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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江南好 第34章 :三人成虎 文 / 基本是骨頭

    這一天,風和日麗,秋老虎也已經是餘威散盡。唐大員外家的吳管家分配完下人的工作,正坐在垂花門前的遊廊椅子上安怡地喝著龍井茶。

    在這麼一位江南富紳的家裡當管家,日子真是舒坦,簡直比一般家小戶人家的老爺還爽。平日裡老爺太太都忙於應酬,兩個草包少爺一天倒晚只知道化銀子,到處玩樂。這一大家子傭人不覺不是他說了算,如今他正美滋滋地想著:今天該從哪裡再撈點外塊呢……

    「吳管家,門外有人找您,說是要來買印書館。」

    「哦?」吳管家心中一樂,送銀子的來了,莫非那王進已經和買家說好了。「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門房領著一位衣著考究、派頭十足、掌櫃模樣的年青人進來了。吳管家一看暗喜,看這人氣度不凡,出手應該不會小氣吧,忙上前迎接。

    「這位公子請坐。來人,看茶。」

    那公子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不緊不慢地打聽印書館的事情,問倒是問得很仔細,顯然是誠心想要買的。吳管家越聽越覺得有把握,將各項信息一一言明,當然,稍稍吹點牛還是難免的。

    那公子果然非常感興趣,顯得十公中意,最後就說到價錢了。

    「價錢是一千三百兩銀子,這已經是……」

    「一千三百兩?!」那公子蹭的一下站起來,滿臉怒氣,厲聲說道:「你竟然說一千三百兩!你是欺我年青不通事理嗎?既如此這樁買賣不談也罷,告辭!」說完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嘴裡還罵罵咧咧地。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吳管家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人從眼前消失。愣了一會兒才有些茫然地問邊上的心腹:「王貴,他是不是嫌價錢太高了?」

    王貴也才反應過來,說:「是吧,我好像還聽他說三百兩還隨便要不要呢。」

    「混帳東西,他當是打秋風嗎!」吳管家火起來罵道:「我看他還真是不通事理,害我白白費了這麼多口舌。」

    吳管家沒來由的被那公子罵了一頓,心裡多少有些鬱悶。

    到了晚飯前又來一位買家,前面還談得好好的,吳管家滿心歡喜。誰知一聽說要價是一千三百兩,這位更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扔下一句「奸商可恨」,也拂袖而去。

    吳管家與王貴大眼瞪小眼,有些迷糊了。

    「我說吳哥,我們要的價錢是不是太高了。這印書館本來不賺什麼銀子,來個買家不容易,要不降點吧,反正多少能賺些。」王貴猶豫著說。

    吳管家也有些動搖起來,鬱悶地想了想,說:「也罷,這氣還真有點受不了,就一千兩吧,這價錢應該是公道了吧?」

    「公道公道。」王貴連連點頭。

    一夜無話,第二天中午時分,門房來報,有位先生來商討買印書館事宜。領進來一看,這位先生生得白白淨淨,舉止得體,頗有儒家風範。一談之下更是出口成章,絕對是位飽讀詩書的鴻儒。

    吳管家在他面前多少有些自卑,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還好這位先生倒是彬彬有禮。他雖不怎麼懂生意,說起話也是有條有理,讓人信服。但是最後總歸是要談價錢的,吳管家心裡不免有些發虛。

    「價錢嘛……好商量。」吳管家硬著頭皮說:「紋銀一千……一千兩,先生……」突然發覺那先生果然又是面上一黑,吳管家不由心中一跳。還好畢竟是位讀書人,硬是憋著沒罵出來。

    「唉!吳管家,我雖敬你是位長輩,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啊!」

    「先生有話請講。」

    「須知人生在世須得明理,清楚生而為何,死又為何。一眾俗人只盯著名利二字,卻忘了『無愧於心』這四個字。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佛又曰:一切皆為虛幻……」(此處刪節500餘字)那先生語重心長地說:「……可見為人正則穩、處事公則鋼。老先生為人處事須緊佔一個『理』字方可啊!」

    吳管家聽著雖然不太懂,卻也覺得他說的這些好高深、好厲害的樣子。掙扎著說:「我這價錢可是很公道啊,想當初辦這印書館時光買這些幹活的下人就化了好幾……上千兩銀子。」

    「這就是老先生的不是了,」白面書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商賈之道在下是不懂,但也知道物盡其用的道理。老先生買他們那是你家主人的注意,想必你家主人也算得上富甲一方。他自然不會在乎化這些銀子將他們養著,但別人是萬萬不肯的。你也知道印書館本來就不賺錢,又多了這麼多張吃飯的嘴,豈不是負擔?」

    吳管家剛想爭辯,那書生對他擺擺手又說:「好在來此之前打聽一點行情,多少清楚其中的道理。那位姓王的先生倒是勸過我,叫我等等,城西有家印書館大致過些日子也要出手呢。都怪我心太急了,倒是白跑了這一趟。」

    吳管家一驚,問道:「姓王的先生……那人可叫王進?」

    書生驚道:「你也認識?」

    「聽說過而已……不知城西的那家出價多少呢?」

    「那王進曾替我探問過了,大約四百兩左右,雖說貴了些,倒也勉強可以一購。」

    「四百兩?!絕無可能,四百兩連本都撈不回來!」

    吳管家有些不信,他雖不是做生意的,但這印書館也是他親自操辦。當時自己是虛報了許多帳目,從中撈了不少銀子,至於真正化了多少銀子還是有數的。

    那書生輕蔑地看了一眼,說:「老先生還想著回本,難怪了。難道你不知這營生本就是個虧銀子的行當,若想回本,那我便無話可說了。告辭!」說完一路搖著頭就走了,好似在說:這人真是不可理喻……

    吳管家看了一眼同樣垂頭喪氣的王貴,問道:「這行當真的只是虧銀子的?」

    王貴又不懂生意,他只懂得拍馬屁撈銀子,見領導問話,說不知總是不行的。想了想不確定地說:「反正賺不了銀子,大致是不會錯的。」

    吳管家有些不甘心,沉思片刻突然有了注意。對王貴說:「今天晚上,你去王進那裡打聽一下,是不是真有那回事。說話聰明點,別讓對方看出來。」

    「是。」

    這天晚上,王貴找了個借口來到王進家。他也機靈,只和王進胡天胡地的喝酒聊天,有一句沒一句的旁敲側推一番。王進毫無防範,加上酒喝得開心,真是有什麼說什麼。果然像那書生說的一樣,只需要四百兩。

    回來跟吳管家一說,兩個人都鬱悶了。怪不得來的人一聽價錢就罵娘,感情這要價是太黑了點了。

    第二天,又來了兩個問價的,吳管家從一千兩降到八百兩,又從八百兩降到七百兩。可人家還是嫌貴,走得非常乾脆。搞得吳管家心力憔悴、心煩氣躁,只想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扔掉。都說三人成虎,現在都不知幾人了,還不成真正的大老虎?

    此時,徐誠忻和王進坐在辦公室裡,一名夥計正笑嘻嘻地匯報著吳管家的表現。

    「我看差不多了,」王進說:「遲恐生變,要是不小心跑出一個攪局的就麻煩了。」

    徐誠忻點點頭,說:「好,那就在今天晚上,我和你去把這事敲定了。」

    晚晴笑道:「我怎麼感覺那吳管家好可憐呢?」

    徐誠忻不以為然地說:「商場如戰場,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酷。」

    「這話說得也在理,那晚晴祝公子旗開得勝,記得多砍幾刀哦!呵呵……」

    王進一愣,心想:這是什麼話,怎麼聽著有點嚇人。

    徐誠忻卻並不在意,一揮手說:「好!馬上開飯,然後我們就去把那吳管家拿下!」

    晚飯後,徐誠忻與王進不緊不慢的來到唐家門前,正想叫門,從裡面走出幾個人來。走在前面那人衝著他叫開道:「喲,這不是徐兄嗎,幸會幸會。」

    徐誠忻抬頭一看,不覺一樂,來人竟是唐文龍兄弟倆。又想:他們姓唐,莫非他們就是這唐家的二位少爺,這倒幫了我一個大忙。

    「啊呀!原來是倆位才子,你們好啊!」

    唐文虎似乎急著要走,說:「徐兄是來找我們的嗎,不巧今天我們與詩友相約依翠軒,不如改日吧。」

    一聽依翠軒這名字就知道不是個正經地方,但古代文人從不因此為恥,反而視為一種時尚。徐誠忻忙說:「不敢壞了兩位才子的雅事,我們只是來找你們管家談點生意。」

    唐文龍一聽,頗為不屑,說道:「原來是這等俗事,這有何難。」他回頭對門口站著的下人喊道:「那個……看門的,帶這位徐公子進去見管家,好生侍侯著!」

    門房趕緊答應著跑過來,別一個卻跑進門去通報管家了。

    唐文虎急著要走,輕聲對唐文龍說:「那瑤兒姑娘已經來了好幾天,我們還沒見到面,今天我們早點去,不然又沒位置了。」

    唐文龍連連點頭,忙不迭地對徐誠忻交待幾句場面話,便絕塵而去。

    徐誠忻見兩個草包生活如此瀟灑,頗為不平。忿忿不平地想:尼馬,富二代了不起,不就拚個爹嘛,等哥發了也天天逛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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