無比,明知無能抗拒,仍然保護方丈。

    當下沉聲喝道:「諸位縱然一齊出手,也是難擋一擊。」

    右手一揮,疾向一癡大師劈去。只見一個中年僧侶,疾快的橫跨兩步,擋在一癡大師身前,用身子護住了掌門方丈。

    原來,他自知身中奇毒,不能運氣出手,索性用肉體擋掌勢。但聞蓬的一聲輕響,左少白掌勢,正擊中那僧侶前胸之上,那和尚中了一掌之後,也是一樣的抱著小腹蹲在地上。

    范雪君道:「唉!諸位大師又想錯了,也許你們認為,只要不運氣出手,憑藉肉身一擋那掌勢,也許不致激發毒性,卻不知在身受一擊之後,毒性一樣的發作。」

    左少白高聲接道:「諸位再不閃開,在下可要施毒手了。」

    一癡大師眼看情勢已處於危惡萬分的必敗之境,縱然禪室內外,群僧全都毒發死去,也是無能救得自己,片刻之後,亦將步他們的後塵,只好說道:「你們站開去。」

    群僧齊齊應聲退開。

    一癡大師目注左少白,道:「你們準備如何?」

    左少白道:「那范大姑娘,已經講的明明白白,要大師跟咱們一起到那片林中去。」

    一癡大師道:「如本座不去呢?」

    左少白道:「那正好讓你嘗試一下毒性發作的滋味。」

    一癡大師緩緩站起身子,道:「老衲跟你們去。」

    范雪君低聲對左少白道:「快把你的兵刃討回。」

    左少白暗道:我憑仗的劍法、刀術,如今是赤手空拳,如是遇上高僧攔住,豈不是要空手迎敵。

    心念轉動,口中卻說道:「先要人送還給我的刀劍。」

    一癡大師道:「這個本座不管。」

    左少白道:「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快要他們送來,不然我就點你五陰絕穴,讓你試試那行血反集,毒性發作的兩種味道。」

    一癡大師表面之上,雖然還保持鎮靜,但內心之中卻畏懼異常,回頭對身側一個僧侶吩咐了幾句。

    片刻之後,只見一個小沙彌。手中捧著左少白劍刀,大步行了進來。這小沙彌步履矯健,顯然並未中毒。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一癡大師險責可惡,必得防他一招才是。當下暗中運氣戒備。

    只見那小沙彌捧著刀劍,行到左少白的身前,道:「這刀劍可是你的麼?」

    左少白道:「不錯。」

    小沙彌雙手遞上刀劍,道:「請施主查過,這刀劍是否有錯?」

    左少白取了古刀,瞧了一陣,道:「金刀未錯。」

    小沙彌道:「可要再檢查一下長劍麼?」

    左少白道:「不用了。」

    那小沙彌雙手合十,微一欠身,轉頭而去。

    左少白刀劍在手,膽氣大壯,低聲對范雪君道:「咱們帶他一個人走麼?」

    范雪君道:「有他一人作質也就夠了。」

    左少白冷冷的望望一癡大師,冷冷說道:「大師可以走了,難道還要在下催請麼?」

    一癡大師目光轉動,掃掠了群僧一眼,緩緩站起身子,道:「姑娘要老衲同行何處?」

    范雪君道:「那片林木之中……」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們不願傷人大多,只好借重大師,以阻貴寺中僧侶的攻勢了。」

    一癡大師回顧了范雪君一眼,道:「姑娘的用毒之能,本座十分佩服,不過……」

    范雪君道:「不過什麼?」

    一癡大師道:「姑娘自入少林寺之後,一直戴著面紗,不知是何用心?」

    范雪君略一沉吟,道:「這有什麼不妥?」

    一癡大師欲言又止,大步向前行去。

    左少白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一癡大師怎會突然的問出這句話來,不知是何用心?」

    只聽范雪君道:「跟著他走。」

    左少白舉步而行,緊迫在一癡大師的身後,范雪君扶著妹妹肩頭,走在左少白的後面。

    四周群僧;不下數十人,眼睜睜的看著掌門方丈,被人帶走,無法出手相救。

    原來群僧都已覺得自己中毒甚深,無能出手,心中雖然焦急萬分,也是無法可想。

    沿途之上,雖然遇到了甚多少林僧侶,但因投鼠忌器,掌門方丈落入人手中,不能隨便出手攔截。

    行到大殿前面,一癡大師突然停下了腳步,仰臉望望天色,道:「青天白日,竟有辰星出現。」

    左少白抬眼望去,但見藍天無際,那裡有辰星出現,心中暗道:這和尚只怕有點瘋了。

    但聞范雪君道:「大師想見白日星了麼?」

    一癡大師一皺眉頭,茫然歎道:「女施主說的什麼?」

    左少白暗道:奇怪呀,這范姑娘怎麼也變的有些不對?」

    范雪君道:「大師不懂麼?」

    一癡大師道:「本座確實不大明白。」

    范雪君道:「日月輪轉,景物常新,世間事,那有一成不變之理。」

    一癡大師道:「女師主之意,可是說……」

    范雪君接道:「我說那人事常新,一切都會隨著時光改變。」

    一癡大師回顧了左少白一眼,道:「這位施主……」

    范雪君道:「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呢?」

    左少白愈聽愈是糊塗,暗道。這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上一句天上星辰,下一句人事常新,簡直是格格不入,牛頭不對馬嘴。

    他心中納悶,甚想問個明白,那知范雪君卻先說道:「咱們得早些進人林中,不能讓他久等。」

    加快腳步,向前行去。一癡大師舉步緊隨范雪君的身後。

    幾人行入林中,萬良和閒雲大師等,也正準備出林接迎幾人,眼看三人無恙歸來,而且竟然帶來了一癡大師,心中大為驚異。

    萬良輕輕咳了一聲,低聲間左少白道:「少林掌門方丈,必是護衛重重,你們怎麼這般輕輕易易的,就把他押來此地?」

    左少白道:「范姑娘小施手段,震住群僧,迫那掌門和尚到此。」

    只見范氏姊妹帶著一癡大師行到一株樹下,那一癡大師,就在樹旁盤膝坐了下去。

    兩人似是談了不少的話,只是聲音很低,左少白等相距甚遠,無法聽到兩人說些什麼,只見范雪君又緩緩走了回來。

    這時,張玉瑤和黃榮,仍然分向監視四面之敵,只要少林寺中僧侶,一有舉動,立時通知眾豪迎戰。

    原來眾豪久久不見少林僧侶,再有攻擊舉動,輪流守望,餘下之人,亦可藉機養息一下。

    范雪君緩緩走到萬良身前,說道:「咱們有了人質,不再怕少林僧侶攻擊,要他們休息吧!」

    左少白看那一癡大師,一個人坐在大樹之下,心中大為憂慮,暗道:好不容易,把那少林方丈押來,怎可留他一人不管,如若他一逃走,不但白費了一番心機氣力,而且群僧的攻勢,必將較前更為凌厲。

    心念轉動,再也忍耐不住,低聲說道:「范姑娘留那和尚一人在那裡,不怕他逃走麼?」

    范雪君道:「不要緊,他心有所思,再未證實之前,不會逃走。」

    左少白道:「還有事一事請教?」

    范雪君道:「只管吩咐。」

    左少白道:「適才在路上,你和那和尚談的什麼?」

    范雪君道:「你聽起來,可是覺著很奇怪?」

    左少白道:「何至是奇怪,簡直是想不出一點頭緒。」

    范雪君道:「那是一種秘密的連絡秘語,我也是一字不知。」

    左少白道:「那你和他談什麼呢?」

    范雪君道:「我要設法從他口中探出那密語連絡之法。」

    左少白道:「既是密語,自然是有特定的規格,你不解內情,如何能和他說的明白?」

    范雪君瞼上戴有面紗,看不出她反應如何?但那范雪儀卻啟唇一笑。

    她不論日夜,一直追隨在范雪君的身側,有如范雪君隨身之物,所見之事,除了告訴姊姊之外,都是視而不見,久而久之,群豪都已把她忽略,隱隱中,只覺到她是范雪君另一個化身而已。此刻,她突然笑出聲來,立時引起了群豪注意。

    左少白轉目望去,只見那范雪儀啟唇一笑之下,如花開放,妖媚無倫,不禁一呆。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如若口能說話,定然是一代尤物。

    只聽范雪君低聲說道:「我和他談了半天,仍是未曾露出一點破綻啊!」

    左少白道:「我也瞧他已經動了懷疑。」

    范雪君道:「他覺得有些奇怪,因此還在用心推想。」

    左少白道:「現在我們已經擄來少林掌門方丈,此後應該如何?」

    范雪君道:「盟主之意呢?」

    左少白道:「在下心中原想早報血海深仇,但此刻卻有不同的感覺了。」

    范雪君道:「那裡感覺不同了?」

    左少白道:「就目下局勢而言,在下的家仇和目下江湖上的大事,似是已經結合在一起了,因此在下已不急於要報家仇了。」

    范雪君道:「盟主能自行想通這個道理,那是最好不過。」

    左少白道:「此刻咱們要如何處理眼下局勢?」

    范雪君道:「和他們寺中長老談判。」

    說話之間,萬良帶著張玉瑤和黃榮等走了過來。

    范雪君雖然目難見物,但在范雪儀相助之下,有如雙目未盲一般,只聽她柔聲說道:

    「張姑娘很辛苦了。」

    張玉瑤道:「多謝范姑娘的關心。」

    范雪君道:「萬護法,賤妾有一事情教?」

    萬良道:「不敢當,姑娘儘管吩咐。」

    范雪君道:「兵不厭詐,彼此如是為敵,不論什麼手段,都可以使用出來,是不是?」

    萬良道:「不論江湖之上,風波險詐,如是彼此對敵,自然不用講什麼道義了。」

    范雪君道:「那很好,等一下,要萬護法下手了。」

    萬良道:「什麼事?」

    范雪君道:「點那一癡大師的穴道。」

    萬良道:「姑娘可是要老朽陡然施襲,點他要穴,是麼?」

    范雪君這:「不錯,咱們擄了來少林寺中掌門方丈,寺中長老,就算對他作為早已不滿,但也不願這等大損顏面,必然要出手救人……」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咱們這幾日惡鬥劇烈,但斗的儘是少林寺中二三流的人物,如是咱們和那少林寺中長老動起手來,那才能見少林寺中武學精華、奧奇,諸位也應該借此一段時刻,好好養息一下精神了。」

    左少白道一直擔心著那一癡大師突然起身而去,那裡敢當真的閉目養息,雙目微微啟,一直監視著一癡大師。

    那知事情又大出左少白的意料之外,一癡大師的周圍,雖然無人看管,但他卻靜靜的坐著不動,而且臉上是一片平靜之色,似是很樂意坐在這荒涼的林木中。忽然間,兩個少林僧侶,以極快的身法,直向一癡大師奔去。顯然。二僧想冒險救走一癡大師。

    左少白霍然起身,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正待奔上前去攔阻,卻聽身側的范雪君道:

    「快坐下去,靜靜的看著。」

    左少白道:「他們要救走那一癡大師。」

    范雪君道:「如若那一癡大師要走,此刻你已經來不及阻擋了。」

    左少白怔了一怔,暗道:這話倒是不錯。依言坐了下去,凝目相望。

    只見那一癡大師目注著站在身前的兩個僧侶,口齒啟動,說了數語,兩個趕來的和尚,突然欠身對那一癡大師一禮,合掌當胸而退。顯然,一癡大師拒絕了兩僧的救援。

    左少白心中暗道:「不可思議的事,那一癡大師卻有足夠的脫身機會,但他為什麼不走呢?在距離此地數丈之外,滿佈著少林僧侶,為救掌門方丈,他們必將盡全力阻擋追擊,他何以不肯走呢?

    他緩緩回過頭來,望了范雪君一眼,暗道:不知她用的什麼方法,竟然能使那一癡大師從她之命,聽她擺佈。

    但聞范雪君低聲說道:「可是覺得很奇怪麼?」

    左少白道:「不錯,我是越看越糊塗了。」

    范雪君道:「家師生前,曾經對我詳細解說過人性的弱點,大體說來,可分為三種,他說愈是暴虐,冷酷的人,愈是怕死……」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一癡大師,就是屬於此一類型的人,他聰明、自私、殘忍、畏死,只要你們掌握了他的弱點,就控制了他的心靈。」

    左少白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他可是怕毒性發作而死,無法解救,所以不敢逃走麼?」

    范雪君道:「你只說對了一半,少林寺藏有著不少解毒藥物,一癡大師以方丈之尊,自然是可以隨便取用,他有著一半的生存機會,難道還不肯賭一下麼?」

    左少白暗道:這話倒也不錯。

    口中卻問道:「那他何以不肯逃走呢?」

    范雪君低聲說道:「他懷疑我是他的同黨,奉命而來,他在這少林寺中身份尊寵,但在聖宮之下,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嘍囉而已,因此對聖宮中人,敬重無比。」

    左少白道:「這又何苦呢?」

    范雪君道:「他未接掌門戶之前,一直嚮往這少林寺掌門方丈之位,聖宮中人,幫他謀得此位,豈能容他自行其是,必將是枷鎖重重的控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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