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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文 / 臥龍生

    常來每次見到張豪,就想起了「金陵白衣女」的風采,心目中總有一股說不出的孺慕:尤其是在得知白衣女與自己的父親還是師兄妹,心中更添了一份親切感。&nbsp

    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姑姑在世上,他雖然想看看,但逗妞逃出伏神幫的地洞後,因慌亂並未注意地形,以致無法明確他說出地洞的地點。&nbsp

    常來盼望著自己的武功能進步,怎奈「南偷」古笑非一別至今數月,全無信息,而自己的武功只和伏神幫的那些小丑們打過,不知深淺如何。&nbsp

    他躺在玄武湖畔,對著天空發呆。&nbsp

    逗妞看他滿腹心事,放下手上正摘著的花,走近常來的身邊,坐了下來。&nbsp

    逗妞拿了根草,放到常來的鼻孔上,搔弄著。&nbsp

    常來的鼻孔發癢,「哈啾」一聲,噴嚏打了出來。&nbsp

    逗妞卻嘻地笑出聲來。&nbsp

    朱彥奇咬著一根小草在嘴裡咀嚼,他口齒不清晰地道:「常來,你在想什麼,想得都癡了!」&nbsp

    「沒有哇!」&nbsp

    「還沒有!連我逗妞都注意你半天了!有什麼事、說出來給你逗妞姊妹聽!」&nbsp

    「哇!好臭!好臭!」&nbsp

    「什麼好臭哇?」逗妞不解地向四方聞嗅著,然後轉頭問:「阿奇你有沒有聞到呀?」&nbsp

    阿奇笑笑不語。&nbsp

    逗妞又轉向常來,說:「我沒聞到呀!到底有什麼臭的?」&nbsp

    常來還是仰望天空說道:「什麼臭?有人在放屁哪!」&nbsp

    逗妞趕緊摀住鼻子,大聲嚷道:「真差勁,誰放的?是不是你自己?」&nbsp

    常來搖搖頭。&nbsp

    逗妞又指了指一邊躺著的阿奇。&nbsp

    阿奇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反指逗妞。&nbsp

    逗妞不解的隨著阿奇的手勢比向自己,好半晌,才領悟了過來。&nbsp

    逗妞不依的蹭蹭腿,一雙手捶打著常來的胸膛道:「打死你!打死你這個拐彎抹角罵人的爛嘴巴!」&nbsp

    常來起先還忍住痛,挨了幾下,後來一看逗妞不歇手,他哪是肯吃虧的人,一翻身滾了幾滾,脫出逗妞小手臂捶打的範圍圈。&nbsp

    逗妞一時捶打不到常來,氣未消,反身轉捶阿奇。&nbsp

    阿奇驚訝地道:「怎麼打我,是他惹你的,又不是我惹你,要打你就去打他呀!」&nbsp

    逗妞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捶猛打,道:「你們……你們二個是一丘之豬。」&nbsp

    阿奇一聽,縱聲大笑,笑得抱著肚子,在草地上連連打滾,這一幕,讓常來看得目瞪口呆,逗妞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捶到他的神經線,所以他瘋了。&nbsp

    常來帶著懷疑的眼光,走近阿奇身邊,瞪著阿奇道:「小侯爺,行行好,你可別在這個地方發瘋,你要發瘋可以,要等你回到京裡再發瘋!」&nbsp

    阿奇抹抹臉頰上笑得溢出來的淚水道:「我沒瘋,我只是在笑逗妞罵我們的那句話而已!」&nbsp

    逗妞指著自己的鼻子,莫名其妙地道:「今天怎麼啦?怎麼老是衝著我倒霉?」&nbsp

    阿奇道:「誰讓你不愛唸書,偏又裝夫子,『一丘之貉』都弄不清楚,竟然說成『一丘之豬』了!」&nbsp

    「什麼一丘之貉,我偏說你們兩個是一丘之豬!」&nbsp

    「是『貉』,不是『豬』!」&nbsp

    「我偏說是豬!豬!你這只混蛋豬、笨豬、蠢豬……」&nbsp

    「好!好!豬就豬!我是笨豬!蠢豬,你呢!你則是一隻小母豬,小母豬胖嘟嘟!最愛哭!」&nbsp

    「你欠揍!」逗妞一聽,火氣又上來了,一雙拳頭衝著阿奇,沒頭沒腦的直捶下來。&nbsp

    常來倚著樹幹,趣味索然地注視著正在打打鬧鬧的二人,最後他拍拍手,轉個身,朝山下走去。&nbsp

    逗妞和阿奇發現時,常來已走到小山下了。&nbsp

    阿奇拉著逗妞的手朝常來追過去,不多時,已趕上常來。&nbsp

    「到哪裡去?」&nbsp

    「回去準備行李!」&nbsp

    「幹什麼?」&nbsp

    「到靈香湖去!」&nbsp

    「靈香湖?」&nbsp

    逗妞突然超前,面對常來,倒退著走,問道:「看你父親的墳?」&nbsp

    「嗯!」&nbsp

    「我也去!」&nbsp

    「你?你去作什麼?」&nbsp

    「我也去看那白衣仙女的住處呀!」&nbsp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出門不方便!」&nbsp

    「有什麼不方便,從前,我和嘻胖和損仔就這樣子來到金陵!」&nbsp

    「那不同!」&nbsp

    「有什麼不同?」&nbsp

    「他們不知道出門難處,所以跟你出來。而我這次去,不知道要行多少路,你若跟去,萬一少吃的,少喝的,你們女孩子一走會受不了,而且吵死人!」&nbsp

    「亂講!以前都是我在弄吃的、喝的,而且我走過的路,只怕比你一輩子走的還多?」&nbsp

    阿奇在旁聽到「一輩子」三個字,不由得又一笑。&nbsp

    這一笑,引起逗妞注意力,逗妞忙扯上阿奇,道:「阿奇!你告訴他,從東海到金陵有多遠!」&nbsp

    阿奇點點頭道:「是的!很遠,坐騾馬也須一、二個月。不過這都不重要,常來,為什麼你要去靈香湖?那地方有什麼吸引你?」&nbsp

    「不是啦!只是聽張老爹說起我爹是埋在那裡。」&nbsp

    「你不是金陵人?」&nbsp

    「不是!」&nbsp

    「那兒還有你的親戚?」&nbsp

    「沒有!」&nbsp

    「那你又為什麼回去?呆在你娘身邊不好嗎?」&nbsp

    「我只是想看看我爹埋葬的地方!從小我就聽慣別人罵我婊子的兒子,窯姐的私生子,沒有被爹疼過,也沒有人告訴過我姓什麼,沒有家,沒有親人,只有一個娘,娘又不能常跟我在一起,我只有天天下廚房灶邊,跟著張老爹,以前我小,不懂事,只想有娘在身邊,總比沒娘在身邊強,拚命忍著讓別人嘲笑的痛苦。現在,我知道,在靈香湖畔有一座墳裡面葬的是我爹的骨,我雖然記不得我爹的臉,但我可以去看看。」&nbsp

    常來說話的神色,異常地嚴肅,絲毫沒有平常的嘻皮笑臉頑皮像。&nbsp

    他說話的聲音,是平平板板的,不帶一絲感情,似乎在陳述一件事實而已,但尾音的顫抖,卻洩露了深藏在他內心中多年的痛苦。&nbsp

    逗妞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但被阿奇一個眼色制止住了。&nbsp

    阿奇陪他走了一段路後,毅然地道:「要走,大家一齊走,三個人在一起習慣了,沒理由讓你一個人自己去。再說,我若再呆在這裡,我爹的人,一定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不如趁此機會避開來的好!」&nbsp

    「我也是!」&nbsp

    常來的愁緒來得快,去得也快。&nbsp

    這一會工夫,他已將愁緒又拋開了,快快樂樂地拉著逗妞的手,衝下山去了。&nbsp

    天邊,淡淡的一抹白色;天,快亮了。&nbsp

    常來輕輕的吐了一口氣。&nbsp

    這夜,好長好長,等得他累死了,而他自己就好像經歷了一大段人生般。&nbsp

    決定到揚州靈香湖畔去,這件事讓他心中有無限的歡喜,不過他私底下決定要一個人去,所以他一夜未眠,悄悄地在等待著天亮。&nbsp

    他留了一封信,畫了一個大湖、一座山、一個人。他相信逗妞阿奇會懂他的意思一他要自己一個人去——&nbsp

    他心中暗自決定,等到天稍為發白,看得見路,他就上路。果然天稍發白,他便上路。&nbsp

    他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柴房,拿起藏在柴房內的行李,往身上一背,人不知鬼不覺地走了。&nbsp

    那靈香湖是在揚州境內,常來沒到過,自然不辨方向,往人家指點的方向,盲目的走去了。&nbsp

    常來頭也不回的走了。&nbsp

    一路急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他急於到靈香湖,所以只要看得見路,便一個勁兒往前趕。&nbsp

    那靈香湖附近,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只因這一帶,是一個十分難走的小山麓,雖有一條小路可直通那靈香湖,但其間的幾個樹林卻蘊藏有十分兇猛的山獸,奇怪的是這些山獸從不離開這座山。更不會危害到這山區外的百姓。&nbsp

    常來一步一步的走著,十分輕鬆,雖然小山路難行,但也不在意。&nbsp

    他十分奇怪自己的體力,竟然能背著一大袋乾糧,竟然還能走得這麼快,而且輕輕鬆鬆地便能避開腳邊偶而突起的山石,甚至於不會跌倒。&nbsp

    對於自己獨自離開,未偕同逗妞和阿奇一起走,心中是有些愧意,但並不後悔,他想私下擁有一點自己的秘密及一份回憶,這種心情,不是那二個生長在幸福生活中的好友所能理解的。&nbsp

    他一路奔行,只覺得越來越舒服,越來越暢快。體內似乎有一股源源不竭的真力,直湧而出。&nbsp

    他在奔行間,不時地想起「南偷」古笑非,他的笑容和他的一切。&nbsp

    天色已不再那麼明亮了,遠方天際已有一群群歸鴉在那兒呱噪,常來看到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有一縷炊煙在上升。不由得加快腳步,直往前趕走。&nbsp

    繞過山角,果然看到一座村莊,心中非常歡喜。今晚至少住宿是有著落了,有了村莊,就容易找到人問路。明天,他可以不用瞎摸瞎撞的尋靈香湖了。&nbsp

    這半個月來的奔波,比起在金陵的日子是苦多了。長久來住在杏花香的後院,做的是零星的活,真正的粗活,並沒有做過,尤其是像這種長達半月的長途跋涉。&nbsp

    常來是累壞了,他決定一進村子,就先向村民借住一宿,買一點糧食吃了。&nbsp

    他一路疾馳狂奔,不到半個時辰,已來到村莊口了。&nbsp

    「喂!」一個稚嫩的小孩子聲音,從井邊傳了過來。&nbsp

    常來在井邊,注意好半天,就是沒有看見半個小孩,這時他的心裡真有點毛毛的。是鬼嗎?不太像,可是在這山林間,荒郊野地的,很難講幄!&nbsp

    常來搖搖頭,搖落這個荒唐恐怖的想法。&nbsp

    「喂!你發什麼呆啊?」這次的聲音還是從井邊過來。&nbsp

    常來站在井邊注意看,還是沒看到人,這下子,他真的慌了,除了心毛毛的外,似乎脖子後面也有涼颼颼的感覺,混身上下直打哆嚎。&nbsp

    常來畢竟是個孩子,平常聽說書先生說的鬼怪之談,不知不覺中全浮上腦子,平常不覺得怎麼樣,但在這個時候,常來又是一個寒顫。&nbsp

    常來是嚇呆了,以他這種年紀,若不是膽力過人,恐怕早已嚇昏了。&nbsp

    忽然頭後傳來那個稚嫩聲音:「喂!看你長得挺好看的,像個小大人,原來這麼沒膽子呀!你還發抖啊?」&nbsp

    常來從小就在黑夜裡也在外面溜躂長大的,雖然對鬼神之類有些害怕,但心中總有個意念,那就是「鬼神是不找苦命的人的。」&nbsp

    雖說心裡異常害怕,但仍回過身去看,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這一下驚怕的程度就更加厲害了,兩隻腳也開始打抖起來。&nbsp

    因為常來若是回頭看見有人的話,心中雖害怕,但也要好點,起碼知道那是個人。但回過頭去,看不到人,心底、腦袋那一些勉強抑制住的害怕之意,全浮上來了。&nbsp

    「嘻!嘻!……」那稚嫩的聲音笑得好開心,好得意。&nbsp

    「嘻!膽小鬼,我在你面前啦!你看前面啦!別再轉頭看後面……」&nbsp

    常來一聽那稚嫩聲音又響起,連忙急轉身,朝聲音方向看去。&nbsp

    吁一一&nbsp

    常來他噓了口氣,那說話的人,竟是個小孩子!&nbsp

    看他年紀,最多不過六七歲,穿著一套青色衣褲,頭上兩根沖天辮子,好可愛。&nbsp

    那幼童看到常來愣愣的模樣,突然好笑的笑了起來,兩顆剛掉落的大門牙洞漏了出來,非常天真無邪。&nbsp

    常來愣往了,為的是這個小孩子是在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不知道,尤其是這麼小的一個小孩。&nbsp

    這個小孩,到底是妖怪呢?還是鬼呢?或者是山精呢?&nbsp

    「他一定是山精。」常來暗中對自己說道。&nbsp

    那小孩也眨著大大的眼睛,裝模作樣的上下打量著常來。&nbsp

    「喂!你看夠了嗎?我哪裡不對呀?」&nbsp

    常來定定神,才說道:「你……你是誰?」&nbsp

    常來的聲音,又小又慢,還帶著幾分怯意。&nbsp

    小孩子頑皮的一笑,指著自己道:「我?我就是我。從小就在山裡長大,是由天地靈氣所蘊生的。」&nbsp

    常來的嘴巴張得好大,好大,幾乎闔不上去。&nbsp

    「你……你是山精?」&nbsp

    「山精?」&nbsp

    「不然就是妖怪?」&nbsp

    「妖怪?」&nbsp

    那小孩捧腹大笑起來,笑得好開心好開心!&nbsp

    「我是靈香湖仙童!是天地精血所孕育出來的!」說完,那小童身形一晃,不見了;又一眨間,他又活生生、開心的在那裡笑著。&nbsp

    常來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真有仙靈的存在。&nbsp

    「喂!別眨眼啊!看清楚本仙童的模樣沒有?看清楚的話,你快跪下來求,有什麼心願,本仙童可為你達成,否則本仙重要去了!」&nbsp

    「真的?」&nbsp

    「當然真的!而且有求必應!」&nbsp

    「有求必應?那你告訴我,到靈香湖怎麼走法?」&nbsp

    「這個簡單,你順著這條山路往前走,等你看到山路有個三叉口,挑左邊的小路走,拐過山角,穿過樹林,看到一面巖壁擋住去路,你就爬上那巖壁,再朝右走,就可以看到巖壁東方的小湖,那湖就叫靈香湖。記清楚了嗎?」&nbsp

    常來記性可不比悟性差,那小孩說的話,句句都嵌入他的腦海中,連方向都記得清清楚楚。&nbsp

    「記住了!」&nbsp

    「好!記住了!那就叩頭吧!」&nbsp

    「等等!」&nbsp

    「等什麼?叩頭還用得著等?」&nbsp

    「不是啦!我只是想問,從這裡到那裡還需要多久。會不會碰到危險?需不需要注意什麼?」&nbsp

    「這個嘛!須再多加叩兩個頭喔!」&nbsp

    常來心想,反正你是個仙嘛,多叩幾個頭也無妨,好吧!說叩就叩吧!&nbsp

    想到就做到,常來真的葉咚一聲;雙腿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那仙童就站在那裡等他磕完頭。&nbsp

    「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我告訴你,若腳程快的話一個多時辰便到,慢的話可能要耗上兩三個時辰。本仙童指點你一個秘訣,那就是無論你碰到什麼猛獸,千萬別傷它,只要緩緩的走過去,保證你平平安安到達,你若是露出敵意的話,那它傷不傷你,可就難說了!」&nbsp

    「多謝仙童!」&nbsp

    「你要借宿嗎?與其在這裡借宿,不如到靈香湖去再休息。」&nbsp

    「對!就這麼辦,省得明天一早再跋涉,多辛苦。」&nbsp

    「那就走吧!」&nbsp

    「走?你跟我一起走!」&nbsp

    「當然!我也住在靈香湖畔!」&nbsp

    「什麼?你也住在靈香湖。」&nbsp

    「沒錯呀!我就住在那裡呀!」&nbsp

    「那你不是什麼仙童,你是人!」&nbsp

    「嘻!憑什麼說我不是仙童,難道仙童沒有住的地方。」那自稱仙童的說著,身體竟然輕飄飄的往上飄起。&nbsp

    常來仰起頭,看看飄浮在前方緩緩而行的仙童,心底升起的懷疑,已由五分減弱了四分,還剩的一分則是因為腦海中有一個小小的棒錘在敲擊著他,告訴他這個仙童是假的,是個人。&nbsp

    那仙童就一直那樣輕飄飄地飄浮在半空中,有時是在樹枝上掠過。有時是在小圓丘上,有時是在石塊上,不是擠眉弄眼的,就是張開那少了大門牙的嘴巴在那兒嘲弄嘻笑著。&nbsp

    說也奇怪,任憑常來他加快速度追上前,那仙童總是走在他前面三尺多處,雙方的距離並沒有因常來的加快速度而拉近。&nbsp

    山上天黑得很快——&nbsp

    等常來攀上那巖壁,天已經黑了。&nbsp

    巖壁下的另一側,隱隱露出一座屋角,越走那屋子的影子也越清晰,這時因為天已暗,夜色迷濛中,明月已升起。&nbsp

    山風吹在樹葉上,發出簌簌沙沙的聲音,聽了令人心悸,常來壯起膽子跟在那仙童身後,飛馳而前。&nbsp

    那屋子已豁然就在眼前,常來精神一振,快步衝上平坦的小坡地上。&nbsp

    那仙童指著左邊的一間小屋,道:「你可以在那裡找到吃的,旁邊有個小門,穿過小門,有一同小房間,今晚你就暫時在那裡睡吧!」&nbsp

    不待常來再問,說完話,只見影子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nbsp

    果真他所指點的那般,常來找到食物,吃完還找到臥榻,常來頭一靠在枕上,便沉沉地酣睡了過去。&nbsp

    一夜的甜睡,常來醒來時,太陽已升得好高了。&nbsp

    他在小屋找東西吃了,走到湖畔,隨手掬水洗了把臉,在湖畔尋找起來,很快地找到了張豪所說的一個小石家。&nbsp

    只有一塊小小的石碑,一個圓圓的石塚,家堆似乎有人照顧得很好,常來小心翼翼的坐在石塚前的地上,拱起腿,雙手抱住腳,把下巴支在膝蓋上,對著石家發呆。&nbsp

    常來多年來,他曾渴望像鄰家的小孩般能擁有一個家,有疼愛自己的家。但在聽到桂花和張豪的談話後,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有名有姓,父母已死,心中猛地一陣激動,但長久來,過的日子就是沒有爹娘疼、爹娘照顧的日子,雖然是心情激動,卻沒有感覺傷惱。&nbsp

    現在坐在自己父親的石塚旁,心底竟然沒有一點悲傷,沒有激動,若要說有什麼,恐怕是一絲解放的感覺。&nbsp

    「不孝嗎?」常來自問著。&nbsp

    不!不對!只是在記憶深處,對父親沒有任何印象,試著在腦海中勾劃出父親的形象,也無法勾劃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塌鼻子呢?還是大眼睛?&nbsp

    常來用力的搖晃著頭,試著把那副空白的形象揮掉。&nbsp

    那形象是揮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個身著白衣,帶著一臉溫柔笑容的少女,如天仙般的馭風而來。&nbsp

    那少女,手挽著一個藥籃,瞬間已來到常來的身邊,常來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禁伸手揉揉眼睛。&nbsp

    老天!這不是腦海中想出來的,而是真的,活生生的一個人呀!&nbsp

    少女帶著一臉盈盈笑意,低著頭看坐在地上的常來。&nbsp

    「小弟弟!你是誰呀?坐在這裡衣服會弄髒的呀!」&nbsp

    聲音是那麼的輕柔,嬌脆,有如流水的睜瓊,有如金玉的敲擊,聽了讓人著迷。&nbsp

    「我叫常來,姐姐你是誰呀?」&nbsp

    少女抿嘴輕輕一笑,道:「我忘了,好久一段日子,我沒用過名字了,隨你叫好了!」&nbsp

    「忘了!不可能呀!小貓小狗也會有人為他取名字,連我常來,一個在妓院中長大的孩子,都還有個名字,何況像你這麼美麗漂亮的姐姐呢?」&nbsp

    「常來,告訴我,你認為姓名重要嗎?」&nbsp

    少女款移蓮步,來到一塊岩石邊,輕輕手一揮,石上的泥沙都被拂落在地,那少女才坐了下來。&nbsp

    「我不知道。也許重要,也許不重要,不過,假使沒個名姓,碰上人多的話,你叫一聲——喂——,卻有十多個人答應,很麻煩的呀!」&nbsp

    「嗯!除了這個外呢?」&nbsp

    「……我想不出來了!」&nbsp

    少女膝蓋上放著藥草籃,微傾斜著頭,等待著常來的回答,直到常來再也說不出什麼原因來。&nbsp

    少女微微笑道:「如果是單純的怕別人誤會叫錯人,那麼張三、李四都可以叫!」&nbsp

    「什麼都可以叫?」&nbsp

    「是呀!如果你認為需要的話,那麼你就為我取一個好了!當然是什麼都可以!」&nbsp

    「但是這就不是你啦!」&nbsp

    「不是我?」&nbsp

    「對!你原的名字是代表你,我若是隨便為你取個名字,那就不是你了!」&nbsp

    「錯了!那還是我。我是我,不僅僅是一個名字而已。今天你叫我姐姐,那是我。你叫我喂,那還是我。你為我取個名字叫阿貓阿狗,那還是我。我就是我,萬流同源,就是這個道理,所以你為我取任何一個名字,那還是我!」&nbsp

    常來被一大串的我,搞得有些糊塗,心想:管他的我不我,反正你要我隨便取個名字,我就隨意取。&nbsp

    「嗯!那我就叫你……叫你湖姐姐好了!」&nbsp

    「湖姐姐?好!挺順口的!」&nbsp

    那少女微笑的點點頭,看到她笑容,常來只覺得心裡好舒服好舒服,心情跟著輕快起來了。&nbsp

    「常來,你為什麼坐在這石墳堆旁發呆?」&nbsp

    「因為有人告訴我,這個石墳裡葬的是我爹。」&nbsp

    「你爹?你爹是誰?可不可以告訴我?」&nbsp

    「張老爹和桂花說我爹叫冷剛,我叫冷文遠!」&nbsp

    「張老爹是誰?桂花又是誰?」&nbsp

    「張老爹叫張豪,桂花是我娘,也不是啦!應該這麼個說法,桂花是養我的娘,我親娘聽說早死了!」&nbsp

    原先說到「冷剛」時,少女的神色微微一怔,瞬間又恢復正常。但說到「張豪」時,少女的臉色又是一變,這一次,常來可注意到了,他心中頗覺詫異。&nbsp

    「張豪怎麼知道這墳塚中,埋的是你爹呢?」&nbsp

    「當年,他到這裡找他家小姐,沒找著,在崖邊看到一個垂死的少年,說是白衣女中計,跌下石崖中的靈香湖,在葬完了那少年,結果被那群去而復返的蒙面人打傷,現在功力都使不出來,逃到杏花香裡,碰到我娘,最近他們才說出來的。」&nbsp

    「現在張豪的身體好了嗎?」&nbsp

    「沒有!上次我聽他和古老哥說的,經脈淤血過久,穴道阻塞,這輩子是醫不好了!」&nbsp

    「不見得吧!」那少女笑著說:「如今你到此,見到你爹的墳,以後預備怎麼辦?」&nbsp

    「見是見到了,可是心裡反而什麼感覺也沒有,不像我在金陵那般。在金陵時,我一直想來這裡看看我爹的墳,可是我在這裡呆了半天,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你說,我這樣子,是不是不孝?」&nbsp

    「傻孩子!怎麼會呢!這是人之常情呀!你從懂事起,就不曾見過你爹,父子間沒有感情,所以面對石墳時,才會有空白陌生的感覺呀!」&nbsp

    少女慈祥的對常來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她身邊去。&nbsp

    常來很溫馴的移近少女坐下,等到坐下,常來忽然發覺這不像自己,生平除了娘外,他從來沒這麼乖馴,聽人指使過,這少女似乎有一股魔力,使得他心甘情願地聽她話而做任何事。&nbsp

    少女將藥籃放一旁,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抬起常來的臉,仔細看了半晌,又伸出那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摩娑著他的臉頰。&nbsp

    少女緩緩地道:「依稀是當年舊輪廓!」&nbsp

    常來不懂,張開口想問,少女搖搖頭,一手拿起藥籃,一手牽起常來,起身朝湖畔方向而行。&nbsp

    常來聞著身旁少女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已醺醺然了,不管少女牽著他走到哪裡去,他都不在意了!&nbsp

    少女牽著常來直往湖中行去,奇怪的是當他們走入水中時,水竟然向兩旁自動分開。&nbsp

    少女拉著常來的手,道:「走吧!」&nbsp

    兩人已進入水中,接著少女身子一晃,帶著常來穿進湖中央。&nbsp

    常來只覺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捲住,不停的旋轉,四周是黑嘛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想開口說話,卻又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壓得張不開口,乾脆閉上眼睛。&nbsp

    過了片刻,忽覺眼皮一亮,身子已經停了下來……&nbsp

    那少女放開拉著常來的手,等常來睜開眼一看,自己竟然站在一個潭邊。&nbsp

    這是一個大潭,方圓有二三十丈寬,潭水清澈無比,可是竟然看不出有多深……&nbsp

    潭的四周,是一片片陡直的巖壁,有數十丈高,從巖壁口射下的日光,照的四周光亮無比。&nbsp

    那少女裊裊的走到一個大洞口,一聲輕笑,那洞裡頭便衝出一條小小的黑影,速度真是快得無以復加,奇的是那條小小的黑影,竟向那少女直撲過去。&nbsp

    常來大為著急,口剛開,話未出——&nbsp

    那少女已彎腰抱住那衝過來的小小黑影。&nbsp

    「姑姑!姑姑!小靈兒想死你了!」&nbsp

    說完,抱住那少女的臉頰親了又親,發出「嘖……嘖」的聲音。&nbsp

    那少女含笑任憑那叫小靈兒的親親抱抱,眼角卻掃到看到常來落寞的神態。&nbsp

    「好!乖乖!小靈兒!別撒嬌了,不要讓哥哥笑話喔!」少女放下那小靈兒,牽著他的手,走近仍站在潭邊的常來。&nbsp

    常來一看到穿青色衣褲,頭上兩根沖天辮子,缺大門牙的幼童時,不禁愣住了,好一會兒——&nbsp

    他才手指著幼童,諸聲道:「你……你不是『靈香湖仙童』嗎?你怎會在這裡?」&nbsp

    那幼童卻不好意思地嘻嘻笑了。&nbsp

    「什麼『靈香湖仙童』?他是小靈兒呀!」少女莫名其妙的來回看著他們倆人。&nbsp

    「他說他是『靈香湖仙童』,還讓我跪下磕頭,才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走到靈香湖!」&nbsp

    「小靈兒——」少女拉長聲音叫著。&nbsp

    「姑姑,是他自願磕頭,又不是我逼他的。我也沒騙他呀!每次小靈兒問你,我是誰生的,你總是說:小靈兒是天地精血所孕育出來的,老天爺把小靈兒放在靈香湖邊讓姑姑收養的。」&nbsp

    小靈兒一本正經的說著,少女啞口無言。&nbsp

    「上次,那個玩『小點點』的雲叔叔也說過,姑姑是白衣仙女,小靈兒是靈香湖的仙童。」&nbsp

    少女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那不叫『小點點』,那叫做骰子,以後不可以再頑皮了,快跟哥哥道歉去!」&nbsp

    小靈兒眨著一對大眼睛,笑著對常來道:「哥哥!對不起啦!誰叫你那麼膽小,上次癲爺爺來,就用這個方法,嚇走好多壞人,很好玩,所以小靈兒才會這樣子,學起來開玩笑,你是第一個啦!以後,我不敢了!」&nbsp

    常來生性豁達,對這種小事根本不在意,反覺得這幼童聰明得可愛,說那少女是天上仙姑也很切意。&nbsp

    小靈兒拉著常來,往洞裡走去。&nbsp

    那洞很高、很大,也很深。&nbsp

    四壁都像水晶砌成的,到處都很亮,這前洞並沒有什麼擺設,靠近洞口處,放著兩座藥櫥,左右分擺著。右櫥前上尺,有一張長方小桌,幾張木凳,桌上放著些藥杵、藥缽,藥碗之類。&nbsp

    左邊卻是一隻大鼎爐,旁邊有石凳。石椅之類,濃烈的藥香四溢,看情形似乎正在煉藥的。&nbsp

    再走進去,是天然的石鐘乳柱將內外隔成二室。&nbsp

    內洞的壁上,滿壁都是雕刻著圖像,有飄浮在上空的,有坐的,有立的,有臥的,個個舉手投足的姿勢都非常美妙、靈巧。&nbsp

    再進去則是兩個利用鐘乳石隔出的小房間,裡面各擺了一張竹榻。&nbsp

    少女指了一張竹塌,道:「你和小靈兒一起住,明兒起,我想教你一套武功。」&nbsp

    常來搖搖頭道:「不要!」&nbsp

    少女詫異道:「為什麼不要!」&nbsp

    常來道:「我已經學了武功,現在沒有人敢欺侮我了,那就夠了!」&nbsp

    少女稱讚的點點頭道:「無妨!你只要記住!學武是強身健體,若進一步則應該是行善防身,只要你不利用武功為惡,那就行了!」&nbsp

    常來還想再說話,少女卻姍姍然,轉身走了。&nbsp

    隨後幾天,那少女教了一套又一套的武功招式,只是講解、拆招,並不讓常來有抗議的餘地。&nbsp

    白天,她讓小靈兒陪常來練壁上所刻的一套圖形,原來那是一套身形,注重的是以氣馭氣,而不是「南偷」古笑非的那套以力馭氣的方法。&nbsp

    仗著天資聰穎的常來,短短的幾天,已將這套功夫,完全學會了。夜晚,常來和小靈兒就坐在洞口,聽那少女講說一些典故及為人行善之道。&nbsp

    這天,常來和小靈兒練招完,高高興興的走出洞外,那少女滿面笑容地坐在外洞石凳上面。&nbsp

    一見常來、小靈兒走出洞外,便走了過來,一邊笑著說道:&nbsp

    「想不到你如此聰明,竟然那麼快就把這套身法學會了,這套身形失傳已久,我想當今武林中能認出來的也沒幾個了,就是現在也只有小靈兒、加上你我三人會而已。」&nbsp

    常來連忙說道:「謝謝湖姐姐!」&nbsp

    少女拉著常來走到長方形的桌邊,桌上早已擺了幾盤菜飯,三副碗筷。&nbsp

    「快!坐下來吃!姐姐和小靈兒不殺生,前些日子你吃的葷菜,是托山下人家煮好,再帶上來的,今天這一餐是姐姐利用這些山上藥材做成的,多少吃一點,雖無法像山下做的那麼好吃,但起碼吃了可以強筋益骨,有助你的健康。」&nbsp

    少女為常來盛了碗飯,遞過去。又轉過頭來想為小靈兒盛,小靈兒卻笑嘻嘻地用手掩住飯碗,不讓少女盛飯。&nbsp

    「好姑姑,讓小靈兒吃菜好嘛,這有好多好吃的菜,姑姑叫小靈兒吃飯,那就吃不下菜了。」&nbsp

    小靈兒仰起小臉,一臉饞樣的表情,逗得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nbsp

    小靈兒一看她笑,知道她已應允,拿起筷子,風掃落葉般的挾了一大堆菜,狼吞虎嚥起來。&nbsp

    常來咬下第一口,只覺菜味鮮美,再一口,更覺滑潤可口,入嘴香甜,也不客氣,和小靈兒你一筷,我一筷,爭著挾菜吃。&nbsp

    秋風掃落葉,剎那間,只是盤底朝天,小靈兒還不放手的把湯汁倒在碗裡,嘖嘖的喝著湯。&nbsp

    少女站起來,把碗盤收好,常來這才發現那少女的飯碗根本未裝飯,筷子也未動。&nbsp

    「湖姐姐!你沒吃飯呀!」常來有些難為情的摸摸頭,道:「湖姐姐!是不是我們把菜都吃了!」&nbsp

    少女含笑地搖搖頭道:&nbsp

    「不是,事實上,我這半年來已逐漸在習辟榖之術,但剛才我是被你們那種吃得津津有味像,甜迷住了!」&nbsp

    「可是沒菜了!」常來更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nbsp

    「沒關係,我等會兒可以吃些玉蜀黍。」&nbsp

    少女搖搖手,道:&nbsp

    「別起來,姐姐拿件衣服給你。」&nbsp

    蓮步輕移的走入內洞,只聽環珮叮噹響起,那少女已轉回,手上拿了件似絲非絲,似綢非綢的長衫,道:&nbsp

    「常來,這件衣裳,是當年白衣門的東西,雖非至寶,但穿在身上,卻是冬暖,夏涼。」&nbsp

    說完,將衣服交給常來。&nbsp

    常來將衣服拿在手上,看了半晌,再抬起頭來時,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哽咽著道:&nbsp

    「大姐姐,你真好!謝謝你!」&nbsp

    說著,將衣服,緊緊的抱在懷中,淚水也不爭氣的流下來。&nbsp

    少女似乎瞭解他為什麼哭泣,但小靈兒不懂,即使小靈兒的刁鑽古怪早已超出他實際的年齡,但還是有些地方,不是用言語所能形容的。&nbsp

    少女稍微用力地捏住小靈兒的手,制止小靈兒開口。&nbsp

    「我在外面的潭邊等你,你把衣服收好,再出來。」&nbsp

    微一使力,扯著小靈兒直往外走。&nbsp

    等常來來到潭邊時,小靈兒已不見了。&nbsp

    「湖姐姐!」&nbsp

    「坐!坐下來!」&nbsp

    少女指指面前的小石頭,示意常來坐下來。&nbsp

    「常來,你看到水面上的影子嗎?」&nbsp

    「有!」&nbsp

    「你知道這影子是怎麼來的?」&nbsp

    「天上來的!」&nbsp

    「是的!這是天空的雲彩倒映下來的。」&nbsp

    「你覺得水中的影子美嗎?」&nbsp

    「嗯!」&nbsp

    「你知道它會很快的消逝的!」&nbsp

    這次常來不作聲,只是點點頭,他弄不清楚,這少女一連串的問話,是作什麼用。&nbsp

    「它就像人生一般,很短暫,很平靜。」&nbsp

    少女彎下腰,伸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斜斜使勁一拋,拋在水面上,連跳了幾下,每跳起一次,總會蕩起一圈圈的漣漪。&nbsp

    「看!這粒石子就像一個災禍般,攪亂潭水的平靜,常來,人生就是這樣,你若想讓它平靜!它就會平靜,你想讓它起波濤,它就會起波濤。宇宙間的一切,盡皆在我,身世、背景、姓名,一切只是虛幻中的假像,在永恆中,只是一個過客而已。」&nbsp

    常來似懂非懂的聽著。&nbsp

    「讓逝去的永遠逝去,讓平靜的永遠平靜,常來!這是姐姐所能給你的最大的勸告,現在你不懂,將來你會懂的。」&nbsp

    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常來,又道:&nbsp

    「這一瓶是我研製多年,煉裝而成的藥九,你回去後,拿給張豪,告訴他,早晚各服二粒,待淤血化開時,改服一粒,每日午正,做一次調息,會加速復原的。」&nbsp

    「等他復原,告訴他,不要記掛那些恩恩仇仇、人世間萬事萬物,皆有蘭因絮果,自有定數,凡事以和為貴,以無事為安。」&nbsp

    「明日一早,你跟小靈兒出去,就回金陵去。忘掉這裡的一切,回到小桂花身邊去。」&nbsp

    「明天?」&nbsp

    「是的,明天一早你就走!」&nbsp

    「可是姐姐,你對我的……」&nbsp

    「我沒對你做什麼,你只是碰巧來到這裡,這是『緣』,常來,人生要『隨緣』,別做那些歌功頌德,報恩報仇的俗事。」&nbsp

    少女站起身來,用手摸摸常來的頭,道:&nbsp

    「人生何處不相逢,也許他日在某一地方,你會和我們相逢,回洞去練熟那些功夫,去吧!」&nbsp

    只見她長袖一甩,身形飄飄然而起,朝數十丈高的直壁上飛去,剎那間已飛上巖壁,朝外飄去。&nbsp

    常來張大眼睛,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這少女是凡人了。&nbsp

    第二天一早,小靈兒牽著他的手,朝潭中走去,只聽到呼呼風聲,再睜眼時——&nbsp

    小靈兒不見了——&nbsp

    他自己卻傻傻的立在靈香湖畔——&nbsp

    逗妞、阿奇對常來的回來,雖然高興,卻總有一些不痛快,因為他瞞著他們先走,不可原諒。&nbsp

    但小桂花卻高興地抱著常,來大哭,哭得常來手足無措。&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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