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捌·糾正 文 / 玄朱
捌
一夜荒唐，臨到天亮才終於休止。
秦霆望著視野中的天花板，大腦罷工，久久未有動作，陽光漂浮在視野之上，像是虛幻世界的薄膜。
頭疼……
不由地低低j□j一聲，男人翻身蜷起，卻不小心牽扯到身體某處的傷口，於是又是一聲悶哼。
渾身跟散了架似的，秦霆強撐著從床上坐起，全身的極度不適之下，他本能地忽略了其中最不對勁的地方，順手撿起地板上的浴巾，摸索著牆壁腳步不穩地走進臥室裡的衛生間。
開燈，刺眼的燈光讓他不自覺地瞇眼，過了幾秒，狹窄的視野才恢復成原狀。
落地的全身鏡中，身材高大的男人滿身狼籍，各式各樣的曖昧痕跡佔據了那形狀完美、線條流暢的軀體，凌厲鋒銳的臉部輪廓在凌亂的黑髮顯得十分疲憊而頹敗，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絕望的戰爭，從心到身的深深倦怠。
熟悉的衛生間佈局，熟悉的鏡中臉龐，卻是……陌生的情形。
該死……他昨晚到底幹了什麼……
用冷水淋浴，秦霆靠在牆壁上，努力回想不久前的記憶，卻只捕捉到幾個模糊、晦暗的景象。
雖然不夠清晰，只有凌亂、細碎的片段，但也足夠他推測出渾身不適的原因。
生日邀請……赴宴……應酬……林欣宜……回家……洗澡……
吻……
秦霆猛然一驚。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溫潤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需要我幫你拿衣服麼？」
刺啦一聲，秦霆扯開浴簾，怔怔地望著站在那裡，身著家居服，甚至還帶著印有維尼小熊的卡通碎花圍裙的青年，一時半會，沒有任何反應。
他早就通曉自己老闆的美貌，卻沒有一次這樣直接而鮮明的體會到。淺藍色的家居服在那穿慣了名牌西裝的身體上居然毫不突兀，就算額外配上一個可笑的圍裙也依然異常和諧。青年沒有戴眼鏡，露出那雙勾人心魄，往日總是冰霜罩面，此刻卻含著微微笑意的鳳眸。淺棕色的頭髮鬆軟、蓬落出自然的弧度，襯得那白皙的肌膚更加通透，在燈光下，似乎連細微的毛孔都可以一一數來。
如果說，平日的景書昀是嚴寒峭壁上的雪蓮，那麼現在的他，就是晨光中近在鼻尖的鮮嫩百合，清新高，卻又觸手可及。
「……你……」
乾澀低啞的嗓音，連秦霆自己都楞了一下。
景書昀朝他笑了一下，邁步走進，自然地從旁邊關了淋浴，取了乾淨的浴巾展開，覆到他j□j的身體上，為他擦拭起來。
可沒擦幾下，就被人制住了手腕。
「總裁……」
秦霆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已經完全地清醒了過來。他的雙眼冷靜沉穩，嚴謹地露不出一絲情緒，表情也是慣常的標準石雕。
「別讓我再提醒你第四次，叫我書昀，秦霆。」
掙脫開來，青年瞥他一眼，那雙清亮幽黑的眼眸裡有一絲不懷好意快速閃過，與此同時，秦霆身子一軟，老老實實靠倒在景書昀貼上來的懷抱裡。
用手指隔著一層布料撫摸揉搓著男人大腿之間微勃的器物，景書昀展開只有談判桌上才會出現的狐狸式微笑。
一大早就被人如此地吃豆腐，饒是秦霆也不禁變了臉色。可對著今日心情格外好四處放電的人，男人所能做的也不外乎是默默地推開對方，自己擦乾，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j□j著身子，光著腳走回臥室，尋了套睡衣出來穿了。
身後的景書昀抱臂望著他，見他穿好衣服，便率先走出房間，到樓下去了，同時留給秦霆一句話：
「下來吃早飯。」
*
作為一個歌手，沐浴著晨光，坐在餐廳，聞著牛奶香，吃著煎蛋，這樣的機會並不多。通常，秦霆會在車上匆匆進食經紀人準備的食物，順帶聽著對方喋喋不休的日程安排，根本不會有眼下這般清閒。
更別說旁邊坐著的人手藝實在很好，簡單的早飯也被他做得美味無比。自己那點水平，與之相比，實在是相形見絀。
一邊吃著早飯，秦霆面無表情地想道。
秦霆寡言少語，景書昀也非話多之人，一頓早飯，和在家裡完全不同，吃得是安安靜靜，除了咀嚼聲之外再無其餘雜音。靠在椅子上，景書昀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光明正大地盯著視野裡的男人看。
細碎澄澈的陽光在男人的睫毛間躍動，英俊的側臉線條利落乾淨，他脖頸微揚，喉結滑動，杯子裡乳白色的液體一點點減少，握在玻璃杯上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十分平整光滑，顯出健康自然的色澤。
這個就連睡衣的扣子，也全部扣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男人，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就足夠吸引景書昀所有的注意力。
他一向是耐看的，就如記憶裡那般。
怎麼看，都看不夠。
景書昀的嘴角不知不覺間就掛上一抹淺淡的微笑，而這一絲笑意，也恰好落入吃完早飯，起身轉頭的秦霆眼中。
微微一怔，秦霆回過神來，快步拿起餐盤和空杯，走到一側的流理台，開始清洗起來。
 
清水嘩啦嘩啦流湧出來，秦霆默默低頭，毫無知覺地將一個盤子反覆洗了五遍。
等到他全部弄完，景書昀已經全身上下煥然一新，正悠然地坐在客廳，看著晨間新聞，等他出門。
秦霆在他左前側停下腳步，許久都未做聲。他不開口說話，景書昀也不回頭看他，彷彿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電視裡剛剛播報的世界局勢吸引走了。
直到新聞全部播報完畢，景書昀才從沙發上站起，也因此，看到了身邊的人。
秦霆將景書昀那一瞬的表情變化全部收入眼底。在本能性地一愣後，緊隨的是幾絲快速閃過的懷念和溫情，最後才是理智回歸後，有意識地控制下的微笑。
「你怎麼不換衣服？」
景書昀指指他身上的睡衣。
秦霆不動神色地將之前的所得壓到心底，同時挑起眉毛，無聲地疑惑。
青年見他這樣低笑出聲，提醒道：「記得你上次說過的補償麼？剛好我今天也有空，就到我那邊吧，一切都準備好了。」
話罷，景書昀靜靜地看著秦霆，敏銳地捕捉到襲上男人面孔的，那些藏得很好的情緒。
那絕對不會是喜悅，也不是惱怒和憤恨，更不是純粹的厭惡。如果硬要描述，不如拿一句話來概括：就像落入獅子爪下，已經被咬了幾口，等待死亡的獵物。
木然，掙扎過後，認識到一切都無可改變、放棄期待和希望，接受自己既定命運的木然。
然而秦霆和它們又有所不同。因為他從未掙扎。
他是自願落入獅子的爪下的。
*
秦霆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
旁邊的青年嘴角勾著極淺的一抹弧度，見他進來，隨手打開音樂。
上次播到一半的歌曲溫婉柔緩，樂聲寥寥，間或的雨聲中，風動雷鳴聲忽遠忽近，低啞的嗓音宛如淒迷的迷藥，讓人不知不覺沉淪，待到旋律終止，才恍然驚醒，原來悲傷也可如此迷人。
秦霆神色一滯，顯然沒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自己的歌曲。
見他少有地呆愣，景書昀心中湧起幾絲好笑，等到回過神來時，身體已本能地湊上前去，輕啄了一下男人的唇角。
臉與臉分開，景書昀舔舔唇角，轉回頭去，發動引擎。
他實在是太喜歡秦霆驚訝的模樣了，即使只是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也讓他充滿了成就感。自然，好心情也就隨之而來。
於是，一路上，聽到耳邊熟悉的旋律，景書昀幾乎哼了一路的歌。
……
銀色的轎車穩穩地在建築物前停下，景書昀熄火下車，幾乎同時，手機震動起來。
『我喜歡那首不曾。』
簡短的訊息，景書昀看完卻笑出了聲來。能讓唐逸如此挑剔、要求過分苛刻到變態的傢伙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秦霆的歌果然百堅不催、魅力無邊。
這一點，他倒是完全沒有料到的。畢竟上一世他雖然知道唐逸和秦霆私交不錯，卻未曾考慮過兩人之間偶像和粉絲的關係存在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他抬頭朝人看去，卻發現男人早已下車，正背對著他，打量著週遭的環境。
距離最近的綠地清新盎然，遼闊深遠，幾個孩童正在附近歡笑著打鬧，在噴水池濺出的水下，陽光映照笑容，化出七彩的光芒。這個看起來與公園並無太大差異的地方，便是全市最大的私人醫院之一，歸屬於景氏名下，人員、技術皆是一流，實力雄厚、遠名在外。
秦霆望著建築物上的一行大字，眉頭不覺微蹙，完全搞不懂青年來這裡的原因。
「跟我來。」
景書昀收了手機，走到秦霆身邊，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拉著人向一邊入口處走去。
「總裁……」
兩人並步而行，秦霆微微掙扎，可惜對方力氣頗大，一時半會竟掙不出來。顧及著公眾場合，秦霆只好任他如此。
然而他想低調，自兩人下車起就沒有斷過的目光卻還是越來越多，絲毫沒有因為他的不發一言和不做掙扎而有什麼改變。
景書昀俊美斯，往哪一站都是焦點，更何論加上英俊挺拔的秦霆，殺傷力足足翻了兩番。整個大廳的女性生物，基本無一可以倖免。
「叫我書昀。」青年不悅地沉聲，握著男人的手進了電梯，「再讓我聽到其他稱呼，別怪我在這裡吻你。」
後面的半句，是貼在他的耳邊說的。
秦霆面對著電梯裡其他人曖昧探究的目光，最終決定還是選擇了沉默，任那只不屬於自己的手一直將他帶到了某間辦公室前。
那裡，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時，看到兩人過來，笑瞇瞇地迎上前來：「總裁，早上好。」
「人我帶來了，現在就開始吧。」
景書昀終於鬆了手，沉聲說道，剛才還有的幾絲輕鬆似乎一瞬間就被什麼東西吸空了，只留下滿臉的嚴肅和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