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南屏 文 / 幽泉川
這一夜,李霜臨默默地陪著谷之嵐在屋外頭坐了一整夜。天光微亮之時,她看著身邊女子已然完全褪成雪色的長髮，眼中閃過痛惜的光芒。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注意到李霜臨的目光,谷之嵐瞥了眼胸前髮絲,淡笑道：「只是可惜了舅舅這麼多年來在我身上花費的精力了。」
「裴先生好不容易才把你的頭髮養得有了些起色，卻都毀在…」話到一半，李霜臨突兀地住了口,有些忐忑地看向了谷之嵐。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查出那些紅衣女子的真實身份和目的,至於其他的…我暫時不想提。」閉了閉眼，谷之嵐極力平復下自己翻湧的思緒，面無表情地道。
看著面前女子那故作平靜的面容,和她那一夜皆白的頭髮,李霜臨不由得愈發憤恨起那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
也罷，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紅衣教之事正好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徹夜未眠，兩人粗略地打理了一番，收拾好隨身物品，正待巳時一到即刻出發。卻不想竟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懷揣著一株天山雪蓮，自稻香村一別已有許久不見的陽寶哥行色匆匆地跑了過來。見著一身萬花弟子打扮的谷之嵐就道：「這位就是谷之嵐姑娘吧，我是受純陽紫虛子祁進之托，來給你送天山雪蓮的。」說著，他將懷中木盒遞出，又道：「這是他為了醫治你的怪疾，遠去天山，攀絕峰險嶺，歷盡千辛萬苦方才採到的。他這次來長安，本來是想把雪蓮花親手交給你的，沒想到卻遇到了那個姬別情。他希望你能諒解他當年的立場和苦衷…」
「立場？苦衷？真是笑話！」聽到這裡，李霜臨嘴角劃過一道嘲諷的弧度，忍不住冷哼一聲道。
此時，陽寶哥才看到了這個老朋友，很是熱絡地大招呼道：「這不是李家妹子嗎？好久不見了呀！」
聞言，李霜臨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抱著槍走到一邊，獨自生悶氣去了。
撓了撓頭，陽寶哥實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裡又得罪這位姑奶奶了，只得撇著嘴止了聲，老老實實地保持著遞盒子的動作等待谷之嵐的回復。
伸手接過盒子，看著其中雪白聖潔的蓮花，谷之嵐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道：「這事莫要再提了，你去轉告進哥，我現下不想見他，容我幾年時光，將這些年來之事細想想……他被劍刺了麼？把這止血傷藥帶回茶鋪給他吧，純陽內功雖精，怕也止不住這般重的傷勢。」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瓶藥遞給了陽寶哥。
「當年我被舅舅裴元接到萬花谷，谷中同門待我極好，我雖身世悲慘，卻從未被往事困擾過…後來遇到來訪的他，外面傳說出名的冷漠孤傲，不想卻對我極為熱絡，我本以為是天賜良伴，不想原來有種種恩怨在前…」
看著谷之嵐面色恍惚的自言模樣，李霜臨終於忍不住了。一個箭步上前奪過陽寶哥手中的藥瓶，她扔下一句：「我去把藥給那個混蛋官場桃花運！」，便喚出浮雲馬騎著直奔向北方。
來到祁進所在的茶館，她下了馬就直接往裡面衝去。
「匡！」地一聲，她把藥瓶往祁進面前的桌子上狠狠一放，一臉冷漠道：「這是之嵐姐給你的，她說她需要幾年光陰好好想一想，現在不想見你。」
慢慢地拿起谷之嵐的藥，祁進顯得傷心無比，呢喃道：「幾年光陰？是三年，還是五年十年…之嵐，我從此便守在華山純陽宮，你可莫要忘了來找我…」
聞言，李霜臨不由得扯出一抹極度譏諷厭惡的笑容，冷聲道：「找你？你有什麼資格讓她來找你這個殺父弒母的兇手？你別忘了，十七年前是誰為了出人頭地滅了谷家一門，連老弱婦孺都沒有放過！你有沒有數過，當初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究竟殺了多少無辜之人？！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你居然還敢在這裡厚顏無恥地指望那個被你害的一夜之間親人俱喪的女子原諒你和你在一起為你生兒育女？祁進！你究竟要把之嵐姐傷害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看著面前這個容顏俊俏的冷峻男子那愈發僵硬的身子和慘白的臉色，李霜臨的臉上露出了快意之極的笑容。「怎麼？你現在很痛苦嗎？我告訴你，你如今所承受的痛苦遠遠比不上你加諸在之嵐姐身上的一切！我沒有資格阻止她的選擇，但我真心的希望，她可以徹底忘了你！」
一口氣暢快淋漓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李霜臨長呼出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最後看了一眼祁進，她厲聲道：「之嵐姐如今之所以會這麼痛苦，就是因為你故意接近她讓她愛上了你。如果你對她所謂的愛只是因為愧疚的話，那你就真的不配擁有她的愛。給我記住了，愛情不是你償還錯誤的籌碼，更加不是你平復歉疚的工具！」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走去，不再去管那個呆呆癱坐著的男人了。
回到小茅屋的時候，陽寶哥已經不見了蹤影，唯有谷之嵐一人神色恍惚地站在屋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神色如常地走上前，李霜臨無視了她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半拖著把她推上了自己的馬。騎上了浮雲，她拿槍勾了勾谷之嵐愛馬的韁繩，道：「快到城外集合吧，咱們還得去調查那些紅衣女子呢！」說著，便率先一夾馬肚，快速地奔了開去。
定定神，谷之嵐收拾了紛亂的思緒，也跟了上去。
在城外與萬花弟子們會和後，眾人直奔南屏山而去。
到了南屏山，因為有李霜臨在一旁暗中動作，他們很快就把目光轉向了望北村及宓谷附近的阿里曼聖壇，並從附近百姓的口中得知此地確有一尊崇女子喜穿紅衣的教派，喚作紅衣教。
確定了目標，她便自動請纓，前去聖壇內一探虛實。
「實不相瞞，我已經加入了天策府，在府中學了不少隱匿行跡之法，只要小心一些，應當不會被發現。」李霜臨如是道。
愣了愣，谷之嵐這才想起，先前姬別情來的那一晚，李霜臨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套甲冑和長槍換上的事。想了想，她道了聲「多加小心。」便同意了。
一路奔至群山圍繞的阿里曼聖壇外，看著不遠處的那幾個紅名怪，她躲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後，換上了幾件屬性還過得去的散件，一個虹氣長空上去就開起了怪。
對於紅衣教，她自認為已經瞭解的足夠清楚了，自然不需要再做所謂的調查。有這些時間，還不如趁此機會去刷些小怪來得實在。更何況，她此行早已有了確切計劃，現在只看她今日運氣如何了。
李霜臨所選擇的是一個視野較為狹窄的地方，十分適合引怪，就在她小心翼翼的引怪殺怪之下，四周的阿里曼納吉監奴、阿里曼狂熱者和裡蠻伊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漸漸少了起來。
正當她殺得興起之時，一隊車隊突然自阿里曼聖壇之中駛了出來惡魔很傾城。略帶匆忙地躲到山石後，李霜臨仔細一瞧，原來就是她等待許久的遮蔽嚴實的藥車。
「看來我今天的運氣不錯啊！」臉上浮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李霜臨悄悄跟在那車隊後面，然後趁著他們通過一出山間小道的拐角處時，截下了車隊末尾的那輛車。
三兩下解決了趕車人，她把車趕至附近一個隱秘之處，將馬拴在了那裡。
從背包裡取出紙筆，她寫了封信，告知了谷之嵐藥車內所裝的東西和隊伍行進的方向，交代她定要攔下那些藥車並不惜一切代價將之銷毀之後，便忽哨一聲，喚來了谷之嵐交給她用於緊急通訊的信鴿，讓它將信送了回去。
之後，她又跑回了阿里曼聖壇，偷偷潛進聖壇內部，直接找上了身為阿里曼聖宣高級司事的紅衣教煉藥高手——紅棉。幾槍捅死紅棉，果然從她身上得到了一張藥物配方。李霜臨滿意地把配方收了起來，面對著一臉凶狠地圍上來的紅衣教教眾們，露出了一個愉悅的微笑。
「拜拜~」揮了下手，用很是蕩漾的口氣道了聲洋氣十足的別，李霜臨一揮長槍，就往不遠處的山上跑去…
在接連捅死了好幾個紅衣教眾之後，李霜臨總算是擺脫了她們的追捕。確認無人跟蹤後，她來到藏匿馬車的地點，優哉游哉地趕著車回到了眾人暫時落腳的赤馬山。
回到赤馬山時，那裡僅有一名叫如月的弟子駐守。等了許久，李霜臨才見谷之嵐帶著一眾萬花弟子趕了回來。
「藥車怎麼樣了？」快步走上前去，李霜臨焦急地問道。
「放心吧，全都燒光了，一個都沒漏！」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谷之嵐道：「你此去有何收穫？」
聞言，李霜臨指了指後方那一車子的藥包，又拿出了從紅棉那裡得來的藥物配方搖了搖，信心十足地笑道：「這下子證據確鑿，我看紅衣教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很多親都很同情祁進，覺得他跟谷之嵐是命運弄人什麼的。可是我對他還真同情不起來。畢竟，當初祁進可不是什麼身不由己的殺手，他做殺手是為了出人頭地，高力士和李林甫不斷的派給他殺人除忠的任務，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可沒少做見不得人的勾當！谷家不是唯一的一家，只不過這一次祁進是被騙了而把人家滅了門而已。所以我對祁進根本就產生不了一點好感，因為不論他做什麼，那些被他殺死的無辜生命都不會再回來了！
有些錯誤，一旦犯下，便再也無法挽回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的不是別的什麼，而且殺父殺母的滅門之仇！不管有什麼理由，祁進帶人殺了谷之嵐的父母是不爭的事實。而且祁進對谷之嵐的感情究竟是真愛多還是愧疚多，誰也說不明白。如果是愧疚，那他對谷之嵐就只是為了彌補而欺騙，讓她愛上他然後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這就所謂的愛就顯得格外可笑了。
其實在軍娘眼裡，祁進不單單是個曾經為了出人頭地而殺了很多好官的混蛋，更是害谷妹子痛苦的罪魁禍首。他要是不做所謂的補償，不刻意接近她，她不會愛上他，就算知道真相也能毫無負擔的去做她認為對的事，哪裡會有現在的糾結痛苦？所以軍娘對他是極盡嘲諷之能事，巴不得他更痛苦一些才好，這也是軍娘的小心眼兼護短了。
表示阿幽沒打算讓祁進有好日子過，我不覺得他是谷妹子的良配，光弒親之仇就踩到我的底線了，就算她能原諒祁進，但是要讓我安排她跟殺了自己父母全家的男人在一起生兒育女，我還沒真的辦不到。還是全忘了吧，然後谷妹子該報仇就報仇，該原諒就原諒，該懸壺濟世就懸壺濟世，也不會那麼痛苦難解以至於荒廢了近十年的大好青春。她那麼好的女孩，合該有一個真正的好男人去愛她守護她。
ps：感謝陌上弦童鞋的地雷~~麼~~~