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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小東西 文 / 可蕊

    楚君驚異的張大了嘴,這次距離這麼近,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那確實是個人形的東西——之所堅持說它是東西,是因為楚君怎麼也不相信它是生命體:它沒有五觀和四肢,只是一團模糊的人形光體,光茫呈耀眼的金黃,雨水打在它身上就會激起黃白的「波紋」,就好像電器短路時的火花。眼看它正在向著樹洞飄近,楚君抓過棍子防範著。

    那個東西停在樹洞門口,雖然它沒有五觀,可是楚君感覺它是在「看」自己,那是一種完全沒有敵意的姿態,楚君從它那裡沒感到任何的危險性,但是她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棍子。

    那個「小東西」在樹洞口徘徊,它似乎很想進來,但是卻像被什麼阻止了一樣,每當到了洞口就畏縮著後退,不知為什麼,楚君感到它的身體在消散,她有種這個「小東西」正在慢慢走向死亡的感受。隨著「生命」的流失,「小東西」越來越著急,在樹洞口轉著圈,幾次都似乎要闖進來,可是終於還是在最後一刻畏縮了。

    楚君向前走了幾步,想觀察的更清楚一些。在這時,一股強烈的情緒闖入了腦海:「我快消失了,我不想消失,我不想消失……求您允許我存在,求您允許我存在下去……我不想消失……」楚君的思維就好像與那個小東西連接在了一起一樣,我不想消失的思緒反覆的從「小東西」那裡傳來,那種沉沉的悲痛和絕望使楚君不知不覺的流下淚水。

    她想到自己的處境;自己何嘗不也是在這種絕望的處境中呢?自己現在連身體也是別人的,會不會慢慢的消失連屍體也不會留下呢?想到這些,她對那個小東西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憐憫之情。當那個小東西又一次試圖向樹洞中前進時,她向對方問:「你是想要進來嗎?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

    那個小東西身上驀然發出耀眼的光,楚君清晰地感到它那種絕處逢生的喜悅:「我不想消失,請您允許……請……」

    「我要怎麼才能幫助你?」楚君急切地問,可是那個小東西的智力不高,只是反覆那麼幾句話。楚君感到它的意識與波動都在越來越快的消散,有些著急地又向前一步,把手伸到雨中伸向對方。那個小東西瞬間爆發出一種驚喜若狂、感激涕零的情緒,化做一道閃電,不等楚君做出任何反應,已經撲到她的手上,在她手臂上盤旋了幾圈,沒入了她手指的那個戒指上。那個戒指上的五色光圈中金色的一道亮度提高,片刻之後才暗下去。

    「這到底是個什麼戒指?」楚君從自己觸電的驚慌中恢復過來,看著手指詫異地自言自語。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這個戒指只是個普通的裝飾品而已,不過是它的樣子有點特別罷了。可是有一天她偶爾向娜兒說起這個戒指(為了訓練娜兒的語言能力,她要娜兒說出看到的東西的名字),可是娜兒盯著她手指的地方,歪著頭想了想說:「手指頭。」

    「手指頭上有什麼呢?」楚君詢詢誘導。

    「指甲。」

    「還有呢?」

    「指紋。」

    「還有呢?」

    「皮……」娜兒抓耳撓腮地思索著。

    「這個東西叫什麼呀?」楚君用手轉動戒指。

    娜兒把她的手抓起來看了一會,萬分無奈地說:「主人我看不見細菌呀。」

    「這是個戒指呀,你看,套在手指頭上的裝飾品。」

    娜兒又拿著她的手看了半天,想了又想,跑到路邊用草莖繫著一朵小花套在楚君的手指上,得意洋洋地指著說:「戒指。」

    娜兒的語言能力與智力水平令楚君滿意,但是另一個問題出現在她面前,經過之後的多次試驗,楚君終於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娜兒看不見這個戒指的存在,甚至也觸摸不到它。如果娜兒的手放在戒指的位置,楚君就可以感到她的手指直接按觸到了自己的皮膚,娜兒當然也有同樣的感覺。不知道這個戒指是只針對娜兒這樣,還是對所有自己之外的人都有這樣的效果,總之對它的這種特點楚君百思不得其解。

    楚君為此想了好幾天,對它的存在越來越感到不安。她曾嘗試將它摘下來,但是離開手指的戒指會立刻消失,然後重新出現在原來的位置,楚君對它捉摸不透又去不掉,索性就忽略了它的存在,可是今天它到出現了一樣用處:裝進了一個奇怪的小東西去。

    「喂,你在裡面嗎?」楚君把戒指舉在面前問。從戒指裡傳來的波動告訴楚君它在,但是過於疲倦無法出來見她。「你好好休息吧,喜歡住多久都行。」楚君這樣安慰它。

    當她再次抬起頭又嚇了一跳——樹洞外居然又多了那樣一個小東西,正「眼巴巴」地望著她。既然救了一個就不差兩個,楚君向它伸出手說:「你也來吧。」小東西帶著歡呼撲到了她的手上。

    接下來,這樣的小東西接二連三的出現起來。楚君不明白它們之間有什麼相互傳遞消息的辦法,反正它們知道了自己可以救它們,並且願意幫忙,便成群結伙的趕來。楚君經過觀察,發現了這些小東西是怎麼來的:它們居然是由於閃電擊中樹木之後出來的。而且如果它們不能在一段時間之內趕到楚君的戒指中的話,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楚君就親眼看見過一個小東西只差幾步就可以到達樹洞口中了,卻無法走完最後的一點路,就在楚君的眼前憑空消失了。它消失時那種不甘願與悲傷重重刺激了楚君的神經,接下來只要有那種小東西出現在視線之內,她就會衝入雨中迎接它,她實在無法再看著對方在希望就在眼前的時候感受死亡了。

    雨並沒象楚君害怕的那樣天亮還不停,後半夜的時候一切便風平浪靜,天上的烏雲消失的乾乾淨淨,露出了滿天的繁星與一輪明月,把雨後的森林照的如同琉璃世界。楚君渾身濕淋淋地奔忙了半夜,現在蜷在火堆邊,心裡覺得自己有點傻,又覺得剛才的一切也許只是一聲夢。「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了……」楚君自言自語著把頭靠在娜兒旁邊,在她合上眼的上瞬間似乎看見已經被壓下去的火堆上似乎有團大火影在跳動,可是她實在是又困又累,什麼也來不及去想,眼睛一合上人便進入了夢鄉。

    雨後清晨的森林,空氣清新的彷彿可以使吸入的人漂浮起來。森林中的各種生靈也在經歷了昨夜的暴風雨後也格外的興奮,樹枝間、草地上到處可見小動物們的身影。娜兒高興地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地追逐小鳥,可惜她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敏捷身手,只能不斷的騷擾著鳥兒們的覓食而已。

    楚君伸著懶腰走出樹洞,她難得的多睡了一會。因為這地方環境不錯,所以她決定在這個樹洞停留一天休整一下再走。「娜兒,咱們去捕魚。」楚君大聲呼喚正在草地上打滾的娜兒,娜兒立刻連蹦帶跳的跑了回來。

    楚君照舊把火苗壓低,然後為防萬一的點起一隻火把讓娜兒舉著。她帶上「標槍」,背上筐子,穿著毛皮衣,自己覺得這真是活生生一副原始人出獵的模樣。娜兒負責帶著火把,對於將要到口的魚充滿憧憬,口中不住的嘟噥著將要不到多少魚才好。

    走到河邊後楚君才發現昨夜的大雨使河水暴漲,而且水流通湍急,根本沒有可能下水叉魚了。「魚沒了……」娜兒不甘心地在河邊徘徊。她的愛好除了胡鬧、睡覺,就剩下吃東西了,現在的身手讓她不能自由自在地玩鬧,處境又不能讓她盡情地睡懶覺,可是連吃飯也吃不飽就難忍受了。可憐巴巴地看著楚君:「主人,娜兒餓了……我們吃什麼?」

    楚君想了想,自己的「暗器」功夫還算不錯,而且娜兒也很喜歡吃飛禽,於是決定去打鳥。隨手在河灘上又撿拾了些鵝卵石,帶著娜兒走進樹林。

    草地上在雨後冒出許多肥大的蘑菇來,楚君看的直流口水,卻因為害怕有毒不敢摘來吃。但是草地上有好多小動物正在挑挑撿撿地吃那些蘑菇。「動物能吃的人應該也可以吃吧?」楚君這樣的想著。但是她的目標不是蘑菇,而是盯上了一隻肥肥胖胖的兔子樣的動物。她示意娜兒別動,自己舉著「暗器」悄悄向「兔子」走去。娜兒比楚君更知道捕獵的訣竅,她停住步子,兩眼死死盯著「午餐」,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模樣。

    楚君瞅準時機,揮臂投出,石頭掛著風聲向兔子飛去。兔子似乎已經有所覺察,抬頭張望,但是石頭已經飛到,正中它的後背。兔子被打了個跟頭,楚君趁機掄著棍子撲了上去,準備乘勝追擊。那隻兔子爬起來準備逃走之前,楚君的棍子已經落在了它的頭上。幾棍下去,兔子抽搐著不動了。楚君柱著棍子大口喘著氣,捕獵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是她的精神卻是高度緊張的,不過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出來的時間不長已經有了收穫,看來呆會不用挨餓了。

    「成功!」娜兒歡呼著衝了過來,準備搶過獵物先嘗一口。就在娜兒的手剛觸到兔子時,一條黑影箭一樣的向她竄去,黑影的目標是那隻兔子,為了防止娜兒妨礙它,在到達目標之前,它一抓向娜兒抓下去。娜兒的天性使她敏捷的向側一倒躲了過去,而且她不是個挨打不還手的對手,馬上向對方抬手還擊,她忘記了自己已經沒有利爪,結果只是重重一巴掌拍了對方身上。好在這個黑影的個頭與那隻兔子相彷彿,又在高速移動中沒有辦法變向,被娜兒一下打了個跟頭。

    吃了虧的野獸跳起來,向娜兒發出威脅的「滋滋」聲。這是個老鼠模樣的怪物,但是長了一條鞭子似的尾巴,正在來回擺動,砸在草地上弄得草葉亂飛。剛才的攻擊失敗使它很氣憤,伏低了身子衝著娜兒,隨時有可能攻擊。

    娜兒大怒。從來都是老鼠一見到她就沒命的奔逃,現在居然有老鼠敢在她面前這麼大膽。變成了人之後不但動作變笨了,連老鼠也敢來落井下石的欺負自己!「臭老鼠,我要吃了你!」娜兒咬牙切齒的宣佈著,抬腳就向老鼠踩了下去。

    「小心!」楚君叫著趕了過來。現在的娜兒可不是以前的老鼠殺手了,在那隻老鼠進攻之前,楚君一棍向跳起來撲向娜兒咽喉的老鼠打過去。楚君現在的身手對付一隻老鼠還不是綽綽有餘,這一下正中目標,「彭」的一聲,老鼠像一個被擊打的棒球一樣飛了出去,「啪」的一下撞在樹幹上。

    「老鼠」沿著樹幹滑落在地,好半天它才暈頭漲腦地爬了起來,接連的再次攻擊都變成了自己被打飛的結果令它怒不可遏。它的種族是這片森林中屬於強者的一類動物,本來是雜食性的它偶然看見那只肥兔子,本來想隨便拿來打打牙祭,卻沒想到這兩個人類不但不肯放手,反而還攻擊自己。確實,如果是普通人類,看到眼前的這種生物時大部分會選擇放棄這隻兔子,因為這種「老鼠」的危險性以及它們不隨便攻擊人類的特性,即使強大的戰士們也不願意招惹它們。但是楚君與娜兒不是「普通人」,她們根本沒有一般人都有的常識,而本來野性本能十分敏銳的娜兒因為眼前的是一隻老鼠,所以也放鬆了警惕。她們用對手的大小來判斷出對手的實力,犯下了第一個錯誤,接下來的她們看著這只肥老鼠,產生了為午餐增添一道菜式的打算,增加了錯誤的嚴重性。

    楚君和娜兒一個拿著石塊,一個舉著棍子向對方逼過去。老鼠猛地向後一伏,一團火球從它口中噴了出來,直襲娜兒的胸前,楚君手疾眼快地一把摟住娜兒撲倒在地上,火球擦著她們的頭頂呼嘯而過。

    楚君看著燃燒的草地大吃一驚,想起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地方並且得到火種的那個夜晚看見的那個怪物,她身上冒出了冷汗。這裡淨是這種怪物嗎?她現在終於想到要逃避,可是對手已經不打算放過她們了。那隻老鼠一擊不中,便發出了長長的尖叫聲。真是想不到這麼小的動物,竟然可以發出這麼高分貝的聲音。尖銳綿長的叫聲在森林間迴盪,漸漸得四處都傳來同樣的聲音,忽高忽低,似乎在相互應和。不一會,樹林中處處都是這樣的叫聲。等到楚君拉著娜兒想要逃走時,無數的老鼠從草地上、地洞中、樹枝間冒了出來,把楚君和娜兒包圍在了中間。

    一大群目露凶光的老鼠逼了過來,就連娜兒也覺得害怕,身為一隻貓,她從來也沒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怕老鼠。楚君緊張地握緊了棍子,這麼多的老鼠,它們即使不一隻一個那種火球來燒焦她們,只要上來一隻一口也足以把她們撕吃了。「娜兒,呆會我打它們你就開始跑,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跑到河邊去,我想它們不敢下水的。」楚君在腦海中分析,這種老鼠可以吐火,按五行相剋的理論,它們應該怕水才對,唯一的退路就是到河邊去,跳進水中它們應該就不會追上來。她要做的就是拚命為娜兒製造逃走的機會。

    楚君其實分析的很對,這種「老鼠」的弱點就是怕水,但是它閃怕的不是雨水、河水,而是攻擊性的水系魔法。楚君當然不知道這些在她認知範圍之外的事情,她一隻手提著棍子,一隻手拉著娜兒,一步步向河的方向後退。

    楚君和娜兒慢慢後退,老鼠們也步步逼近,雙方的動作都很警惕,誰也不想先發動攻擊。

    暴雨之後,樹枝葉上都沾滿了重重的水滴,隨著微風的吹拂,一點水消從樹梢滾落,在這氣氛凝結的草地上,把一片樹葉打出了「叭嗒」一聲響動,這下聲響驚動了鼠群,一隻老鼠打頭,無以計數的老鼠們紛紛向這兩個人類撲了上來。

    楚君揮動大棍,一邊四處亂打一邊叫:「娜兒,快跑!」

    娜兒手中只有幾塊石頭,用力砸著撲到身上的老鼠們。她們想要跑,老鼠們重重疊疊的包圍上來,又怎麼會讓她們跑的了。尖牙利爪之下,不時還會有火球飛來,不多會兩個人身上便都有了無數的傷痕。

    「娜兒,棍子給你!娜兒……」楚君見兩個人有被衝散的危險,慌忙把唯一的防身武器塞給了娜兒。果然緊接著她們便不由自主地被推向了兩個方向,楚君的頭上、身上、手上全是老鼠,已經無法再去顧及娜兒的情況了。

    娜兒眼看著楚君把棍子塞給自己之後被老鼠淹沒,她大聲尖叫著,用力地去打那些老鼠。自己身為一隻貓居然眼看著主人被老鼠撕咬,這種憤怒焦急、懊惱的情緒難以形容。為什麼自己會變成人,如果自己依舊是一隻貓的話,這些老鼠算什麼,自己可以統統把它們吃掉。娜兒大叫著,憤怒著,當越來越多的老鼠撲到她的身上時,那種身為貓的驕傲被深深的污辱和踐踏。

    不遠處的楚君身上爬滿了老鼠,失去了武器的她只能用自己的拳頭抵擋著、拍打著,但是基本已經起步到什麼作用。熱血衝上頭頂,娜兒的咽喉深處發出了一聲咆哮,一種不知名的力量突然從身體中漏出來,並且灌入她的四肢,她的每一個關節,每一根神經。

    楚君在被老鼠撕咬著,疼痛得刺激下她想到了很多,又像是腦子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就在這時,一聲大吼傳入了耳中。那是娜兒的聲音!楚君奮力拔開眼前的老鼠,看到了娜兒的身影。娜兒如同一隻豹子一樣在老鼠群中衝擊著,她揮動的棍子把老鼠象西紅柿一樣的打爛,血雨蓬飛之間她用靈巧的動作閃過每個打向她的火球,她一招一式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舒暢自然,而她的眼神那麼的凌利,好像又變成了那只君臨宿舍區一切貓狗生靈的大貓。

    楚君被娜兒驚呆了,手腳不由慢了下來,一隻老鼠趁機撲上來,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楚君慘叫一聲,奮力抖著手把那隻老鼠甩開。她的手指上只留下了一個牙印,正向外滲著血,那隻老鼠其他的牙齒咬在了她手指的戒指上,娜兒摸不到戒指卻可以擋住老鼠牙,楚君來不及去想這些,因為更多的老鼠正蜂擁而至。

    戒指上那圈金色的光線忽然亮了起來,那些「小東西」中的一個彷彿試探著伸出頭,看清楚周圍的情景之後一下子冒了出來。它的樣子與昨晚大不相同,雖然個子沒有變大,但是卻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完全沒有了那種隨時可能消失的虛弱。在看到它的同時,楚君心中忽然明白了,它其實是昨天所有那些小東西的融合體,它們就是用相互融合這種方式使自己成長,變強,變聰明。

    小東西觀察著四周,當它發現楚君傷痕纍纍的樣子和那些還在進攻的老鼠時,一陣怒不可竭的波動從它身上傳來:「褻瀆!」由於過於激動,它的波動甚至有些顫抖。「褻瀆!」接著它的身體忽然化作金色的電網,從空中向老鼠們罩了下去。

    空氣中響一連串「滋滋啪啪」的電火花聲,接著皮毛被高溫灼過的惡臭便瀰漫開來。在電網所及的範圍內,被燒焦的草地上亂七八糟地躺著無數的老鼠,其中強壯一些地還在抽搐掙扎,大部分已經是死了。

    楚君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情形,娜兒拄著木棍茫然不解地抬頭看看天:「怎麼又打雷?」

    小東西趁勢追擊,又是一張電網罩下去,老鼠們再次死傷慘重。

    剩下的老鼠發出吱吱尖叫聲,轉眼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楚君看見手臂上那個小東西,感覺到它再次變得虛弱,可能剛才的攻擊消耗了它的力量。「你還好吧?」楚君試探著用手指捅捅小東西,並沒有受到預中的電擊感,而是麻酥酥的很舒服。

    小東西乞憐地搖動著身體,楚君感到它惶恐不安地情緒:我沒有得到進攻的命令,我沒有得到你的命令……

    「早知道你有這麼厲害我還等到現在?我肯定從一開始就命令你收拾它們了!」楚君心中暗想。她好聲好氣地安慰著小東西:「沒關係,你救了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呢,來,快回去吧,呆在外面對你不好。」楚君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種感覺,這個小東西如果長時間的暴露在空氣中,就會慢慢的消失。小東西傳來一陣感激的波動後消失在了戒指中。

    「終於可以吃老鼠了!」娜兒歡呼著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地撿拾死老鼠,除了少數被娜兒打爛的之外,大部分老鼠都還算完整可以食用。娜兒雙手各拎著十幾隻歡天喜地地跑回來對楚君獻寶:「你看你看主人,娜兒以後可以打獵給你吃了。」楚君心頭一熱,看著娜兒滿身的血污,心疼地把她攬進懷裡。

    這群老鼠是那麼可怕,楚君看到在草地的邊緣,自己打中的那只肥兔子已經只剩下骨架。如果剛才娜兒沒有突然暴發力量,如果沒有自己昨晚一時心軟的救那個小東西的幫助,自己與娜兒也會變成那樣的白骨。事情過了之後才越想越恐怖,楚君手腳發軟,好不容易才掙扎著鼓起精神起來像其他的事情。這時娜兒已經打掃完了戰場,足有五、六十隻老鼠堆進了楚君的背筐,如果不計較剛才的生死一線的話,這真是一次大豐收。

    「吃老鼠!好吃的老鼠。」娜兒哼著歌又蹦又跳,可惜她們準備的火把早就被老鼠們壓熄了,不能立刻開始燒烤。楚君只能寄希望於樹洞中的火還沒熄滅,拉著娜兒匆匆向回趕去。其實就算熄了,那個小東西應該可以擊著草木吧?楚君一路上心裡盤算著怎麼處理吃不完的老鼠。而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好身手的娜兒一路上上竄下跳地騷擾著小動物,她完全不去考慮自己是怎麼會突然變厲害的,只是為了這種變化興奮異常。楚君雖然很是疑惑,但是也懶得再去思考,一股腦地把它歸結於娜兒使用的身體的本能。最近難以解釋的事情太多了,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用在這上面了。

    樹洞中原來那堆火果然已經熄滅了,但是旁邊堆放燃料的地方,一堆更大的火正在燃燒著,火焰上有個小小的東西正在扭動身子跳躍著,似乎是在為了看到楚君她們回來慶祝。

    「這是什麼?」楚君發現它很像自己戒指裡的那個小東西,不同的是它是火紅色的,從它那裡傳來的波動也更加充滿活力,更加有跳躍性。怎麼會又出來這樣的東西,楚君這麼想著,把手向它伸去。

    「主人!」在娜兒的尖叫聲中楚君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正把手伸在火堆中。她慌忙把手抽出來,娜兒抓住她的手用力幫她吹著。不過楚君卻沒有感到痛,抬起手仔細看看,也沒有在自己手上找到任何燒傷的痕跡。

    「難道這堆火是幻像?」楚君嘗試著向火中投進一塊木頭,乾燥的木頭立刻燒了起來。

    那個紅色的小東西在楚君伸手的瞬間已經縮到了角落,用一種可憐憐巴巴地姿態對著楚君,使楚君不禁想到了自己撿到娜兒時的情景:那時候娜兒才有巴掌大,蜷在草叢中,渾身被淋的濕漉漉的,它又餓又累的喵喵叫著,但是對楚君伸出的手又充滿了不信任,畏縮著,眼神中卻滿是乞憐與希冀。楚君在這個紅色的小東西身上也感受到了這種情緒,似乎很想靠過來,卻又怕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楚君會不喜歡它一樣。楚君向它伸出戴戒指的手:「你要來嗎?不過裡面已經有一個同你一樣的小傢伙了,你們可不能吵架喔。」小東西同樣表達出狂喜的情緒,撲上她的手臂,消失在了戒指中,這一次戒指上的紅色光線亮了一下,然後才恢復原狀。

    楚君發現娜兒如同看不見那個戒指一樣,也看不見這兩個小東西,對於自己剛才的種種舉動只是不解地歪著頭。她本來是個事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可是現在被一大堆問號從頭埋到腳後跟之後,嚴酷的現實終於使她明白了「麻木」這個詞是怎麼來的。現在的她已經學會了對於一切難以解釋,難以接受的事情全盤接受,並且當它們是無比正常的來對待。她揮著手大聲宣佈:「娜兒,咱們來做全鼠宴吧!」

    原本打算在這個樹洞休整一天的計劃延長到了三天。

    這些時間主要是用來處理那些「老鼠」。老鼠的皮全被楚君仔細地剝了下來,經過這場危機,娜兒和她的服裝已經都被咬得稀爛,楚君拿出自己在孤兒院練就的拿碎布頭為洋娃娃做衣服的手藝,硬是用魚骨線和娜兒衣服拆下的線,利用一塊塊不大的老鼠皮為自己和娜兒各做了一套衣服出來。尤其是娜兒的那件,灰黑色的「老鼠」皮之間鑲鉗著黃底黑斑的「豹」皮,由於點綴的十分巧妙,不但不像補丁摞補丁的乞丐服,反而更像一件時髦的時裝。

    楚君讓娜兒穿上在自己面前轉圈,滿意地點著頭:是自己的手藝還不錯呢,看來將來就算做裁縫也是餓不死的。不過也可能是象娜兒這樣的美女,不管穿什麼都好看吧?

    收穫的老鼠除了這幾天吃掉的,其它的已經被楚君烤成了肉乾,方便攜帶又可以長期保存。幾天下來樹洞附近能吃的果子、嫩葉也被楚君一掃而盡。有了兩個小東西和娜兒的全新身手,接下來不但尋找食物會變得更加容易,在這樣充滿危險的原始森林中的安全係數無疑也將大大提高,再者不用總是把火種舉在手上了也令人輕鬆不少。所以楚君盡量的收集食物,準備接下來的日子裡加快前進的步伐。

    等她們再上路的時候,楚君背上大了一圈的新筐子顯示著她們家當的增加。而娜兒的手中也多了一根用來做武器的棍子,不時威風凜凜的揮動著衝向落入她視線的小動物,一副有我無敵的氣概。當然她們還多了兩個娜兒看不見的同行者。戒指裡的兩個小東西被楚君帶著惡作劇的心態分別命名為電娃和火娃。

    這幾天下來楚君發現,自己生起的火堆一般兩天左右就可以生出一個新的小東西來,新的火娃比較虛弱,就好像自己最初發現的電娃那樣,可是隨著火燃燒時間的延長,它會越來越「強壯」起來。當然它們很喜歡用相互融合的方式「成長」,楚君就看見戒指裡的那個火娃自己跑出來,與火上新生的火娃高高興興地相互向對方撲去,擁在一起,合為一體。最近沒有雷雨,電娃也就沒有辦法找到可以融合的對象,只能靠在戒指裡休息來恢復和成長。上次它電死一大批老鼠之後變的十分虛弱,很像當時楚君收留的單個電娃的樣子,一直過了好幾天它才又從戒指裡出來,樣子精神了許多,可是看起來反而不如晚來的火娃見狀了。

    森林中一片靜寂,午後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斑駁的照在地上,搖搖晃晃地光斑給人帶來暖洋洋的感覺。一隻野豬從樹叢中鑽出來,用鼻子從茂盛的草地上拱出地下的植物根莖,然後挑挑撿撿地吃著。腳步聲傳來的時候,野豬扭過頭,衝著走近的兩個人擺出了架式,前腿用力蹬刨著土。

    「豬!有豬肉吃了!」娜兒一看見野豬便歡呼起來,揮動幾下棍子準備動手。自從她有了力量和武功,她就對於現在的身體日漸滿意起來,不再總是為了自己變成了人而在夢中偷偷哭泣了——至少現在可以捕獵比自己做貓的時候大的多的獵物嘛。「豬肉!」娜兒大聲呼喊著,掄著棍子當頭向野豬打下去。不過在她撲向那頭兇猛的野豬之前,楚君已經叫出了電娃,電娃化作一道電光,狠狠地打在了野豬的頭。

    原本準備衝過來的野豬被這次電擊打的暈頭漲腦,沒等它恢復過來,娜兒一馬當先的一棍就又砸在了頭上。楚群緊跟其後,兩個人手持一條木棍撲上來,亂棍齊下一陣暴打,那只野豬開始還掙扎幾下,可是由於電擊的威力,它無法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來反抗就被她們活活亂棍打死。楚君拄著棍子點點頭,幾次試驗下來,這種攻擊方法果然好用,要是前些時候見到野豬只有逃跑的份,哪裡還敢聯想到美味的豬肉呢。

    「豬肉,豬肉。燉著吃,烤著吃!」娜兒興奮地跳來跳去。

    楚君皺著眉頭摸摸她的臉:「去水邊洗洗臉,弄了好多血在上面。」

    「我自己舔舔就行了。」娜兒一向討厭水,馬上就拒絕她的提議。

    「快去!」

    「……」

    「不然沒有午飯!」

    娜兒在楚君嚴厲的目光下不情不願地向水邊走去,楚君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搖頭,像她這樣的絕色美人,如果懂得修飾打扮自己,世界上不知道會有多少異性為她瘋狂吧?可惜她是一點身為美女的意識都沒有的。楚君開始動手收拾那頭野豬,誰知道娜兒不多會卻「哇哇」大哭著沖了回來:「主人,我變成醜八怪了!主人,救命啊……」

    楚君見娜兒掩面狂奔過來,嚇得跳了起來,她的臉怎麼了?怎麼洗了一次臉就會變化?娜兒一頭撲到她懷裡大叫:「怎麼辦?我怎麼變的這麼醜?以後不會有貓追求我了……嗚……本來還差一點那只帥黃貓就要向我求愛了……嗚……這下回去怎麼見人……」

    原來是這樣……

    楚君黯然地撫摸著她的頭,其實不管變成了醜女還是美女,對於娜兒而言都是難以接受的吧?畢竟在娜兒心目中的美與醜與人類是截然不同的。「娜兒快給我看看,你的臉怎麼了……」楚君憐惜地拉開娜兒的手,迎面的還是那張美艷絕倫的面孔,只是掛滿了淚水,顯的愈加楚楚動人,身為同性的楚君都生出驚艷的感覺。「臉沒有事啊,你看,你現在還是那麼的美,多漂亮的女孩啊,我都羨慕死了。」

    娜兒哇哇大哭:「主人撒謊,我自己都看見了!醜死了!醜死了!」她原本是大院裡數一數二的美貓,在她裙下稱臣的雄貓可是為數不少的。變成人類之後主人也是一直在稱讚她:「娜兒真美,娜兒是絕世美女,娜兒太漂亮了。」她本來還為此得意洋洋,以為自己變成人類也還是美女。直到現在才想明白,主人眼中自己的貓永遠是最可愛的,不管長成什麼樣主人都會覺得自己美麗——以前住樓下的那只瘌皮貓,它的主人不也整天誇它多麼可愛嗎?天啊,自己本來還在為主人悲歎的,她一下子從世界上最美的人成了醜八怪,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變的比主人更醜……

    楚君花了好久也沒能讓娜兒重新豎立起信心,她因為自己的容貌變醜了就以食物洩忿,居然獨自吃了一整隻豬頭,最後撐地抱著肚子爬不起來了,躺在地上蹭來蹭去地打滾。

    原本一直湍急的河流在前方忽然平緩下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微風吹過鏡子般的湖面,掀起了細細碎碎的漣漪。看著湖面倒映的青山綠水,楚君明白娜兒是怎麼知道她自己的長相的了。她向湖邊走去,心中開始有幾分不安。雖然已經變成了男人,可是女性愛美的天性依舊保持著,她真的不太想看見自己生著一張醜陋的臉。

    楚君微微撥開額前的頭髮,把頭伸向水面。輕輕波動著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張青年男子的臉。這個人最多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臉的輪廓有些尖削,但是並不影響它的五官形成一種堅毅的氣勢,頭髮是金黃色垂到肩部,雙眼是黑色的寶石般的深邃,高挺的鼻樑,五觀無一不是遠勝最完美的雕塑的藝術品,俊美中透露出男性的威嚴與力度。楚君把手伸向水面,直到水中的面孔被攪起的波紋弄碎成無數斑塊,她才能相信這是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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