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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文 / 中國通史

    中國通史丁編傳記第一章後梁太祖第一節朱溫起家參加起義朱溫(852—92),宋州碭山(今屬安徽)人。早年參加唐末黃巢起義軍,降唐後唐僖宗賜名朱全忠,建後梁稱帝,改名朱晃,廟號太祖。朱溫於唐大中六年(852)十月二十一日生於碭山午溝裡。「家世為儒,祖信,父誠,皆以教授為業」。長兄全昱,二兄存,朱溫排行三。幼年喪父,家貧,其母王氏就帶著他們兄弟傭食於蕭縣劉崇家。朱溫長大後與朱存均「勇有力,而溫尤凶悍」2。「不事生業,以雄勇自負,裡人多厭之」3。

    唐乾符四年(877),朱溫與二兄朱存一起參加黃巢起義,轉戰嶺南。朱存戰死,朱溫則因功補為隊長。

    廣明元年十二月(88年月),黃巢起義軍攻佔長安(今陝西西安),建立政權。朱溫所部屯駐於東渭橋(今長安東北),招降了唐夏州節度使諸葛爽。中和元年(88)二月,朱溫被任為東南面行營都虞候,受命攻佔鄧州(今屬河南),俘刺史趙戒,阻扼了由荊襄地區北攻的唐軍,穩定了新建的「大齊」政權東南面的局勢。六月,朱溫返回長安時,黃巢親自到灞上勞軍。七月,又把朱溫調到長安西面的興平(今屬陝西),抗擊從邠(今彬縣)、岐(今鳳翔南)、鄜(今富縣)、夏(今靖邊北)等州調集的唐軍,大獲勝利;又在東渭橋一帶大敗唐將拓跋思恭、李孝昌等軍。中和二年(882),朱溫被任為同州防禦使,受命攻佔同州(今大荔),成為扼守大齊政權東部的大將。

    叛齊降唐與同州一河之隔的東岸,便是曾一度歸降黃巢起義軍後又復叛的唐河中節度使王重榮駐地河中府(今山西永濟西)。王重榮屯兵數萬與朱溫對壘。朱溫兵寡屢敗,多次向黃巢求援均受阻於知左軍事孟楷而未能送達黃巢,加上這時黃巢內部不穩軍勢受挫。投靠朱溫的落第進士謝瞳乘機勸他降唐,說「將軍力戰於外,而庸人制之於內,此章邯所以背秦而歸楚也。」2是年九月,朱溫殺監軍使嚴實,與大將胡真等以同州全境降於王重榮。唐僖宗獲悉後大喜過望,立即任命朱溫為左金吾大將軍,充河中行營副招討使,並賜名全忠。中和三年三月,唐朝廷任朱溫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要等到唐軍收復京城後赴任。於是朱溫加緊與各路唐軍圍攻長安。四月,黃巢退出長安,孫光憲《北夢瑣言》卷7。

    2《新五代史》卷《梁太祖紀》上。

    3《舊五代史》卷《梁太祖紀》一。

    諸史書記載略異,本章主要以《資治通鑒》記載為據。

    2《新五代史》卷《梁太祖紀》上。

    由藍田關(今藍田境)東出,攻入蔡州(今河南汝南),唐蔡州節度使秦宗權投降,於是進圍陳州(今淮陽)。七月,朱溫進入汴州。從此,汴州(宣武軍)成為他的大本營。隨後他受命為東北面都招討使援救唐陳州刺史趙犨,猛攻圍困陳州的黃巢軍,大小四十戰,擊敗黃鄴、尚讓等部,解了陳州之圍。接著他與唐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所率精銳騎兵合勢,先擊黃巢軍於郾城(今屬河南),再擊之於中牟(今中牟東)北面的王滿渡,黃巢軍大將霍存、葛從周、張歸厚、張歸霸等降於朱溫。由於追襲黃巢有功,光啟元年(885)九月,朱溫被加官為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使相,封沛郡侯,食邑千戶。半年後,進封為沛郡王,後又改封吳興郡王,食邑三千戶。

    稱雄中原黃巢失敗後,秦宗權稱帝,攻佔陝(今三門峽市西)、洛(今洛陽)、懷(今沁陽)、孟(今孟縣南)、唐(今唐河)、許(今許昌)、汝、鄭(今均屬河南)等州,成為朱溫西面的強大對手。朱溫兵少,便一方面派朱珍到淄州(今山東臨淄南)、青州等地募兵,另一方面又向兗州(今均屬山東)朱瑾、鄆州(今東平西北)朱瑄求援,先後擊敗恃眾輕敵的秦宗權的部將。汴州北邊孝村一戰,秦宗權大敗而逃,其各地守將也都動搖,從此秦氏勢力開始衰落。

    西部的威脅剛一減輕,朱溫就於光啟三年(887)九月,「誣瑄招誘宣武軍士,移書誚讓」,朱瑄恨其恩將仇報,「復書不遜」。朱溫就命朱珍、葛從周襲占曹州(今曹縣西北),在劉橋(今菏澤東北)大敗兗、鄆軍,朱瑾、朱瑄僅以身免。

    自高駢死後,淮南地區日益淆亂。唐朝廷任朱溫兼淮南節度使、東南面招討使,既受到已佔據淮南的楊行密的抵制,又受到佔據徐州(今屬江蘇)地區的感化節度使時溥的阻撓。於是朱溫與楊、時之間的交惡也日趨表面化。文德元年(888),朱溫被任為蔡州四面行營都統,取代時溥指揮各路兵馬對秦宗權的圍攻。這年三月,唐僖宗病死,其弟李曄繼位,是為昭宗。朱溫在新舊皇帝更迭時期,乘機擴大個人勢力,他並不急於進攻蔡州,卻一方面派朱珍渡河北上去插手魏博兵變,從救援樂從訓演變為與斬殺樂從訓的羅弘信集團修好,建立黃河以北東部地區的同盟據點;另一方面又派丁會、葛從周等北上河陽救援受李克用部攻擊的張全義,建立黃河以北西部地區抗擊河東集團的橋頭堡。昭宗為加速解決蔡州問題,於五月加朱溫檢校侍中,增食邑3000戶,促其為朝廷出力。恰在這時秦宗權集團的趙德諲舉山南東道降於朱溫。朱溫就乘機加緊對秦宗權的圍攻。八月,攻破蔡州南城。不久,秦宗權被部將扣押送交朱溫。龍紀元年(889)二月,秦宗權被押送到長安處死,朱溫進封為東平郡王並加檢校太尉兼中書令。

    朱溫平蔡之後,解除了西面的後顧之憂,就集中兵力對付東面的時溥和朱瑄兄弟。大順元年(890)四月,宿州(今屬安徽)小將張筠驅逐刺史後投靠時溥,朱溫藉故討伐,小勝後攻宿州未下。時溥即出兵攻宋州碭山以牽制,朱溫派朱友裕率兵襲之,打敗時溥。大順二年八月,朱溫派丁會急攻宿州,引汴水淹城,迫使張筠投降。十一月,時溥部將劉知俊等也率眾歸附。從此,《資治通鑒》卷257,光啟三年八月。

    時溥兵勢一蹶不振。景福二年(893)四月,朱溫派龐師古攻克徐州,時溥全族自焚於燕子樓。

    接著,朱溫加緊對付兗、鄆的朱瑾、朱瑄兄弟,令龐師古挾攻滅時溥之餘威進攻兗州,駐軍於曲阜,多次打敗朱瑾。乾寧元年(894)二月,朱溫親率大軍與朱瑾、朱瑄大戰於鄆州北濟州境內的魚山,火攻取勝。次年二月,又派其子朱友恭再攻兗州,塹而圍之。儘管楊行密攻佔濠州、壽州進行牽制和李克用派遣李承嗣等率萬騎馳援鄆州,朱溫還是在乾寧四年(897)正月攻佔鄆州,俘殺了朱瑄。兗州守將康懷英投降,朱瑾倉皇南奔投靠楊行密。朱溫從此控制了黃河以南淮河以北的大片地區,勢力超過了河東的李克用。經營河北朱溫在掃除東西兩方,兼併黃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區之後,開始著力經營黃河以北地區,以便戰勝實力強大的宿敵李克用。早在中和四年追襲黃巢時,朱溫已經預感到這個當時年僅28歲的李克用將是他的勁敵,所以特意將原在汴州城外宿營的李克用慇勤邀請到上源驛設宴款待,乘其醉酒不備,四面縱火,圍而攻之,意欲一舉斬草除根。李克用幸得部下拚死相救,狼狽突圍而出。從此雙方結怨,形同水火。現在河南、淮北大體穩定,淮南楊行密還未構成重大威脅,而在河北地區的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及其子羅紹威經朱溫多年拉攏結為奧援,可以用來對付佔據幽州(今北京)的劉仁恭這個李克用的不穩定的同盟者,於是將矛頭北指河東。光化元年(898)三月,朱溫兼天平節度使。四月,朱溫部將葛從周攻取李克用在太行山以東的邢(今河北邢台)、洺(今邯鄲東北)、磁(今磁縣)三州。十二月,李罕之以潞州(今山西長治)歸降。次年,朱溫派氏叔琮進攻太原(今太原西南),攻佔榆次(今屬山西),但在太原城南洞渦驛和石會關兩戰均告失利,被迫撤軍。後來又有第二次圍攻太原,雖然也未攻克,但說明朱溫已成為當時最為強大的割據勢力,並開始覬覦帝位。

    第二節滅唐建梁圍攻鳳翔光化三年(900)十一月,宦官劉季述等幽禁唐昭宗,立太子李裕為帝。

    次年初,與朱溫關係密切的宰相崔胤與護駕都頭孫德昭等殺劉季述,昭宗復位,改年號為天復,進封朱溫為東平王。此後,崔胤想借朱溫之手殺宦官,而韓全誨等宦官則以鳳翔(今屬陝西)李茂貞、邠寧(今彬縣、寧縣)王行瑜等為外援。這年十月,崔胤矯詔令朱溫帶兵赴京師,朱溫乘機率兵7萬由河中攻取同州、華州(今華縣),兵臨長安近郊。韓全誨等劫持昭宗到鳳翔投靠李茂貞。朱溫追到鳳翔城下,要求迎還昭宗。韓全誨矯詔令朱溫返鎮。天復二年,朱溫在一度返回河中之後再次圍攻鳳翔,多次擊敗李茂貞。前來救助李茂貞的鄜坊節度使李周彝也被攔截而歸降朱溫。

    新舊《五代史》均稱封梁王,今從《資治通鑒》。

    控制唐昭宗鳳翔被圍日久,城中食盡,凍餓死者不可勝計。李茂貞無奈,於天復三年(903)正月殺韓全誨等20人,與朱溫議和。朱溫挾昭宗回長安,昭宗從此成了他的傀儡。昭宗也深知自己的境遇,他對朱溫說「宗廟社稷是卿再造,朕與戚屬是卿再生。」2因此他對朱溫唯命是從。不久,朱溫殺第五可范等宦官700多人3。唐代中期以來長期專權的宦官勢力受到了徹底的打擊。朱溫則被任命為守太尉、兼中書令、宣武等軍節度使、諸道兵馬副元帥,進爵為梁王,並加賜「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的榮譽頭銜和御制《楊柳詞》5首。

    然而朱溫的目的是要取而代之。在任命他為諸道兵馬副元帥之前商量正元帥的人選時,「崔胤請以輝王祚為之。上曰『濮王長』。胤承全忠密旨利祚沖幼,固請之。己卯,以祚為諸道兵馬元帥」4。天祐元年(904)正月,朱溫再次表請遷都洛陽(今屬河南),當昭宗「車駕至華州,民夾道呼萬歲。上泣謂曰『勿呼萬歲,朕不復為汝主矣!』」又對他的侍臣說「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朱溫把昭宗左右的小黃門、打毬供奉、內園小兒等200餘人全部縊殺而代之以他選來的形貌大小相似的親信。「昭宗初不能辨,久而方察。自是昭宗左右前後皆梁人矣!」2建梁稱帝遷都洛陽後,朱溫仍擔心38歲的昭宗有朝一日利用李茂貞、李克用等東山再起,就令朱友恭、氏叔琮、蔣玄暉等殺昭宗,借皇后之命立3歲的李璠為帝,是為昭宣帝。為了推卸罪責,他在事前帶兵離開洛陽到河中前線去討伐新附於李茂貞的楊崇本。事後他回到洛陽演了一齣戲「朱全忠聞朱友恭等弒昭宗,陽驚號哭,自投於地曰『奴輩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癸巳,至東都,伏梓宮慟哭流涕。又見帝自陳非己志。」3隨後,他殺朱友恭和氏叔琮以滅口。天祐二年(905)二月,朱溫又殺李裕等昭宗九子於九曲池。六月,殺裴樞、獨孤損等朝臣30餘人,投屍於滑州(今滑縣東)白馬驛附近的黃河,說是要讓這些自詡為「清流」的官員成為「濁流」。

    朱溫迫不及待地要廢唐稱帝,令唐宰相柳璨、樞密使蔣玄暉等加緊籌劃。柳、蔣一則認為「魏晉以來,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4。再則認為「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5。因而建議朱溫按部就班依例而行。天祐二年十此據《資治通鑒》及《新五代史》,《舊五代史》作30餘人。

    2《舊五代史》卷2《梁太祖紀》二。

    3今據《新五代史》,《舊五代史》作500餘人。

    4《資治通鑒》卷24,唐天復三年二月。

    《資治通鑒》卷24,唐天祐元年正月。

    2《舊五代史》卷3《梁太祖紀》三。

    3《資治通鑒》卷25,唐天祐元年十月。

    4《資治通鑒》卷25,唐天祐元年十月。

    5《資治通鑒》卷25,唐天祐二年十一月。

    一月,昭宣帝任命朱溫為相國,總百揆,並進封魏王,以宣武等2道為魏國,兼備九錫之命。這本是柳璨等為朱溫正式稱帝鋪設的一塊跳板,可是朱溫認為是柳璨等人有意拖延時日以待變,怒而不受此命,先後殺蔣玄暉、柳璨等人,進一步加快了奪權的步伐。

    天祐四年(907)四月,朱溫在表面上由唐宰相張文蔚率百官勸進之後,正式稱帝,更名為朱晃,廟號太祖。改元開平,國號大梁,史稱後梁。升汴州為開封府(今河南開封),建為東都,而以唐東都洛陽為西都。廢7歲的昭宣帝為濟陰王,遷往曹州濟陰囚禁。次年二月,將其殺害。

    第三節朱溫之死朱溫在位六年,連年征戰。稱帝伊始,為了減輕其他割據政權的壓力,封馬殷為楚王,以穩定兩湖地區;封錢鏐為吳越王來牽制淮南的楊渥。次年封劉守文為大彭王、劉守光為河間郡王(後又進封為燕王),牽制河東李克用。然而,反梁的勢力依然相當強大。他們是唐朝所封諸王岐王李茂貞這時以唐朝忠臣的面目出現,仍用天復年號,開府置官,致書各地,聲言討伐朱梁;蜀王王建則在成都稱帝,公開另立旗號,稱霸一方;吳王楊行密已死,其子楊渥繼立,內部雖多變故,但仍奉唐朝正朔,不肯臣服朱粱;晉王李克用更是反梁勢力的核心,事實上成為各路反梁勢力的盟主。朱溫也深察這一局面,以李克用為最主要的對手。因此,重大的戰事即在梁晉之間展開。晉東的澤(今山西晉城)、潞(今長治)二州地處入晉要衝,朱溫稱帝前就曾與晉軍反覆爭奪過這一戰略要地,幾經易手。開平元年(907)五月,朱溫即派康懷貞將兵8萬再攻潞州,高河(今屯留東南)之戰,梁軍大敗。朱溫改派李思安取代康懷貞,又因李思安久攻潞州不下,就親臨澤州,撤換李思安而用劉知俊。劉知俊率精兵萬餘進攻晉軍,小勝而驕,結果遭到新繼位的晉王李存勗偷襲而大敗,梁兵傷亡以萬計,解了長達一年多的潞州之圍。朱溫聞訊歎道「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存勗小名),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這個戰役,使潞州地區遭到嚴重破壞,「士民凍餒死者太半,市裡蕭條」。

    開平三年(909),朱溫遷都洛陽,以養子博王朱友文為東都留守。自潞州大敗之後,朱溫對部下猜忌日甚。鎮守長安的王重師,朱溫怒其「貢奉不時」2,又聽讒言懷疑他與李茂貞相通,就下令逼其自殺並夷其族。鎮守同州的劉知俊見王重師無罪被殺,心不自安,遂以同州附於李茂貞。朱溫又懷疑鎮守鎮(今河北正定)、定(今屬河北)二州的王鎔私通李存勗,派王景仁出兵進攻,王鎔向李存勗和劉守光求助。劉守光坐視不動,李存勗則乘機親率大軍東進。乾化元年(9)正月,在柏鄉(今屬河北)大敗梁兵,殺敵2萬,繳獲糧食資財不可勝計。

    乾化二年(92)二月,朱溫再次進攻鎮、定二州,號稱50萬。命楊師厚等圍棗強(今棗強東),賀德倫等圍蓨縣(今景縣)。楊師厚晝夜急攻,棗強城小被陷,城中老幼悉數被殺,流血盈城。朱溫自己所率部隊竟出乎意料地被晉軍數百騎兵突襲而狼狽逃竄,損失無數,扶病回到洛陽。

    《資治通鑒》卷2,後梁開平二年四月、五月。

    2《資治通鑒》卷27,開平三年五月。

    病死之前他感歎道「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指李存勗)

    更昌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死,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朱溫的濫殺是歷史上罕見的。其一是濫殺戰俘。例如唐乾寧二年(895)

    十一月,朱溫在鉅野(今山東巨野)之南大敗朱瑄部萬餘人,殺戮將盡,俘虜3000餘人。傍晚打掃戰場時,忽然狂風暴起,沙塵沸湧。朱溫竟藉故胡說「此乃殺人未足耳!」2下令把俘虜全部殺死。又如天復三年五月,朱友寧攻青州博昌縣(今博興)月餘未下,朱溫大怒,「遣劉捍督戰。友寧乃下俘民眾十餘萬,各領負木石,牽牛驢,於城南為土山。既至,合人畜木石排而築之,冤枉之聲,聞數十里。俄而城陷,盡屠其邑人,清河為之不流」3。其二是濫殺部屬。朱溫用法嚴峻殘酷,戰場上將校戰死,所部士兵生還即全部斬首,叫做「跋隊斬」4。他用這種野蠻的辦法來提高戰鬥力,因此一旦主將戰死,士兵也就亡逸不敢歸。朱溫就命軍士都文刺其面以記軍號,軍士或思鄉里逃去,關津輒執之送所屬,無不死者。其三是濫殺士人。天祐二年六月,朱溫「嘗與僚佐及遊客坐於大柳之下,全忠獨言曰『此柳宜為車轂。』眾莫應。有遊客數人起應曰『宜為車轂。』全忠勃然厲聲曰『書生輩好順口玩人,皆此類也!車轂需用夾榆,柳木豈可為之!』顧左右曰『尚何待?』左右數十人捽言『宜為車轂』者悉撲殺之。」朱溫的荒淫,行同禽獸,即使在封建帝王中也罕有其匹。朱溫為黃巢同州刺史時,娶碭山富室女張氏為妻。張氏「賢明有禮」,朱溫「深加禮異」,「每軍謀國計,必先延訪。或已出師,中途有所不可,張氏一介請旋,如期而至,其信重如此」2。天祐元年張氏病死後,朱溫開始「縱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征其婦入侍,帝往往亂之」3。乾化二年,「太祖兵敗蓨縣,道病,還洛,幸全義會節園避暑,留旬日,全義妻女皆迫淫之」4。張全義之子憤極要手刃朱溫,為張全義苦苦勸止。至於朱溫的兒子們對朱溫的**,不僅毫無羞恥,竟然利用妻子爭寵,博取歡心,爭奪儲位,真是曠古醜聞!養子「朱友文婦王氏色美,帝(朱溫)尤寵之,雖未以友文為太子,帝意常屬之」5。朱溫病重時,打算把朱友文從東都召來洛陽付以後事。其親子「友珪婦亦朝夕侍帝側,知之,密告友珪曰『大家(指朱溫)以傳國寶付王氏懷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朱友珪隨即利用他掌握的宮廷宿衛侍從及其親信韓勍所部牙兵發動宮廷政變,「中夜斬關入」,「友珪僕夫馮廷諤刺帝腹,刃出於背。友珪自以敗氈裹之,瘞於寢殿」7。這樣,朱溫最後於乾化二年(92)《資治通鑒》卷28,後梁乾化二年閏五月。

    2《舊五代史》卷《梁太祖紀》一。

    3《舊五代史》卷2《朱友寧傳》。

    4《五代史補》。

    《資治通鑒》卷25,天祐二年六月。

    2孫光憲《北夢瑣言》。

    3《資治通鑒》卷28,乾化二年閏五月。

    4《新五代史》卷45《張全義傳》。

    5《資治通鑒》卷28,乾化二年閏五月。

    《資治通鑒》卷28,乾化二年閏五月。

    7《資治通鑒》卷28,乾化二年六月。

    六月被親子友珪所害,終年歲。

    朱溫建立的後梁,是五代中歷年最長的一個朝代,存在了7個年頭,於923年被後唐取代。

    第二章敬翔張全義王彥章第一節敬翔朱溫謀士敬翔,字子振,同州馮翊(今陝西大荔)人。自稱是唐平陽郡王敬暉之後。曾祖敬琬,官至綏州(今綏德)刺史。祖父敬忻,做過同州掾。父敬袞,曾任集州(今四川南江)刺史。

    敬翔年輕時「好讀書,尤長刀筆,應用敏捷」。唐僖宗乾符年間(874—879)參加進士考試未能及第,抑鬱不得志。黃巢攻佔長安時,他到汴州(今河南開封)投靠同鄉王發。王發是剛上任的宣武節度使朱溫的部下,一時找不到薦引的途徑。敬翔為擺脫窘境,就替人寫些箋奏之類的文章,往往有警句在軍中傳播。朱溫很喜歡他的淺近俚俗的文風,就要王髮帶他來見。朱溫問他現今能否倣傚《春秋》之法打仗,敬翔回答說「兵者,應變出奇以取勝,《春秋》古法,不可用於今。」2朱溫聽了大喜,立即讓他擔任軍職。敬翔不喜歡做武官,要求改任。於是就任命他以「館驛巡官」的名義專掌檄文奏章的起草工作,成為朱溫身邊的高級幕僚。

    敬翔為人深沉有大略,追隨朱溫30年,運籌帷幄,謀畫多奇計,朱溫十分欣賞。《通鑒考異》引高若拙《後史補》說「梁太祖皇帝到梁園,深有大志,然兵力不足,常欲外掠,又虞四境之難,每有郁然之狀。時有薦敬秀才於門下,乃白梁祖曰『明公方欲圖大事,輜重必為四境所侵,但令麾下將士詐為叛者而逃,即明公奏於主上及告四鄰,以自襲叛徒為名。』梁祖曰『天降奇人,以佐於吾。』初從其議,一出而致眾十倍。」由此可以看出敬翔兵不厭詐的謀略。朱溫當年背信棄義進攻朱瑄兄弟時,正是「誣瑄招誘宣武軍士」2為借口發難的。

    天祐二年(905)十月,朱溫在打敗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後,「部署將士,將歸大梁。忽變計欲乘勝擊淮南。敬翔諫曰『今出師未逾月,平兩大鎮,闢地數千里,遠近聞之,莫不震懾,此威望可惜,不若且歸息兵,俟釁而動。』」3可是朱溫不聽,結果遭到慘敗,後悔沒有聽取敬翔的忠告。朱溫是個暴戾難近的梟雄,「多權數,將佐莫測其所為,惟敬翔能逆知之,往往助其所不及,全忠大悅,自恨得翔晚,凡軍機民政,悉以咨之。」4因朱溫的關係,敬翔在唐末官至檢校右僕射、太府卿,並賜號「迎鑾葉贊功臣」。

    後梁重臣《舊五代史》卷8《敬翔傳》。

    2《新五代史》卷2《敬翔傳》。

    《舊五代史》卷《梁太祖紀》一。

    2《資治通鑒》卷257,光啟三年八月。

    3《資治通鑒》卷25,天祐二年十月。

    4《資治通鑒》卷257,光啟三年十一月。

    由於在朱溫滅唐建梁的「禪代之際,翔謀居多」,因而朱溫稱帝后,敬翔格外受到重用。朱溫把唐代向來由宦官掌權的樞密院改名為崇政院,任命敬翔知院事。這是一個甚至比宰相更為重要的職務,可以「參謀議於禁中,承上旨宣宰相而行之。宰相非進對時有所奏請,及已受旨應復請者,皆具記事,因崇政院以聞,得旨則復宣於宰相」。敬翔因而「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得休息」2。乾化元年(9)進位光祿大夫、行兵部尚書、金鸞殿大學士,封平陽郡侯。

    乾化二年六月,朱溫病重,把敬翔召到病榻前受顧托命。「命敬翔出友珪為萊州刺史,即令之官。已宣旨,未行敕」3。此事由於朱友珪發動政變殺父自立而罷。

    朱氏老奴朱友珪上台後,對敬翔有戒心,便以李振取代他為知崇政院事,任命敬翔為宰相。敬翔則稱病不參與政事。

    梁末帝朱友貞即位後,趙巖等人用事,敬翔受到排擠,更加鬱鬱不得志。朱友貞昏庸無能,對內未能處理好魏博問題,引起魏州(今河北大名北)兵變;對外在與李存勗爭戰中,深處宮禁盲目指揮,強使劉潯速戰而兵敗,幾乎盡失河北各地。貞明三年(97)十二月,趙巖不顧環境緊迫,勸朱友貞行郊天之禮。敬翔諫曰「國家自劉潯失律以來,府藏殫竭,箕斂百姓,供軍不暇,郊祀之禮,頒行賞賚,所謂取虛名而受實弊也。況晉人壓境,車駕未可輕動。」可是朱友貞不予採納。龍德三年(923),李存勗攻佔鄆州,後梁情勢更加危急,敬翔上書批評朱友貞「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賀瑰為將,豈足當彼之餘鋒乎?」2並且自請上前線效力。趙巖等認為他是在發牢騷,不用其謀。

    後來,後梁名將王彥章受挫於楊劉(今山東東阿東北)前線,朱友貞聽讒言以「智勇俱無」的段凝取代了王彥章前線統帥地位。李存勗長驅奔襲汴梁,朱友貞急召段凝回師援汴,可是段凝有異志,顧望不來。在此危急關頭,朱友貞急請敬翔出主意。敬翔說「臣受國恩,僅將三紀,從微至著,皆先朝所遇,雖名宰相,實朱氏老奴耳!事陛下如事郎君,以臣愚誠,敢有所隱!」3接著說當初曾經極諫陛下慎於用人而不納,現在縱張良、陳平復生也難以轉禍為福了,表示只好以死相殉。

    李存勗攻陷梁都開封,招降梁臣。李振前去投降,敬翔得悉後說「李振謬為丈夫耳!朱氏與晉仇讎,我等始同謀畫,致君無狀,今少主伏劍於國門,縱新朝赦罪,何面目入建國門也。」4隨即自經而卒。數日後,其族被誅。《資治通鑒》卷2,開平元年四月。

    2《資治通鑒》卷2,開平元年四月。

    3《資治通鑒》卷28,乾化二年六月。

    《舊五代史》卷9《梁末帝紀》中。

    2《新五代史》卷2《敬翔傳》。

    3《舊五代史》卷8《敬翔傳》。

    4《舊五代史》卷8《敬翔傳》。

    第二節張全義恢復洛陽經濟張全義(852—92),字國維,濮州臨濮(今山東鄄城西南)人。初名言,又作居言。降唐後唐昭宗賜名全義。唐亡後,在後梁做官,主動請求改名,朱溫賜名宗奭。後梁滅亡後,歸降後唐,為討好新朝,去後梁所賜名,請准恢復原名全義。如此趨附權勢而反覆改名,史不多見。

    張全義出生在「世為田農」的家庭。祖父張璉、父張誠都是農民。他自己曾在縣裡做小吏,多次受到縣令的困辱,於是就逃亡加入了黃巢的起義軍。黃巢攻入長安建立大齊政權時,任命他為吏部尚書、充水運使,主管大齊的水運事務。黃巢失敗時,他到河陽(今河南孟縣)投降唐將諸葛爽,屢立戰功,諸葛爽表請唐廷任他為澤州(今山西晉城)刺史。

    光啟二年(88)十月,諸葛爽病死,大將劉經與張全義立諸葛爽之子諸葛仲方為留後。劉經與諸葛爽另一大將李罕之爭奪洛陽澠池(今屬河南)一戰,劉經為李罕之所敗,退守河陽。諸葛仲方年幼,劉經派張全義前去抵敵,張全義竟與李罕之結為同盟,調轉矛頭進攻劉經,結果被劉經打敗。他與李罕之退保懷州(今沁陽),並向李克用求援。在李克用所派援軍的聯合進攻下,劉經和諸葛仲方被迫逃往汴州投靠朱溫。於是李罕之自領河陽節度使,以張全義為河南尹,治理洛陽。

    當時的洛陽,經過多年戰亂,僅存斷壁殘垣,破敗不堪。張全義初到時,那裡「白骨蔽地,荊棘彌望,居民不滿百戶。全義麾下,才百餘人,相與保中州城。四野俱無耕者」。張全義從他的部下中選出8人為屯將,每人發給一面旗一張榜,到周圍8縣的殘存墟落樹旗張榜,招撫流散逃亡的民眾,勸耕農桑,恢復生產。張全義為政寬簡,除殺人者要償命處死以外,其餘都從輕處罰。「無嚴刑,無租稅,民歸之者如市,又選壯者教以戰陣,以禦寇盜。數年之後,都城坊曲,漸復舊制。諸縣戶口,率皆歸復,桑麻蔚然,野無曠土。」洛陽周圍30里內,有蠶麥豐收的農家,他一定親自到訪,召來全家老幼,賞給酒食衣料,表示慰勞。「民間言張公不喜聲伎,見之未嘗笑,獨見良麥佳繭則笑耳」。對於有田荒蕪的,他就召集民眾查問原因,有因為缺牛耕地的,便要求有牛的鄰里負責助耕。「由是鄰里有無相助,故比戶皆有蓄積,凶年不饑,遂成富庶焉」。

    李罕之是張全義的「刻臂為盟,永同休戚」2的患難之交,又是張的上級,因軍中乏食而經常向張全義求取軍糧及縑帛,次數多了,張全義不滿。文德元年(888)張全義於李罕之出兵攻打河東的晉(今山西臨汾)、絳(今新絳)二州時,乘其後方無備,派兵襲取了河陽,自任河陽節度使。李罕之無奈,投奔李克用,討得援兵3萬回攻河陽,圍困日久,城中食盡,張全義部「啖木屑以度朝夕」3,向朱溫求救,朱溫派兵救援才得解圍。朱溫安排大將丁會守河陽,令張全義依舊擔任河南尹。張全義感謝這一次救命之恩,從此聽命於朱溫。

    《舊五代史》卷3《張全義傳》。

    《資治通鑒》卷257,光啟三年六月。

    2《舊五代史》卷5《李罕之傳》。

    3《五代史闕文》,引自《舊五代史》卷3《張全義傳》注。

    後梁封魏王朱溫挾唐昭宗東遷洛陽前,令張全義修繕洛陽宮殿,他十分賣力。朱溫打算篡唐時,他擔心朱溫對他不放心,就主動避讓權位。朱溫就調他為天平軍節度使、守中書令,封為東平王。昭宗被殺後,又將他調回仍任河南尹,兼忠武軍節度使、判六軍諸衛事。

    朱溫建梁稱帝后,又令張全義兼河陽節度使,進封魏王,賜名宗奭,想是朱溫要他以當年輔弼周天子的召公為榜樣努力為後梁效勞。張全義則一直小心謹慎,不但竭盡全力做好朱溫的後勤供應,而且忍辱到了常人難以接受的程度乾化二年(92),「太祖兵敗蓨縣,道病,還洛,幸全義會節園避暑,留旬日,全義妻女皆迫淫之。其子繼祚憤恥不自勝,欲剚刃太祖,全義止之曰『吾為李罕之兵圍河陽,啖木屑以為食,惟有一馬,欲殺以餉軍,死在朝夕,而梁兵出之,得至今日,此恩不可忘也!繼祚乃止。」由此可見張全義在梁儘管位極人臣,進爵封王,可還是靠卑身曲事以求保全。

    後唐封齊王后梁末帝朱友貞時,張全義未受信任,曾經請求到河北指揮作戰,未被採納。後唐李存勗攻佔梁都開封,他從洛陽趕去覲見,「泥首待罪」。由於在後梁時他常通過其弟張全武秘密與太原方面交往,所以李存勗待他很客氣,「撫慰久之」。張全義一方面表示自己「曾棲惡木,曾飲盜泉,實有瑕疵」2,改去朱溫所賜宗之名,並請李存勗到洛陽行郊天之禮,公開表示效忠新朝;另一方面又通過關係「厚賂」李存勗的皇后劉氏,竟至使劉皇后認他為義父,真可以說是費盡心機。因此,張全義在後唐也受到尊崇,先被封為魏王,後改封為齊王,任命為守太尉、中書令、河南尹並兼領河陽。可是他處理政務很馬虎,「凡百姓詞訟,以先訴者為得理,以是人多枉濫,為時所非」。另外,他與河南的一個縣令羅貫有私憤,便通過劉皇后在李存勗面前說羅貫的壞話,結果羅貫被殺,「冤枉之聲,聞之遠近」3。

    後唐同光四年(92)二月,趙在禮據魏州發動兵變,李存勗打算親自征討,大臣們則主張派李嗣源前往,李存勗本不答應,最後在張全義的力薦下才同意。可是李嗣源到魏州後便與變兵合流。張全義聞變後,憂懼不食而死,終年75歲,謚忠肅。

    第三節王彥章後梁勇將王彥章(83—923),字賢明,一作子明。鄆州壽張(今山東東平西南)人。年輕時投在朱溫部下,轉戰各地,以驍勇聞名。常持一鐵槍衝鋒陷陣,《新五代史》卷45《張全義傳》。

    《舊五代史》卷3《張全義傳》。

    2《齊王外傳》,引自《舊五代史》卷3《張全義傳》注。

    3《舊五代史》卷3《張全義傳》。

    奮疾如飛,軍中號稱王鐵槍。後梁開平二年(908)十月,自開封府押牙、左親從指揮使授左龍驤軍使。次年加授左監門衛上將軍。乾化元年(9),改行營左先鋒馬軍使,又加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朱友珪篡位時,加檢校司徒。朱友貞即帝位後,他先任濮州(今山東鄄城北)刺史,後調任澶州(今河南濮陽)刺史,並進封為開國伯。

    乾化五年(95)三月,朱友貞擬分魏(今河北大名東北)、博(今山東聊城東北)等州為2鎮,擔心魏軍不從,就派王彥章率500精騎屯駐鄴城(即魏州)金波亭以防不測。魏軍果然發動兵變,軍校張彥等迫賀德倫投靠晉王李存勗。兵變時,王彥章部遭到突襲被迫南撤,其全家被擄到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李存勗一方面厚待其家人,另一方面派使者去招降。王彥章不為所動,殺使者以絕其念,幾年後其家被害。

    貞明六年(920)正月,王彥章被正授為許州(今河南許昌)匡國軍節度使,進封開國侯。不久,改任北面行營副招討使,移鎮滑州(今滑縣東),調往河北的抗晉前線擔當重任。

    龍德三年(923)四月,晉王李存勗在魏州稱帝,國號唐,史稱後唐。改當年為同光元年,派李嗣源率步騎5000偷襲並攻佔鄆州,從東面威脅後梁,後梁朝廷內外大恐。宰相敬翔以死力諫請用王彥章,認為「事急矣,非彥章不可」。五月,朱友貞任命王彥章為北面招討使,段凝為副。王彥章受命之日立即啟程趕赴滑台(今滑縣東),從楊村砦浮河東下,水陸俱進,截斷唐軍在德勝(今濮陽)南北兩城之間的浮橋,一舉攻佔南城。李存勗得悉後說「此人可畏,當避其鋒。」唐軍隨即放棄北城,集中兵力退保德勝以東數百里的博州黃河南岸的楊劉。王彥章率舟師而下,一路上與唐軍乘編筏的步軍各沿黃河南北兩岸東行,每到轉灘匯水之處,兩軍就激烈交戰,流矢如雨。進至楊劉,交戰百餘次。王彥章急攻楊劉,晝夜不息,打得唐軍心驚膽顫,好多次險些被攻破,幸得李存勗親率援軍到達,才得勉強保住。兩軍在楊劉相持數月,楊劉久攻不下。後梁朝中弄權的趙巖、張漢傑等因擔心王彥章得勝後回朝對他們不利,就聯合早有異志的段凝在朱友貞面前中傷王彥章,誣王「彥章使酒輕敵而至於敗」。於是王彥章被罷職,由段凝取代。王彥章趕回京師,「以笏畫地,自陳勝敗之跡」2。趙巖又指使爪牙劾他不恭,被勒令離開。

    亂世死節段凝「智勇俱無」,靠賄賂交結邀權,接任後形勢急轉直下。後梁左右先鋒指揮使康延孝降唐,向李存勗暴露了梁軍內部虛實和戰略意圖,建議抓住時機直搗防守空虛的汴梁。在此危急關頭,朱友貞令王彥章前往東路抵敵。這時後梁的精銳部隊全在段凝的指揮下遠在河北,汴梁只有新募來的500名保駕的騎兵,把這支不能打仗的隊伍交給王彥章統領,並由張漢傑為監軍開赴前線。王彥章在遞坊(今地不詳,當在山東境內)一戰由於兵少戰敗,退守中都縣(今山東汶上),又遭失敗,就率他的00多名牙兵作殊死戰,結《新五代史》卷32《王彥章傳》。

    《舊五代史》卷2《王彥章傳》。

    2《新五代史》卷32《王彥章傳》。

    果王彥章重傷後被俘。

    李存勗見到王彥章後,以勝利者的姿態問他是否心服,又問他向來善戰為何不守兗州(今屬山東)而守沒有壁壘的中都,意在誘使他投降。王彥章拒絕正面回答。李存勗愛他驍勇,命人為他治傷,希望他能降唐。王彥章說,我與你「血戰十餘年,今兵敗力窮,不死何待?且臣受梁恩,非死不能報,豈有朝事梁而暮事晉,生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李存勗又令李嗣源去勸降,王彥章躺在病床上輕蔑地呼喊其小名說「汝非邈佶烈乎?我豈苟活者!」終於被殺。死年歲。

    歐陽修感慨地說「嗚呼,天下惡梁久矣!然士之不幸而生其時者,不為之臣可也。其食人之祿者,必死人之事,如彥章者,可謂得其死哉!」2他在整個五代時期只篩選出三位「全節之士」,在《新五代史》中特設《死節傳》一卷,而這三人中他以王彥章為主,行文多有褒揚,認為是亂世裡難得的忠臣義士。

    《新五代史》卷32《王彥章傳》。

    2《新五代史》卷32《王彥章傳》。

    第三章李克用後唐莊宗明宗第一節李克用李克用(85—908),後唐開國皇帝李存勗之父,其祖先為西突厥別部,因駐帳於沙陀磧(今新疆古爾班通古特沙漠),自號為沙陀部,以朱邪為姓。祖父朱邪赤心,隨唐將康承訓擊敗龐勳起義有功,被任為單于大都護、振武軍節度使,並賜姓為李,名國昌。李克用,別號李璠兒,一目失明,又號獨眼龍。他為李存勗稱帝建國奠定了基礎。

    唐懿宗鹹通十三年(872),李國昌拒絕調任雲州(今山西大同東北)刺史、大同軍防禦使。當時任雲州守捉使的李克用殺大同軍防禦使段文楚,佔據雲州,自稱留後。唐廷派兵鎮壓,結果反為所敗。次年,僖宗即位,改用招撫政策,任命李克用為大同軍防禦使。後來,李國昌父子又與朝廷發生摩擦,幾經勝敗,一度逃亡韃靼。中和元年(88),黃巢攻佔長安,唐僖宗召李克用入援。次年李克用等擊敗尚讓於良田陂(今陝西華縣西南),黃巢被迫退出關中。李克用升任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東節度使為使相。從此,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一帶便成為他用兵的根據地。中和四年,李克用率軍在河南地區大敗黃巢軍,一直追到曹州冤朐(今山東定陶西)。返回途中經汴州(今河南開封)發生上源驛事件,險些為朱溫所殺,於是雙方結怨,形同水火。「僖宗和解之,用破巢功,封克用隴西郡王」。此後李克用利用各地軍閥矛盾不斷征戰,進一步壯大了在河東地區的勢力。光啟元年(885)底,曾出兵幫助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在沙苑(今陝西大荔南)打敗唐將朱玫後一度攻入京城。唐僖宗輾轉鳳翔(今屬陝西)、寶雞(今屬陝西)到興元(今漢中),兩年後才回到長安。昭宗即位後,對李克用採取姑息態度,但迫於朱溫的壓力,讓宰相張濬帶兵征討,結果張濬戰敗,昭宗只得繼續讓步,於乾寧二年(895)底進封他為晉王,成為唐末割據勢力中被封王的第一人。次年正月,昭宗打算再次任命張濬為相,李克用上表說「若陛下朝以張濬為相,則臣將暮至闕廷!」2嚇得昭宗只好改變主意。當朱溫進攻兗(今屬山東)、鄆(今東平西北)的朱瑄兄弟時,他派兵前去援救,意在牽制朱溫向河北發展勢力。此後為爭奪河東、河北的南部地區而與朱溫血戰連年,儘管一度居於下風,但他在太原地區的根基已經深不可搖。天復四年(904)朱溫強迫昭宗遷都洛陽,改年號為天祐。李克用認為這是朱溫的把戲,拒用「天祐」而繼續使用「天復」年號。三年後,朱溫滅唐建梁,改元開平,李克用不承認朱梁政權,才開始用天祐年號而稱此年為天祐四年,表示他繼續奉唐朝正朔,與朱溫勢不兩立。次年病死,終年53歲。

    第二節後唐莊宗李存勗百戰平河北李存勗(885—92),李克用長子。天祐五年(梁開平二年,908)正月,《新五代史》卷4《唐莊宗紀》上。

    2《新五代史》卷4《唐莊宗紀》上。

    李克用病死,24歲的他襲位為晉王。二月即殺其覬覦王位的叔父李克寧以穩定內部;四月又從潞州(今山西長治)前線調回周德威以麻痺梁軍。他對諸將說「汴人聞我有喪,必謂不能興師;又以我少年嗣位,未習戎事,必有驕怠之心。若簡練兵甲,倍道兼行,出其不意,以吾憤激之眾,擊彼驕惰之師,拉朽摧枯,未雲其易,解圍定霸,在此一役。」隨即親率大軍分三路進攻,李嗣源等率先破除梁軍所建「夾城」,從東北面進入潞州城與守將李嗣昭會師,殺梁兵萬餘,俘梁副招討使符道昭等將領300人,取得了潞州解圍戰的全勝。朱溫聞訊慨歎不止。接著,李存勗又乘王建、李茂貞合攻朱梁大安(今陝西勉縣西南)之機,派周德威進攻晉州(今山西臨汾),在神山(今浮山南)大敗梁軍。

    天祐六年,鎮守同州(今陝西大荔)的後梁大將劉知俊叛附李茂貞,要求增援,李存勗親率大軍到陰地關(今山西靈石南關),再次派周德威攻打晉州,在蒙阬(今曲沃北)擊敗梁軍。次年,朱溫派王景仁攻打唐昭宗所封趙王王鎔的鎮(今河北正定)、定(今屬河北)二州,王鎔向李存勗求援,李存勗力排眾議率兵往救,在趙州(今趙縣)境內的柏鄉(今屬河北)一帶與梁軍對壘。天祐八年正月,裝備精良的梁軍被打得大敗,斬首2萬,繳獲馬匹3000,輜重無數。經此柏鄉之戰,梁軍元氣大傷,被迫從深(今深縣)、冀(今冀縣)二州撤退。晉軍則接連南攻邢(今邢台)、魏(今大名北)、博(今山東聊城東)、衛(今河南汲縣)等州,一直打到黃河北岸。次年,梁軍再次北攻,屠棗強(今河北棗強東),圍蓨縣(今景縣),結果又被晉軍打得大敗,朱溫狼狽南撤。

    正當李存勗南攻之時,幽州(今北京)一帶的劉守光打算乘機謀取鎮、定二州。李存勗擔心重蹈當年吳王夫差爭黃池之會和楚項羽貪伐齊之利的覆轍,回師對付劉守光。他先用驕兵之計,促使庸愚無賴的劉守光忘乎所以,然後派周德威統兵3萬聯合鎮、定二州之兵,圍攻幽州。經兩年作戰,終於俘殺了劉守光及其父劉仁恭。這樣,幽冀一帶也都處在李存勗的控制之下。建後唐、滅後梁天祐十二年(梁貞明元年,95),梁末帝乘魏博節度使楊師厚病死之機,將其所轄六州分為兩鎮,以圖削弱藩鎮勢力,結果引起魏博兵變。變兵請降附晉,李存勗乘勢佔領魏州,殺變兵首領張彥,親自兼領魏博節度使。接著又攻取德州(今山東陵縣)、澶州(今河南清豐西)。次年在大敗梁援軍之後又攻取了衛州、磁州(今河北磁縣)、洺州(今永年東南)、邢州。而相州(今河南安陽)、滄州(今河北滄州東南)和貝州(今清河西)均不戰而取。這樣,黃河以北除黎陽(今河南浚縣東)一地外,盡為晉軍所佔。

    天祐十四年李存勗攻佔博州在黃河南岸的楊劉城(今山東東阿東北),建立了一個重要的戰略據點,並一度攻入鄆州(今東平西北),胡柳陂(今山東鄄城西南)一戰,周德威戰死,後反敗為勝。次年,又在澶州之南夾黃河築德勝南北兩城,並架浮橋相通,成為晉軍南進的又一橋頭堡。梁軍多次進攻均被擊退,晉軍勢力大為發展。李存勗身為晉王,作戰常身先士卒,喜歡自引輕騎迫敵營挑戰,因此常陷險境。有人勸他,他說「定天下者非百《舊五代史》卷27《唐莊宗紀》一。

    戰何由得之,安可深居帷房以自肥乎?」天祐二十年(梁龍德三年,923)四月,李存勗在魏州稱帝,以天祐二十年為同光元年,國號不用晉而用唐,表示自己是唐朝的合法繼承人,以增強反梁的號召力,史稱後唐,李存勗廟號莊宗。

    禁地密碼燃文李存勗即位後,得知後梁鄆州防守空虛,就派李嗣源乘虛而入,佔領鄆州。這使後梁朝廷大恐,急派大將王彥章為北面招討使,率精銳沿河東下。後唐軍在德勝失守後堅守楊劉,李存勗親率援軍趕到,幾度激戰,終於保住了楊劉並迫使梁軍撤退。接著又趁梁軍(時王彥章已被段凝取代)渡河北上和各路梁軍分兵作戰導致汴梁地區防守空虛之機,決定不顧歸路被斷、後方不穩等不利因素而直搗後梁首都開封,以李嗣源為先鋒,接連獲勝,擒王彥章等梁將多人,輕騎兼程順利攻入汴梁。梁末帝自殺,李存勗就此完成了滅梁大業。廢開封府為汴州,後定都東都洛陽(今屬河南)。同光三年滅前蜀,達到後唐全盛時期。

    治國乏術李存勗驍勇善戰,膽略過人,戰績非凡,堪稱傑出的軍事家。但是他治國乏術,用人無方,稱帝三年而終至眾叛親離、身死族滅。

    李存勖弊政之一是重用伶人和宦官。他幼善音律,常自傅粉墨與伶人共戲,因而伶人們恃寵怙勢,出入宮掖,侮弄朝臣。其中為害最烈的是伶官景進,「軍機國政,皆與參決。三司使孔謙兄事之,呼為八哥」。將相大臣都因忌憚而去討好他。

    李存勗除了以伶人為耳目外,還用宦官為心腹。同光元年(923)十二月定都洛陽後,恢復唐朝舊制,「詔天下訪求唐時宦者悉送京師,得數百人,宦者遂復用事」2。於是宮內各執事和諸道監軍都用宦官。他採納宦官的建議,「分天下財賦為內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內府,充游宴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虛竭無餘而內府山積」3。唐代後期宦官跋扈之勢儼然重現,引起朝臣的不滿。

    李存勗弊政之二是允許皇后干政。他的皇后劉氏,本來不是元妃,是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肯相認的勢利小人。因為有寵於李存勗,後來進封為皇后。伶官如景進、降將如段凝、張全義、袁象先都通過厚賂劉氏而得到重用。同光四年,因軍糧不足軍心動搖,宰相請發內庫供應諸軍,劉氏竟交出妝具銀盆兩隻和三名幼皇子,說宮中別無積蓄,讓朝廷拿去賣了以充軍需,嚇得宰相趕緊退出。大將郭崇韜於同光三年帶兵伐蜀,僅用70天就迫使蜀主王衍出降,立了大功。但他與宦官不合,宦官誣告他有異心,李存勗還在猶豫之際,劉氏竟出手教,密令殺郭崇韜父子。後又牽連殺大將朱友謙及其部將史武等7人,皆滅其族。

    這些殺戮導致後唐功臣宿將人人自危,諸鎮怨憤,流言四起。伐蜀建功的驍將康延孝為郭、朱復仇而反唐,儘管很快兵敗身死,但是魏博方面的兵《資治通鑒》卷270,後梁貞明四年八月。

    《新五代史》卷37《景進傳》。

    2《新五代史》卷38《宦者傳》。

    3《資治通鑒》卷273,後唐同光二年二月。

    變終於釀成了後唐歷史上的重大事變。

    魏博軍隊是後唐的一支精銳部隊,攻滅後梁,屢建戰功,卻反而受到李存勗的猜忌。同光四年(92)二月,戍守瓦橋關(在今河北雄縣南)的魏博士兵期滿回鎮,到達貝州,接到敕令要他們就地留屯。於是人心浮動,發生兵變,指揮使楊仁晸被殺。變兵奉趙在禮為帥,焚掠貝州後兼程南下,攻佔鄴都(今河北臨漳西南)。李存勗急派元行欽帶兵進討反為所敗。危急之際,不得已起用向來為之所猜忌的宿將李嗣源率侍衛親軍前去鎮壓。兵至鄴都城下,親軍嘩變,擁李嗣源入城與趙在禮聯軍。李嗣源本無此意,但迫於內外形勢,在無以自明的情況下率變兵南下。李存勗得知情況大變,急忙率扈從兵2.5萬從洛陽東進大梁,途中得知大梁失守,只好下令回師,沿途士兵逃亡一半。他再三撫慰士卒許以厚賞,士兵們說他賜與太晚,人亦不感聖恩。好不容易回到洛陽,親軍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率眾嘩變,在混戰中李存勗為流矢射中身死,終年43歲。

    李存勗能詞,有3首傳世。其《一葉落》云「一葉落,搴朱箔,此時景物正蕭索。畫樓月影寒,西風吹羅幕。吹羅幕,往事思量著。」表明這位能征慣戰的代北健兒並非普通的一介武夫。

    第三節明宗李嗣源善戰建奇功李嗣源(87—933),唐沙陀部人。本名邈佶烈。為李克用養子,改名李嗣源。即帝位後又更名李璠,是為後唐明宗。

    李嗣源本是李克用部將之子,生於應州金城縣(今山西應縣)。3歲喪父,李克用收養為子。善騎射,「為人質厚寡言,執事恭謹」,上源驛事件時,7歲的他在亂兵流矢中捨命保護李克用逾垣脫難,因而更受信任,掌親騎,為侍衛長。乾寧三年(89)李嗣源奉命率兵30002前去援救朱瑾,在任城(今山東濟寧)一舉擊敗梁軍,解了兗州(今屬山東)之圍,威名大振,李克用把他所率500騎兵命名為「橫衝都」。光化三年(900)又在邢州青山(今河北邢台西北)大敗乘勝追擊的後梁名將葛從周,戰場上他親自衝鋒陷陣,身中四矢,從此「李橫衝」的雅號名重四方。而他「每有戰功,未嘗自伐」。「凡所賜與,分給部下。」諸將爭功時,他從容說「公輩以口擊賊,吾以手擊賊!」3於是眾慚而止。

    李存勗繼位為晉王后,與朱溫大戰於柏鄉(今屬河北),面對裝備齊整的梁軍赤、白兩馬隊,李嗣源笑道「彼虛有其表耳,翌日當歸吾斗中他躍馬挺身,直取梁軍白馬都,生擒二騎校而回。於是士氣大振,取得了柏鄉之戰的重大勝利。他因功而被任為代州(今山西代縣)刺史。

    此後,他曾北伐幽州(今北京),逼降劉守光愛將元行欽。天祐十三年(9)隨李存勗東征,攻佔後梁的磁(今河北磁縣)、相(今河南安陽)等州,因而改任相州刺史、昭德軍節度使。後又轉任安國節度使(鎮邢州,今《新五代史》卷《唐明宗紀》。

    2《舊五代史》作300。今從《新五代史》。

    3《舊五代史》卷35《唐明宗紀》一。

    河北邢台)。當契丹進攻幽州時,周德威告急,諸將認為契丹不可能持久,食盡自還,到那時追擊有利。李嗣源力排眾議,認為「德威盡忠於家國,孤城被攻,危亡在即,不宜更待敵衰」。請求立即派他前去援救,李存勗同意後,李嗣源隨即率部為前鋒進到易州(今易縣)。他分析敵我形勢,采「潛行溪澗,襲其不備」的戰術,臨陣與長子李從珂奮命血戰,動員部屬說「為將者受命忘家,臨敵忘身,以身殉國,正在今日。諸君觀吾父子與敵周旋!」2他挺身入陣,所向披靡,大敗契丹,解了幽州之圍。凱旋魏州(今大名北)時,李存勗親自郊迎慰勞,進位檢校太保。

    同光元年(923)李嗣源調任橫海節度使(鎮滄州,今滄州南)。當時的戰場形勢對新建的後唐政權充滿危險梁、唐兩軍主力對峙於黃河沿岸,一路梁軍正急攻澤州(今山西晉城),而唐將李繼韜卻以潞州(今長治)降梁,這等於斷了唐軍的歸路。在這危急關頭,李嗣源欣然領命奇襲鄆州(今山東東平西北),並且擊退了梁軍的反撲,俘虜了梁將王彥章,大大改變了戰場上的形勢。接著,他果決地提出西攻汴州(今河南開封)的策略,並率千騎為前鋒一舉攻佔汴梁,梁末帝自殺,梁亡。李存勗喜不自禁,激動地說「吾有天下,由公之血戰也,當與公共之。」3不久,進位兼中書令。

    逆取順守,革除弊政滅梁後,李嗣源又曾受命北伐契丹,征討潞州叛將,所向克捷,進位太尉,移鎮汴州成為蕃漢兵馬總管。同光三年(925)再次領兵北破契丹,被調任為鎮州(今河北正定)節度使。這時開始遭到李存勗的猜忌,有人告誡他已經到了「德業振主者身危」的地步,要他「宜自圖之」。

    同光四年二月,趙在禮據魏州發動兵變,李存勗派元行欽前去鎮壓反為所敗,只好派李嗣源前往,結果李嗣源與變兵合流,率軍攻回洛陽,結束了李存勗的統治。李嗣源初入洛陽時稱監國,幾天後即位於李存勗的靈樞前,表示自己是合法繼承而非篡奪。

    《舊五代史》對李嗣源的奪位多有粉飾回護,但其「逆取」的實質總是難以盡掩。不過他即位後在革除弊政方面歷來頗受史家肯定。首先是裁減宮人、伶人和宦官。「自初即位,減罷宮人、伶官,廢內藏庫,四方所上物,悉歸之有司」2。「量留後宮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廚五十人,自余任從所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3以此來整肅宮掖,經濟上節省開支,政治上排除干擾。第二是誅殺宦官佞幸。「即位伊始,下詔斬「直以聚斂為事」、「天下皆怨苦之」的租庸使孔謙,廢除其苛斂之法。「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髮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指揮使李從溫悉《舊五代史》卷35《唐明宗紀》一。

    2《舊五代史》卷35《唐明宗紀》一。

    3《舊五代史》卷35《唐明宗紀》一。

    《舊五代史》卷35《唐明宗紀》一。

    2《新五代史》卷《唐明宗紀》。

    3《資治通鑒》卷275,天成元年四月。

    《新五代史》卷2《孔謙傳》。

    誅之」2。對於名聲很壞的高官如盜掘唐陵的溫韞、私用庫物的段凝、縱田客殺人的豆盧革等都在貶官後賜死;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如「稅外科率」的鄧州留後陶玘、「為政貪穢」的毫州刺史李鄴等也都被貶死他鄉。這些對於澄清吏治是很有影響的。

    李嗣源較關心民間疾苦。他與宰相馮道談論農家勤苦,馮道誦聶夷中詩「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下瘡,剜卻心頭肉。」他甚為感動,「命左右錄其詩,常諷誦之」3。因此,他著力於減輕民眾的賦稅負擔。天成元年(92)四月下詔免收「省耗」「應納夏稅,先有省耗,每斗一升,今後止納正稅數,不量省耗。」天成四年五月又下令州縣不得以檢括田地擾民「百姓今年夏苗,委人戶自通供手狀,具頃畝多少,五家為保,委無隱漏,攢連手狀送於本州,本州具狀送省,州縣不得迭差人檢括,如人戶隱欺,許令陳告,其田倍令並征。」長興元年(930)二月下詔減收「曲錢」、免收河陽人戶的「橋道錢」「諸道州府人戶,每秋苗一畝上,元征曲錢五文,今後特放二文,只征三文。」4「河陽管內人戶,每畝舊征橋道錢五文,今後不征。」5長興二年(93)進一步免收「曲錢」「應在京諸道苗畝上所征曲錢等,便從今年夏並放。其曲官中自造,委逐州減舊價一半,於在城撲斷貨賣。除在城居人不得私造外,鄉村人戶或要供家,一任私造。」因此,敕下之日,人甚悅之。長興元年二月下詔限制民間高利貸盤剝「應私債出利已經倍者,只許征本;已經兩倍者,本利並放。」2對於民眾的伕役負擔,他也愛惜民力,信守規定。長興三年十二月,他到龍門「觀修伊水石堰,賜丁夫酒食。後數日,有司奏『丁伕役限十五日已滿,工未畢,請更役五日。』帝曰『不唯時寒,且不可失信於小民。』即止其役。」3在執法方面,李嗣源也比較嚴明。供奉官丁延徽「巧事權貴,人多擁護,監倉犯贓」,依律當斬。侍衛使張從賓向李嗣源求情,他說「食我厚祿,偷我倉儲,期於決死!蘇秦說我不得,非但卿言!」4對於涉及他自身的誤判案件也能自責補過巡檢軍使渾公兒奏稱有百姓二人以竹竿習戰鬥之事,他認為「實所不容」,交石敬瑭處置,結果二人被殺。後來得知所謂百姓乃是幼童,戰鬥實是嬉戲,「方覺失刑」,於是他自己「減常膳十日,以謝幽冤」,石敬瑭被「罰一月俸」,渾公兒被「杖二十」後撤職流配登州(今山東蓬萊)。對受害人家屬「賜絹五十匹、粟麥各百石,便令如法埋葬」。並專就此事下詔,要求「此後在朝及諸道州府,凡有極刑,並須仔細裁遣,不得因循」5。這種做法,就是在盛世帝王中也頗為少見。

    御下乏術2《資治通鑒》卷275,天成元年四月、五月。

    3《資治通鑒》卷27,天成四年九月。

    4《舊五代史》卷4《食貨志》。

    5《舊五代史》卷4《唐明宗紀》七。

    《舊五代史》卷4《食貨志》。

    2《舊五代史》卷4《唐明宗紀》七。

    3《舊五代史》卷43《唐明宗紀》九。

    4孫光憲《北夢瑣言》卷8。

    5《舊五代史》卷39《唐明宗紀》五。

    李嗣源即位時已年屆六十,在位七年餘,採取的改革措施儘管有限,但也收到一定的效果。司馬光評價說「在位年谷屢豐,兵革罕用,校於五代,粗為小康。」但是,李嗣源在控制宰輔方面顯得無能乏術,或聽任跋扈,或一殺了之,既軟弱又粗暴,這與他目不識書缺乏文化素養有關。樞密使安重誨是他的「佐命功臣」,恃功矜寵,專權自恣,擅殺無意中沖了他前導的殿直馬延,還要李嗣源「降敕處分」,李嗣源「不得已而從之,由是御史、諫官無敢言者」2。宰相任圜「簡拔賢俊,杜絕僥倖,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但與安重誨政見不合,議政往往意氣用事,互相呵罵,旁若無人。連宮人都說「妾在長安宮中,未嘗見宰相、樞密奏事,敢如是者,蓋輕大家(皇帝)耳!」3後來,安重誨誣任圜謀反,矯詔殺之,李嗣源竟「皆不能詰也」4。此後他聽信讒言,以安重誨有異志而殺之。安、任二人在他統治期間,可算是盡忠職守的名臣,結果相繼身死,奸佞得勢,國勢每況愈下。

    李嗣源在認定繼承人方面也表現得優柔寡斷。他的長子從璟為李存勗所殺。次子從榮被封為秦王,任為河南尹,兼判六軍諸衛事,後又加封天下兵馬大元帥,表明他打算以從榮為繼承人,可是又不明確立為太子,造成大臣觀望,從榮不安,因而釀成悲劇長興四年(933)十一月,李嗣源病重,秦王李從榮恐不得為嗣,率牙兵千人列陣天津橋,準備入宮繼位。結果為朱弘昭等所率騎兵擊潰,從榮逃至府第被殺。李嗣源「聞從榮已死,悲咽幾墮於榻,絕而蘇者再」。後征天雄節度使宋王李從厚入宮侍疾。六天後病重不治,終年8歲。宋王李從厚繼位,是為閔帝。

    《資治通鑒》卷278,長興四年十一月。

    2《新五代史》卷24《安重誨傳》。

    3《資治通鑒》卷275,天成元年五月,天成二年五月。

    4《新五代史》卷24《安重誨傳》。

    《新五代史》卷5《秦王(李)從榮傳》。

    第四章郭崇韜周德威第一節郭崇韜運籌決勝郭崇韜(?—92),字安時,代州雁門(今山西代縣)人。初隸李克修帳下為親信。他處理昭義鎮(治潞州,今長治)的具體事務,廉潔幹練,頗有口碑。李克修死後,他任李克用主管聯絡事務的典謁,辦事很得力,應對機敏,升任河東教練使。

    李存勗繼位為晉王后,郭崇韜更受器重,由中門副使升為中門使,參管機要,艱難戰伐,無所不從。天祐十八年(後梁龍德元年,92)他跟隨李存勗討伐鎮州(今河北正定)的張文禮,久攻不下。這時定州(今屬河北)的王都為救張文禮勾引契丹進到新樂(今新樂東北),晉軍動搖,打算撤圍,李存勗猶豫未決。郭崇韜認為契丹只為王都利誘而來,並不是真心來救張文禮,其前鋒稍一受挫,必定逃跑無疑。正可乘新近打敗後梁軍心大振之機,威震塞北!李存勗採納了他的意見,果然打敗了契丹。

    李存勗稱帝后,郭崇韜被任為兵部尚書、樞密使,權超宰相。

    梁將王彥章攻破德勝(今河南濮陽)南北城後進圍楊劉(今山東東阿東北),李存勗判斷有誤,引兵出戰打了敗仗。向郭崇韜問計,他指出王彥章圍楊劉的目的在於奪回鄆州(今東平西北),如果在下游以呼應鄆州為名建立堡壘,那麼他必來爭奪,這樣就可以分散其兵力後戰而勝之。李存勗依計而行,果然大敗王彥章。

    梁將康延孝降唐,郭崇韜隨即與之密談,探知了梁的虛實和用兵意圖。

    他力排諸將放棄鄆州與梁以河為界罷兵的議論,堅決主張直搗大梁(今河南開封)。他對李存勗說「願陛下分兵守魏,固楊劉,而自鄆長驅搗其巢穴,不出半月,天下定矣!」李存勗照此辦理,結果只用了8天功夫就滅了後梁。郭崇韜獲賜鐵券,拜侍中、成德軍節度使(治鎮州,今正定)為使相,繼續擔任樞密使,進封趙郡公。

    位兼將相郭崇韜以謀議居佐命第一之功而位兼將相,處理事務又無所迴避,這就與李存勗所信任的宦官和伶人產生了矛盾。他與宦官李紹宏之間關係緊張,想要功成身退,他的部屬指出他已處於騎虎難下的局面,一旦失勢就難以自安。於是他聽從部屬的意見,請立李存勗的寵妃劉氏為皇后以求中宮之助,然後又請求罷去所任樞密使職,恢復唐朝由宦官擔任此職的制度。可是李存勗堅決不准他辭職,他只好留任。他提出的有關「天下利害」的25條措施,李存勗也都予以照辦。後來李存勗調李嗣源任成德軍節度使,讓郭崇韜移鎮忠武軍(治同州,今陝西大荔),他再三辭讓,獲准後,留在朝中任侍中、樞密使。

    李存勗禁不住宦官的慫恿,打算建造高樓避暑,郭崇韜切諫他以天下為《新五代史》卷24《郭崇韜傳》。

    心,毋忘創業之難,希望取消造樓計劃。李存勗不聽,宦官又從中挑撥,君臣間的關係也緊張起來。河南縣令羅貫為人正身奉法,不受權豪請托,因而得罪了宦官、伶人以及河南尹張全義。張全義派人在劉皇后處詆毀羅貫,宦官又在李存勗面前落井下石。郭崇韜素知羅貫正直,竭力為其辯護,李存勗竟至自關殿門把郭崇韜拒之門外,羅貫終於被殺。

    西平前蜀後被害同光三年(925)李存勗決定伐蜀,選擇帶兵將領時,郭崇韜想藉此立大功來穩定自己被宦官等動搖的地位,就建議由李存勗年幼的長子魏王李繼岌出任元帥。李存勗明白其用意,就決定以李繼岌為西南面行營都統,以郭崇韜為招討使作為李繼岌的副手而實際處理伐蜀的軍政事務。這次軍事行動郭崇韜以《孫子兵法》「取用於國,因糧於敵」的原則制訂了先取鳳州(今陝西鳳縣)、三泉(今四川廣元東北)等地的作戰計劃,進展順利,萬唐軍所到之處,蜀將望風迎降,前後70天就兵臨成都,前蜀後主王衍出降。

    郭崇韜素來痛恨宦官,伐蜀過程中曾對李繼岌說將來李繼岌繼位為帝后,「當盡去宦官,至於扇馬,亦不可騎」。引起隨營的監軍宦官李從襲、李廷安、呂知柔等的切齒憤恨。當李存勗派宦官向延嗣到成都慰勞伐蜀大軍時,郭崇韜沒有按照當時的禮儀到郊外迎接。向延嗣大怒,就和李從襲等一起構陷郭崇韜,羅織的罪名是貪污和有異志。

    有異志問題的依據只是蜀人曾列狀向李繼岌請求把郭崇韜留在當地為帥,所以純屬誣陷;貪污問題則郭崇韜確有失檢點之處本來他很有清廉的聲譽,進入洛陽後開始接受各地的賂遺,有人提醒他,他說自己位兼將相,祿賜巨萬,並不希罕這些禮品。又說送禮的都是後梁舊將,如果拒收反而會使這些人於心不安,說不定會重新反叛為敵。這樣的辯解顯得強辭奪理而又蒼白無力,至於他說「藏余私室,無異公帑」,則更是荒唐。儘管後來當李存勗舉行郊祀大典時他把所藏禮品全都獻了出來,但這種做法終究不能說是穩妥的。在平定前蜀過程中,他又接受降將的賂遺,其子郭廷誨也廣收饋贈,將珍寶運回洛陽府第。宦官們指他貪污也就並非平白無故了。李存勗本來就對他心存芥蒂,現在聽說他打算留蜀不歸和佔有了蜀之妓樂珍玩,便怒形於色,立即派宦官馬彥珪前往蜀地查看實情,如郭崇韜聽命回師則罷,否則就與李繼岌商量處置。馬彥珪認為這個命令不夠明確,就去向劉皇后請示。劉皇后對郭崇韜當年請求冊立她為皇后並不感恩,相反在宦官和張全義等人的影響下對他並無好感,就下教令給李繼岌,讓他在蜀地處死郭崇韜。李繼岌雖然覺得沒有皇帝的詔書只以皇后教令不便擅殺,但在宦官們的挑撥下終於答應,同光四年(92)正月,郭崇韜在奉命前去議事時被殺。他的五個兒子也在各地先後被誅,家產被籍沒。直到後唐明宗李嗣源即位時才詔令歸葬,賜還其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舊宅給他的兩個孫子。

    第二節周德威《新五代史》卷24《郭崇韜傳》。

    《舊五代史》卷57《郭崇韜傳》。

    後周良將周德威,字鎮遠,小字陽五,朔州馬邑(今山西朔州)人。身長面黑,狀貌魁偉,笑不改容,凜然有肅殺之氣。為人勇而多智,能遠望煙塵料知兵勢敵數。唐末為李克用騎將,漸升至鐵林軍使。跟隨李克用擊敗王行瑜後,升任檢校左僕射、衙內指揮使。當梁、晉對壘之時,周陽五之勇聞名天下。光化二年(899)三月,朱溫派氏叔琮進逼太原,一直打到榆次(今屬山西)、洞渦驛(今清徐東)等地,梁軍中傳令道「能生得周陽五者為刺史。」外號陳夜叉的梁將陳章口出狂言打算活捉周德威以邀功,李克用要周德威當心此人。因陳章經常騎白馬穿朱甲,周德威便要部下見到白馬朱甲的敵將就假裝敗退,他自己則化裝成士兵夾雜在行伍之中。等到陳章出來挑戰,部下依約退走,陳章中計急追,周德威從後揮錘擊中陳章將其活捉。

    天祐三年(90),朱溫派兵攻劉仁恭的滄州(今河北滄州東南)時,晉王李克用為援燕而派周德威率5萬大軍攻取潞州(今山西長治)進行牽制。得手後周德威被任命為代州刺史、內外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這時攻燕的梁軍轉而爭奪潞州,建夾城圍之。晉軍守將李嗣昭堅守圍城,周德威率軍救潞州,在夾城外與後梁軍對峙經年。李克用臨終前向李存勗表示擔心周德威與李嗣昭兩人之間的矛盾會影響相互配合。李存勗繼位並殺李克寧之後,從前線召回手握重兵的周德威。周德威表示對故主的高度忠誠後跟隨李存勗南攻梁軍,破夾城解了潞州之圍,與李嗣昭歡好如初。周德威因功升任振武節度使(治朔州,今朔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使相。

    天祐七年(後梁開平四年,90)秋,朱溫派王景仁率眾7萬擊趙王王鎔,王鎔向李存勗求援。李存勗命周德威率部先屯趙州(今河北趙縣),然後他自率一部出贊皇(今屬河北)與之相會後,在柏鄉(今屬河北)附近與後梁軍對壘。後梁軍人多勢眾,裝備豪華精良。晉軍兵少,望之頗有怯意。周德威一面對部眾鼓舞士氣說「此汴、宋傭販兒,徒飾其外耳,其中不足懼也!其一甲直數十千,擒之適足為吾資,無徒望而愛之,當勉以往取之。」另一面他對李存勗說「梁兵甚銳,未可與爭,宜少退以待之。」李存勗認為己方千里奔襲利在速戰,等到對方知我虛實,仗就難打了。周德威指出戰場地形不利騎兵作戰,不能用己之長擊彼之短。李存勗聽後很不高興,周德威又通過宦官去作說明,終於使李存勗同意退兵至鄗邑(今高邑),選擇有利於騎兵作戰的平原淺草地帶與梁軍展開決戰。周德威又分析後梁軍輕裝遠襲即使帶糧也不可能多,決定在後梁軍人馬俱饑的下午未申之時發起衝擊,結果晉軍大獲全勝,從鄗邑一直追到柏鄉,梁軍聞風喪膽,橫屍數十里,王景仁僅率十餘騎逃生。這一仗,周德威很好地堅持了以己之長擊敵之短和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的用兵原則,取得了梁晉爭戰以來最為重要的一次勝利。捐軀胡柳柏鄉大捷之後,周德威又曾奉命攻破劉守光的幽州(今北京),親手活捉劉守光的驍將單廷珪,並俘獲了劉氏父子,他升為檢校侍中、幽州盧龍等軍節度使。

    天祐十二年(梁貞明元年,95),當李存勗與後梁將劉在魏州(今河北大名東北)對峙時,劉乘虛長途奔襲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周德威聞訊從幽州率千騎西救。軍至土門(今河北鹿泉),得知劉到樂平(今山西昔陽)後改變計劃率軍東進,他料得劉必去佔領臨清(今河北臨西)斷晉軍糧道。於是率軍急追到南宮(今屬河北),「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劉正驚疑其用兵之速,放慢了行軍速度。周德威乘機於第二天搶先進入臨清,保住了晉軍的生命線,保證了李存勗最終擊敗劉。

    天祐十四年(97)三月,契丹入侵新州(今涿鹿),周德威率軍迎戰不利,退保范陽城(今北京)。契丹攻城達200天之久,周德威晝夜督軍防禦,終於未被攻破,取得了保衛戰的勝利。次年,周德威率燕兵3萬南下,與鎮(今正定)、定(今屬河北)等州軍隊隨李存勗渡河進軍臨濮(今山東鄄城西),打算直趨汴梁(今河南開封)。十二月二十三日,駐軍於胡柳陂(今濮陽東)。次日晨諜報梁軍到,李存勗問周德威如何打法,周德威「常務持重以挫人之鋒,故其用兵,常伺敵之隙以取勝」,他分析戰場形勢,因為地近汴梁,梁軍必然決一死戰,力量不可低估,必須利用己方先到而敵軍後至的條件以逸待勞。他主張大部隊可暫按兵不動,先派騎兵騷擾使梁軍難以安營紮寨,待其疲勞時再發動進攻就可戰而勝之。這本是十分正確的戰術安排,可是「勇而好戰」的李存勗不聽,率領親軍立即迎戰。周德威無奈,只好跟隨出戰,對他的兒子說「吾不知其死所矣!」結果這一仗,李存勗開頭取得小勝,可不久後梁軍就攻擊晉軍輜重,輜重兵敗,奔入周德威軍中造成混亂,被後梁軍所乘,周德威父子力戰陣亡。李存勗後悔痛哭道「喪我良將,吾之咎也。」2李存勗稱帝時,追贈周德威太師;李嗣源繼位後加贈他太尉;石敬瑭建晉稱帝時,又追封他為燕王。

    《資治通鑒》卷29,貞明元年七月。

    《新五代史》卷25《周德威傳》。

    2《舊五代史》卷5《周德威傳》。

    第五章後晉高祖後漢高祖第一節後晉高祖石敬瑭佐李嗣源奪權石敬瑭(892—942),唐沙陀部人,父名臬捩雞。歐陽修稱「其姓石氏,不知得其姓之始也」。薛居正則說石敬瑭是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人,而且是春秋時衛國大夫石碏、漢景帝時丞相石奮的後裔,因漢末內亂流落到沙陀的。

    臬捩雞善騎射,有經遠大略,在李克用和李存勗時累立戰功,官至洺州(今河北邯鄲東北)刺史。石敬瑭是其第二子,唐景福元年(892)二月二十八日生於太原汾陽裡。為人沈厚寡言,愛讀兵法,推崇戰國趙名將李牧、漢名將周亞夫用兵之術。李嗣源任代州刺史時很器重他,妻以愛女。從此他隸屬於李嗣源帳下,統領號稱「左射軍」2的親軍,成為心腹愛將。

    天祐十三年(後梁貞明二年,9)二月,後梁將劉帶兵突至清平(今山東高唐西南),李存勗部還未列陣就遭到襲擊,情況危急。石敬瑭率十餘騎深入敵陣,左衝右突,無人敢當,終於把整個部隊解救回來。李存勗對他大加獎掖,他也因此而知名。

    天祐十五年十一月,晉軍攻佔楊劉鎮(今東阿東北),李嗣源中了梁將賀瑰的埋伏,很是狼狽。石敬瑭作為殿後,擊敗梁軍騎兵,從容退回。十二月,李存勗與梁軍大戰於胡柳陂,大將周德威戰死。石敬瑭指揮左射軍跟隨李嗣源再次打敗梁軍。此後,李嗣源多次遇險,均賴石敬瑭力戰得以解脫。趙在禮魏博兵變時,李嗣源被派去鎮壓,到了魏州(今河北大名北),所部又發生兵變,李嗣源打算獨自返回表示自己並無反意。石敬瑭說「豈有軍變於外,上將獨無事者乎?且猶豫者兵家大忌,不如速行。願得騎兵三百先攻汴州,夷門天下之要害也,得之可以成事。」李嗣源同意了他的意見,很快佔領汴梁。李存勗從洛陽趕來,為時已晚,兵眾潰散,只好西返。李嗣源就以石敬瑭為前鋒西攻。不久,李存勗在洛陽被殺,李嗣源繼位為帝,石敬瑭佐命奪權有功,被任為保義軍節度使(鎮陝州,今三門峽市),賜號「竭忠建策興復功臣」,兼六軍諸衛副使。在李嗣源在位的八年間,石敬瑭不斷受到重用。直到長興三年(932)十一月被任為河東節度使(鎮山西太原),兼大同(鎮雲州,今大同)、振武(鎮朔州,今朔縣)、彰國(鎮應州,今應縣)、威塞(鎮新州,今河北涿鹿)等軍蕃漢馬步軍總管,成為後唐政權在北方地區軍權最重的大員。

    易代之際,韜光養晦長興四年(933)十一月,李嗣源死,子李從厚繼位,是為閔帝,次年改元應順。石敬瑭加中書令,並調任成德鎮節度使(鎮鎮州,今河北正定),而以鳳翔節度使(鎮鳳翔府,今陝西鳳翔)潞王李從珂為河東節度使。李從《新五代史》卷8《晉高祖紀》。

    2《舊五代史》作「三討軍」,今從《新五代史》。

    珂拒不受命,率軍攻入洛陽,急召石敬瑭前去商議大事。石敬瑭在衛州(今河南汲縣)遇到出逃的閔帝,盡殺其左右百餘人,並將其幽禁於衛州向李從珂邀功。

    四月,李從珂繼位為後唐末帝,改元清泰。開始懷疑手握重兵的石敬瑭,處處提防,常常試探。石敬瑭也十分清楚自己所處的險境,事事小心謹慎。「山陵(指安葬明宗)既畢,不敢言歸。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曹太后,魏國公主母)及魏國公主(石敬瑭妻)屢為之言,而鳳翔將佐多勸帝留之。惟韓昭胤、李專美以為趙延壽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帝亦見其骨立,不以為虞。乃曰『石郎不惟密親,兼自少與吾同艱難,今我為天子,非石郎尚誰托哉!』乃復以為河東節度使。」這一安排對石敬瑭來說真是喜出望外,被桑維翰稱之為縱蛟龍入深淵。「石敬瑭既還鎮,陰為自全之計」,「於賓客前自稱羸瘠,不堪為帥,冀朝廷不之忌。」另一方面,他借口契丹屢犯北邊,不斷要求調運軍糧。他的部屬都已看出他的用心,所以當「(石)敬瑭將大軍屯忻州(今山西忻縣),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這些驕兵打算扶立石敬瑭以邀賞,而石敬瑭認為時機尚未成熟,就命劉知遠殺為首的挾馬都將李暉等3人來遮蓋陰謀。這更加重了李從珂的疑心,當石敬瑭之妻辭歸太原時,李從珂乘醉說「何不且留,遽歸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得知後更加不安。為了窺測李從珂意圖,石敬瑭「累表自陳羸疾,乞解兵柄(指北面馬步軍都總管),移他鎮」。總之,石敬瑭為了等待奪權時機的成熟,韜光養晦,費盡了心機。

    滅後唐、建後晉李從珂曾一度打算採納呂琦、李崧等人提出的實行和親政策,搶先與契丹結好而除去石敬瑭反叛的依靠力量,可是後來沒有實行。當李從珂與朝臣議論是否接受石敬瑭的移鎮請求時,群臣均認為不可。樞密直學士薛文遇則認為「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事圖之」2。李從珂表示贊同,下令以石敬瑭為天平節度使,並且派張敬達為西北蕃漢馬步都部署催促石敬瑭移鎮鄆州(今山東東平西北)。

    石敬瑭先是稱病不行觀察動靜,接著就上表要求李從珂下台「帝養子,不應承祀,請傳位許王(李嗣源幼子李從益)。」3李從珂隨即下詔削奪石敬瑭官爵,令張敬達等圍攻太原。「石敬瑭遣間使求救於契丹,令桑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耶律德光,且請以父禮事之。約事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與之。」這些條件實在太失國格人格,連其親信劉知遠都說「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可是一心想要奪權做皇帝的石敬瑭既不顧個人人格尊嚴,厚顏無恥地認比自己小0歲的耶律德光為父,成為我國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封建帝王。

    《資治通鑒》卷279,清泰元年五月;清泰二年六月。

    《資治通鑒》卷280,天福元年正月。

    2《資治通鑒》卷280,天福元年四月、五月。

    3《資治通鑒》卷280,天福元年五月。

    《資治通鑒》卷280,天福元年七月。

    耶律德光接到石敬瑭的奏表,大喜過望,隨即答應出兵。這年九月,耶律德光率5萬騎兵由雁門關入援石敬瑭,大敗後唐軍。十一月,「契丹主作冊書,命敬瑭為大晉皇帝」。石敬瑭於柳林(在今太原東南)即皇帝位,是為後晉太祖。石敬瑭「割幽(今北京)、薊(今天津薊縣)、瀛(今河北河間)、莫(今任丘北)、涿(今涿縣)、檀(今北京密雲)、順(今順義)、新(今河北涿鹿)、媯(今淪為官廳水庫)、儒(今北京延慶)、武(今河北宣化)、雲(今山西大同)、應(今應縣)、寰(今朔縣東)、朔(今朔縣)、蔚(今靈丘)十六州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三十萬匹」2。改後唐長興七年為後晉天福元年(93)。不久,張敬達營寨內亂,張敬達為其副手楊光遠所殺,楊光遠率全軍降。於是石敬瑭與契丹聯軍南向,耶律德光至上黨(今長治)北返,石敬瑭渡河南下,李從珂與家屬登洛陽玄武樓自焚而亡。後晉定都汴州,升為東京開封府。

    媚事契丹,鎮壓反抗石敬瑭「新得天下,藩鎮多未服從,或雖服從,反仄不安。兵火之餘,府庫殫竭,民間困窮,而契丹徵求無厭」。宰相兼樞密使桑維翰「勸帝推誠棄怨以撫藩鎮,卑辭厚禮以奉契丹,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廩,通商賈以豐貨財。數年之間,中國稍安。」天福三年(遼會同元年,938),石敬瑭「上尊號於契丹主及太后。戊寅,以馮道為太后冊禮使,左僕射劉昫為契丹主冊禮使,備鹵簿、儀仗、車輅,詣契丹行禮;契丹主大悅。帝(石敬瑭)事契丹甚謹,奉表稱臣,謂契丹主為『父皇帝』。每契丹使至,帝於別殿拜受詔敕,歲輸金幣三十萬之外,吉凶慶吊,歲時贈遺,玩好珍異,相繼於道。乃至應天太后、元帥太子偉王、南北二王韓延徽、趙延壽等諸大臣皆有賂。小不如意,輒來責讓,帝常卑辭謝之。晉使者至契丹,契丹驕倨多不遜語,使者還以聞,朝野鹹以為恥,而帝事之曾無倦意。」2石敬瑭的所作所為只有桑維翰等少數人贊同。不少藩鎮則乘民心不歸之機起兵謀取帝位,石敬瑭就用各種辦法加以鎮壓。天福二年(937),石敬瑭以洛陽宮室殘破,遷都汴州,升為東京開封府。素懷異志的天雄節度使(鎮魏州,今河北大名北)范延光自感為石敬瑭所猜疑,就據魏州舉兵反,自稱天子。不久,義成節度使(鎮滑州,今河南滑縣東)符彥饒舉兵響應。石敬瑭派楊光遠為都部署、張從賓為副前去討伐。張從賓到河陽(今孟縣)即舉兵應范延光,「先害皇子重信,及入洛,又害皇子重乂,取內庫金帛以給部伍,因東據汜水關(本虎牢關,在今滎陽汜水鎮)。」3石敬瑭命大將杜重威克汜水關,張從賓兵敗溺死洛水。符彥饒為奉國指揮使馬萬所殺。范延光孤立無援,困守鄴都(今河北大名東北)年餘,不得已歸降石敬瑭,後來為楊光遠所殺。

    天福六年(94),成德節度使安重榮又舉兵反,他除了認為「天子,兵2《資治通鑒》卷280,天福元年十一月。

    《資治通鑒》卷28,天福二年正月。

    2《資治通鑒》卷28,天福三年七月。

    3《舊五代史》卷97《張從賓傳》。

    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因而想依靠實力奪權外,還對石敬瑭投靠契丹極為不滿。他「每見蕃使,必以箕踞慢罵」。他又上「表數千言,大抵指斥高祖(石敬瑭)稱臣奉表,罄中國珍異,貢獻契丹,凌虐漢人,竟無厭足」。石敬瑭則威脅訓斥說「爾身為大臣,家有老母,忿不思難,棄君與親。吾因契丹而興基業,爾因吾而致富貴,吾不敢忘,爾可忘耶!且前代和親,只為安邊,今吾以天下臣之,爾欲以一鎮抗之,大小不等,無自辱焉。」儘管這次反抗由於安重榮的部將臨陣倒戈而失敗,安重榮為杜重威所殺;響應這次反抗的山南東道節度使安重進也遭鎮壓而兵敗自焚死。但是,眾多的反抗不僅在軍事上大大削弱了石敬瑭的力量,更在心理上沉重地打擊了他。石敬瑭終於憂鬱成疾,不久結束了可恥的一生,終年5歲。

    桑維翰桑維翰(899—947),字國僑,洛陽(今屬河南)人。父桑拱,曾任河南尹張全義的客將。桑維翰長相醜陋,身短面長,可他自認為「七尺之身,不如一尺之面」,立志要做公輔。然而初試進士,主考官因討厭「桑」與「喪」同音而不予錄取。有人勸他放棄科舉,他「著《日出扶桑賦》以見志。又鑄鐵硯以示人曰『硯弊則改而他仕』」。後來經過他父親向張全義做工作,得到推薦,終於在後唐同光年間進士及第。

    長興二年(93)石敬瑭任河陽節度使(治孟州,今河南孟縣南)時,桑維翰被羅致帳下任掌書記,此後就一直追隨左右成為石敬瑭的心腹謀士。清泰三年(93),後唐末帝李從珂因石敬瑭在河東擁兵有異志,下令移鎮鄆州(今山東東平西北)。石敬瑭打算拒命反唐,將佐都恐懼不敢表示意見,只有桑維翰和劉知遠極表贊成。為求得契丹的,石敬瑭讓桑維翰起草了連劉知遠都覺得過分的割地稱臣的條件,大大超過了趙德鈞贈金帛稱兄弟的允諾而得到耶律德光的青睞。石敬瑭擔心契丹改變主意,又派桑維翰前去面陳利弊。桑維翰在耶律德光面前「跪於帳前,自旦至暮,涕泣爭之」2。終於使耶律德光最後決定石敬瑭。

    石敬瑭建晉稱帝后,桑維翰被任為翰林學士、禮部侍郎、知樞密院事。

    不久又陞遷為中書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充樞密院使,終於做到了公輔,然而卻是個遭人唾棄的反面教員。天福三年(938),他出主意將楊光遠移鎮洛陽,引起楊的不滿。楊光遠上書指責桑維翰「去公徇私,除改不當,復營邸肆於兩都之下,與民爭利」3。石敬瑭於次年將桑維翰調任相州(今河南安陽)節度使,一年後又移鎮兗州(今屬山東)。

    天福六年(94),鎮州(今河北正定)節度使安重榮接受吐渾首領白承福等部歸順後,要求討伐契丹。石敬瑭因安重榮握有重兵,而且自己做兒皇帝在心理上畢竟難免有壓力,對於是否與契丹絕交有些猶豫不決。桑維翰隨即寫了一封長篇奏章,殫精竭慮地論述了不能與契丹相爭的「七不可」。邏輯推理嚴密,打著「憂國情切」的旗號,頗具迷惑力,還提出「大計」、「善《舊五代史》卷98《安重榮傳》。

    《新五代史》卷29《桑維翰傳》。

    2《舊五代史考異》。引自《舊五代史》卷89《桑維翰傳》注。

    3《舊五代史》卷89《桑維翰傳》。

    謀」來為放棄鬥爭作遁詞。難怪石敬瑭看後說「朕比以北面事之,煩懣不快。今省所奏,釋然如醒。朕計已決,卿可無憂。」由此也可見桑維翰是石敬瑭的主要決策者、責任人。

    晉出帝石重貴繼位後,桑維翰被任為侍中,但是實權在主張與契丹絕盟的大將景延廣手中。桑維翰多次上言與契丹請和都被否定。天福九年(944),契丹大舉南侵,劫掠貝州(今河北清河)等地後北返,造成後晉不少損失。桑維翰乘機讓人在石重貴面前說「制契丹而安天下,非用維翰不可。」於是石重貴就把景延廣調離朝廷出守洛陽。「拜維翰中書令、復為樞密使,封魏國公,事無鉅細,一以委之」2。

    桑維翰這一次掌權,據說是「數月之間,百度浸理」3。可是他憑借權勢,廣收賄賂,「仍歲之間,積貨巨萬。」他又恢復先前罷廢的翰林學士、端明殿學士、樞密院學士等職務,安插親信故交擔任,引起朝野議論。李彥韜、馮玉等在石重貴面前攻訐桑維翰,石重貴想立即罷黜他,後經劉昫、李崧等勸解才採取逐步分權的做法,由馮玉先任樞密使再任相職來削奪桑維翰的實權。於是桑維翰乘石重貴生病之時向太后建議「為皇弟石重睿置師傅」4。石重貴病癒後獲悉此事大怒,就罷去他的相職,出任開封尹。此後他就稱有「足疾」,很少去朝見。

    縱觀桑維翰的一生,也做過一些有利於民眾的事,「理安陽除民弊二十餘事」就是一例。其中所除一弊是減輕刑罰「先是,相州管內所獲盜賊,皆籍沒其財產,雲是河朔舊例。及維翰作鎮,以律無明文,具事以奏之。」結果降旨同意,「自是『劫賊』之家,皆免籍沒,維翰之力也」。這無疑對被誣為「劫賊」的民眾是有好處的。再如開運年間,朝廷任命他的長子為屯田員外郎、次子為秘書郎,他對同僚說「漢代三公之子為郎,廢已久矣,近或引之,甚諠外議。」於是就「抗表固讓不受」,要朝廷降格任命,在當時也獲得好評。此外,他在契丹前鋒騎軍張彥澤部佔領開封時,臨難不苟,不逃不降,從容就死,厲聲斥責張彥澤「汝有何功,帶使相已臨方面,當國家危急,不能盡犬馬之力以為報效,一旦背叛,助契丹作威為賊,汝心安乎?彥澤睹其詞氣概然,股慄不敢仰視。」由此可見桑維翰尚有小善,他對契丹總的態度是求和而非求降,這與杜重威、張彥澤等率眾投降後又為虎作倀還是有區別的。但是他對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之事難辭其咎,造成的後果極為嚴重,所以王夫之評他為「萬世之罪人」是有道理的。

    第二節後漢高祖劉知遠佐命石敬瑭劉知遠(895—948),沙陀部人。《五代會要》稱其為東漢明帝第八子淮陽王劉皋暮蟠煍睅zrⅦ?95)二月四日生於太原,稱帝后更名劉嵩。《舊五代史》卷89《桑維翰傳》。

    2《新五代史》卷29《桑維翰傳》。

    3《舊五代史》卷89《桑維翰傳》。

    4《新五代史》卷29《桑維翰傳》。

    《舊五代史》卷89《桑維翰傳》及注所引《五代史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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